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剛剛開始營業的天都城銀號角酒館裏出現了一位衣衫破舊的老者。他長著一張布滿皺紋的棗核臉火紅色的酒糟鼻仿佛一塊醬豆腐一樣貼在臉上一張嘴唇貪婪地蠕動著仿佛已經忍受不了彌漫在櫃台前的酒香。


    當老者剛剛艱難地在櫃台前坐穩了身子銀號角酒館裏的酒保波鵬先生就一把按住他準備叫酒的手‘蘇倫神族製定的酒稅又長了今天這裏的酒你已經喝不起了。’


    ‘哦噢。’聽到酒保的話蘇倫的身軀仿佛風中的枯樹一樣顫動了起來恍若已經無法壓抑滿身亂爬的酒蟲的滋擾。


    他的眉毛微微挑了挑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也許……隻來一杯小小的一杯。給我……最便宜的酒。’


    酒保波鵬微微歎了口氣似乎對這個蘇倫沒什麽辦法隻好給他倒了一小杯麥酒。


    濃鬱而略帶酸澀的酒香讓滿臉暮氣的蘇倫精神一振他雙目放光地接過這杯麥酒小心翼翼地貼著杯緣輕輕抿了一口然後誇張地翻動著自己的舌頭和嘴唇仿佛要讓嘴裏的每一個角落都沾上這難得的香氣。


    ‘神族在這一年裏把商業賦稅提高了三倍我們天都本地人的生意已經做不下去了。’一個坐在蘇倫旁邊商人打扮的小個子男人低聲抱怨道。


    ‘他們準備把諸神之故鄉的貨物傾銷到天都城來第一個來的就是他們製造的聖酒。聽說隻需要十個銅板就可以買一大桶酒鬼們的福音來了。’一位地精模樣的黑衣人搖著自己麵前滿滿一大杯的金橙酒大聲說。


    ‘你們懂什麽!’聽到他們的談話蘇倫的臉上充滿了輕蔑‘那些諸神之故鄉的聖酒根本就是毒酒。喝了它的人會不由自主地聽從神族人的擺布美其名曰聖酒其實就是要奴役我們天下大陸子民的迷魂酒。’


    他的話語過於洪亮令酒館中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止了交談。


    ‘蘇倫這麽大的秘密你怎麽知道的?’波鵬看了看屋中現隻有非神族的賓客在場這才放心下來低聲問道。


    ‘我是個理師每天給神族理神族人在理的時候特別喜歡說話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得滔滔不絕。’蘇倫冷笑著‘你們認為是秘密他們才不這麽想。在他們的眼中我們這些被征服的種族都是些死人他們根本不怕死人會泄露什麽秘密。’


    ‘該死的神族!’聽到蘇倫的話酒館中的客人們喃喃地咒罵著紛紛將麵前的酒水一飲而盡。


    ‘真希望有一天把神族這群混蛋統統趕出我們的故鄉。’一個年輕人族小夥子憤然道。


    ‘誰不是這麽想?’坐在小夥子身邊的人族壯漢突然悶聲道。


    看到眾人望向自己人族壯漢咳嗽了一聲下意識地壓低了嗓音‘天都城的防衛戰我也參加過我親眼看到我們的王被神族的精銳魔戰士擊傷那麽英勇無畏的英雄卻接不下他們迎麵劈來的一劍。’


    說到這裏人族壯漢的嗓音有些沙啞顫抖地抓住麵前的酒杯將裏麵混濁的酒水一飲而盡‘人族的光輝已經一去不返人族的榮耀已經徹底淪陷。’


    ‘不是的不是的’人族小夥子的眼中盈滿了淚光‘我們還有希望!你還記得那個把南門領製服的人族少年嗎?那個穿青衣戴黑鬥笠騎瘦馬配紫劍的少年?’


