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仁基收兵迴營,看著裴元慶道:“早說讓你莫要好勇鬥狠,這兩軍交戰豈是一人勇武可決?”


    裴元慶放下雙錘,恢複了一下手臂後,看著裴仁基道:“爹,這瓦崗寨果然有猛將,那雄闊海不但力氣比我大,武藝更在我之上,此戰不好打。”


    裴仁基點點頭,有些憂心忡忡的道:“何止,我看那瓦崗軍雖不及我軍精銳,卻也非尋常山賊草寇可比,唉……”


    若兵權在他手上,他倒是有些信心與瓦崗軍鬥上一鬥,但如今兵權在那張大賓手上,這位元帥對他父子顯然並不友善。


    至於為何,裴仁基大概知道原因,還不是自己這兒子在殿前展現本事,落了宇文家的顏麵,隻是裴仁基沒想到,宇文化及會在這裏給自己使絆子,他就一點兒都不擔心吃敗仗麽?


    若說今日之前,裴仁基對瓦崗寨還不是太擔心,一群山賊草寇而已,但今日交手過後,裴仁基卻是開始擔心起來,瓦崗寨之強,已經超出朝廷以為的範圍,並非小患。


    “爹,無需擔憂,打仗又不是比武,等我們大軍到來後,再跟他們交手,就不信打不下那區區瓦崗寨。”裴元慶自信道。


    你還敢說!


    裴仁基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現在也隻能帶領張大賓主力抵達後再想辦法破敵了。


    另一邊,瓦崗寨這邊一番試探後,對於裴家父子的本事也準備等對方主力抵達這邊後,再設法破敵,然而讓裴仁基和瓦崗眾將都沒想到的是,這一等,近乎等了一月!


    這幾乎是告訴別人他們將帥不和了。


    既然將帥不和,那就好辦了。


    待張大賓帶領著大軍姍姍來遲後,呂布跟徐茂公商議一番,還是出兵作戰,不過這次對裴家父子就集結全力,遇上張大賓的兵馬就佯裝不敵,敗下陣來。


    從張大賓用兵來看,此人本事一般,甚至駕馭這些軍隊都難,但連續幾次瓦崗這邊詐敗他似乎都沒發現,甚至想要趁勝追擊來看,此人不但能力一般,而且沒有自知之明。


    裴仁基將這一切看在眼裏,急在心裏,瓦崗寨的行為,幾乎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人家要用計了,而且用的是什麽計都告訴了他,這種計策看穿不難,但破解很難。


    人家是明明白白看出你們將帥不和,而且主帥草包,針對的就是主帥來的,你就算看出來,除非主帥突然開悟,否則……死局。


    又是一仗下來,裴元慶被瓦崗群雄輪流上來招唿,饒是他驍勇無雙,麵對瓦崗群雄的輪番搦戰,也有些力不從心,反觀張大賓那邊,卻是一路高歌猛進,在自己這裏勢如猛虎的瓦崗群雄,到了他那裏便成了軟腳蝦。


    而最讓裴元慶無奈的是,張大賓竟然信了!


    “都說裴元慶不弱於宇文將軍,但今日看來,還是差不少啊,連本將軍都不如,如何跟天下第一猛將相比?”這日,張大賓又打了一場勝仗,招眾將來慶賀,看著一臉沉悶的裴家父子,張大賓多少有些得意。


    裴仁基久經官場,對於這種揶揄擠兌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但裴元慶就不同了,他年少氣盛,最是看不得這種沒有本事還能沾沾自喜之人,當下不顧父親勸阻,冷笑一聲道:“末將自是不及將軍,連靠山王、尚師徒等大將都奈何不得的瓦崗將領,卻被將軍打的落花流水。”


    他本意還是想點一點這張大賓,讓他稱稱自己的斤兩,連靠山王都敗陣的瓦崗寨,你拿什麽勝人家?


    不過他顯然高估了張大賓,卻見張大賓笑道:“定是靠山王大意了,否則這等烏合之眾,怎能是他老人家對手,聽說這瓦崗寨中,有擅使妖術之人,我等得小心提防才是。”


    “妖術個屁,人家分明就是戲耍於你,你不但不自知,竟還當了真,我看此番必敗,便是敗於你手!”裴元慶終於忍不住爆發了,他對這一仗的勝負已經不抱希望。


    “放肆!”張大賓大怒,看著裴元慶怒喝道:“以下犯上,該當何罪!?”


    裴仁基連忙出列對著張大賓一禮道:“元帥息怒,犬子平日裏缺乏管教,還望元帥看我父子作戰還算盡力,饒他一次!”


    張大賓此來就是受了宇文化及之托,為難他父子的,怎會放過這機會,冷笑道:“軍中以下犯上,論罪當誅!給我拿下!”


    當下便有人上前,想要拿住裴元慶。


    裴元慶雙目寒光一閃,霍然起身,傲然道:“好啊,我倒看誰能殺我!?”


