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黎明前的黑暗,正悄悄消散;夏天的晨光,正悄悄散布著明亮。新的一天降臨了,師古堂也正慢慢的蘇醒。


    鼎元自從結錯以後,總是樂嗬嗬的。特別是得知妻子身懷有孕之後,更是喜歡得合不擾嘴。因為妻子剛剛受孕,他不能與妻子太頻繁的纏綿,可是,在不寒不熱的夏季,在溫明的被窩裏,摟抱著才貌俱佳的溫柔妻子,不能盡情的與妻子纏綿,對於男人來說,對於丈夫來說,實在是一件痛苦不堪的事情。所以,鼎元因為承受不起這種痛苦,一大早他便起床了。


    起床後的鼎元,先是來到書房,坐窗前讀一會兒書,在師古堂裏到處轉轉,舒展一下睡醒的身體,驅散了下隔夜的疲倦,對於將要做父親的鼎元來說也是一件很愜意很快樂的事情。因為師古堂占地麵積有幾十畝大,他從黎明降臨開始轉起,便到了日上三杆的時辰。


    自從妻子懷孕後,隻要不刮風下雨,鼎元因為逃避不能與妻子盡情纏綿的痛苦,都要在師古堂裏盡情的轉悠。他先是順著東排房與後宅之間的甬道,轉到後花園,再繞過東北角的寡婦院,穿過濕漉漉後花園,再轉到最西北角,然後再繞出後花園,再順著西排房和後宅之間的甬道,穿過西排房與前庭之間的甬道,來到前庭。走出師古堂的大門,站在大門前的台階上,張望著東來西往的行人,然後才心滿意足地迴到師古堂。再順著前庭與東排房之間的甬道,轉到後宅,迴到自己的院落,迴到自己的房間,剛剛受孕的妻子便也起床了。


    可今天,鼎元剛轉到前後家庭,信步來到師古堂大門外,正站在台階上觀望東來西往的行人,卻見劉憲德的兒媳婦劉周氏,乘車而來。


    劉憲德的兒媳婦劉周氏之.所以來師古堂,是因為她自與劉憲德有染之後,雖說沒有別人當場看到,可家裏是人人皆知,不但婆婆和兩個二姨娘鄙視她,丈夫天元還天天咒罵她。可是,誰讓她娘家窮呢,誰讓她離開劉憲德在暗地裏塞給她的錢呢!基於這些,所以,她才忍受著家裏所有人的鄙視和丈夫的咒罵,委曲求全地過一天算一天。可讓她想不到的是,她竟然懷孕了。至於她肚子的孩子是誰的,劉憲德心裏清楚的很。可是,讓劉周氏想不到的是,她剛生下兒子之後,劉憲德對她還算關心,可兒子兩歲之後之後,連劉憲德也冷談她了,至於貼己娘家的錢,更別想了。劉周氏突然明白了:劉憲德隻不過是利用自己,給他兒子天元生個名正言順的兒子,好讓他劉憲德後繼有人。兒子兩歲了,斷奶了,也好侍候好養活了,這對於劉憲德來說,自己的使命也完成了。既然自己的使完成了,他劉憲德就沒有必要在自己身上浪費金錢了。再說了,自己的窮娘家,什麽時候也幫不到頭。因為連劉憲德都冷淡劉周氏,所以,天元的媳婦劉周氏,在家裏是度日如年,像生活在不見天日的深淵裏一樣痛苦。她也知道,劉憲德和一部份劉氏族憎恨青霞和鼎元母子。也許是因為惺惺相惜吧!自鼎元結婚以後,她便不斷地到縣城師古堂來串門,找鼎元的媳婦劉常氏聊天說話。而鼎元的媳婦劉常氏呢!因為婆婆青霞與劉氏族人有財產糾紛,所以,劉氏族婦們沒一個來師古堂串門,就連她和鼎元大婚時,也沒有一個劉氏族人參加。這猛的來一個劉氏族婦與自己說話聊天,鼎元的媳婦劉常氏,便很熱情地接等天元的媳婦劉周氏。並且,劉周氏走的時候,還送些不值錢的小玩藝兒。