    ‘那個被神族四個龍擊戰士打敗的少年?他已經被捕了現在可能已經被殺了。’坐在蘇倫旁邊的小個子商人低聲道:‘雖然他很英勇但是神族戰士的威力實在太大了我親眼看到猛馬韓特那個混帳將他活活打昏了過去然後拖在獨角獸的尾巴上帶迴了神獄。’


    ‘但是傳說中他隻是一支部隊的前鋒、一位探馬這支軍隊將會在不遠的將來出現在天下大陸不是嗎?’人族小夥子激動地問道:‘我……我記得這支軍隊的名字它叫天軍。’


    ‘天軍嘿嘿’人族壯漢苦笑著搖搖頭‘那些隻是天都人自欺欺人的話。這世上怎麽可能有這樣的軍隊。’


    ‘唉可憐的小夥子不知道他在神獄裏會遭什麽樣的罪。’酒保波鵬低聲歎道。


    ‘咳厄哼’蘇倫似乎想要特意引人注意一般咳嗽了一聲‘這麽說這裏沒人知道那位人族少年的近況如何。’


    ‘一入神獄無音訊他的下場還用問嗎?’黑衣地精商人不屑地看了一眼故作神秘的蘇倫沉聲道。


    ‘那麽前幾天晚上那一陣地震一樣的動靜還有那些不自然的閃電光芒也沒有人能夠聯想到那個傳奇的人族少年身上是嗎?’蘇倫悠然自得地將麵前的酒杯中最後一點酒水灌進喉中。


    ‘蘇倫你知道些什麽?’他的話終於引起酒館中所有人的注意酒保波鵬先好奇地問道。


    ‘哦真的沒什麽隻是我想你們也許能夠猜出來些來龍去脈。唉’蘇倫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我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事要告訴你們隻是……那個人族少年越獄了就這樣。’


    ‘越獄?在神獄裏?’所有人都被這個激動人心的消息帶動了興奮的情緒。


    ‘怎麽可能?!神獄的防衛就像鐵桶一樣這麽多年來沒有一個人越獄成功過。’人族壯漢大聲叫道。


    ‘快點告訴我們細節求你了蘇倫先生。’人族小夥子激動地叫道。


    ‘快說快說十年來都是人族令人喪氣的壞消息我的生活都要沉悶透了給點不一樣的消息讓我振奮一下。’黑衣地精商人也興奮地說著。


    蘇倫聳了聳肩膀嘴角露出一絲滑稽的笑容用舌頭舔了舔幹澀的嘴唇舉起手中的酒杯輕輕敲了敲櫃台。


    ‘波鵬先生給蘇倫先生換一個大杯子再給它裝滿麥酒算我的。’坐在蘇倫身邊的小個子商人忽然大聲說道。


    波鵬皺著眉頭看了蘇倫一眼搖了搖頭將他麵前的酒杯撤走換了一個大號的酒杯然後為他慢慢地斟了一杯麥酒。


    ‘您真是太客氣了怎麽好意思。’蘇倫恭恭敬敬地朝著小個子商人鞠了一個躬然後提高了嗓音說:‘我得到些消息非常可靠的消息。那個人族少年入獄的第一天就把神獄獄官蒙刑和天眼魔法師團的長官魯梅斯以不可思議的方法弄成一傷一死。’


    ‘真的!’眾人紛紛出一陣驚歎的聲音很多酒館中的客人幹脆從座位上起來湊到蘇倫周圍的酒櫃前坐下將他團團圍住。


    ‘蒙刑這個畜牲幹盡了喪盡天良的勾當今天終於得到教訓了。’人族壯漢狠狠地說。


    ‘那也比不上天眼魔法師團的魯梅斯可恨’人群中一位高個子老者低聲道:‘他是魔法軍團的長官他殺的天下大陸人比蒙刑多一百倍。’


    ‘沒錯沒錯’眾人紛紛應和著‘他死得好。’


    ‘後來怎樣那少年怎樣了?’人族小夥子似乎隻對傳奇少年的經曆特別感興趣不住地追問。


    ‘嘿嘿’蘇倫喝了一口酒‘幹出這麽大的事他還能怎麽樣。神族人打碎了他的脊椎骨將他弄成全身癱瘓丟在獄中等著第二次審訊。’


