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軒淚流滿頰,想出聲卻開不了口,想動手四肢更不聽使喚,那兩個提著辰軒雙親的大漢向辰軒走了過來,辰軒裸露著身體,已然嚇得顫抖不已,其中一個大漢指著他道:“咦!這麽還有一個小孩兒在這,是丹霄皇宮的小孩麽?我們順手殺了他罷?”另一大漢看著這個五歲小孩,心有不忍,道:“這小孩全身沒穿甚麽衣物,哪會是皇宮內的人,這荒郊野外的,定是丹霄國裏的難民逃到了這,父母不知去向了。”轉身催促那大漢道:“諸犍兄,其他不打緊,這兩顆人頭就足夠了!哈哈!”諸犍道:“兄弟說得正是,走!”兩人如獲珍寶,提著辰軒雙親人頭有說有笑地走了去。


    二人走近之際,辰軒一直盯著他雙親的人頭,腦如棒攪,渾渾噩噩,隻記得“諸犍”、“邪王”兩個名字,便即昏死過去。


    昏沉中,辰軒隱隱約約聽得一清靈女音念道:“阿修羅道,有福無德,非魔非神,非善非惡,身行微惡,起驕慢,口行微惡,起我慢,意行微惡,起邪慢……”正是小欣在他耳邊念起了《六道經書》所述心法,辰軒剛見雙親慘死,丹國覆滅,正是身惡、口惡、意也惡之際,此時小欣心法相灌,恰合其意。他順著小欣所念心法,全神默記,竟覺自身體內十二周天有如八卦螺旋,丹田真氣滔滔不絕,頓覺這心法不同凡響,便按著心法運氣調息。


    朦朧中,隻覺眼前血紅一片,有比當日丹國覆滅慘景,隻是這周圍要暗淡許多。見到此情此景,辰軒不禁又是心酸、又是憤怒。忽聽得幾聲有如貓嚎狗叫的聲音從四周傳來,那聲音聽時詭異,辰軒卻甚感親切,往這空間四周仔細探去,隻見朦朧一片暗黑血紅,根本無物可見。辰軒心道:“這都不知是哪裏,怎能聽到貓嚎狗叫呢?”就在辰軒氣餒,準備坐下閉眼調息之際,隱約中又聽到幾聲貓狗嚎叫之音,辰軒睜開眼來,這次所聽卻真有點嚇著了他,若是聽到貓狗嚎叫之音倒不可怕,辰軒這次聽到的卻是一聲“主人!你迴來了麽?”聲音渾渾沉沉,卻有七分威壓之感。


    辰軒可被嚇出了一身雞皮疙瘩,身子一縱,便即站起。但瞧這周圍暗淡無光,有如地獄,想到“地獄”一詞,心又是一震,暗道:“對了,二龍山郭率兄弟與葉華決戰之際我不是被郭率兄弟巨龍般的劍氣正正傷著了麽?我應該死了,這裏定是地獄無疑!”思忖至此,心念已清,但知道自己已死,不禁又有了幾分牽掛,喃喃道:“我的好妹妹呀,哥哥可是比你先走一步了,叔父又老了,卻不知以後誰會來照顧你!”


    想到辰妮,辰軒不禁淚又流了出來,過去的點點滴滴又是在腦海中浮現,記得他從死人堆裏站起,裸露的身子在寒風中搖搖晃晃,雖看著自己雙親人頭被人提走悲憤不已,但畢竟是五歲幼齡,傷心一時半會便即放下,他背起身旁雨曦的屍體一步步往自己最熟悉的地方走去。


    來至皇宮,也是屍堆如山,血染遍野,他放下了雨曦,從他父親房間跑到他母親房間,再從他母親房間跑到他妹妹房間,便再也跑不動了,因為他妹妹房裏倒著一具無頭屍,那便是他母親,但見她背上不知給誰猛捅了一刀,血已流遍全身,辰軒張口結舌,淚水早已將他雙眼模糊,等他欺身近看,覺他母親懷裏似乎緊緊抱著一物,辰軒轉念一想,驚聲道:“妹妹,對了,妹妹呢?”他忙翻過他母親身體,才現他母親懷中緊抱的正是他妹妹辰妮,想是她臨敵之際,為了救下懷中辰妮,用自己身子擋了背上那刀。他用力扳開她雙手,辰妮臉上蒼白,周身也是血淋淋,辰軒抱起辰妮,再也忍耐不住,放聲嚎啕大哭起來,聲傳四野,卻隻有幾聲烏鴉叫聲與他唿應。


    他抱著辰妮哭了良久,忽覺懷中辰妮微微有了些動靜,辰軒止住哭聲,低頭時竟見辰妮正瞪著雙明眸看著自己,三歲的辰妮低聲問道:“哥哥,你怎麽哭了?”辰軒見她能說話,便知她身上鮮血是他母親所流,忙擦了擦淚水,笑道:“不哭,哥哥不哭!”為了怕她見到他們母親殘屍,辰軒左手將她雙眼遮住,右手牽著她便往外走去。


    辰軒之所以能堅持至今,最大動力並不是血海深仇,而是他妹妹辰妮。現下他以為自己死去,他叔父又是七十高齡,辰妮怕再沒人照顧,自然心如刀絞,痛不欲生。


    辰軒歎了口氣,道:“天意弄人,我現在死了就死了,又能如何?”又在他準備坐下閉眼之際,聽到:“主人,你怎麽了?”這次辰軒可是聽得清清楚楚,他轉了一周,仍不見他物,心奇到:“這裏是地獄,我哪裏是這裏的主人呐?”便道:“是誰?能出來見一見麵麽?”


    辰軒話音甫畢,突然前麵啜啜聲動,像是貓狗爬行聲響。辰軒好奇心起,再向前走去,竟見四隻長相奇特的小獸正瞪大了雙眼看著他。不知為何?辰軒不生害怕,倒有幾分親切之感,蹲下身來,問道:“是你們叫我的麽?”


    眼前四隻小獸不答辰軒問話,仍是骨碌碌看著辰軒。辰軒見這四隻小獸,一隻貌如小虎,長有雙翼,毛卻如刺蝟;一隻人麵虎足,滿口豬牙,尾卻比身長;一隻羊身人麵,虎齒人爪,雙目卻在腋下;最後一隻最為詭怪,狀如黃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卻是渾敦無麵目。四隻小獸均高不過二尺,但卻是威猛異常,惹人生敬。


    辰軒從未見過這般怪獸,呆呆看了他們半晌,才道:“你們怎麽也淪落到地獄了?”四獸聞言,相對一看,仍是不答辰軒問話。辰軒看得過癮,心道:“我死了,竟在這地獄遇到了四個小獸!哈哈,有趣,有趣!”這是他心聲,他根本沒把它說出,不料那隻貌如小虎,長有雙翼的小獸說道:“主人,甚麽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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