    此時此刻,劉鼎元見天元的媳婦.劉周氏又來串門,便急忙迴身,招唿守門的傭人出去接應馬車。劉鼎元自己,也熱情地給天元的媳婦劉周氏帶路,將她迎進後宅自己的院落裏。


    鼎元的媳婦才剛剛起床,所以,.劉周氏一進門,便笑著說:“弟妹好自在呀!嬸嬸天天不在家,隻剩下鼎元弟你們小兩口,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鼎元的媳婦一聽,便將嘴一撇說:“唉!哪裏有你嫂嫂.自在呀,這裏裏外外的,什麽事也不用操心。我就苦了,這麽大的師古堂,都得由我和鼎元照管著,婆婆天天不存家,卻捐款如流水,是個人向她開口要錢,她都大把大把的送人。我和鼎元就是有氣,也無法張口說呀,誰讓她是個長輩呢!”


    劉周氏是個很有心計的女人,她別說被劉憲德的.全家給冷淡和鄙視,可在遇事的時候,心裏還是像著劉憲德的。所以,她聽鼎元的媳婦埋葬婆婆青霞,便做吃驚地問:“咦!是嗎?嬸子現在還不改她那個老毛病呀?”


    鼎元的媳婦是個口直心快,又城府不深的人,她.也不知道婆婆青霞與劉氏族人的爭鬥有多深。見劉周氏如此吃驚,便如實相告:“可不是,自我進這個門之後,聽鼎元說,又捐出去好幾大筆。這樣常此下去,每年的收入,真是還不夠她捐人呢!”


    劉周氏的心裏,.猛地一緊,娘家貧窮的她,就感覺到自己的的錢被青霞捐出一樣疼痛,便問:“十二嬸又給什麽人捐款了?”


    鼎元的媳婦故意顯示自己知道的多一樣,不緊不慢地說:“婆婆以前創辦了一個貧民工廠,當時被政府給收管了。可現在,政府因為無錢繼續開辦,鄧瀛賓縣長這一上任,便向婆婆求救,可我婆婆那人,別說向她求救了,即使不求救,有時她看哪個團體需幫忙了,還主動捐款呢!更何新上任的鄧縣長向她求救了,立即捐資五萬元大洋。嫂子來評評這個理,捐就捐吧,應付一下就行了,怎麽一下子捐出那麽多……”


    劉周氏見鼎元的媳婦如此說,便故意挑撥說:“哎呀!這樣可不好呀!這捐一次兩次吧,落個樂施好善的名聲就行了,那能天長地久地捐呀!再大的家來,也會被她捐沒了!那您小兩口,將來還不得上大街討飯去!到年老體邁跑不動了,討不到飯了,可怎麽辦吧!可得勸勸嬸嬸,不能再捐了。常言說:錢難掙,屎難吃。這金錢是多難掙的東西呀!啊?弟妹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不知錢難掙,你到大街上看看,那滿大街的跑的人,哪一個不是為了錢呀!那拉車的為掙一塊錢,汗流浹背的拉著人滿大街的跑;那買小吃的,起早扒黑的,沒明沒黑的幹呀!買幾個饃才能掙下一塊錢呀。可嬸嬸仗著劉家的祖業,卻捐個沒夠的。我看呀!她根本就沒把你們小兩口放在心,沒替你們小兩口打算,非把家業給你們敗淨了不可。我劉周氏也就迷了,實在弄不懂,你這個媳婦進門了,嬸嬸為什麽不把財政大權交給你這個做媳婦的呢!況且,就鼎元弟一人,旁的沒別人呀!啊?就這一個兒子兒媳婦,還外著不是……”


    劉周氏的一番話,真說得元媳婦的心裏,怒火萬丈,恨不得立時就找到青霞質問她為什麽如此敗壞家業,可是,她雖是個沒城府的人,也覺得做為過門才半年的新媳婦,這當著劉周氏的麵,喜怒不便現於麵上。但是,她心裏雖這樣想,說話的口氣已不自然了,隻是皮笑肉不笑地說:“唉!隔一層肚皮隔一層天,我這個做媳婦的不是她生養的!也犯不著與她狹氣。唉!我問你嫂子,聽說鼎元不是她親生的,這話是真是假……”


    其實,鼎元媳婦問這話純屬無意。盡管關於青霞是處女的事,和鼎元不是青霞親生的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人人皆知,可她自懷孕以後,天天在師古堂裏,所以,並不知道關於婆婆青霞是處女的謠言。


    而天元的媳婦劉周氏呢!因為在劉憲德家裏,每個人都冷談她,每個人都鄙視她,每個人都不與她多話話,所以,盡管這兩天劉憲德的家人都知道青霞是處女,可她卻不知道。所以,她現在聽鼎元的媳婦這樣說,便大笑起來了:“哈哈哈!弟妹你這是聽誰說的?哈哈哈……”


    鼎元媳婦也笑:“聽一些老仆人議論的!”


