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奔騰的蹄聲猶如無數鼓槌轟擊著大地,匯聚成的聲浪猶如悶雷般令天地都為之一顫,遠處的山上又燃起了黑色的狼煙,那是漢人傳訊的東西,不過那又如何?


    他不相信憑漢人那點兵力能擋住烏孫鐵騎的箭塔,交河城已經搖搖欲墜,就算他們躲在城中也沒用,這一次,烏孫人是帶著仇恨和怒火而來的,與此前有著本質的區別。


    遠遠地,交河城那土黃色的土胚牆已經在視線中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充盈的殺機似乎快要溢出來一般,城破之後,他定要殺個痛快!


    交河城上,隨著烏孫騎兵的出現,窒息的壓抑感讓車師王本就不怎麽硬朗的腿已經開始打顫,城牆上,數百名車師殘兵如同風中殘燭,殘破的旗幟在風中搖擺不定,看起來並無太多雄壯感,整個城池給人的感覺隻有兩個字……可憐!


    “來人,扶我!”隨著烏孫人的不斷靠近,那千軍萬馬連接在一處的煞氣好似撲麵而來,是不是真的鋪麵沒人知道,但車師王的腿是真的站不直了,隻能讓人過來扶著,免得被風吹倒。


    尤其是當烏孫人的騎兵已經進入射程範圍內時,車師王心髒好像都要從腔子裏跳出來了!


    那張遼和趙雲會不會見烏孫人勢大跑了?


    如果他們跑了自己該怎麽辦?要投降嗎?烏孫人屠城怎麽辦?


    種種不確定的念頭不斷在心頭閃過,這一刻,他甚至懷疑張遼和趙雲是不是跟烏孫聯手了,故意把他們車師國拿來給烏孫屠殺?


    那邊烏孫單於看著城頭上單薄的人馬,心中突然一沉,那些漢人不會已經走了吧?


    當即命一人上前問話。


    一名烏孫將領囂張的衝到城下,扯開嗓門兒大吼道:“車師王何在?那些漢人呢!?”


    車師王嘴巴開始打顫,他雙手拍了拍臉頰,讓自己鎮定下來,同時目光不斷看向遠處,張遼和趙雲就藏在兩邊山上,這麽大動靜他們不可能發現不了,他們不會真的不來了吧!


    明明想要鎮定下來,但心裏卻不斷往壞處想,一旁的車師將領看不過去了,推了他一把道:“王上,烏孫使者在喊話!”


    “哦,他們在你們後麵!有什麽事去找他們!”車師王打了個寒顫,然後在將領愕然的目光中,直接就把真相說出來了。


    烏孫將領狐疑的看了車師王一眼,調轉馬頭來到烏孫單於身邊,將車師王的話傳達了一遍。


    “這你也信!”烏孫單於看著城頭上單薄的守軍,冷笑道:“想必是漢人已走,那車師王在這裏虛張聲勢。”


    “單於,那我們還打嗎?不如喊降,讓他們投降如何?”一名將領建議道。


    “投降!?”烏孫單於眼中閃爍著冷芒:“勾結漢人,讓我多少烏孫兒郎飲恨於此,如今他們想投降就能投?傳令勇士們,給我攻破城池,殺光他們的男人,占有他們的女人,我要用車師國的血告訴西域所有人,我烏孫人是不能招惹的!”ъimiioμ


    “是!”一眾烏孫將領答應一聲,紛紛開始指揮部隊下馬準備攻城。


    “這……這就動手!?”車師王看著這一幕,腿抖的更厲害了,看向身邊的將領道:“要不……我等投降?”


    “王上,恐怕來不及了!”車師將領苦笑著看向對麵,烏孫人顯然沒有商談的意思。


    “漢人害我!漢人害我啊!”車師王聲音中已經帶了幾分哭腔,如今就這點人,沒有漢軍精銳幫忙,怎麽守?心中將趙雲和張遼挨個兒痛罵了一頓,要不是他們,自己不可能跟烏孫死磕的,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連個迴轉的餘地都沒了,他們倒好,看烏孫勢大,假意出城埋伏,實則直接走了,定是如此!


    我命苦啊~


    眼看著烏孫已經開始準備攻城,車師王已經絕望的閉上眼睛,他已經認命了,隻希望若真有來世的話,讓自己生在漢土,最好生在長安,別遭這份兒罪!


    便在此時,烏孫後陣突然響起一陣廝殺聲,就在烏孫大軍已經準備攻打交河城之際,兩支人馬一東一西,自山間殺出,直奔烏孫大軍後陣而來。


    等到烏孫單於反應過來時,前軍已經開始邁步準備攻城了!


    攻城自然不可能騎馬,所以大多數將士已經騎下馬了,此刻驟然遭遇兩支騎兵突襲,又是來自後方,根本反應不及,一下子便被兩支人馬突破重圍,殺入軍中,後軍頓時大亂。


    這可不是之前趙雲那百騎踏營,五千精銳,分成兩支,殺入軍中已經足夠對大軍產生影響了,烏孫將士一下子被衝散一片,而烏孫單於此刻看著殺進來的兩支人馬,腦海中卻是隻有一個念頭:“車師王說的竟是真的!?”


