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出征蜀地,並沒有如以往出兵一般大張旗鼓,甚至長安城中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他們的主公又跑了。


    畢竟呂布不務正業,街頭賣藝的事情也不是一兩迴了,朝中官員更是如此,一年半載見不到呂布都是很正常的,大多數事情都是呂布在衛尉署做了決意,然後衛尉署傳到各部這樣運轉,朝廷存在的意義恐怕也就是保持體係的完善以及權力轉移的一個過渡期。


    誰都知道,呂布這個衛尉不會當太久,現在是呂布的蟄伏期,等呂布覺得不需要再蟄伏的時候,他的官位自然會升。


    很多人已經看清楚了局勢,同時也是被呂布殺怕了,乖乖做著自己分內的事情,不會偷奸耍滑給呂布抓到把柄,但也絕不會多做,用這種方式來無聲的表達自己的不滿,隻是呂布通常連麵都不露,最近一次還是前年的萬國宴,唯一的水花也就是想要借機謀長安兵權的鄭泰最後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萬國宴之後,沒人再見過鄭泰,但鄭泰的下場其實並不難猜。


    也正是因此,如今關中歌舞升平,他們這些人,每日上朝跟陛下談談時勢,說說外麵的風景,再說說西域人又出了什麽醜,至於呂布,如今隻要呂布不主動出現在朝堂上,大家會盡量避免這個話題。


    畢竟說不好吧……人家將關中治理的有聲有色,一眼看去,比過去繁華了無數倍,而且說這種話容易挨揍,說好吧……對他們來說就那樣,人家也聽不到,聽到也不會重用他們,所以如今這士大夫對呂布的態度是……井水不犯河水。


    嗯,在大家看來,大家互不相幹,各司其職就好了,我們不犯法,你有多餘的事兒也別找我們。


    至於辭職這種事,也不是沒人想過,但離不開關中,想過下去就得自己種地,不少人還不太會,過得屬實不太好。


    莫說什麽士人的風骨,當失去了特權之後,上有父母奉養,下有妻妾成群,還有兒女要養,看著那一張張要吃飯的嘴,雖說朝廷他……不發俸祿,但至少還保留一些優待,比如說能雇多少佃農。


    別想隱瞞,如今關中的所有耕田都是記錄在冊的,誰家有多少,該交多少稅那都少不了,最重要的是,如今關中田多人少,朝廷的耕地隻收一成租稅,百姓多半是租種朝廷的地,他們是有地也沒人種。


    幾千上萬畝地,你一個人去種著試試?


    所以關中士人的地要想有收成,就得雇佃農,以比朝廷更低的租稅來雇,這樣基本跟白給沒啥區別,自己也得不了好,而另外一個方法就是朝廷派發佃農給你幫你種地,這些佃農多是朝廷抓來的戰俘,有匈奴人、鮮卑人、羌人等等,數量不多,而且基本都是遊牧民族過來的,你得教他們種地。


    好處是這些戰俘朝廷隻登記造冊,士族們隻需要提供兩餐就行。


    而且這些佃農隻是借給你,並不是你的,如果哪一天你辭職不幹,那佃農得歸還,別看廉價,但死一個,能賠到你懷疑人生。


    總之呂布用各種條條框框將這些士人可以發展的方向給限製的死死地,鄭泰為何在萬國宴想借機奪權?也是被呂布逼的,不借這個機會,關中士人發展一百年,比現在也搶不了多少,正是因為看不到希望,鄭泰才不得不鋌而走險。


    總之,呂布的離開基本沒人注意到,他隻帶了一隊親衛出城,而後便一路趕往陳倉,再由陳倉去往漢中。


    長安距離陳倉兩百裏,陳倉到漢中又有三百裏,這三百裏走的是斜穀,呂布一路根據棧道走勢思索搭建軌道的可能性。


    這次呂布暗中調動的軍隊可不少,隴西的駐軍,還有扶風的張濟軍兩支人馬,足有五萬之眾,若再加上張魯的,呂布要調動的可能就是八萬乃至更多人嗎。


    這麽多兵馬,隻憑漢中供糧怕是不夠,能夠調糧的糧道不多,一個是南陽,但那邊得為下一場戰爭做準備,所以南陽軍糧不能調動。


    另一路就是張遼大軍進來的方向,走祁山、陽平關一線,這裏也是最寬的一條路,但要繞一個大圈。


    最近的就是斜穀這一路,但糧草運轉以尋常方式來說就很難,這場入蜀之戰要打多久,誰也不知道,呂布現在不缺糧,但怎麽把糧草運進來卻是個難題,這也是他考慮軌道車的原因。


    其實秦末的模擬世界中,他就做過類似的事情,不過當時地脈不太一樣,當時從關中入蜀是有河流相通的,而如今這條河流卻沒了。


    其他小路其實也有,但想要作為糧道就差了些了,其實便是斜穀也不太適合作為糧道,但除了祁山這一路之外,斜穀算是比較寬敞的一條,最重要的是近,從斜穀運糧可比繞道祁山運糧節省近一半的路途損耗,這才是呂布研究棧道和木軌結合的原因之一。


