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笑過後,銳齒微歎了口氣,似是自言自語的說道:“自從逆鱗死後,這小丫頭便未露過笑容,猛毒這小子又忙於爭奪北妖王之位,沒空理會他妹妹,現在有你照顧她,我就放心了。”


    原虎想起昨夜之事,正色答道:“是,我一定會照顧好小蘭。”


    忽的,銳齒轉頭對一旁的斑道:“聽說昨夜啄風的兒子天驕也到了傲龍城,是不是?”


    沒想到銳齒會在這時候突然問這個,斑微愣了一下,但很快便答道:“是!昨晚我和原兄正要進城的時候,他和屬下剛剛到。”


    銳齒嗯了一聲,沉吟道:“他帶了多少人?”


    斑想了想,肯定的道:“大概有十七,八名,據屬下觀察,他們的修為均在兩百年以上。”


    “哼哼,這麽說來,加上啄風早先帶來的‘鐵羽軍’,排雲城的精銳幾乎全部來了。”銳齒微微冷笑著道。


    斑似乎明白了什麽,臉色微變的道:“妖王的意思是?”


    “不,別胡亂猜想。”銳齒揮手做個阻攔的手勢:“我隻是有些奇怪,現今我族與鬼族交惡,一旦決出新的北妖王人選,開戰隻是早晚的事。在這個時候啄風竟放心自己城中精銳盡出,實在叫人放心不下啊。東邊正是五大鬼使之一的九幽.烈窮管轄的鬼域所在,此鬼出名狡詐多智,我看他定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ъimiioμ


    “那我們是否該提醒妖皇,讓妖皇命令東妖王把兵調迴去?”斑建議道。


    銳齒想了想,搖頭道:“不必,啄風一直以來深藏不露,但隻看他兒子天驕便知他頗不簡單,我們不必多管閑事。再則這事妖皇也必然有所察覺,妖皇沒有表示,必然有他的道理。”


    斑點頭應是,這時銳齒又迴過頭來對原虎道:“原小兄可還記得你和小蘭在高陽城外遇見黃泉.百鬼一事?”


    把客人晾在一邊隻顧自己說話,銳齒這樣看似不禮貌,但原虎知道妖族並不像人族這般諸多規矩,銳齒粗曠豪邁,由來都是想到什麽便說什麽,並非故意對自己冷落。因此他絲毫不以為意,隻靜靜坐在位子上,沒有搭話。


    聽到銳齒的問話,原虎想也不想,立刻便答道:“是,我記得。”根本不用迴想,凡是與小蘭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在原虎腦海中都曆曆在目,宛如剛剛發生,他又怎麽會忘記?


    銳齒點了點頭,盯著原虎一字一句的說道:“那你可知道,這件事和逆鱗的死,有直接的聯係。”


    “什麽?”原虎不由失聲叫道,那已是半年之前的事,竟然會和北妖王逆鱗的死聯係到一起,真的是匪夷所思。


    銳齒點點頭,他忽然道:“你可知鬼族為何要襲殺逆鱗?”


    原虎聞言搖了搖頭,北妖王被殺一事他是從妖狐族長老胡冥口中得知,因為擔心小蘭,當時他沒有細問便趕緊趕到傲龍城。直到現在他也隻是知道北妖王是被鬼族五大鬼使的幽都.十二.大羅和陰風.七刹聯手殺死,但至於究竟為什麽他便不得而知了。


    銳齒一口喝盡杯中的酒,歎了口氣道:“也罷,這事遲早會傳遍天下,我便和你說了吧。你可知‘癸陰瓶’是何物?”


    原虎再次搖頭:“不知道,聽起來似乎是個寶物?”


    銳齒苦笑了一下:“寶物?對別族來說這東西根本一文不值,但對鬼族來說卻是一等一的要緊物件。鬼族乃孤魂野鬼吸收天地陰氣所化,雖然修煉不易,但無不出名難纏,最重要的是若不傷其本相,根本難以奈何他們。因此本相也是鬼族中人最弱的一點,這‘癸陰瓶’能聚斂天地陰氣直接修煉鬼族本相,若到高深的‘魂魄成鋼,不壞不滅’的境界,可說天下再難有什麽能傷得了他們。因此此瓶鬼族曆來奉為至寶,隻有無間鬼王與五大鬼使方有資格使用。”


    原虎不知銳齒為何會突然提起這個鬼族的寶貝,但他知道此物定然和北妖王逆鱗的死大有關聯,於是並不說話,隻靜等銳齒下文。


    果然,銳齒接著道:“當時在赤牙城小蘭對我說了這事,我便感到奇怪,在報告妖皇並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查後發現,黃泉出現在天都山一帶,竟是為了找迴無故丟失的鬼族至寶-癸陰瓶!”


