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春最終還是被攻破了,袁術連家眷都沒能顧上,隻帶了兒子在眾將的簇擁下逃出壽春,然而汝南早已被攻陷,袁術已是無處可去,隻能在部下的建議下,準備去往河北投奔袁紹,奈何路途太遠,中間幾乎都是曹操的地盤,這一路艱難自然可想而知。


    路過徐州時,跟隨袁術逃出來的將士各自散去,畢竟無錢無糧,前途渺茫,這些將士如何還願意跟他?


    “如何會致此?”伏牛山下,袁術疲憊的坐在一塊青石上,哪怕到了此刻,他都要讓人將青石收拾幹淨才肯坐下,看著眼前青山綠水,袁術卻是無比茫然,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走到今日這一步。


    “主公,喝些水吧。”楊弘用袁術的玉觴帶來一觴水交給袁術。


    袁術喝了幾口,突然澀聲道:“若能尋些蜜水便好了……”


    楊弘和一旁的袁耀對視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荒山野嶺的,上哪兒去找蜜水?這東西一般人家都找不到。


    都這步田地了,還看不清楚形勢,想著這些,楊弘突然就覺的眼前之人,實在不配自己輔佐,當夜便趁著眾人熟睡之際,悄悄準備離開,卻被一隻手搭在肩膀上,頓時嚇了一跳,迴頭看時,卻是閻象。


    閻象指了指外麵,兩人離開一段後,楊弘才道:“閻兄也要離開?”


    袁術實在難成大事,你我輔佐其至今已是仁至義盡,便是去了河北,跟著此人也難成事,不如另謀出路。


    楊弘點點頭,他跟閻象的想法一般,當下二人並肩離去,很快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次日一早袁術醒來,發現楊弘也走了,頓時勃然大怒,對著空氣狠狠發泄了一通,卻又無可奈何,失神的看著袁耀:“因何如此?”


    “父親……”袁耀不知該如何說,他倒是能夠理解一些,自己若非兒子,恐怕此刻也會如同那楊弘等人一般悄然離開吧,隻是子不言父過,袁術縱有千般不是,那也是自家老爹,袁耀不忍說之,隻能苦笑道:“人情冷暖,自古皆是如此,此去河北,尚有路途,不過距離青州已經不遠,到了青州,便是叔父治下。”


    父子二人一路往青州方向而去,沒了世家光環,二人衣物也逐漸破損,這般走街竄巷,一路上可謂是嚐盡了人間冷漠。


    袁耀畢竟年輕,雖說養尊處優,但該低頭的時候也是能低頭的,一路上,倒是逐漸有了幾分成熟之色,袁術卻是無法接受這種從一方霸主淪落到街頭行乞,受人白眼的變化,一路上幾次頤指氣使,將本想善心發作,給他們些吃食的人給攆走了,到了琅琊一帶時,奔波了一路的父子二人倒是並未給曹軍追殺,但袁術卻是病倒了。


    袁耀無奈,一路背著袁術到了青州,想要見袁譚,但此刻他父子二人這般打扮,如何見得了,袁耀又背著父親一路行乞到鄴城,攔住了剛從大將軍府出來的田豐。


    也得虧田豐有心,察覺到異樣後,這才讓父子二人得到袁紹的接見。


    “袁將軍這一路奔波勞頓,染了風寒。”醫匠收迴號脈的手,看著袁紹搖頭道:“而且拖的時日太長,更兼心中鬱憤難平,這風寒能慢慢去,但心病卻難除,恕老朽學淺,隻能開些去風寒之藥,但袁將軍他……怕是命不久矣了。”


    “再無他法?”袁紹皺眉道,雖然對這個兄弟很不爽,但看他落難至此,以前的恩恩怨怨也終是消散了不少,說到底還是一家人,入洛陽之前,二人關係其實還不錯,如今見他這般模樣,袁紹心中也不好受。


    醫匠搖頭歎息一聲道:“恕老朽無能!”


    “您是這冀州名醫,連您都無策?”一旁的袁耀連忙拉著醫匠的手,帶著哭腔道。


    “公子恕罪……”醫匠歎了口氣,這種場麵,他見過太多了,但終究是名門之家,還是說了一句道:“袁將軍之病乃心病,非藥石可醫,若能除其心結,或可迴天。”


    說白了,袁術是自己把自己折騰成這模樣的,想要恢複,說難也難,說簡單卻也簡單,隻要讓他心氣暢通了,那自然不藥而愈。


    但如何能讓袁術心氣暢通?


    袁術的心結是什麽?


    這很複雜,如果現在能把曹操的人頭送到袁術麵前,可能會讓袁術開心一點兒,如果能把孫權、呂布的人頭也拿來,或許能再開心一些,但……可能嗎?