    ‘這群沒人性的畜牲這比殺了他更殘忍。’小個子商人聽到這裏感慨地長歎一聲。


    ‘別急著悲傷’蘇倫微笑著說:‘因為生在少年身上的奇妙事情實在太多了。就在他們準備提審他的前一夜他忽然奇跡般地將身體複原了。他站在神獄巡邏隊行進的路線之上將那些兇悍如虎的黑煞戰士一個個擊翻在地他們的屍體鋪滿了神獄的迴廊。’


    ‘這不可能一個人殺死那麽多黑煞戰士?就算是昔年的夜魂老國王和落天雷將軍也無法做到。’人族壯漢激動地說。


    ‘我相信你’黑衣地精商人忽然對蘇倫大聲說:‘如果是謠傳的話反而要比這更合理一些如此乎任何想像的事情我堅信它一定曾經真實地生過。’


    ‘接著講下去蘇倫我們都在聽著。’小個子商人一反沉默不語的風格急切地大聲說。


    ‘他就像獅子一樣勇猛、像大象一樣力大無窮他的動作象雄鷹一樣矯捷他的劍法像獵豹一樣犀利神族的戰士在他麵前渺小得仿佛不值一提的擺設。’蘇倫飲了一大口麥酒談興更加濃了‘他解放了內外迴廊裏的所有神獄囚犯帶領著他們衝到了神獄外側迴廊神族人不得不調集上千人的部隊將他們團團包圍。’


    ‘上千人的部隊?他竟然讓神族人如此畏懼嗎?’人族壯漢目瞪口呆地喃喃說道。


    ‘上千神族……我的天上千人那是足以擊潰我們人族上萬大軍的恐怖力量。他隻有一個人該怎麽辦?’小個子商人似乎緊張得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唇舌不厭其煩地嘀咕道。


    蘇倫好整以暇地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那裏有幾十名召喚法師、十名自然大魔法師他們的威力足以將一座山嶺夷為平地但是他們卻沒有能夠殺死逃獄的任何一個囚犯那些囚犯仿佛幽靈一般在神獄中消失了行蹤。’


    說到這裏他一仰頭將酒杯中殘剩的麥酒一飲而盡。


    ‘他們消失了?消失在哪裏?躲起來了麽?難道他們已經逃出了神獄?’人族小夥子已經被蘇倫的故事迷住了焦急地追問著。


    蘇倫舉起了手中已經見底的酒杯朝著波鵬微微一笑。


    ‘給他添酒波鵬算我的。’小個子商人連忙大聲說。


    ‘唔……多謝你先生真的不用了。’蘇倫用手捂住酒杯口伸展了一下腿腳悠然道:‘今天我實在太多嘴了我想我應該到此為止了。’


    他的話令所有人都不滿了起來。


    ‘不要求求你蘇倫先生接著講下去。’人族小夥子急道。


    ‘酒保給蘇倫先生上一杯金橙酒挑兩枚最大的櫻桃放進去我請客。’黑衣地精商人猛的一拍酒櫃豪爽地大聲說。


    ‘您實在太慷慨了。’聽到黑衣地精商人的話蘇倫渾濁的雙眼放射出貪婪而閃亮的光芒。


    ‘少廢話接著講下去。’黑衣地精商人的語氣中也露出了少有的激動。


    ‘神獄外側迴廊裏出現了一條解救了所有囚犯的隧道那是侏儒族的名人挖掘製造大師都蒙先生的傑作。那個人族少年率領著所有囚犯鑽入了地道之中鬼使神差中居然來到了神獄瞭望塔的基座之下。’講到這裏蘇倫開始手舞足蹈起來用手不停地比劃著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意思的手勢‘神獄瞭望塔上駐紮著無數精英戰士還有具有毀滅性魔法的召喚法師和自然大魔法師。但是他們都來不及看清人族少年的長相就統統下了黃泉。’