    竟是這麽迴事!原虎心中一凜,難怪當時看起來黃泉會那麽焦急,竟然不惜用本相趕路,原來是為了尋找這個什麽癸陰瓶。不過這事又怎麽會和北妖王的死有牽連?難道是北妖王偷了癸陰瓶?但這也說不通,據銳齒說,這東西在別族手裏根本一文不值,要它何用?況且北妖王也定然不會做這種引發兩族爭端的事。


    就在原虎思前想後的時候,銳齒已經做了迴答:“不知受到何人挑撥,鬼族竟然相信癸陰瓶是被逆鱗盜去,可笑他們把這寶物看得重逾性命,全天下都知除了鬼族,別人根本不能使用它,就他們自己不明白,還以為誰都在覬覦此寶。”


    以後的事不用說原虎也明白了,既然有了懷疑對象,那麽鬼王定然會派人前去查看索要,於是幽都.十二.大羅和陰風.七刹便來到傲龍城。隻是這麽重要的事,他們定然會調查清楚再下手,殺死一名妖王必然會引來妖族全麵的報複,這一點鬼族不可能不顧忌到。兩鬼使究竟憑什麽確定癸陰瓶在北妖王手上呢?否則決不會妄然襲殺他,這一點確實非常奇怪。


    思考片刻,原虎緩緩對銳齒說出自己的疑惑。想不到原虎僅從這麽短短幾句話便推測出如此之多的事,銳齒和斑愣愣的看著他,均深覺這人能於短短幾月領悟吸融山神玉,登上山神之位,確非僥幸。


    銳齒一拍桌子大聲道:“對啊,對於襲殺逆鱗一事,我們無不深覺意外,要知逆鱗並非初剛得道的小妖,要殺他談何容易?何況就在傲龍城外,如沒有充分的準備,恐怕兩鬼使要沾他的邊也難。”


    聽了銳齒的話,斑插嘴道:“照這麽看來,難道鬼族早有殺北妖王之心?”


    銳齒搖搖頭道:“不可能,借無間一個膽子他也不會做出這麽不智的事。但我看恐怕是大羅他們一早就找到了什麽線索,而確定癸陰瓶正是逆鱗所盜,因此才有後來的襲殺之舉。”


    原虎也覺銳齒這話有理,既然一開始就受了挑撥,那麽挑撥者再製造一些假證據嫁禍北妖王也是很正常的事。所謂關心則亂,本族至寶丟失,鬼族在心理上已入了迷局,這時隻要有人從旁挑撥,行這區區計謀也並非不可能。


    隻是鬼族做得這麽徹底也大出所有人的意料,想到這兒原虎不由想起小蘭曾對自己說過的世人對鬼族的評價:鬼族雖出名狡猾,但僅止於此,跟人比起來,他們便顯得不夠聰明了。想到這兒原虎不由暗歎一聲,事實看來確是如此。


    他知道現在最為關鍵的一是癸陰瓶的下落,二就是在鬼妖兩族間進行挑撥的這人了。若能把他找出來,很多事情就可迎刃而解,而且很有可能癸陰瓶也是這人盜去的。想到這兒原虎對銳齒說出自己的想法,銳齒也深以為然。


    斑卻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他道:“話雖這麽說,但我們連這人是什麽人都不知道,怎麽去找他出來?這簡直比大海撈針還要困難啊。”


    原虎沉吟片刻,慢慢道:“若想知道這人是哪一族的,倒也不是太困難。”


    “哦?願聞其詳。”聽他這麽說,銳齒和斑都露出感興趣的樣兒。


    原虎點點頭,一邊說一邊伸手比劃著道:“其實隻要想想什麽人能從中得利,就不難看出了。鬼族和妖族可以首先排除,因兩邊開戰對自己根本沒好處;龍族我想也可以排除,因龍族曆來自視甚高,難與別族打交道,而且恐怕他們也不屑用這等計謀;怪族恐怕也要排除,這一族雖神秘難測,但少與外界接觸,而且我也想不出他們有什麽理由這麽做。神州五族已去其四,那麽答案就很明顯了,最有可能做這事的自然是……”說到這兒原虎忽的住口不言,一臉尷尬的盯著麵前聽他分析的銳齒和斑。


    答案自然很明顯,最有可能做這種事的當然就是神州第一大族,在別族眼中出名陰險狡猾,讓他們深為忌憚的——人族!由於分析者自身所屬種族的關係,原虎自然會覺得尷尬萬分。


    一時間桌上一陣沉默,兩妖一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不說話,氣氛古怪已極。最後,還是斑打破了沉默,他苦笑一下,說道:“這個…原兄確是厲害,竟能看得如此透徹。這個這個,聽起來真是很有道理……”說到這兒他再也說不下去,桌上氣氛再次陷入沉默。


    忽然銳齒大手一揮,他這突然的動作把心中思潮起伏的原虎給嚇了一跳,銳齒正色對原虎道:“原小兄不必自責,哪族沒有宵小之徒?況且究竟是不是人族所為還未確定,我們又豈是心胸狹隘之輩,因為這個就胡亂責怪人。放心,我銳齒雖然隻是一個妖怪,但何謂是,何謂非總還分得清楚。”


    斑也站起對原虎道:“妖王說得有理,還望原兄別往心裏去。”


    原虎看著麵前兩妖,不由感慨不已,連妖怪都這麽深明大義,再想想自己遇到的諸如溫成同,齊務北一流人物,真是讓人慚愧。不過話雖這麽說,但他對自己剛才一番分析還是頗有信心,因真要說起來,確實隻有人族最有可能從中挑惹是非,隻是不知是誰罷了。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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