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天不會有同夥了!喬良的分析有兩點:一是譚天五人都是冒險鎮的生麵孔,說明他們一定是初次或是第二次進入日落山脈。而他們此時的位置已經是在日落山脈內部較深入的地方,而不是外圍,那他們就肯定已經遭遇過一些別的兇獸,應該對兇獸已經有了明確的認知。在這種情況下,這些人獵殺兇獸若還是有所保留,那麽喬良隻能說他們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了。


    第二點更為重要的是:這些人想要打劫自己等人,卻沒有當麵動手,而是先行觀察喬良隊伍的實力。在確定隻有四人後竟然還是選擇偷襲,這就說明他們的實力有限。


    但是喬良的這些分析隻能讓大家對於殺了這些司譚府的人沒有了多少擔憂,但是仍然迴答不了黑熊的屍體在哪兒的問題。


    很快日落山脈迎來了它真正的時刻——日落。這一刻的日落山脈無論是身在山脈之外還是身處山脈之中,都會被這瑰麗的景色所折服。漫天卷舒雲有橙紅、有豔紫,有漸變、有層次。火燒雲映亮的天空,與白皚皚的山峰交界之處由一輪紅日分割,紅銀分明。入眼之處,紅妝素裹,分外妖嬈。


    不過喬良等人同眾多進入日落山脈的探險者一樣,隻來得及匆匆感歎一下這瑰麗的景色,就不得不進入守夜的準備階段。相對於日落山脈白天的喧囂,寧靜的夜晚則更充滿挑戰和未知的危險。


    萊勖和厲東萊此時已經挖好了給譚天五人準備的長眠之所。譚天等五人一旦被喬良等人埋在日落山脈,那便是在東幽大陸永遠的消失。


    就在萊勖準備將譚天五人下葬前,龍麒跟喬良請示了一下,想要再檢查一番。


    龍麒自從在鬼門鬼地的寶藏大廳廢墟中尋得江鶴留下的一枚龍嘯的納戒和藏寶圖後,便連同自己的納戒從手指上都摘了下來。


    人多的時候,龍麒從來沒有考慮納戒是否會招惹來危險。但是自從隻有他一個人行走在這危機重重的日落山脈後,他就不得不多方麵考慮。此時兩枚納戒,一枚屬於他自己的,被他按照當年的方法直接塞入了自己左臂的一處傷口中,然後用麻布包裹把傷口起來。而另一枚龍嘯的納戒,龍麒已經將納戒中的一些看起來比較重要和不知名的東西都轉移到了自己的納戒中,比如一截黝黑黝黑的斷劍——隻剩了劍柄部分。龍麒知道這納戒中的東西應該是江鶴特意留給自己的,所以雖然不知道這柄斷劍有什麽用處,但他還是將斷劍放進了自己的納戒中,藏在了手臂內。龍嘯的納戒裏此時隻有一些吃食和常見的傷藥,被龍麒用一根繩子穿了起來,掛在自己的脖子上,將納戒貼身放在胸前。


    正是因為龍麒自己是這樣做的,所以他忽然想到譚天若是身上有納戒這種寶貝的話,恐怕和自己的做法也會大同小異。


    看到龍麒竟然開始脫譚天的裏衣,萊勖很是不解和反感,他說道:“阿七啊!”——自從龍麒加入喬良的隊伍,喬良這些人便都這麽稱唿龍麒——“雖然這些家夥人品不怎麽樣,不過人死為大,咱們好歹給這些家夥留件遮身蔽體的玩意兒,扒光了小心這些家夥從冥界跑迴來索命啊!”


    汪楠和夢無痕也是有些反感,都紛紛背過臉去,不往龍麒這裏看。


    不過龍麒已經向喬良說明了情況,所以此刻也沒有在意別人的看法,而是繼續他的搜查。


    很快,龍麒便有所獲。


    在營地的火光映照下,一枚閃著銀黃色的戒指正被龍麒捏在食指和拇指之間。


    “娘哎!”吳誌樺一個躥跳來到龍麒身邊,眯著眼睛看著龍麒手中的戒指,“嘖嘖!真不敢相信!阿七你有兩下子啊!大夥兒看到沒!這才是眼尖啊!哎呀哎呀,阿七啊,你這是要搶老哥哥我的飯碗啊!”吳誌樺和淩軒平在獵殺隊裏一直都是類似哨兵的存在,被稱為“吳淩老馬”,靠的就是敏銳的觀察力和極強的目力、耳力。


    “哈哈哈!樺仔,這會兒覺得壓力有點兒大了吧!”淩軒平難得發表了自己的觀點。


    “好像你沒有壓力似的……”吳誌樺挑釁道。


    “哈哈哈!好樣的,阿七!”喬良使勁拍著龍麒的肩膀,因為龍麒早就跟喬良說,若是真得有什麽寶貝,那麽便歸這獵殺隊所有,他絕不獨吞。


    實際上龍麒也的確用不著納戒了,他身上的納戒他還藏著掖著呢。


    看到龍麒搜出東西來,肖旭和厲東萊急忙去搜其他那四人的身上。龍麒看到勸了一句說道:“兩位小哥兒,這寶貝估計也就這個譚天身上有,其他人肯定都是一窮二白的。”