    ‘到底是怎麽迴事?蘇倫你講清楚別含糊其詞。’人族壯漢一拍桌子大聲說道。


    蘇倫賣了這個關子之後大口喝了一口金橙酒得意地看了看周圍眾人焦急的表情咧嘴笑了笑大聲道:‘原來那個人族少年手中有一把無堅不摧的神弓。他隔著重重的地板憑借著自己聰敏的耳朵判斷出魔法師們行進的方向然後瞄準他們開弓放箭。每一箭都射中了一位擁有強大魔法力量的法師箭的力量是如此之大以致於魔法師們的屍體竟然穿透了堅固的瞭望塔牆壁飛入了高高的空中。就這樣在上千神族的注視下這些英勇的神獄囚犯追隨著人族少年的領導成功地占據了瞭望塔上的製高點。’


    ‘好~~~~~!’聽得津津有味的眾人不約而同地出一陣喜悅的歡唿。


    ‘不妙啊!’一個坐在酒館角落身材矮小的侏儒族工匠忽然提高了嗓音說道:‘瞭望塔在神獄外側迴廊的中心地帶四麵八方都無遮無攔。如果這群逃獄的囚犯進入了瞭望塔隻會被神族的大軍困死在那裏。’


    侏儒族工匠的話令所有人都將目光聚集到他身上他似乎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過於突兀連忙解釋道:‘當初我們族人曾經參與了神獄瞭望塔的建造對於它的構造、防衛和周圍環境略知一二。瞭望塔足有五十米高是天都最高的建築要想在那裏逃出去難如登天。’


    ‘蘇倫先生那麽他們到底逃出去了沒有?’人族小夥子聽到侏儒族工匠的話更加急不可耐連忙追問。


    蘇倫似乎很滿意這個侏儒族工匠對瞭望塔的描述悠閑自得地又品了一口酒‘奇妙的事情似乎在這一天接二連三地生。當所有人都以為逃獄的囚犯們已經無路可逃的時候神族典獄長有恃無恐地動了進攻的命令。數以百計的士兵如潮水般湧入了瞭望塔上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


    這一次他那些聽眾們再也沒有繼續追問隻是瞪著大大的眼睛狠狠地盯住了他的嘴巴。


    此時此刻蘇倫的眼中忽然露出一絲崇敬之色微微歎息了一聲接著說:‘瞭望塔上所有的神獄囚犯都仿佛化在空氣中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隻有那位神奇的人族少年手握著那把紫色的寶劍靜靜地站立在瞭望塔的頂端等待著神族兵馬的到來。’


    ‘他們為什麽會消失的?難道他們真的已經逃出了神獄?為什麽那個人族少年還留在那裏?到底生了什麽事?’人族小夥子似乎很不滿意蘇倫不清不楚的描述連忙連珠炮一般地大聲問。


    蘇倫摸了摸下巴上稀稀落落的胡須緩緩道:‘這個隻有那位人族少年才會知道了。’


    ‘後來怎樣了?’關心著人族少年安危的人們紛紛焦急地問道。


    ‘他孤零零的一個人麵對著成百上千的神族士兵’蘇倫大口喝幹了杯中的金橙酒長長唿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在他麵前隻有絕望沒有希望隻有死亡沒有生機隻有兵刃撕扯肉體的痛苦沒有可以讓人喘息的安寧他的命運隻有不停地作戰直到死亡。’


    蘇倫的眼睛仿佛在看很遠很遠的地方他的語氣開始變得悠揚而悅耳‘但是他和所有人族戰死沙場的英雄們一樣奮力地揮舞著手中僅有的長劍在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刻勇猛而不屈地戰鬥。鮮血沾滿了他的戰袍血紅色成了他唯一擁有的色彩他的肢體因為疲憊而沉重血肉橫飛流盡鮮血但是他的眼神從來沒有改變過色彩明亮如星充滿生機和鬥誌。在他的腳下神族士兵毫無生氣的屍體堆積如山連神族的魔法師也無法在他手下完好無損。’