    劉周氏這才止住笑,解釋說:“弟妹再不要這樣想,鼎元不是嬸嬸親生的謠傳,是當年族裏人故意羞侮嬸嬸她的,是不想讓她敗壞劉氏祖宗留下的家業。”


    鼎元的媳婦故意裝做不信:“嫂子怎麽知道?我婆婆生鼎元的時候,嫂子你在旁邊站著呢?”


    劉周氏又接著笑:“哈哈哈,這倒沒有,這十二叔叔長什麽樣,我也沒看到,隻是聽族裏人私下議論說,鼎元長得與十二叔很像。弟妹想呀!如果不是嬸嬸親生的,那鼎元的相貌怎麽會像十二叔呢!”


    鼎元的媳婦長歎一聲說:“唉!這倒也是,可我怎麽看著她就不是鼎元的親娘呀!如果是親娘,怎麽就不替兒子打算呢!人家做老子親娘的,都是想著法兒給兒子置辦家業,可她這做親娘的,為什麽把錢都捐給外人呢!就沒想到給這親生兒子留一些呀!”


    ……


    鼎元的媳婦與劉周氏正天南海北的閑扯,劉憲德突然撞了進來。他之所以來師古堂,並不是他知道兒媳婦來串門,而是因為,自甄儲壽羞辱了青霞,得知青霞是處女的消息後,他便因為鼎元的身世,一直在開封明查暗訪,經過幾天的努力,功會不負有心人,他從劉耀德的姐姐那裏,發現了巨大的秘密。那就是,劉耀德的四姐,也就是開封城裏的名門望族雷培珠的妻子,也有一個與鼎元長得一模一樣的兒子。劉憲德找到雷培珠家裏,故意訛詐雷培珠說,他已經知道鼎元是他雷培珠的親生子。而雷培珠呢!以為劉憲德真的知道了真相,也就不再否認,而是很坦誠的承認了。劉憲德知道了鼎元的真實身份之後,立即驅車迴尉氏,一邊讓一同路的劉全德迴大橋報信,他則提前先來到師古堂。可當他來到師古堂的大門外,一眼便看到了自家的馬車,知道兒媳婦來在裏麵。於是,他便以找兒媳婦為由,一路趾高氣揚、有侍無恐地直入後宅。師古堂的護院的家傭,知道他兒媳婦劉周氏在後宅,也不敢妄加阻攔,隻是一路上緊跟著。


    劉憲德將劉周氏斥走之後,他卻並急於離開,而是又冷冷地對鼎元夫婦說:“你們小兩口,趕緊另想門路,這個師古堂,你們也呆不了兩天了。”


    鼎元從小就知道這個劉憲德不是東西,就是他為斷挑撥劉氏族人欺負母親和自己的。所以,現在見劉憲德斥走了劉周氏之後,並不離開。便也冷冷地說:“六叔若有事,請快講,若無事,請離便,否則的話,我讓護院報官去了……”


    “哈哈哈!”劉憲德不等鼎元說完,便沙啞著喉嚨大笑起來:“你報官!好啊!那等著瞧!你的母親在兩天前還是個處女,因為與一個名叫甄儲壽的野男人通jian,她處女的事情才暴lou出來。試想一下,這處女怎麽會生出來你這個兒子呢!啊?你鼎元的身世我也查清了,你本是你四姑的親生子,我們已掌握了全部證據,包括你母親的野男人甄儲壽也在我們手裏,劉氏眾族人很快就來接管師古堂了,你看你們小兩口還能在這裏呆多長時間……”


