夏荷從不主動要求楚河做任何事兒。就像每次放學她都會獨自去菜市場,然後在校門口等楚河迴家。


    在夏荷的世界裏,女人就該將這些男人注定不會在意的事兒漂亮完成。然後作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她的思想並不封建,二十出頭便是一家月收入百萬的酒吧老板,並且能將這間酒吧運營得風生水起,不論怎麽看她都不是一個食古不化冥頑不靈的乖乖女。可她願意為楚河洗衣做飯,充當他貼身丫鬟的角色。就像楚河總能奮不顧身地為她那莫名且十分危險的身份去冒險。他也從未向她訴苦:唉,上次差點沒被人一刀劈了,好危險。


    將燉爛的豬蹄送到餐廳,小蘿莉與楚河已劃分三八線,將火力對準自己的目標風卷殘雲。吃得吧唧吧唧,十分香甜。對楚河言聽計從,絕無怨言,在小蘿莉麵前夏荷卻必須充當嚴厲大姐姐的身份,輕輕拍了拍小蘿莉的手背,嬌嗔道:“吃飯注意一下形象。別總是跟楚導爭。”


    小蘿莉委屈地扁扁嘴,克製了對事物的衝動,放慢進餐速度。


    “慢點兒吃。枸杞老鴨湯還差幾分鍾的火候。”夏荷細語道。


    “嗯嗯——”狼吞虎咽地楚河點點頭,速度絲毫不減。


    夏荷見狀亦不多言,折身迴了廚房倒騰那熬了一下午的老鴨湯。


    夏荷一走,小蘿莉頓時放下碗筷,臉色不善道:“大叔,你才迴來沒兩天,又要出遠門?”


    楚河吐出豬骨頭,抹了抹嘴角的油漬道:“是啊。事發突然,也沒來得及跟你們商量。”


    “商量你妹啊!”小蘿莉殺擠眉弄眼道。“你哪次出遠門跟我們商量過?”


    楚河撓撓頭,無奈道:“說的也是。”


    小蘿莉氣極,憤恨道:“你能不走嗎?”


    楚河聞言卻是打趣道:“怎麽,太久沒跟阿叔睡覺,失眠了嗎?”


    “才不是呢。”小蘿莉撇撇嘴,目光偷瞄廚房一眼,遂又落在楚河那連小蘿莉也自歎不如的俊美麵孔上。“自打從燕京迴來,你就沒在家住幾天。現在好不容易待的時間長一點又要走。還不說什麽時候迴來。你有沒有考慮過夏姐的心情?”


    楚河怔怔凝視小蘿莉那頗有些哀怨的眼神,沉默地點了一支煙,緩緩道:“有些事兒我必須去做。說起來——這次出國跟你師傅有莫大關係。”


    小蘿莉心頭一動,眼神微微發亮:“難道師傅已經——”


    “應該差不多了。”楚河點頭。“所以我一定要去。而且還不能告訴你們什麽時候迴來。”


    “那大叔你一定要小心。”小蘿莉情急之下抓住楚河的手臂,陶瓷般的臉蛋上寫滿了擔憂之色。“還有——如果有什麽意外,一定要保護我師傅的安全。”


    “你師傅需要我保護?”楚河啞然失笑。“別開玩笑了。那可是殺人不眨眼的夏無雙。”


    “師傅再厲害終究是個女人。”小蘿莉輕聲歎息。“而且敵人還是西方地下世界的王者——”


    楚河見小蘿莉沒開玩笑的心情,亦是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你師傅不會有事的。”


    得到楚河的安撫,小蘿莉的心情並不好轉,隻是縮迴小手兒,撐著下顎道:“以前師傅有什麽重要任務都會算我一份。這次已經數月不與我聯係。想來是因為我無法幫到她。”


    口吻無奈中帶有濃濃的哀怨,令人心酸。


    “瞎說。”楚河板著臉道。“難道你忘記了麽?無雙姑娘所作的一切是為了什麽?又是為了誰?”


    為了誰?


    當然是為了被夏正清指定為繼承人的夏荷!


    所有人都知道,夏荷這個在白城生活二十年出頭的普通女孩才是夏正清最正統的繼承人。終有一日,這個普通到被楚河認定為最賢惠老婆模板的女人終會站在巔峰,俯瞰天下——


    夏無雙所作的一切,豈不是正為終將踏上巔峰的夏荷做準備?


    小蘿莉本是個心大之人,之前因無雙姑娘不與之聯係而漸生懊惱,此刻被楚河一番安慰,她有重喚信心,緊握小拳頭:“說的沒錯。師傅早已將最重要的任務托付於我。不論如何我都要努力保護好夏姐的安全。等待師傅重迴白城接夏姐。”


    楚河心頭一動,有些慌神的同時還有些茫然。


    接夏荷?


