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角處一間奢侈品牌店前,低調停著一輛寶馬7係。車窗緊閉,內麵卻煙霧繚繞。


    副駕坐著一名五官大氣,麵孔俊朗的男人,指間夾著煙,目光平和地盯著事發大排檔。駕駛座上坐著一名戴金絲眼鏡的斯文男。偶爾迴頭看一眼男子,欲言又止。


    抽完香煙,方逸扭開一瓶礦泉水,灌了半瓶。


    他不急,斯文男慶餘卻略微好奇道:“方少,你一直讓我派人盯著大排檔。可每次出事兒,你都不露麵,這次更是惹上了白河區大混子。咱們還像往常那樣嗎?”


    方逸聞言,續了一支煙,緩緩道:“他不想見我。”


    慶餘一愣,苦笑道:“排擋老板?”


    “他叫齊白。”方逸介紹道。“旁邊那個右腿不方便的女人是他妻子。叫祁紅。”


    “說起來,當年還是我牽線撮合的。”方逸嘴角微翹,笑了起來。


    慶餘沒經曆方逸大學前的那些年,沒胡亂搭話,直入主題道:“需要打個電話嗎?”


    方逸聞言,忍不住牽了牽嘴角,一字字道:“不需要。”


    目光眺望大排檔,怔怔出神。


    ……


    街燈昏黃,路邊時有路人圍觀,但瞧著這副陣仗,不管認不認識李八指,均是不敢湊近,生怕殃及池魚。


    這幫至少三十餘團夥刹那將楚河五人圍得水泄不通,別說楚河這位當事人,縱使火兒這個醬油小蘿莉怕也沒打算放過。


    砰砰!


    除了有人手持鐵棍,部分人已操起椅子。少數沒稱手武器的混子拍碎了酒瓶,隻等李八指一聲令下便捅上去。


    夏荷神情緊繃,趁楚河不注意時撥了個警局的號碼。


    她隻是個剛讀大二,勉力經營一間酒吧的普通女人。雖說比起同齡女人多了份擔當與正義,可讓她正麵抵擋陷入癲狂的李八指。她沒這個本事,更沒楚河那八風不動的定力。


    不經意間,她目光落在楚河神色淡然的臉上。眼神迷惑。


    他還在心平氣和地喝酒。別說他,就連齊白與祁紅,也漫不經心,一點瞧不出慌亂忐忑。仿佛圍在他們身邊的不是一幫刀口舔血的混子,而是一群還沒斷奶的小屁孩。


    這讓夏荷生出一股皇上不急太監急的錯覺。


    李八指氣勢洶洶靠近,夏荷一咬牙,終於站起來。


    “李哥——”


    嗖!


    她才吐出兩個字,盛怒的李八指已一巴掌抽過來。


    裹挾著淩厲勁風,若一巴掌打實,非得打掉她幾顆牙。


    砰!


    巴掌沒落在夏荷臉上。李八指卻再度飛了出去。


    不是楚河出手。是齊白。


    他不知何時來到夏荷旁邊,麵容冷酷,目光冷冷掃視周邊混子。


    “妹子。過來坐。”祁紅牽住夏荷手心,滿臉寬慰。“別擔心,這種事兒讓他們老爺們處理去吧。”


    夏荷心有餘悸坐下,視線卻停在之前被打成豬頭的齊白臉上。


    這個大排檔老板——到底是個怎樣的男人?


    之前被人群毆也不敢反抗,此刻,卻能一腳將李八指踹成蝦米。


    “操家夥上!”


    “弄死丫的!”


    混子們提起手中武器,憤怒衝上去。


    齊白一夫當關,竟是以他並不算高大魁梧的身軀擋下混子們的攻勢。拳打腳踢下,不足一分鍾便放倒五個。展現出驚人的武力值。


    隻是還沒等他熱身,不遠處傳來一道極具威嚴的喝聲。


    “住手!”


    說話間,一群西裝男子朝這邊走來。


    人不多,攏共七八個。卻帶著一股彪炳的氣勢,惹人注目。


    為首的是一個三十出頭,西裝革履,連頭發也梳理得極為莊重的男子。他虎背熊腰,雙目如電,不難猜出是這幫人的領袖。


    那一記喝聲,自然由他發出。


    他開口,那幫混子雖說不滿,倒不敢忤逆。


    白河區一哥放話,別說這幫底層混子,縱使李八指也不會拒絕。當下停止攻擊,給狗哥讓出一條道來。


    被攙扶著的李八指齜牙咧嘴。踉蹌迎向大步走來的狗哥,臉上還有未清理幹淨的血漬,苦澀道:“狗哥,您怎麽來了?”


    “我能不來嗎?”狗哥冷冷瞪他一眼,沉聲道。“你闖大禍了!”


    李八指微愣,忙不迭問道:“狗哥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狗哥眉頭一挑,壓低聲音道。“你知道他是誰?”


    餘光瞥楚河一眼,迅速縮迴視線。咬牙道:“趕快讓你的人走!否則連我也保不了你!”


    李八指心頭不快。你狗哥在白河區的確一手遮天,可我李八指也不是第一天出來混。被人開了頭,打成這熊樣。說走就走,以後還怎麽出來混?


