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金打造的寶劍,價值何等之大,就算是李家這樣家境殷實大戶人家,也不是說送就能送的。


    說起來,這把金劍還有一個故事。三十年前,位添八大門派之一的劍閣曾有一位高徒名動江湖,此人擅使一把金劍,江湖人稱金劍公子。金劍公子行走江湖時做了不少鋤強扶弱的好事,救過的人不知凡幾,其中就有李薄雲的父親。


    三十年前的李家還不是現在的李家,那個時候,李家靠走馬為生,由南往北,由北往南,來往於界水城與靠水鎮之間,為兩地運送貨物。


    李薄雲的父親是走馬運貨的主力,有一日突遇馬賊,險些喪命在刀劍之下,幸得金劍公子路過,這才保住一條性命。事後為了紀念金劍公子的救命之恩,李家在發跡之後,便耗費重金打造了這把金劍。


    這把金劍對李家意義重大,不過金劍有價,人情卻無價。將此物送出卻是再好不過。


    李薄雲笑道:“前輩若是喜歡,這把價值千金的寶劍,便是前輩的了。”


    燕行觀擺手道:“不必!君子不奪人所好,這把劍既是你李家的傳家之寶,燕某又怎能據為己有。隻是這劍鞘……”他說著竟將金劍從刀鞘中抽了出來。


    李薄雲連忙出聲道:“這刀鞘前輩若是喜歡便拿去吧!”


    燕行觀不說要也不說不要,舉著那刀鞘笑道:“你可識得這刀鞘的材質?”


    李薄雲道:“在下年輕時曾聽家父說過一次,似乎是什麽玄鐵。”


    燕行觀道:“是軟玉玄鐵!”


    “沒錯,沒錯,就是軟玉玄鐵!”


    燕行觀又問道:“那你可知這軟玉玄鐵的價值?”


    “這倒是沒有聽說過,李某精通的是糧米之道,對礦石玉器並不精通。”李薄雲側著耳朵,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本是麵朝南方的燕行觀忽然轉身,目光望向北方,在那極北處的夜空中,有一片星勢如山的群星。燕行觀遙遙望著夜空中的山勢群星,神色緬懷道:“群山星下有群山,你可知在那片群星之下,有著一片礦脈資源異常豐富的群山。”


    李薄雲雙眼一瞪,驚訝道:“前輩說的可是北地群山?”


    “沒錯,正是北地群山。”燕行觀道:“北梁極北,傳說有仙人修煉,仙人得道飛升時,曾以滔天法力移來十座大山,這十座大山礦脈豐富,每一座上都有一條罕見的奇珍礦脈,如今當世已知的七大神兵,大半都是出自這十座礦山。”


    李薄雲指著劍鞘道:“那這軟玉玄鐵?”


    燕行觀道:“軟玉玄鐵是十座礦山中玄鐵山上的稀有礦石,雖不是最珍貴的礦石,卻也在天下百石中名列前茅,七大神兵中被易天學宮常封於望天台的諸天玉盤,便是以礦為主。”


    從未想過竟會與七大神兵扯上關係的李薄雲已驚得說不出話。


    燕行觀哈哈一笑道:“這把劍鞘的價值更勝那金劍十倍,現在你還打算將它送給我嗎?”


    商人愛財,李薄雲亦是


    難逃此命。不過在知道這劍鞘的巨大價值後,李薄雲確實沒有半點遲疑。


    “寶物贈英雄,這把劍鞘也隻有送給前輩,李某才能安心。”


    燕行觀收過劍鞘,道:“好,你既有此心,那我便不與你客氣,這兩年我會常住孟家村,你李家若是遇到難處,可以到那裏去找我。”


    “多謝前輩!多謝前輩!”李薄雲感激涕零,頓時拜服在地,他沒有想到,今日隻不過是報以僥幸的小心思,竟還真就得償所願了。


    李薄雲走後,燕行觀抱起劍鞘,臉色忽然凝重起來。


    軟玉玄鐵,位列天下百石之九,雖不及他當年橫穿荒漠得到的黃元枯石,卻也是他這一生見到過第二珍貴的礦石。李家是如何得到這軟玉玄鐵的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如今,這寶貝既然落在他手裏,那便再也不能使其蒙羞。


    孟離練完刀,已經是後半夜,抬頭看了眼石亭,亭中早已空無一人,隻剩下一些染著菜汁的碗筷。


    幻想著師父方才大快朵頤的畫麵,孟離哭笑不得,有人享福,有人受罪,這當徒弟的果然沒有人權可言。


    揉了揉早已幹癟的肚皮,將口中涎出的口水咽了迴去,就在孟離忍著饑餓準備迴房休息的時候,李其峰卻再次出現在他麵前。


    見到一路飛奔而來的李其峰,孟離警惕道:“你又來幹什麽?”他現在已是精疲力盡,渾身上下半點力氣都使不出,再也經不住折騰了。


    李其峰噘著嘴道:“你放心,我不是來找你決鬥的。”接連被打敗兩次,縱是心底不服,在與孟離單獨相處時,也不免會感到尷尬。


    “不決鬥?”孟離好笑道:“這個時間,你不來決鬥,又能幹什麽?難不成還是來夢遊的?”