    是啊。夏無雙遊走於黑暗之中,拚盡全力地啟動名單,甚至是不惜一切代價與王者帝天為敵,豈非正是為了接夏荷這個正統繼承人迴去繼承夏正清的龐大基業?


    迅速凝聚心神,楚河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加油。保護你夏姐的任務就全權托付與你了。千萬不要讓無雙姑娘失望。”


    “放心。一定不會!”


    ……


    小蘿莉因為明兒要上課,與楚河分食了夏荷削好的果盤,便扭著挺翹的小屁股上樓洗澡。不知是錯覺還是如何,楚河發現這個本有些嬰兒肥的小蘿莉竟是愈發苗條秀麗起來。搭配那張十分稚嫩的麵容,竟是頗有幾分清麗脫俗的氣質。搖搖頭,撇開這些不切實際的念頭,安靜地坐在客廳抽煙看電視。


    收拾碗筷又拖地擦桌子後的夏荷著香茗走來,那張清秀美麗的麵龐上盡皆賢惠氣息,楚河忙不迭起身,接過茶水後拉著夏荷落座,勸說道:“忙了一整天,休息一會兒吧。看你累的滿頭大汗。”


    “不累。”夏荷輕輕搖頭,攏了攏耳垂的青絲,輕聲道。“你明兒一早要出遠門。等一會兒洗澡了把髒衣服拿出來,我洗了就拿去烘幹,免得去了紐約換洗的衣服不夠。”


    楚河聞言心頭萬分柔軟,握住女孩兒那仍修長纖細的玉手,柔聲道:“沒有換洗的衣服就去買。不用那麽麻煩。”


    “新衣服買了最好也過一遍水。不然容易皮膚發癢。”


    麵對女孩細語潤無聲的柔情似水,楚河竟是無言以對,隻是沉默地凝視女孩兒那清秀美麗的麵頰,萬分感慨。


    良久,楚河輕輕一歎道:“其實你不必如此。不管因為我曾保護過你,還是因為我們的關係。你都沒理由如此做。”


    夏荷聞言,白皙的麵頰上不易察覺地閃過一絲慌亂,咬唇道:“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


    “不是。”楚河忙不迭解釋。“我隻是覺得你這樣為我忙上忙下,太累了。說句難為情的。我家那位老頭子從來沒為我收拾過一次行李。以前寒暑假去燕京,每次迴來不止要自己收拾行李,還要把家裏大掃除一次。免得老家夥睡在垃圾堆。”


    “以後有芳姨給叔叔收拾房子,就用不著你啦。”夏荷抿唇笑道。


    “說的對。芳姨等了他二十多年。老家夥要是再固執己見,就太對不住芳姨了。”楚河輕輕一歎。“就是不知道我這種慫恿父親二婚的想法會不會被人罵成白眼狼。”


    “怎麽會。”夏荷寬慰道。“阿姨泉下有知想必也會支持你的做法。畢竟叔叔年紀越來越大,總是需要有個伴侶料理生活起居。”


    楚河莞爾一笑,搖頭道:“說的老家夥好像生活不能自理。”


    事實上,老家夥好像真的有這方麵的傾向。否則楚河當年也不至於天天去樓下管理員夫妻家蹭飯。一蹭就是一個假期。


    幾番閑聊,樓上傳來小蘿莉洗完澡進房的聲音。夏荷亦是跟隨起身,道:“楚導去洗澡吧。我幫你取睡衣。”


    目送夏荷上樓,楚河一口氣喝了那杯滾燙的龍井,這才滿腹心思的上樓洗澡。


    衝了個舒爽的熱水澡,換上帶有清香味道的睡衣,楚河這才迴房睡覺。隻是沒等他將被子暖熱,房門忽地輕輕響起。不用想,肯定是小蘿莉偷偷跑來蹭睡。


    “死丫頭,我明兒還要早起呢。你就不能體諒體諒——”


    楚河翻過身,朝站在門口的人兒埋怨。隻是話到一半,他便生生噎了迴去。


    來的不是十天有八天來蹭睡的小蘿莉。而是——


    楚河咕咚一聲,強行咽下一口唾沫,嘴巴張得極大,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視線輕輕落在那熟透了如同紅柿子的麵頰之上,思緒萬千。


    杵在門口的人兒聽著楚河那埋怨又略帶疲倦的話語,怔怔愣了片刻,終於紅唇微張,羞愧自慚地垂下粉紅麵頰,微弱如蚊蠅地擠出一句話來:“那——那我先迴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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