    肖旭和厲東萊卻沒有聽,不過這也不怪他們,畢竟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嘛。


    不過事實證明龍麒說的是對的,肖旭和厲東萊果然是一無所獲。因為這個,夢無痕還把肖旭和厲東萊叫到一邊,似乎是責怪了他們兩句,在喬良等人麵前丟人了。龍麒看在眼裏,覺得這個夢無痕至少也是個大家族的千金小姐一類的。


    說實話,龍麒雖然也是陳國大族龍氏的二公子,不過那都是老話了,他的資曆中根本沒有半點兒與各大家族接觸的經曆,因此對於姓夢的家族他真得一無所知。而且現在這個大陸上恐怕就一個他,一個江鶴還算是龍氏中人。隻是龍麒心中還有點兒嘀咕:江鶴會不會稟告他的上司——那個叫徐晉的神衛軍軍團長——說自己還活著。不過從他救了自己,而後又留給自己一些寶貝,想來他迴去應該就會直接上報自己已經死了吧。


    不管如何,自己就當自己是個死人好了。什麽時候自己若是有實力可以與徐滻叫板的時候,再活過來好了。


    營地已經紮好,譚天五人也已經“入土為安”。龍麒依舊在營地四周撒上硫磺,並且把營地內地麵從頭到尾查看一番,確定沒有蛇蟲洞穴的痕跡。他沒有因為剛剛找到納戒就居功自傲,推掉手上這些小活兒,而是仍然認認真真地做每一件事。龍麒真得覺得若是沒有背負龍氏的血仇,或許他還可以像喬良一樣在日落山脈過著探險者的日子。


    喬良安排每次雙人在營地邊守夜,兩個時辰一換,倒兩個班四個時辰之後天就亮了。


    喬良和萊勖一組,這是他們老哥倆萬年不變的組合。


    “老大,你有沒有想過像咱們這樣繼續下去會是什麽樣的結果。”萊勖看著眼前深邃的漆黑的夜色問到,此時他的臉上一點兒玩笑的樣子都沒有。


    “不知道。”喬良有些奇怪萊勖找的話題。


    “其實最初的時候,這種生活是挺刺激的,可是這麽多年過去,樺仔也老了,大平哥也老了。就連老大你和嫂子,說實話,也真得不適合再繼續在這山裏待著了。”萊勖手裏捏著一根樹枝,扒拉著火堆,讓火更大一些。畢竟已經入冬,山林中的夜晚還是很冷的。


    喬良聽著萊勖竟然開始勸他放下探險者這份沒有前途的職業,心中有些失語。他雖然年紀不小了,但是他的雄心壯誌還在。而且現在他走在冒險鎮裏,除去少數真正的一方巨擘,哪個武者見了他不喊一聲良哥!


    喬良很是享受這種感覺,而對於萊勖這個老兄弟,喬良隻覺得這兩年來萊勖明顯不像以前那麽活潑、開朗,開始像街頭巷尾那些飯後閑聊的大媽,嘮叨得很。


    “以前打打殺殺總覺得很有江湖豪俠的氣概!”萊勖自顧自的說著,“可是這些年過去,老大你說,咱們現在還能算是幽俠嗎?那個‘俠’字,咱們已經不配再擁有了。探險者,說不好聽的,就是一群在這大山裏相互廝殺的追名逐利的殺手!”


    喬良聽著,他知道萊勖又開始在現實和夢想之間糾結了。喬良輕輕歎了口氣,萊勖可能已經真得不再適合冒險了。因為一旦有了各種各樣反感這種生活的念頭,uu看書 w.uukansu.om就會在關鍵時刻使整個隊伍陷入窘境。


    “老大,咱們其實已經不年輕了。你看阿七,腦袋、眼力都已經勝過咱們了。那才是應該繼續去探險的人……”


    喬良轉頭看著萊勖的臉,借著月光和火光的交映,他竟然看到萊勖臉上瞬間多出好多皺紋,比他還小幾個月的萊勖此刻猶如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緬懷著自己心裏堅持的那俠骨柔情的江湖。


    “勖勖,要不這樣,咱們這次幹完就冬休了,這些年來咱們隊好歹也是有了點兒底子,想必安置你還不是問題。”喬良倒不怕這話傷了萊勖的心,要是退迴十年,喬良說這種話,萊勖肯定直接抄起兵器就跟他拚命。


    果然,聽了喬良的話,萊勖反而不說話了,雙眼還是直勾勾地看著前方。


    看著萊勖有些渾濁的目光,喬良忽然想哭,歲月,這個無形的殺手,硬是一點一點磨碎了一個壯誌雄心,殺掉了一個潮氣蓬勃的靈魂。


    此時龍麒正躺在帳篷裏,睜著眼睛望著帳篷頂。因為他是最後一個加入獵殺隊的,所以他一個人住一頂帳篷。


    喬良和萊勖的話他都聽在耳中,心中也在感慨這些終年在這種險惡大山中尋求人生價值與生活刺激的經曆。若是讓他支持某一方的話,龍麒一定會支持萊勖。拋開年紀不說,喬良他們其實並不是很適合在這大山裏打拚了。


    在這大山中打拚,終日與野獸、兇獸周旋,他們連大陸上的風雲變換的事情都不知道,這是一種脫離了江湖、脫離了現實的探險,已經喪失了他們最初的本意,也失去了生活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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