    不等劉憲德說完,鼎元夫妻已目瞪口呆。特別是鼎元媳婦常氏,她剛才在劉周麵前說鼎元不是婆婆親生,本來是胡亂說的。可她沒想到,此時此刻,竟然變成了現實。而她與鼎元結親,本來就是衝著鼎元的家業而來。現在,她真是如五雷轟頂,並且,還隱隱地感覺到,鼎元既然不青霞的親生子,那他就無權繼承青霞的家業。可繼承不了青霞的家業,那她和鼎元將一無所有呀。立時,她便陷入了一種巨大而無際的恐慌之中,並在心裏開始後悔。因為後悔,所以,她立即奔進房間,稍做收拾,不顧鼎元的阻攔,哭哭涕涕讓車夫備車,走娘家去了。


    鼎元見媳婦走娘家,也立即慌了。恐怕媳婦再也不迴來了,也急忙騎上快馬,去追趕媳婦了。可他剛出師古堂的大門,便遠遠的看見大群大群的劉氏族人,自西而來。鼎元一怔,知道劉憲德剛才所講是實,也知道劉氏族是來師古堂寡分自家的財產了。可是,他因為擔心媳婦,也顧不了這些了,仰天長歎一聲,仍然去追媳婦去了。


    而師古堂的管家,看到洶湧而來的劉氏族人撞進師古堂,也不知道劉氏族人是來幹什麽的,豈肯放他們進來,於是,他便帶領師古堂的幾十名護院和男女傭人,與劉氏族人展開了爭吵和搏鬥。


    可師古堂總共才有幾十名人,而劉氏族人呢!是幾十戶,再加上他們帶來的護院和家傭,一下子變成了幾百名。師古堂裏的幾十名哪裏是幾百名惡狼的對手,一番爭吵搏鬥,師古堂的人便傷敗下來,隻得任憑劉氏族人洶湧進師古堂。


    師古堂的管家沒辦法,隻得吩咐人先各守其責,而他本人,剛騎著一匹快馬,直赴開封,向青霞匯報此事去了。


    二:


    天已大亮了,碎金一樣的陽光,已經透過窗縫,灑落在床前了,可青霞仍然懶在**,不願意起來。她自被甄儲壽羞辱之後,因為心情悲絕痛苦,一直都這樣,什麽事也不想應酬,什麽事也不想去做,把提前預約的事情和應酬也推掉了,就這樣閉門不出的躲避地房間裏,連吃飯都要人送到房間。盡管她給了甄儲壽一筆巨額,是為了讓他保密,可她還是擔心他把她的事給宣揚出去,並且,她也總覺得全天的人都知道了她被羞侮的事情了。


    正當青霞懶在**不願意起床的時候,女執事突然進來龍去脈稟報說:“太太!尉氏師古堂的管家來了,說是有急事要麵見太太!”


    青霞猛的一驚,立時意識到了是與自己被甄儲壽羞侮之事有關,盡管是麵紅耳赤。她還是急速地奔下樓下。


    見到青霞,師古堂的管家是淚流滿麵,失聲痛哭地給青霞講述了劉氏眾族人一齊轟進師古堂的事情:“太太,昨天上午,劉氏族人突然撞進師古堂,說太太弄虛作假,弄個假兒子蒙他們,所以,他們現在要收迴劉氏祖宗的家業,我們實在阻擋不過呀!所以,我才來開封,昨晚上就到了。因為城門關閉了,我進不上了城,在城外呆了一夜,現在才到……”


    青霞頓感五雷轟頂,天旋地轉。她知道,該發生了,全發生了。她在心裏不住地咒罵那個甄儲壽,咒罵他收了自己的錢,仍然出賣自己,收了自己的錢,仍然不為自己保密。可她隻是咒罵甄儲壽,卻並不知道,那個甄儲壽就是劉氏族人專門出錢收買來陷害她的。


    青霞聽了師古堂管家和傭人的講述,擔心兒媳婦身懷有孕,經不起如此折騰和受氣,急忙問:“少爺和少奶奶呢!少奶奶身懷有喜,她現在怎麽樣了?”