    他這般一怒,殺氣外露,旁人多知他勇武,一時間竟不敢上,張大賓麵對狂怒的裴元慶有些慌了:“你想做什麽!?”


    裴元慶還想說什麽,卻被裴仁基踹了一腳,而後裴仁基連忙對著張大賓抱拳道:“元帥息怒,犬子少不更事,聽聞元帥要殺他,一時間失了分寸,還望元帥念他年幼,從輕發落。”


    張大賓本想借此事將裴元慶除掉,但看這二愣子似乎真有直接動手的架勢,心中犯怵,猶豫片刻後,沉聲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杖責一百軍棍,以儆效尤!”


    “這……”裴仁基躬身道:“元帥,元慶還要作戰,此時挨了一百軍棍,如何還能作戰?”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張大賓信心頓時爆炸,朗聲笑道:“將軍,救你父子戰績,有與沒有有何幹係?沒了你父子,本帥一樣可以破那瓦崗。”


    裴仁基還要再說,卻被裴元慶攔住:“父親,莫要再求他,孩兒願意受罰!”


    “拖出去,打!”看裴元慶認慫,張大賓心情大好,當下著人把裴元慶拖出去打了一百軍棍,為免有人放水,還是親自監督。


    裴元慶身子硬朗,但一百軍棍下來,也已皮開肉綻,被裴仁基扶著迴了軍帳上藥。


    “你呀,何必意氣用事?”裴仁基給兒子上藥,有些心疼的道。


    “爹,我想造反。”裴元慶趴著,突然開口道。


    “胡說八道,你若反了,可有想過你娘還有你阿姊如何辦?”裴仁基拍了他一巴掌罵道。


    “嘶~輕些!”裴元慶疼的齜牙咧嘴,半晌後,一臉鬱悶的道:“但朝廷派這張大賓來做我等主將,顯然就沒想過贏。”


    裴仁基聞言不禁一歎,張大賓顯然不通軍事,隻是讀過幾本兵書,對行軍打仗一竅不通,朝廷派他做主帥,確實讓人有些迷惑,而且這一路上張大賓都在為難他父子,不像是來打仗的,倒像是專門來對付他們父子的。


    “如今瓦崗寨的人抓住了這個把柄,使勁在這方麵下手,繼續這般下去,我父子怕是都得被他害死!”裴元慶雖然莽撞,但又不笨,這麽明顯的計策,哪裏看不出。


    裴仁基也有些遺憾,這仗難的不是瓦崗寨,反而出在了張大賓身上,他久經沙場,兒子也是驍勇善戰,不怕敵人厲害,但就怕身後有這麽一位能夠拿捏他二人的上官。


    “先修養吧,看看今日作戰是否有轉機!”裴仁基說這話自己都不信,有什麽轉機?是張大賓突然開了竅?還是瓦崗寨良心發現不用計?


    “能有何轉機?我敢打賭,那張大賓還是得大勝而歸。”裴元慶撇了撇嘴,說到大勝而歸時,神情中帶著濃濃的不屑。


    “唉~”


    裴仁基長歎一聲,沒再說什麽。


    果然如裴元慶所料,張大賓又一次大勝而歸。


    瓦崗寨,呂布觀戰過後,看著徐茂公道:“今日似乎沒見那裴家父子。”


    徐茂公點點頭,看向呂布笑道:“奉先可是準備動手了?”


    “差不多了。”呂布點點頭:“瓦崗一眾豪傑,整日要陪一個不懂打仗之人玩耍,也挺無趣的,我想見見那裴元慶。”


    裴仁基老成持重,就算心有不滿,也不會說叛就叛。


    但裴元慶不同,年少氣盛,這個年紀的人,尤其是有本事的,最是受不得委屈,也是最好說服的。


    徐茂公點點頭:“此事在下來安排。”


    次日,張大賓再來搦戰,這次裴仁基不放心,也跟著來了,徐茂公讓人趁機去大營突襲,裴元慶雖然有傷在身,但還是提錘來戰,被一路引出大營後,突然遭了伏擊。


    “軍師好本事。”呂布對著徐茂公讚許道。


    “公子莫要取笑於我。”徐茂公搖了搖頭,這跟本事無關,主要是裴元慶性格如此。


    “瓦崗賊寇,隻會使這些手段麽?可敢堂堂正正與小爺一戰!?”裴元慶巨錘看向呂布這邊,大喝道。


    “帶他過來!”呂布看向身旁的雄闊海。


    雄闊海點頭答應一聲,策馬而出,看著裴元慶道:“手下敗將,我等若要殺你,哪會讓你這般叫囂?我家公子想要見你。”


    “公子?”裴元慶皺眉道。


    “來就是了,怎的,怕了?”雄闊海嘿笑道。


    “休要激將!”裴元慶看了看四周,有雄闊海在,他想突圍而出是不容易了,當下點頭道:“最多不過一死,有何可怕?”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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