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來過燕京的小蘿莉趴在車窗上欣賞這座政治文化中心城市,又大又圓的漂亮眼睛應接不暇地瞅著倒退的漂亮房子,像是進了大觀園的鄉下小妹。偶爾對外觀老套俗氣的建築指指點點,卻又從側麵體現了小蘿莉的心高氣傲以及見多識廣。想必曾見識過許多充滿現代化氣息的世界中心城市。


    “唉。又是一座令人生厭的城市。”小蘿莉往嘴裏塞了一顆草莓味的棒棒糖,眼珠子一轉,迴頭衝閉目養神的楚河說道。“大叔,我們要去哪兒?”


    “我家。”楚河懶洋洋地說道。


    “你家不是在白城嗎?”小蘿莉舔了舔甜滋滋的棒棒糖。


    “還有一個在燕京。”楚河緩緩睜開眼。眼中透著一絲暖意。


    “我們這是要見你的老爸嗎?”小蘿莉略微興奮地問道。


    “嗯。”楚河笑著點頭。


    後車廂的兩人閑聊至此,副駕上的夏荷身軀微微一緊,明顯底氣不足。


    這算是她第一次見家長,心中難免忐忑不安。還在白城時她便挑選了好幾種禮物,選來選去也不知哪種風格適合叔叔。她當然不會聽楚河的瞎掰給叔叔送煙送酒。相較而言,她更願意相信楚河的父親是一個有大智慧且底蘊十足的中年男子,而不是一個嗜酒爛賭的敗家男人。


    “你老爸有你這麽帥嗎?”小蘿莉好奇問道。


    帥哥什麽的,就算年紀太大不符合小蘿莉的胃口,但是看看也很好啦。


    “我遺傳的是我媽的基因。”楚河略微含蓄地說道。


    說起來,那個似乎正在發生變化的老家夥——實在談不上帥。撐死了大眾長相。


    “這樣啊——”小蘿莉頗有幾分小失望,嘟囔道。“本來還想跟叔叔合照來著呢。”


    “他不拍照。”楚河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語重心長道。“一個男人帥不帥,並不單純依托外表。”


    “那是因為你帥。”小蘿莉撇嘴道。“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


    楚河啞然失笑,倒也不再多言。


    父親帥嗎?


    不帥。


    但這個老家夥渾身透著一股很難用言語或文字描述的氣質。尤其是祭拜母親那日,楚河見識到了一個與往日截然不同的父親。霸道、超然。仿佛世間萬物均入了不他的法眼。


    在很小很小的時候,楚河便不信父親會是這樣一個嗜酒爛賭的爛泥。所以當見到楚林不同尋常的一麵,楚河有些驚喜。但並不意外。


    這樣的父親,不正是他心中的父親形象嗎?


    燕京那嚴格意義上的家遠離市中心,雖說燕京交通方便,但打的從機場來到此處,一路上竟是花費了一個半鍾頭。頗讓不愛乘車的小蘿莉叫苦不迭,揉著屁股道:“顛得人家屁股都痛啦。”


    眾人拖著行李下車,大步進了那僅有一棟樓的所謂小區。


    剛進鐵欄,類似於保安室的一間老房子裏鑽出一名七十餘歲的老奶奶。她甫一瞧見楚河,便忍不住意外道:“你是小盒子?”


    楚河大笑:“是啊周奶奶。”


    他隨手從小蘿莉手裏取了一份禮物遞給周奶奶:“您還沒退休呢?”


    周奶奶夫妻以前是看院子的。後來老伴走了,周奶奶又舍不得這一住便是數十年的地方,便索性兼任了保安一職。也虧得這棟樓屬於悠久曆史的舊樓,地段不好,住的也均是窮苦大眾。連小偷也鮮少會關顧。加上周奶奶年輕時出了名的火爆。附近那些小偷小摸的也不願來這小區行兇。偷不了幾塊錢不說,還容易被那年紀越大眼睛越尖的周奶奶發現。得不償失。


    “你這孩子這麽多年不迴家,一迴來就要趕周奶奶?周奶奶身子骨硬朗著呢。怎麽會退休?再說我要是退休了,你們上哪兒找我這麽盡職的保安去?”周奶奶性子火爆,也是個十足的話嘮。以前寒暑假來這裏度假,時常能聽見鐵欄門口房子裏傳出周***尖聲怒罵。早已習以為常。


    楚河微微一笑。說道:“哪兒敢啊。有周奶奶在,我們住得也踏實。”


    “可不就是。”周奶奶也不跟楚河客氣,將禮物提在手裏,渾濁的視線掃了掃跟在楚河身邊的兩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長滿褶子的臉上堆滿笑容。“我說小盒子。這誰是你的女朋友啊?不會兩個都是吧?”


    “想得美呢!”小蘿莉嗖地跳出來,衝那周奶奶擠眉弄眼。“人家還沒成年呢。奶奶不準胡說。”


    “哈哈哈。”周奶奶自來熟地掐了掐火兒的陶瓷臉蛋。怪聲怪氣道。“我們小盒子生得這麽俊俏,小丫頭你就一點兒也不動心?”