    “少奶奶生氣了,去走娘家,少爺追少奶奶去了!”師古堂的管家如實迴答。


    青霞一聽,長出了一口氣,心想,隻要兒子和兒媳安然,比什麽都好。於是,青霞立即準備赴尉氏,去給劉氏族人理論。可就在她即將出門時,鼎元夫婦驅車來到了。


    青霞一看到兒子兒媳,心中欣慰了許多,本想吩咐兒子兒媳先去雙龍巷住下來,等她與劉氏族人理論之後,再通知他們迴尉氏。可是,一向溫良恭順的鼎元,此時此刻,卻是滿麵的怨怒,是滿麵的仇視,是滿麵的鄙視。


    鼎元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昨天追媳婦到了嶽父家。他的嶽父嶽母聽常氏講述了所有經過之後,認為青霞做事太荒堂,做為母樣和婆婆,都是四十有半的人,還如此不過婦道,並且,把自己是處女的事也暴lou給世人了。那劉氏族人會利用那個甄儲壽大做文章。這樣以來,別說鼎元繼承不了劉家龐大的家業,恐怕青霞也做不繼承人了。可既然鼎元不是青霞親生,那鼎元的親生父母到底是誰呢!於是,他們便問鼎元,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而鼎元呢!其實早就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開封的四姑母和姑父。因為他從小到大,每次去四姑家,四姑對自己都勝似親生。特別是四姑家也有一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表弟。他和那位表弟站在一起,如果不是衣服有別,那活活的就是一個人,其他人根本分辯不出來。所以,鼎元見嶽父嶽母尋問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便如實相告。鼎元的嶽父嶽母聽了鼎元的如實相告,因為鼎元的生身父母雷家,在開封也是大門大戶的名名望族,又因為事情緊急,鼎元的嶽父嶽母便連夜帶上閨女和女婿,快馬加鞭的驅車到開封的雷家,找到鼎元的親生父母,商量對策。但商量的結果是:趁著青霞手裏還有些財產,讓鼎元立即青霞解除母子關係,這樣既可以分到些家產,也可以讓鼎元夫婦不再受劉氏族人的騷擾和侵襲。他們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他們認為,如果不這樣做的話,即使劉氏族不搶點青霞的家業,青霞早晚也會把家業給捐光敗盡的。


    因為鼎元也對青霞經常從事的社會活動和大量的捐款,早已是心有怨言,隻是他生性內向,便窩在心裏不願意表達出來。現在,見有嶽父嶽母和親生父母為自己撐腰,再加上妻子懷有自己的血脈,他當然是聽從他們的決定,願意與青霞拖離母子關係。所以,他們夫婦在他的親生父母家裏吃過早飯,便帶著妻子來找青霞拖離母子關係。


    而青霞並不知道這些,當她看到鼎元的臉色時,本來就焦亂的心,便陡地跌進了萬丈深淵。於是,她急忙走上前,親自扶著兒媳,將他小兩口讓進客堂,小心翼翼地問:“鼎元,我的兒,聽師古堂的客家說,你們不是去安陽了嗎?怎麽這麽早就迴來了?”


    鼎元卻仇視著青霞,不迴答青霞的話,而是怒吼著反問:“我問你,我是不是你的親生兒子?”


    青霞一怔,當著兒媳婦的麵,不便給鼎元解釋,急忙賠笑:“我兒怎麽有這樣的怪想法?”


    鼎元仍然滿麵怨怒:“最近,外邊的流言都沸騰了,你與父親生活了七年,可你還是個處女,這是真的嗎?”


    鼎元之所以說出這樣無情的話,是因為這都是他的嶽父嶽母和親生父母提前教他這樣做的,因為不這要做,怕青霞不願與鼎元拖離母子關係。


    青霞卻心如刀絞。她沒想到,自己的兒子也聽從謠言,如此無情。所以,對於鼎坻了的質問,她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鼎元看到青霞如此,心立刻疼痛起來,不忍心再逼青霞。可媳婦常氏看到,急忙給鼎元使眼色。


    鼎元無奈,便接著說:“娘,你沒有生養,而抱養了我,你為什麽這樣做,還不是為了守住父親留下的家業,不被族人給霸占去。可現在,你不守婦道,把家業都敗壞了,那你還要我這個兒子有什麽用?我們分家吧,我不是你的兒子,我也不願做你的兒子,我做你的兒子做夠了……”


    青霞淚流滿麵,痛哭失聲地說:“我的兒,自你父去世後,我與兒相依為命,即使我兒不是娘親生,可生娘沒有養娘重,畢竟是娘一手把兒養大的……”