    其實他做了不少類似木獸的小玩意兒,理論上來說,還是有很多方法的,但這些東西如果放大到足夠運糧的話,就有些不足了。


    要運糧,首先不能太精細了,那樣容易壞,其次操作得簡單,最好人人都能簡單上手,最後就是物料得容易找,畢竟大軍運糧,你要是必須用精鐵才能製作,呂布上哪兒去找這些東西?


    “主公,斜穀沿途所有崗哨已經盡數被我軍占據,漢中將士已經盡數退迴漢中,可以過軍了!”張濟走進來,對著呂布一禮道。


    雖說張魯已經答應投降,但人心難測,關乎幾萬將士的性命這種事,自然不能草率了,尤其是斜穀這種地形,呂布都是先派精銳將沿途卡哨占據後,大軍才會出兵。


    “發兵吧!莫要大意,著受降如受敵,讓龐德率領精銳先行,到了漢中之後,迅速占領要地,排查四周是否會有埋伏、河流是否有水位下降的痕跡等等,此番入蜀之戰與往日不同,我們要的隻有一個字,穩!”呂布點點頭,看來張魯還是有誠意的,但有誠意不代表沒危險,蜀中這種地方,後路一旦被人掐斷,想要搶迴來是很困難的,所以後路必須考慮清楚,然後再進!


    局部冒險可以,但拿全軍將士性命冒險這種事,自然是不可能的。


    “末將這便派人去通知龐德!”張濟點點頭,轉身離開。


    這次入漢中,呂布是兩路同時進發,自己一路,張遼一路,自己這邊以龐德為先鋒,這是呂布很看好的一名將領,至於張遼那邊,則是以徐晃為先鋒,此人當初給呂布留下極深的印象,當是個將才,之後的表現也可圈可點,是個可造之材。


    張濟和樊稠算是呂布的副帥,看似位高權重,但實際上多少有些被架空的意思。


    不過呂布親自領兵,他二人也沒什麽好說的。


    大軍隨著呂布的下令,開始徐徐進入斜穀之中,呂布也隨著大軍上路,哪怕不是第一次入蜀,這淩空棧道還是讓呂布很擔心。


    倒不是擔心自己,他若是能在這種地方出了事兒,那也別談什麽爭霸天下了,讓呂布在意的是每天都有人失足滑落棧道下,這種非戰鬥減員才是讓人最糟心的。


    戰死沙場對於一名將士來說可說是榮耀,但這種在路上失足跌落棧道的死法,挺不值的。


    “德衡!”路上,一處擴地,呂布將馬鈞招來,這次入蜀,匠作營的精銳匠師幾乎都被呂布帶上了。


    “主公……有何……吩咐?”馬鈞來到呂布身邊,躬身道。


    “你注意一下這各處棧道的地形,這棧道一邊打一邊建吧。”呂布將自己畫的幾張草圖遞給馬鈞。


    也不是外行,這一路上,很多地方的棧道要重新修建難度很大,但大多數地方的棧道,是可以重修的,可以再寬一些,再安全一些。


    “喏!”馬鈞接過呂布遞來的幾張圖紙,仔細看過之後,一臉敬佩道:“主……主公……這新……棧道……若……能建成,這……從……漢中到……長安的……路……會好走……很多!”


    “去準備吧,不急於一時。”呂布搖了搖頭,跟這小結巴說話,有時候是對耐心的一大考驗。


    “喏,馬……馬鈞……告……告退!”馬鈞答應一聲,對呂布一禮後,躬身告退。


    行營中,呂布將做好的小型木軌鋪好,幾輛做成的軌道車一一排開,這其中,有幾種是秦末模擬世界中常用的軌道車,但用在這裏顯然不行,這種軌道車,說白了還是得靠馬拉,但在這棧道之上,莫說奔馬,人走起來都得戰戰兢兢地,靠馬拉車不現實,得想個法子,讓人能夠在上麵使力,然後讓軌道車動起來,而且還得安全。


    但幾樣軌道車,有的是每隔一段路就要重新用機括蓄力,有的則是放大後材質太過脆弱,稍一用力就蹦毀。


    呂布揉了揉太陽穴,光是糧草消耗就是個大問題,有糧都運不到這邊來,必須解決這個問題才行!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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