    袁耀很清楚,要想解開袁術的心結,靠外力是不可能了,隻能靠袁術自己想通。


    而袁術……顯然沒能想通,到了鄴城的第三日,終究沒能挺過去,撒手人寰,袁耀哭的很慘,袁紹在他身邊安慰,將袁術風光大葬,然後又讓袁耀入自己府中為官,雖然跟袁術糾纏不清的矛盾不少,但對這個侄兒,袁紹還是很喜歡的,尤其是袁耀這一路風餐露宿,一個人肩負父子二人的生計,看上去顯然成熟了不少,對袁術的孝心也沒得說,這樣一個人,很難讓人討厭。


    沒多久,袁紹便讓袁耀擔任郡丞之位,掌管魏郡,可說是恩寵有加了。


    同時,對於曹操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一下子成了中原霸主的事情,袁紹多少有些不滿,尤其是袁術最後這副模樣。


    以往二袁之間有什麽矛盾那都是袁家自己的事兒,但你曹操對我袁家人不該如此刻薄,欺負我這兄弟單純,不但奪了人家的地盤兒,連命都沒留下!


    雖然袁術的命說到底是自己把自己氣死的,但這筆賬卻是記到了曹操頭上,袁紹有心征討曹操,卻被田豐等人攔住。


    “主公,如今天下局勢已然明朗,呂布虎踞關中,雄視中原,我軍高居河北,曹操盤踞中原,鼎足而立,然呂布勢大,前翻交戰,關中軍之精銳,主公想必還記得,若我軍此時與曹操為難,不管誰勝誰負,呂布必然坐收漁利,在下以為,如今我軍該做的是連曹抗呂而非與曹操相爭,一旦陷入僵持,呂布必然入局,到那時,天下局勢將難以預料!”田豐肅容道。


    袁紹麵色有些難看,前次與呂布交手,不說大敗而歸吧,總是沒討得便宜,更折了大將文醜,這種事,袁紹怎會忘記?需要你刻意提起?


    當初就應該秘密叫人把田豐給砍了,這剛放出來沒多久,又給自己找不痛快!


    雖是如此想,但袁紹心中也清楚,田豐說的沒錯,最終沒有發作。


    許攸歎息一聲道:“主公,在下也認為此刻非與曹操爭勝之時,這關中實行科舉,據我所知,冀州亦有不少人暗中去了關中,若長此以往,那關中就如同昔日秦國,假以時日,必成天下大患,我等當早作打算,聯合曹操共討呂布,而非自相殘殺。”


    郭圖、逢紀等人也讚成暫息幹戈,跟曹操結成同盟,準備積蓄實力,對付呂布。


    袁紹麾下一眾謀士還是第一次這般意見統一。


    “科舉之事,諸位有何看法?”袁紹見眾人意見一致,也沒有固執己見,要打曹操,多少都有幾分氣話在裏麵,不過提到關中,對於關中科舉,袁紹還是有些擔心,這玩意兒似乎是針對世家來的。


    田豐聞言沒了話說,科舉之法他之前已經跟袁紹分析過,這東西看似大患,但也利於集權,隻是在中原不合時宜,日後若能得天下,可逐步推行科舉,將天下權利集中起來。


    當然,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要破壞科舉其實也不難,就看這次長安科舉,究竟有多少世家之人,但凡有一個,就可以謠言說此人乃世家之人如何如何,呂布說的冠冕堂皇,實際上也是暗中聯合世家雲雲。


    這謠言對於百姓其實沒有太大的殺傷力,對尋常百姓來說,隻要不禍害,誰來做官都沒關係。


    這謠言主要針對的,是呂布麾下那些西涼將領,這些最早追隨呂布的人,可以視作呂布麾下的新興世家。


    科舉最先威脅到的,其實就是這些人,他們身居高位,這個呂布隻要腦子沒壞不會輕易動他們,但按照關中的律法,他們的家人可沒這個待遇,想要入仕,還是得通過科舉才行,考上還好,沒考上會不會找呂布走走門路?筆蒾樓


    如果通了,那被唯才是舉吸引來的人自然不爽,如果不通,那就輪到這些將領來鬧事了,正是看到這一點,所以田豐已經在著手,該說的都說了,此刻再說也沒有意義,倒是可以聽聽旁人有什麽主意。


    然而讓田豐失望的是,許攸、郭圖、逢紀、審配這些人隻是說此乃違逆祖訓,大逆不道,卻沒有指出核心問題,他們會看不懂科舉的好處?為何沒人指出來?顯然是藏了私心。


    袁紹本想跟眾人要些與田豐不一樣的計策,然而卻無一人能說到田豐這般深刻,心中多少有些不滿,卻也不便表現出來,與眾人說了說接下來如何應對新的局勢,曹操既然不打就隻能拉攏了,最終也沒個準確的方向便草草收場,天下經過這一番波折後,重歸平淡……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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