    青霞生養他之恩,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立即憤怒了,大聲吼道:“夠了!你還好意思說!什麽生娘沒有養娘重!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我來問你,你為什麽抱養我?啊?你是因為利用我才抱養我的,是利用我霸占住父親留下的家業,可既然抱養我是為了保住父親的家業,為什麽娘還這樣敗壞家業呢,今捐出去幾萬,明捐出去幾千,天天東奔西跑地革命,這樣下去,你恐怕不入土就把家業給敗壞光了,還與兒留下什麽,讓兒子如何生存?說什麽我是你一手養大的!可從我記事起,你就天南海北地跑著幹革命,讓我沒有安心讀書求學的穩定環境。你喜歡革命就革命好了,別拖累家裏人,你若不是天天革命,族裏人能這樣對待我們嗎?我這個兒子怎麽都好說,害媳婦也跟著你受屈侮,她已經身懷有孕,一進劉家的大門,就被你這個不守婦道的婆婆拖累的不得安寧,今天,我們拖離母子關係吧,你抱養了我,利用了我,畢竟目的也達到了,守住了父親留下來的家業,繼續敗壞去吧,我也被你利用夠了,就今天,我們必須拖離母子關係,省得你再以我這個兒子的名譽,霸著父親的家業去名正言順地敗壞,從我記事起,你出門便處處帶著我東奔西跑的,出國去日本帶上我,迴國南來北往的帶我,你為什麽處處帶上我呢,就是因為你隻有帶上我,敗壞家業才光明正大,才名正言順,才理直氣壯,是不是……”


    青霞也憤怒了,上前煸了鼎元一巴掌,大聲喝斥道:“夠了!這樣的亂世,你讀書有何用?男子漢大丈夫,應該舍身救國,鼎元,你放眼看那些那些飽讀詩書之人,不也是一樣棄文從絨去革命嗎……”


    此時此刻的鼎元,卻毫不畏懼,也大聲地迴答青霞:“人各有誌,可我就喜歡讀書,你愛國,你革命,你愛到哪裏去了,你救到哪裏去了!現在的中國,不還是中國嗎?你把錢財去用做救國了,去用做捐獻了,你現在不也是你嗎!你不也是kao著父親留下來的家業吃飯嗎!也沒見國家給你什麽好處!麵對劉氏族人的欺淩和打罵!國家怎麽不來保護你?過去你捐助的那些革命黨呢!還有因為捐款給修鐵路的孫中山呢!麵對劉氏族人的欺淩,他們為什麽不來保護你呀……”


    青霞又一次無語,她淚流滿麵。


    麵對青霞的淚流滿麵,鼎元也忍不住哭泣起來,但仍然抱怨說:“我是多麽喜歡讀書呀!可是,你整天帶著我東奔西跑的,荒廢了我的學業,讓我一世無成,你之所以如此,就是因為我不是你親生的,如果是你親生的,你哪裏肯這樣對待……”


    青霞怎麽也沒想到,這個從小養大的兒子,這個從小就膽小怕事的兒子,這個從小就溫良恭順的兒子,娶了媳婦之後,知道她不是自己親生的之後,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竟如此的伶牙利齒,如此的能說會道。不過,她聽了聽鼎元剛才那番喜歡讀書的哭訴,突然一陣巨大的愧疚。於是,她站起身,將鼎元擁在懷裏。母子倆是抱頭痛哭。


    青霞知道兒子鼎元要拖離母子關係的心堅決,哭過之後,便吩咐人去請幾位在開封城裏有權威的人士為證人,寫了與鼎元拖離母子關係的字據:


    《劉馬青霞與義子劉鼎元離異分居字據》


    已故劉耀德之妻劉馬青霞與義子劉鼎元因不和睦,現經中人龍君等人調處離異分居,從此以後各自度日。由劉馬青霞酌給洧川南席鎮田地五十頃,又開封雙龍巷住房一所,現洋五千元與義子劉鼎元,同中立據,簽押分執,不得再生枝節。


    ——此字據將呈請省署備之。


    因為母子一場,青霞和鼎元在拖離母子關係的字據上簽字畫押之後,又抱頭痛哭一番,鼎元才帶著妻子離開。


    青霞望著鼎元夫妻離開,又急忙帶著師古堂的管家和傭人迴尉氏。臨出門時,青霞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急忙地吩咐老樓裏的執事:“快派人去雙龍巷去通知秦川,讓他立即趕往尉氏師古堂,我現在先走一步。”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遺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韓詠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韓詠明並收藏遺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