    此刻當然已經沒時間讓他去懊悔沒有相信車師王了,連忙指揮大軍調頭想要絞殺這兩支人馬。


    但大軍已經做好了攻城準備,急切間調頭那可不是一個人調頭那般簡單,人一滿萬便是無邊無岸,更何況此處有五萬烏孫大軍,想要把命令傳遞下去光靠自己吼可不行,得有人傳令,但這些功夫,已經足夠讓兩支殺入軍中的漢人大軍將對烏孫大軍造成的混亂擴大。


    五千打五萬多,自然不可能真的指望將敵軍徹底殺敗。


    趙雲和張遼在突入造成混亂之時,默契的一個交叉穿刺,穿透敵軍軍陣,而後繞過一圈,再度從另一個方向殺過來。


    這個時候,考驗的可就是統帥的指揮能力了,如何應變,該如何排陣,又該朝哪個方向防禦等等等等,前文曾經說過,戰場上,尤其是數萬人的大戰中,主帥的指揮能力尤為重要,那可不是揮動幾下令旗就行了。


    烏孫人習慣打的是騎戰,如今卻因為要攻城,紛紛下馬,加上指揮體係本就沒有漢軍那般繁雜,這樣做的好處是便於指揮,對主帥的能力要求相對較低,但壞處就是遇到現在這種情況,主帥對軍隊的控製力不足,但凡對方有人懂得一些,甚至可以引得對方將士互相衝撞。


    烏孫單於並沒有遇到一個,他遇到了兩個。


    張遼乃是並州軍中驍勇善戰之將,最擅長的就是騎兵衝擊,不斷將對方的軍隊分割瓦解,而趙雲雖然沒有張遼這般豐富的作戰經驗和濃烈的個人風格,但也是從邊軍中殺出來的,對於騎兵戰法和騎兵對敵的優劣心中清楚無比。


    這兩人聯手,一東一西,或一南一北,來迴穿刺,直接讓烏孫單於的指揮係統崩潰,很難再形成有效的圍剿,隻能眼看著張遼和趙雲一會兒殺到東麵,一會兒又奔到西麵,將他的大軍分割成數個小塊兒,有人騎上戰馬,想要反抗一下,但在這種混戰之中,個人的勇武實在太渺小了。


    烏孫最擅長的是騎戰之法,但現在為了攻城,卻大都下了馬,此刻再想上馬,顯然也來不及了,烏孫單於心中懊悔無比,早知如此,就不應該讓眾將士下馬的。


    可是不下馬,沒有伏兵怎麽辦?難不成還能騎著戰馬上城?


    混亂中,烏孫單於感覺自己腦袋快炸了,漢人的騎術怎麽可能比他們都要精湛?尤其是馬上對刀,往往烏孫人和漢軍兵器對碰,漢軍紋絲不動或是晃上兩下,烏孫將士卻是被直接從馬背上震下來。


    一個兩個倒也罷了,但幾乎每次摒棄對碰都是這樣,他們被漢軍打的這般狼狽,跟漢軍將士那精湛的騎術脫不開關係。


    “退!快退!”眼看著自家大軍越來越散,烏孫單於終於察覺到不對了,自己周圍的護軍少了,而且漢軍來迴衝刺時,距離自己的位置越來越近了。


    似乎察覺到對方的陰謀,這分明就是奔自己來的,尤其是那個騎白馬的,分明就是那日帶著小撮人馬闖營的漢軍將領。


    烏孫單於咬牙切齒,今日一戰,想不認輸都不行,先撤吧,有什麽仇怨,來日再報不遲。


    想到此處,他帶著親軍調轉馬頭便想撤走。


    但他不撤還好,這一撤,卻同時被張遼和趙雲盯上了,他二人本就是奔著烏孫的帥旗來的,隻是想要確認一下烏孫單於是否在這裏。


    此刻雖然沒有確認對方單於在不在,但見對方要跑,那還能行,二人不再糾纏,各自率領兵馬,直接朝著烏孫單於這邊殺來。


    幾名烏孫將領想要率部阻攔,剛殺上來,便被漢軍絞殺在騎陣之中,半點遲滯的作用都沒起到。


    趙雲一馬當先,策馬衝到烏孫帥旗之下,烏孫單於見狀揮舞著大槊一計橫掃便朝趙雲掃來。


    趙雲見狀,目光一冷,銀槍連點,正是當日與呂布交手時用的招數,隻可惜當日對手是呂布,威力尚未發揮,便被呂布一招擊敗,但如今對手換做了烏孫單於,雖然對方也是烏孫厲害的勇士,但此刻一交手,但覺雙臂一麻,大槊便被趙雲這看似隨意的一槍擊飛。


    麵色一變,二話不說,調頭便走,卻見迎麵一杆長槍甩來,直接將他從馬背上砸下來,砸翻了兩名烏孫騎兵,烏孫單於更是被摔得七葷八素,麵色慘白的看著眼前兩名殺神般的漢軍將領……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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