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殘橋上陰風陣陣,吹得人遍體冰寒。吹得血腥味鋪天蓋地而來。可在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一般,定格在槍老與楚河之間。


    槍身自右胸刺入,因力道強勁無匹,那黝黑的槍頭竟是破體而入,又從後背貫穿而出。畫麵分外血腥、殘忍。


    滴答。


    滴答。


    染血的槍頭緩緩落下血珠。將腳下的橋身染紅。而那槍頭,竟是與白衣女子咽喉不過幾公分而已!


    “唔——”


    楚河麵龐微微垂下,那俊美的臉龐蒼白如紙。黑白分明的眸子更是在一瞬間暗淡無光。宛若失去了精神氣一般。


    他左手提著劍,右手則是握著刺入體內的槍身——


    沒錯!


    若非他費勁全身力量將勁道強大的槍身握住,那驚雷一擊定然貫穿楚河身體,並連帶著刺破白衣女子咽喉。


    不愧為神會四大殺神之一,其實力果然霸道無匹。


    “哼!”


    單手握槍的槍老身形魁梧,姿勢更是充滿高手風範。單手纏繞槍身,冷漠而倨傲地凝視著奄奄一息的楚河。嘶啞著聲音道:“鬼判?卻也中將成我槍下亡魂!”


    二哥打不過他。老四死在楚河手下。而他——卻一槍刺穿楚河軀體,若非他緊急關頭握住槍身,連白衣女子亦會當場擊斃。


    槍老對自己這驚豔一擊十分滿意。甚至衝淡了老四的死所帶來的哀傷。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便是站在世界最頂峰的高手。那傳說中的——破世強者!


    何謂破世?


    超凡脫世。俯瞰生靈!


    唿——


    悠揚的唿吸聲自楚河唇中吐納,正當槍老欲拔出長槍,給予這兩個不知死活的男女最後一擊時。他發現槍身竟牢固如鐵,根本動彈不得。


    槍老眉頭一挑,雙臂力量暴漲,齊齊握住長槍,狠狠一拉!


    咦?


    仍是無法拔出那跟隨他近二十餘載的長槍。槍老心頭不由自主地冒出危險念頭。而給予他這份危險的——是楚河!


    這年輕男子垂著頭,胸口兀自冒出鮮血,卻無法分辨他的表情。可槍老知道——是這個年輕卻實力驚人的楚河束縛著槍身,讓他動彈不得。


    咯咯。


    楚河緩緩抬起頭來。那蒼白的臉上清淡而沉默,他抿著唇,劍眉微微上挑,薄唇張開,聲線沙啞而冰寒道:“拔不出來?”


    槍老不由怒火中燒。死到臨頭還如此囂張。不由手腕一轉,竟要強行將那長槍拔出。


    嗡!


    楚河動了。


    前一秒仿若窒息的他左手一抖,那安靜落於手心的白綾仿佛感受到楚河的滔天殺意。一聲長吟,繞著槍身旋轉而去。一刹那白光大作,那脫離手心的白綾宛若活了起來。仿佛長了一雙銳利的眼睛,竟是無需人cao控,徑直地朝槍老淩厲劈去!


    叮!


    槍老抬槍一擋,竟是心神俱裂地脫槍後退。麵色陡變。而那白綾亦是受到阻擋後穩穩落地,激烈震蕩。


    “我幫你!”


    楚河隨反手拔,那漆黑長槍裹挾腥風血雨悍然脫身,在楚河手中一個輪轉,槍頭直指槍老。


    “還給你!”


    手臂蘊滿奇大力量,精準一擲,那黑槍宛若皎潔月光下的一條黑色蛟龍,唿嘯而去。


    唿唿!


    罡風淩厲,站在一側的槍老眉眼扭曲,雙臂卻在輕微顫抖。


    槍身來得太快,他無法躲避。若無處可逃,那道路隻有一條——接住長槍!


    接不住,他死。


    接住了,那對男女必定活不了!


    生死存亡命懸一線。槍老豁出去了!


    雙腳如鐵釘般扣住地麵,槍老猛地提氣,腰身亦是瞬間緊繃。


    所有動作在瞬息間完成,那跟隨他多年的黑槍卻已是近在咫尺。


    出手。


    啪。


    他手臂沉穩地搭在槍身之上,身軀亦是在這一刻迅速後退,生怕過長的槍身會刺入他的心髒。隻是正當他僥幸能精準接住槍身時,手中緊握的槍身竟絲毫沒有被他扼住。而是——


    嗖!