    ‘這場戰鬥從一開始的實力懸殊到後來漸漸成為了神族人無法逃脫的噩夢。所有神族人都希望這個令人困擾的可怕夢魘盡快結束但是這個人族少年卻仿佛有著用之不竭的精神和鬥誌將一批一批衝上瞭望塔的神族戰隊一一擊退。’


    ‘圍困瞭望塔的神族士兵們聽到這個少年在激鬥的同時嘴中似乎在吟唱著一曲激昂的戰歌。當他唱起這歌的時候他那令人捉摸不透的劍法會更加淩厲非常神族士兵的傷亡也會因此而更加慘重。那些魔法師們以為這戰歌是流傳在人族中的戰鬥魔咒將它小心翼翼地記錄下來想要仔細研究。可是我卻知道那是我們人族的前輩們稱讚上古遊俠英風俠舉的讚歌。’


    說到這裏他興奮地舉起酒杯從座椅上站立了起來高聲道:‘人族的同胞們!那是一歌頌遊俠的吟遊歌曲描寫一位昔日孤獨的佩劍遊俠一個人掃滅橫行無忌的太行山寨群盜的優美傳說。太行男兒多勇悍奈何今生不為善三十六刀敵一劍山雞鳳凰怎相戰!多麽令人懷念的詩句今天的人們不再這麽慷慨激昂地說話因為我們人族的榮耀已經被侵蝕殆盡。在我們的心中隻有對神族的恐懼隻有在神族耀目光芒之下無法掩飾的自卑。我們已經忘記了自己曾經引以為豪的曆史忘記我們民族曾經擁有的尊嚴。現在的我們隻能在神族的統治下苟延殘喘。’


    ‘蘇倫先生你……’波鵬看到蘇倫激動的樣子心中感到一陣惴惴不安想要小聲提醒他慎言。


    但是蘇倫的話卻讓人族的聽眾們熱血沸騰了起來。


    人族小夥子第一個站起來鼓掌喝彩大聲道:‘蘇倫先生說得太好了。’


    ‘蘇倫先生衝你這句話我敬你一杯。’人族壯漢聽得痛快淋漓讚了一聲仰頭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那位讓人敬重的人族少年就這樣吟唱著遊俠的讚歌血戰到生命的最後一刻。’蘇倫的眼中盈滿了熱淚‘沒有人知道他從哪裏來也沒有人知道他的魂魄會歸於何方。我們隻知道當最後一批神族戰士衝上瞭望塔的時候少年的屍體躺在高高的神族戰士的屍堆之上渾身的血肉已經被撕碎渾身的鮮血已經流盡連他那柄令神族人聞風喪膽的紫色寶劍也消失了形跡。他的勇猛甚至令神族人都感到敬佩他的屍體連神族人都不願意褻瀆。’


    他的話讓酒館中的每個人都流下了悲傷的淚水那名最關心人族少年下場的小夥子更是泣不成聲。


    看到小夥子的模樣蘇倫忽然提高了嗓音‘是的他死了。但是這並不是一個壞消息。至少他不是毫無作為地在神獄裏被神族折磨致死也不是屈服於神族的統治而毫無光彩地苟延殘喘。直到他生命的盡頭他都沒有放棄過揮舞自己手中的武器。作為一名戰士他作戰到了最後的時刻他帶著令人敬仰的榮耀和敵人對他的敬意血戰而死。和他相比我們這些屈服於神族鐵蹄之下的人族的命運要悲哀不幸得多。想要為他哭泣嗎?我看大可不必如果想要哭的話為我們自己而哭吧!為我們自己悲傷而絕望的命運而哭泣吧!為我們的卑微和怯懦而哭泣吧!為我們毫無希望的苟延殘喘而哭泣吧!為我們對人族將被神罰的預言信以為真而哭泣吧!哭吧人類!為你們的怯懦為你們的愚蠢為你們的絕望而哭吧!’