    小蘿莉柳葉眉一豎,張牙舞爪道:“奶奶你再胡說八道,我就不送你禮物啦!”


    “哈哈,奶奶不說,不說。”周奶奶笑著衝矜持站在楚河身邊的夏荷道。“姑娘。小盒子是個好孩子,可要好好珍惜啊。”


    “奶奶我知道的。”夏荷略微靦腆地說道。紅暈滿麵。


    跟周奶奶告了辭,楚河領著二女往裏層走去。小區內的路燈時好時壞,也虧得地方不大,一盞燈足夠照明。裏走不出十米,左邊便有一個破舊殘破的乒乓球台。因年久失修,台中間由幾塊紅磚堆砌。也算是能用。再前方是幾件年歲不算太大的健身器材。想必是脾氣火爆,卻十分樂於助人的周奶奶搗騰的。因為是小區住了幾十年的老人,許多中年人也是周奶奶看著長大的。膝下無子的周奶奶極疼愛小輩。以前楚林出門喝酒賭博,偶爾也會喊獨自在家的楚河來她那簡陋卻幹淨體麵的家裏吃飯聊天。略一掃視那陪伴他無數個童年的小區底樓,楚河臉上泛起一抹緬懷。


    這棟樓不算高,僅有七層,卻是有著三個單元,每單元三戶,算起來攏共也能住下六七十戶人。楚河家住七層,是靠最裏層的單元。圍牆外是一棟棟充滿現代氣息的小高層。與這殘破卻透著人情味的小區涇渭分明。也仿佛是兩個年代的建築,令人心生唏噓之意。


    上了樓,楚河悶哼一聲,將那聲控燈打開。迴頭衝踉蹌上樓的二女道:“當心點。這樓梯滑濕得很,我小時候就時常摔倒。”


    火兒平衡度極好,自是不擔心這個問題。夏荷更是不溫不火的女孩兒。也不會像小蘿莉那般蹦蹦跳跳上樓。更無須擔心。艱難爬上七樓,時間已是夜間十二點。三人頗有些疲乏地的來到門口,由楚河敲門。


    咚咚咚。


    房門迅速打開,單憑這開門速度,就讓楚河一驚。遂又看見門內站著的女人,楚河卻是恍然。


    門內站著一個腰間係著圍裙的素雅女人。生得端莊溫婉,白皙的肌膚上洋溢著一層微妙的光暈。應該是樓外的聲控燈撲打在臉上的緣故。她的五官生得很漂亮。但與她對視的人很少去糾結於她是否漂亮,又是否氣質形象俱佳。而是在於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仿佛會說話。溫柔中帶有淡淡的靈氣。令人十分舒服。


    “芳姨?”楚河頗有些意外。


    女子解下圍裙,接過楚河手裏的禮物,溫婉地笑道:“你爸出去了。知道你今晚到家。怕你吃不慣飛機上的食物,所以給你準備了宵夜。”


    見楚河怔怔地站在門口,女人嗔道:“站在門口做什麽?還不領人家進屋?”


    楚河恍然大悟。忙不迭領著二女進屋,向芳姨簡單介紹了二女,在準備向二女介紹芳姨時,後者卻是將禮物放在沙發上,微笑道:“我是楚河父親的愛慕者。不過他一直不肯接受我。”


    火兒吐了吐舌頭,表示震驚。夏荷卻也頗為意外。但礙於臉麵,自是不會多問。


    如芳姨所說,火兒這個十足的吃貨的確吃不慣飛機上的晚餐,一路奔波下來也是餓極了。甫上餐桌,見滿桌均是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不由大喜過望:“芳姨這些全是你做的?”


    端著湯汁從廚房出來的芳姨笑道:“試試芳姨手藝。”


    “好嘞!”


    火兒埋頭夾菜扒飯,吃得熱火朝天。


    夏荷卻是頗為拘謹地吃著菜肴,偶爾瞪火兒一眼,後者在美食麵前卻渾然忘記了這是在楚河家做客。而不是在自己家。


    楚河深知芳姨廚藝極好。記得曾經芳姨在家裏住了一個夏天,硬是將這對父子足足養胖了十幾斤。可見這對父子是如何鍾愛芳姨烹飪的菜肴。


    吃飽喝足,奔波了一整日的芳姨為眾人撲好床單,親切和藹地衝二女說道:“家裏隻有三間屋子。要委屈你們住一間了。”


    “您太客氣了。”夏荷大有受寵若驚的感觸。起身幫芳姨收拾碗筷。後者也不推辭,任由女孩兒善後。


    火兒一直是甩手掌櫃,對芳姨又有種莫名的畏懼。便是挑了漂亮可愛的睡衣鑽進浴室洗澡。扔下客廳那關係還算密切的男女。


    楚河打了個飽嗝,衝起初便坐在身邊喝茶的芳姨恭維道:“芳姨,您手藝還是這麽好。等過完年,我想我又要增肥十幾斤了。”


    芳姨聞言卻是白了楚河一眼,道:“你爸可沒答應留我過年。”


    楚河怔了怔,遂又搖頭道:“那我跟您去大豪宅過年。讓那老家夥一個人獨守空房。”


    芳姨抿唇笑道:“不枉費芳姨白疼你這麽多年。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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