    狂霸無匹的力量自槍身傳入手心,隨即蔓延全身。手臂在瞬間顫抖起來。他竭盡全力試圖遏製槍身的進犯。可那槍身卻絲毫不聽他的擺布,宛若滿弓射出的弓箭,咻地一聲磨破他的手掌,刺入他的體內。


    撲哧!


    鏗!


    長槍貫穿他的身體,竟是帶著猩紅的鮮血飛向橋墩。


    鏗!


    連人帶槍釘在了橋上!


    好可怕的力量!


    身負重傷仍能刺出致命一擊。這名年輕男子究竟是何人?


    三統領瞳孔猛地一縮,大吼:“撤退!”


    嗖嗖。


    嗖嗖嗖。


    早已肝膽俱裂的眾神罰組高手不敢耽擱,紛紛遁入黑暗之中。將這對周身鮮血的男女遺落在殘橋之上。


    “咳——”


    楚河口中湧出血水,劇烈咳嗽起來。白衣女子上前攙扶搖搖欲墜的楚河,清冷的臉頰上掠過一絲擔憂,道:“你怎麽樣?”


    “死不了。”楚河麵如白紙,仿佛能看見皮膚之下的毛細血管。唇角上滿是鮮血,他輕輕抿起,脫力道。“你和夏荷什麽關係?”


    “她是我胞妹。”白衣女子平靜道。


    “果然。”楚河微微闔上眸子,吐出最後一句話:“太像了…”


    頭一歪,躺進了女人的懷中。


    軟軟的。帶著清冷的香味。


    “楚河!”


    楚河前腳暈倒,夏荷後腳便已趕來。旁邊跟著包紮過的小蘿莉,快步跑上殘橋。


    “師傅!”


    小蘿莉大大的眼睛裏透著喜悅,甫一瞧見胸口破了一個血洞的楚河,不由擔憂道:“師傅,他怎麽了?”


    “送他離開。”


    “是。師傅!”


    小蘿莉接住楚河,竟是背著他朝轎車方向跑去。因為顛簸得厲害,暈迷中的楚河有嘔出幾口鮮血。


    夏荷本想跟著小蘿莉送楚河去醫院,卻不由自主地被白衣女子容顏吸引住。


    她——是誰?


    為什麽跟自己長的那麽想?


    夏荷輕輕地盯著白衣女子,身軀微微發顫,遲疑道:“你——叫什麽?”


    “夏無雙。”白衣女子收迴白綾,並拾起楚河的骨劍,平靜道。


    “夏無雙?”夏荷微微皺眉,不可思議地問道。“你和我——”


    “你姐。”夏無雙往橋下走去。“快送他去醫院。否則他會死。”


    夏荷被這個忽然殺出來的與自己長的起碼九分相似的女子震住。忽見她要走,不由問道:“你去哪裏?”


    “與你無關。”白衣女子大步離去。


    “我不會開車!”夏荷追趕上來。著急道。“你能開車送他去醫院嗎?”


    再沒有更好的理由留住這個‘姐姐’了。夏荷心中極為混亂,但她知道,目前的第一著急事兒便是送楚河去醫院。否則這個闖入她心房的男人真的會死!


    夏無雙緩緩轉過頭來,那清冷的眸子裏蘊滿怒意。卻是二話不說,一把拉住夏荷的手腕,向小蘿莉方向飛奔而去。


    ……


    楚河的傷很重。


    槍身洞穿他的胸口。也虧得是右胸。若是心髒部位,不到醫院便可以宣布死刑了。


    他運氣不錯,槍頭隻是戳穿他的胸骨。隻要恢複得當,並不會留下多少後遺症。送楚河進了病房休息,夏荷獨自坐在走廊等待接受治療的火兒。


    原本火兒是不想進醫院的。


    可她的傷勢同樣很重。在夏荷的強行要求下,她被扔進了醫院重新包紮。至於那個同樣受傷的白衣女子——她卻沒有這個能力讓她去醫院。


    隻要觸碰她的目光,夏荷便覺得渾身發毛。一股冰涼氣息不自覺地從心底泛起。


    她——不是說是自己的姐姐麽?


    為什麽對待自己如此冷?


    火兒叫她師傅,那麽——是她讓火兒來保護自己的?


    楚河與她又是什麽關係呢?


    夏荷腦子裏塞滿各種信息,不由抱住腦袋搖晃起來。


    “很困惑?”


    耳畔忽地響起一道冰冷清淡的聲音。夏荷忽地抬起頭,卻見白衣女子悄然站在身邊。目光淡淡地掃視自己。


    “你能把一切都告訴我嗎?”夏荷遲疑半晌,終於鼓足勇氣問道。


    白衣女子清冷的眸子裏掠過一絲微妙之色。轉身向外麵走去:“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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