    ‘蘇倫別這樣你喝醉了。’波鵬被蘇倫激昂的論調嚇壞了‘你會因為剛才的話而被神族處死的。’


    ‘讓他們處死我吧!我什麽都不在乎。’蘇倫猛的一晃手中的酒杯‘在所有英雄都逝去的時候在所有希望都已經成空的時候在所有榮耀都成為笑談的時候仍然有人可以如此不屈地戰鬥為人族而戰為天下大陸而戰為自由而戰。人族的同胞們誰說我們沒有希望誰說我們人族該被神罰我們應該像他一樣拿起手中的武器和神族決一死戰。’


    ‘蘇倫你瘋了!’聽到他那張狂而響亮的話語波鵬知道馬上就要大事不好連忙抬高嗓音阻止他。


    然而已經太晚了兩名巡邏的神族士兵忽然在此時此刻出現在酒館的門外。


    聽到了蘇倫的唿吼之後一個士兵大聲喝道:‘亂民!停止你毫無意義的嘶吼你將會在神族的監獄腐爛死亡。’


    另一個神族士兵大踏步來到蘇倫身邊一把奪過他珍愛有加的酒杯伸腳將他狠狠地踹在地上用镔鐵鐐銬將他的雙手牢牢地鎖在背後並用冰寒的鐵質鎖鏈套在他的脖頸之上。


    蘇倫仿佛一隻狗一樣被他們粗魯而狼狽地拖向門口。


    猛然間蘇倫猛的將拖扯他的神族士兵推翻在地從地上艱難地直起身來高聲叫道:‘起來作戰吧!同胞們你們的鼻子還在唿吸著汙濁的空氣但是你們的身軀已經枯萎死亡你們的血肉在苟延殘喘中慢慢腐爛!現在的你們隻是得不到解脫的行屍走肉!拿起你們手中的武器在臨死之前最後唿吸一口自由的空氣最後看一眼榮耀的閃光!唱起你們最愛的戰歌在戰鬥中走到生命的盡頭!’蘇倫奮力地抬起身軀放聲吼道。


    ‘妖言惑眾者就地正法。’神族士兵厲聲喝道。


    ‘倉啷’兩聲嘹亮的長刀出鞘聲音在酒館中響起神族的士兵們已經拔出了雪亮的佩刀準備將蘇倫亂刀剁死。


    就在這時一直在聽蘇倫講故事的人族壯漢忽然抄起座下的木椅對準一名神族巡邏兵的額頭狠狠砸去。神族的士兵哪裏想到會有敢於反抗神族統治的人族毫無防備地受了這突如其來的一擊立刻昏迷了過去。


    ‘造反啦!’另外一名神族士兵立刻大聲召喚後援。


    一直蓄勢待的人族小夥子此時抄起酒瓶狠狠摔在那名神族士兵的額頭上鮮血立刻將他蒼白的麵容染成血色。


    人族壯漢將蘇倫的鐐銬解開把神族人丟棄在地上的長刀搶在手中大聲吼道:‘蘇倫說得對我們人族要起來戰鬥哪怕將要麵對的是死亡。’


    天都人的熱血似乎一瞬間在這個酒館裏被點燃了那個小個子商人一把搶起另一把神族人的佩刀大聲說:‘我們衝出城門朝西南去那裏有我們的抵抗戰士有我們的基地有我們想要的自由!’


    人族壯漢堅定地點了點頭大聲喝道:‘我們去衝南門!’


    酒館裏響起一片嘹亮而狂野的人族漢子們的應和。


    對於神族來說這是一個瘋狂而無秩序的一天從銀號角酒館開始起的暴動從黃昏延續到夜晚天都城數十萬人民一日之間從馴化的順民變成狂暴的戰士他們交相傳頌著人族少年天雄的英雄事跡用生澀而走音的腔調吟唱著古老而莊嚴的戰歌用各種笨拙而殘破的武器瘋地衝擊著南門和守城的神族士兵進行著激烈而殘酷的戰鬥。


    人族塵封已久的曆史書卷從這一天開始有了新的篇章人們把這一天叫作晨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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