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漆黑的夜色中原虎飛快的奔行著,雖隻了解大致情況,但他已知道鄧大帥與行雲等現時還未遭毒手,先放下了一半的心。剛才在眾人齊心合圍下原虎展現了驚人的心智實力,也讓他對自己有個重新的認識。以前在夥伴中還沒有發覺,原來自己不知不覺已到了這種程度,也使他更加有信心與敵人周旋下去。雖然現在幾乎整個海鏡都是敵人,自己隻要一個不慎,就是萬劫不複的下場。


    他下一個目的地是藥神婆處,小蘭必定已經醒來,三天下落不明,她一定正在為我擔心吧,想到這裏整個心都熱了起來。而且自己也迫切需要有人告訴這三天海鏡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他腳下加速,如飛般穿越空無一人的大街小巷,向碼頭而去……


    半個時辰後。


    原虎呆立於已成一片廢墟的小屋前。以前那座陰暗神秘,充盈著藥香的小屋,現在已變為一堆燒得漆黑的斷磚殘瓦。想不到連藥神婆也遭了毒手,原虎生出天地(海鏡)茫茫,竟無處可去的感覺。其實也怪自己疏忽,當時帶小蘭求醫就與丁行發生了衝突,隨後又幾次前來,隻要有心人,當可查出藥神婆與自己一行的關係。唉,不過藥神婆乃老江湖,手段又高,定不會有什麽危險。原虎記起與她之約,看來隻有到那時去亞天峰頂,再見小蘭了。


    在這裏呆著也沒意思,原虎明白今晚已再查不出什麽,不如留待體力明日再想辦法。可到哪兒去休息呢?忽的腦中靈光一現,他找到附近一處廢棄的倉庫,在裏麵一個角落慢慢沉入地底,就在力障裏睡起了大覺。再沒有比這裏更安全的了。筆蒾樓


    翌日,原虎由那座倉庫中悄悄出來,混跡於碼頭上的人流中。昨晚一覺真是舒服無比,今早起來自己感覺前所未有的神清氣爽,看來以後倒可多在裏麵睡睡。


    仔細考慮過後,他發現自己現在的當務之急並非是去打聽行雲等的下落,而是先解決吃穿這兩大難題。縱然山神玉療傷奇效,但也醫不了肚餓,算算也有近四天沒有吃飯,腹中現在正可謂“聲如雷鳴”。還有就是衣服,外袍當日用來包裹灼玉匣,混亂中早已不知去向,內衣在昨晚打鬥中又是火燒又是地上蹭啊磨的,早爛得不成樣子,加上自己蓬頭垢麵,真有幾分像乞丐。幸好現在是在大批碼頭苦力中,大家誰也好不了哪兒去,倒不怎麽顯眼。若到了大街之上,恐怕隻要自己隨便找個牆角一坐,就會有人扔錢過來。


    思來忖去,終還是隻有做賊一途。原虎歎了口氣,沒辦法,就當從權吧。他轉入一條橫街,準備找一家看來比較富裕的就下手。東轉西轉,好半天後終看中一家屋瓦光鮮寬廳大堂的人家。瞅瞅左右無人,一下躍進牆去。


    不出所料,後院寂靜無人,原虎悄悄摸到屋後靜聽,屋中也一個人沒有,他翻開窗戶溜了進去。東翻西找一陣,搜出一件合身的衣衫和幾十兩碎銀。畢竟不慣白天做賊,原虎隻帶上這些與屋中豪華擺設並不相稱的“戰果”匆匆離開。


    找家澡堂舒舒服服的洗了次澡,換上幹淨的衣裳再到一家館子裏美美吃上一頓。等到自己都覺得懶洋洋想睡了時,他這才大搖大擺的走上大街。


    在吃飯時他曾刻意偷聽左右鄰桌人的對話,卻沒得一點有價值的消息。大概是齊應賢禁令甚嚴,所以人人均避諱甚深,不敢說及一點有關這幾天變故的話題。而原虎也不敢自己主動去打聽,怕惹人懷疑。


    現在最快最有效的方法當然是直接摸到齊應賢府上,在那裏定會有收獲。可是就算要做,也得等到晚上。再說無論現在多麽厲害,自己這個“夜探”的菜鳥級人物,想獨闖齊府,恐也兇多吉少。原虎在大街上邊行邊想,連著幾個辦法都難以進行下去。唉,要是昊來在就好了。


    忽的眼角一個熟悉的人影一閃,跟著轉入一條橫街。原虎心念一動,已記起這是當日自藥神婆處出來後曾跟蹤過自己的三個人之一。雖不知他具體屬哪邊人馬,但不論怎樣,跟上去也比在街上傻逛強。主意打定,忙綴了上去。


    這個人很警覺,普通人可能難以發現,但他在走動間忽快忽慢。有時一小段路要走上半天,還不時停下借買東西觀察周圍情況。有時卻快得出奇,大步流星,但當你匆忙跟著他轉過一個街角時,卻往往發現他正站在某個小攤前看著轉角處,顯然有著極高明的跟蹤與反跟蹤經驗。


    幸而原虎經過不斷吸取山神氣後,本身靈覺大為提升。就靠著超越常人的敏銳感覺,他緊緊“鎖定”那人,不緊不慢的躡在他後麵,一路穿越大街小巷,最後漸漸走入海鏡城北麵的住宅區域中。