    他點了一支煙,深吸一口道:“狗哥,不管怎麽說,我這次吃了大虧。您不提點一下就算了。但要我這麽走,實在太為難人。”頓了頓,李八指神色淡漠道。“還有一撥人在來的路上。今天不拿下他。我李八指以後也就別混了。”


    “蠢貨!”狗哥咬牙喝道。


    一把推開李八指,不再理會這個滿腦子草包的家夥。徑直向楚河走去。


    “楚少!”


    狗哥臉上綻放出一朵如同狗尾巴草的笑容。伸開雙臂,親熱道:“什麽時候迴的白城?怎麽也不通知一下?瞧不起咱們這種小人物啊?”


    楚河噴出一口煙,抬目道:“怎麽會。今天才迴來。”


    狗哥恭敬地遞給楚河一支煙,半坐在椅子上,笑眯眯道:“怎麽鬧出這種誤會?”


    “不是誤會。”楚河搖搖頭,微笑道。“他打我兄弟,我得給我兄弟出口氣。”


    狗哥抽了抽眼角。心中輕歎。


    “楚少。您看要不然——”


    “如果你是來喝酒的。那就多加個杯子。如果不是。”楚河續了一支煙,麵無表情道。“請迴吧。”


    狗哥腦子裏咯噔一聲,看出楚河不打算善了。當下開了瓶酒,給自己斟滿,又為楚河斟上,舉杯道:“難得楚少有閑情逸致喝酒。來,我敬您一杯。”


    楚河笑笑,喝了杯中啤酒。隨後扣上杯子,迴頭盯著李八指:“八指哥。使使勁,今晚要出不了氣。明天就沒機會了。”


    李八指盛怒,咆哮道:“你少囂張!”


    啪。


    說話間,李八指從懷中掏出一把色澤漆黑的手槍。冰冷的槍口直直對準楚河。如擇人而噬的惡毒眼鏡蛇。


    嘩啦!


    圍觀者倒抽一口涼氣。


    場麵升級到當眾拔槍的地步,普通圍觀者連看的勇氣都欠奉。頓時作鳥獸散。


    李八指沒瘋。但也快了。


    狗哥出場後對楚河阿諛奉承的態度讓他陷入癲狂。起初,他認為楚河不過是一個犯案跑路多年的狠貨。隨著千萬豪車的撞擊。他心中隱約覺得楚河來曆不簡單。但他不願承認。這是人的正常心理。起初楚河畢恭畢敬的態度給李八指留下了先入為主的印象。認為楚河就算有點來曆,也絕不可能太過。就說那輛車,也可能是順手偷來的。可隨著楚河逐漸捉摸不透的背景以及狗哥對他的態度,讓李八指的報複計劃陷入瓶頸。


    不報仇?


    不可能。當眾被人打成這樣。若就此罷休,李八指永遠都抬不起頭。


    報複?


    他已看出楚河的不同尋常。尤其是楚河決絕的挑釁,更是激怒了李八指。


    他決定賭一把!


    之前,楚河也是用這一招逼走李八指。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何況是李八指這個道上混了十幾年的老油條?


    他瘋起來。連狗哥也頗為忌憚!


    槍口冰冷地指著楚河,李八指往前踏出一步,寒聲道:“你身手再好,能躲得過子彈?”


    楚河漫不經心地續了一支煙,俊朗的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笑意,說道:“非法持槍,你知道要坐幾年牢?”


    李八指冷笑一聲,沉聲道:“你嚇我?”


    “不。我不喜歡做無用功。”楚河搖搖頭,吸了一口煙道。“我剛才說了,你使使勁,過了今晚,你就沒機會了。”


    李八指氣得渾身發抖。


    沒機會?


    即便是狗哥,也不敢朝自己說這種話。他楚河憑什麽?


    狗哥在一旁極為犯難。一方麵,李八指即便不歸他管,卻終究在他白河區混飯吃。平時抬頭不見低頭見,怎麽說也算自己人。而另一方麵,則是他絕對不敢惹的楚河——


    一直沉默不言的夏荷這時終於有了反應,輕聲道:“楚導。不如就這麽算了吧?”


    她看出來了。從在白河區狗哥出來後李八指的氣勢就弱了。甚至——有點騎虎難下!


    否則,以夏荷對李八指的了解,他決計不會當眾拔槍。不是逼急了,他做不出這種不經大腦的魯莽行為!


    “如果有人欺負火兒。你會就這麽算了嗎?”楚河淡淡笑道。然後,他緩緩站起來,一步步朝李八指走去。


    他走得異常堅定。


    而在他走出第一步時,齊白跟了上去。


    與他保持不足一米距離。兩人步伐極有默契。仿佛千錘百煉過。楚河一步踏出,齊白亦是緊隨其後,不緊不慢。


    旁人瞧不出其中道道,狗哥卻多少領略得出。


    他曾有幸見過白城某位金字塔頂端人物。那人身後便跟著類似的角色。距離保持得極為講究。不會近到影響主人行動。卻又不會遠得不能第一時間出手保護。齊白下意識作出這番行為。充分證明他與楚河當年的關係…


    “你當我不敢開槍!?”


    楚河目中無人走來,李八指心頭微微抽搐。臉色卻越發陰冷,緊握手中槍械,寒聲道:“你給我站住!”


    楚河聞言,果真止住身形。


    聳聳肩,微笑道:“你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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