    李其峰冷哼道:“我就算夢遊也用不到你來管。”


    “行,我不管!”孟離擦了把臉上的熱汗,扭頭向房間走去。卻不想李其峰也跟了上去。


    孟離隻走了兩步,便又站定腳步,瞪了眼跟在身後亦步亦趨的李其峰,問道:“你既然沒事又跟著我幹什麽?”


    李其峰拔著脖子不甘示弱道:“誰說我要跟著你了,我要走的路和你一樣,不行嗎?”


    孟離道:“難道你要去找我師父?”


    李其峰哼了一聲,也不迴答。但他的表情卻已將答案告訴孟離。


    他猜對了!


    孟離倒是不介意自己多一個師弟,但他知道這件事情的可能性微乎極微,通過這幾日的相處,對燕行觀已經有了些許了解的孟離深知他是一個何等挑剔的人。


    收徒?根本不存在。老實說他現在都不知道對方為什麽會收他為徒。


    苦笑一聲之後,孟離索性將李其峰當做一個透明人。他既然都管不住李其峰的嘴,又怎麽能管得住他的腿?


    孟離走迴房間,李其峰果然跟上。房間門,身披黑袍的男子如標槍一般站立,似乎早就等待著這一刻。


    望著從門外走進來的二人,燕行觀


    哈哈大笑道:“看到你們兩個鬥嘴,倒是讓我想起了年輕時的一些事情。不過與我相比你們鬥嘴的本領還是差了一些。”


    孟離白眼一翻道:“師父你本領無雙,無論做什麽都要比徒弟強上那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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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行觀哈哈一笑道:“你這小子,拍馬屁的功夫倒是越來越好了,與你刀法的精盡速度簡直有一拚。”說完又看向李其峰,問道:“剛才聽到你們對話,你有要事找我?”


    李其峰愧疚道:“這個時候本不應該來打擾前輩的,但不久前,府上來了一個人,必須要讓前輩見一見。”


    燕行觀不動聲色道:“可是官門裏的人?”


    李其峰好奇道:“前輩怎會知道?”


    燕行觀沒有迴答這個問題,反而看向孟離,得意洋洋道:“你瞧,為師說的沒錯吧,要找我們的人來了!”


    靠水鎮並不是一個大鎮,人口勉強過十萬,合算戶數不過三、四萬。李家雖然不是靠水鎮的一流世家,卻也是靠水鎮有頭有臉的大戶,每年繳納的稅金姑且不論,單是打點給官府的銀子,便也不下數百兩。


    像李府這樣的搖錢樹,沒有人願意得罪,即便出身靠水鎮一流世家的張鬆也是一樣,所以這些年還沒有人會在深夜時分拜訪李府,但隻要一想到那殺人兇手如今就在李府逍遙法外,張鬆就顧不得這麽多了。


    李薄雲見到張鬆時,就知道麻煩已經來了,但最終他還是將張鬆帶到了那位前輩麵前,隻因他知道,任何麻煩對那前輩而言,都無濟於事。而在瞧見張鬆見到前輩後露出的震驚神情後,他對自己的想法便更加篤定。


    還是那座院子,還是那座石亭。李薄雲將張鬆帶來後院時,那位自稱燕姓的前輩,就坐在石亭裏,而站在他身後那位名叫孟離的少年,不知為何竟又將那繪有神鬼的麵罩帶了起來。


    反觀之前過來通報的李其峰,則是一臉怪異地站在師徒二身後,好像是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心裏感到奇怪的李薄雲向自家兒子看了一眼,見後者神色異常,便不動聲色的拉著兒子一同告退。


    走出院外,李薄雲拉著兒子低聲問道:“剛才你都聽到了什麽?”


    李其峰心神激蕩道:“一樁人命案!”


    夜色寂靜,院子裏也是靜悄悄的,連牆角裏的蟲鳴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春暖花開的時節天氣也比之前暖了許多。但不知為何,此時的張鬆卻有種置身於冰天雪地裏的感覺。


    黑衣黑袍,冷漠而堅毅的麵龐,尤其是那一雙銳利仿佛能看穿人心的雙眼,看到燕行觀的第一眼,張鬆就已認出了他。絕不會錯,他就是前兩日在孟家村外“戲耍”他的黑袍高手。


    燕行觀看著驚得已說不出話的張鬆,好笑道:“怎麽?你不是有事要見燕某嗎?如今見到了怎麽又說不出話了?”


    “怎麽會是你?”


    張鬆臉上的表情,就像見鬼一樣。萬萬沒有想到,孟淮陽的死,竟真會和這個神秘高手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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