    這裏可算海鏡的“貧民窟”,很多貧苦人家都在此安家落戶。人員混雜房屋殘破,小巷中汙穢肮髒,東搭西建的臨時房舍隨處可見,擁擠不堪。也正因如此,反最適合見不得光的人躲藏,各屋間有無數暗道狹隙,不要說初來的人會暈頭轉向,就連很多長住於此的人,也無法盡識每一處地方。


    進到這裏後原虎不敢怠慢,全力集中精神跟著此人,在各處百般一樣又卻百般不一樣的小道、長巷、破屋、爛房間穿來插去。就在自己快要被旋暈了時,那人終於停了下來,走入一間與別處小屋毫無二致的木板房中去。


    原虎籲了口氣,好險,差點就跟丟了。他不敢直接走過去,左右看看,斜插入一條充滿腐臭的,汙水長流的小巷中,悄悄來到那間木屋背後。將唿吸放細放長,直至微不可聞,他這才蹲身於窗台下,凝神靜聽屋內動靜。


    “這兩天官兵查得很緊,打聽不到別的消息。”這時隻聽屋內一人道。


    “失散的弟兄們有聯絡了嗎?”一個年輕的聲音道。原虎皺了皺眉,聽起來好熟,但卻想不起是誰。


    “沒有,我又不敢留下暗記,沒辦法跟他們聯係上。”先時那人道。


    一個粗豪的聲音大聲道:“要不是那兩個狗賊叛變,我們也不至於……”


    那年輕的聲音道:“現在急也沒用。當務之急還是要救出宋爺,有了他,我們才有機會翻身。”


    先時那人道:“可是宋爺被關在齊應賢府上,就我們幾個人能行嗎?”


    那粗豪的人似乎甚為惱怒,罵道:“你怕死就不要去!我就算死了,也不放過齊應賢那混蛋。”


    先時那人也怒道:“誰怕了?我隻說要好好計議,否則白白去送死,也不見得是好漢子。是不是,吳大哥?”


    那粗豪的人哼了一聲。原虎卻一下想起屋中人是誰了,那個年輕的人正是與自己有過一麵之緣,龍船會的“龍腹”吳宗之。聽聞龍船會已被齊應賢滅了,“龍頭”徐業身死,沒想到吳宗之還逃了出來隱身於此。他們商量著要去救的,自是有“智囊”之稱的“龍頸”宋山了。


    屋中的人又開始議論,原虎卻沒心思聽下去。他心念急轉,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再考慮一番,終下定決心,隻見他伸出手,輕輕在窗沿上敲了兩記。


    “咯咯!”這兩聲輕響就像有著巨大的魔力,屋內立刻靜寂無聲,落針可聞。這種前後強烈的對比變化,份外讓人覺得詭異。


    三個唿吸的時間,但對屋內屋外的人來說均有如一個時辰般的漫長。估計裏麵的人有了適應的時間,原虎這才輕聲道:“裏麵的朋友,在下並無惡意,可否進來一談?”


    又隔了一會兒,吳宗之道:“請進。”


    原虎慢慢站起,緩緩拉開窗戶,輕輕躍了進去。腳未著地,兩件兵刃已向他招唿過來,左刀右斧,均是高手。原虎體內山神氣扭返,整個人憑空後退,貼著牆壁滑開半尺,隨後腳步轉錯間已退至小屋另一頭,揚手道:“等一下。”


    那兩人想不到這麽都打不著他,還被他在眨眼間跑到那邊,均知此人武藝之高,兩人聯手也非其對手。他們對看一眼,卻又攻上。


    這下有時間看清,使刀的就是那名被跟蹤的男子,使斧的則是個牛高馬大、一臉絡腮胡的漢子。吳宗之並未參與打鬥,隻站在一旁看著二人攻擊。原虎一個跨身踏前一大步,猛的切入兩人進攻路線間,封死他們所有攻勢。隨後一掌拍在那漢子斧麵上,山神氣生出粘勁,一牽一引將他帶向一旁。另一邊則隨手造出根土刺將使刀那人避到牆角,無法動彈。


    他這麽做其實是經過充分的考慮。他們與龍船會失和不過因為一件小事,現在雙方均屬落難之人,這麽一點小芥蒂已可忽略不計。對方現在正在困難時,而自己也急需幫助,雙方該有合作餘地。自己先才出聲相告,就是想表明我有不可忽視的實力,能夠不被發覺的接近,但卻無意危害你們,所以才明示加上進來後不傷一人,以吳宗之的才智,當可明白原虎的意思。


    果然吳宗之伸手阻止欲待再上的兩人道:“不用打了。想不到會在這裏見到原兄,今日來此有何見教?”


    原虎收迴土刺,對著惡狠狠盯著他的兩人,舉手退後兩步示意不必再打,這才道:“你們需要幫助,我也需要,就這麽簡單。”


    吳宗之哦了一聲。他也明白,自己三人若真想去齊府救人,是不可能成功的。自己擅長的是道法,非是武藝。那兩人乃龍船會中五朵浪花級的高手,卻在一招間被原虎製住,若得他之助,事情成功率會大上許多。


    他也非婆媽之人,一想通就幹脆道:“好。原兄助我救人,卻不知我們能為原兄提供什麽幫助?”


    原虎找張椅子坐下,舒服的伸個懶腰:“請吳兄將這三日發生的事詳細告之。”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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