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交其實一直都是個複雜的問題,尤其是涉及到巨大利益的時候。


    呂布開拓絲綢之路,重設西域都護府的目的,本就不是簡單的維護西域和平,弘揚大漢威嚴,他要的是能夠聯合西域各國形成一個穩定的貿易環境。


    像伊吾之類的小國其實並不難,但這些小國也沒有決定西域話語權的能力,如今呂布設置西域都護府,有張遼這個強將鎮守,自然便倒向了大漢,但當貴霜、大宛、康居、烏孫這些大國被這條路的利益吸引,開始紛紛入場時,那就又不一樣了。


    大漢雖然強盛富庶,但終究離西域太遠,加上此前有過被大漢拋棄的經曆,所以當這些西域強國出現的時候,這些小國並不敢著急表態。


    大國博弈,小國很容易就能成為大國博弈的棋子。


    除了烏孫和康居之外,大宛、貴霜都是大漢通商西域大國畢竟之路,尤其是大宛,幾乎就是必經之路,這也是呂布這次對萬國宴如此重視的緣由。


    而貴霜也是大漢通商更西方的安息、羅馬最近的路,所以跟這兩國之間定下盟約,維護絲綢之路的穩定是很有必要的。


    而對於貴霜、大宛來說,大漢的絲綢、漆器那都是貴族才能享用的奢侈品,在國內都頗受追捧,如今要再加上炒茶。


    但這些東西如果要經由這些商人們一手手倒賣,最終到了貴霜、大宛時,都快成天價了,而且作為西域地處中心位置的貴霜,更希望自己能跟大漢建立直接的貿易關係,然後自己成為中轉國,將從大漢這裏以相對低價購買來的大漢製品轉手賣給安息和羅馬。


    所以貴霜希望大漢能專門供給他們,撇開那些小國,這些西域小國做好商旅買賣,為往來的商客提供食宿也足夠他們賺了。


    當然,作為跟隨貴霜來的小弟,康居、大宛、烏孫也是有份參與的,畢竟這三國在西域雖不及貴霜、安息、羅馬這些大國強盛,但也是僅次於他們的存在,有資格分享利益。


    “我們的問題就在於商路被這些西域強國所控,觀其態度,顯然也是拿捏了這點,才敢如此強硬。”荀攸總結著西域各國的優勢,他們不生產貨物,隻是因為占據著地利之便,就想坐享其成,從中分得大半利潤,大漢、安息、羅馬這三大國最終得到的利益卻隻能跟康居、烏孫、大宛這些國家一樣。


    荀攸覺的這貴霜人是在想屁吃,但人家占著地利,隔的又太遠,真要動手還真不好動。


    但就這樣將大半利益分給對方,自家隻賺個辛苦錢,顯然不符合呂布的性格,他積極開拓絲綢之路可不是為了去給貴霜國送溫暖的,我大漢子民都沒飯吃,沒好處憑什麽給你啊。


    但如果不同意,貴霜作為西域的樞紐之地,他們若是搞破壞,對呂布來說,等於斷絕了與羅馬、安息展開商貿的可能。


    畢竟這行商往來一趟可能就是一兩年,若是利潤都被貴霜給拿了,自己隻賺個辛苦錢,哪個商販願意跑?倒不如近些花幾個月將東西送到距離近的這些小國去賣。


    但這些小國顯然不具備吃下大漢貨物的資格,也沒有足夠的資源來承接這些,所以絲綢之路想要疏通,西域大國是必須達成共識的。


    現在貴霜國想吃獨食,而且還是不付出任何成本的,真就像個攪屎棍。


    “著人出使安息、羅馬,我們需要與這兩個國家達成共識,另外文遠那邊讓他問候的更猛烈一些,康居、烏孫大宛這三國畢竟不是貴霜屬國,三國聯合起來,貴霜也未必願意招惹,不求這三國能為我所用,但希望他們能保持中立,好處不會比貴霜給的少!”呂布捏了捏眉心,抬頭看向荀攸道:“大宛三國的事情先不急,打了再說!”


    邦交嗎,要達成共識的前提,就是讓對方知道我強,我可以打你,而且還可以打的很輕鬆,在有了這個前提之後,共識的前提就有了。


    “至於貴霜,先穩住他們。”呂布說到這裏,看向荀攸道:“那鄭泰暫時監禁,公達辛苦一些,暫任大鴻臚,這事兒由你來負責。”


    鄭泰死定了,這次的事說輕了是不顧大體,不顧國家利益,說大了,那就是叛國,呂布不可能姑息他。


    但現在外國使臣在,呂布不想給人家一種內部不和的感覺,就算要打,也得外人走了再動手,免得丟人丟到西域去,所以鄭泰先監禁,等把西域的事情了了再說。


    荀攸有些無語的點點頭,好嗎,本來已經夠忙了,現在連鴻臚寺的事兒都要自己管了,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才是手握大漢權柄的權臣呢。


    想到這裏,有些羨慕的看了一旁喝茶的賈胖子一眼,突然開口道:“能得主公信賴,攸之福也,但這段時日卷宗太多,這邦交之事關乎重大,恐難勝任,不如讓文和來此幫我如何?”


    正在喝茶的賈詡一僵,抬頭看向荀攸,目光中帶著幾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怨氣,輕咳一聲道:“詡還需負責著書一事,我看京兆尹鍾繇也可勝任。”


    如今的朝堂上,非呂布係的官員很多,但能用的就那麽幾個,除了荀攸之外,鍾繇也是個不錯的人選,至於呂布培養出來的官員,如法衍、薑敘、王靈、薑冏、楊阜、趙寬這些人還沒有位列朝堂的資格,外交這種事情,自然需要能力和身份並重之人去,荀攸既然甩鍋,那就把鍾繇拉過來。


    賈詡這也不是無故亂甩鍋,鍾繇這幾年辦事還是沒出過什麽岔子的,雖然立場上注定跟呂布不是一條道,但至少比鄭泰合適這個位置。


    萬國宴上跟呂布鬧不痛快這種事,鍾繇起碼不會做。


    “元常卻也不錯。”呂布摸索著下巴點點頭,鍾繇倒是可以用,而且當初荀攸是被呂布威脅著留下來的,鍾繇卻是一直在朝中默默做事,這點上其實是不錯的。


    不過話說迴來,當初跟荀攸定下的三年之約似乎快到了吧?


    想著這些,呂布看了荀攸一眼。


    荀攸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主公不會是想說三年之約的事情吧?希望不是,一定不是!


    畢竟呂布養民是用士族之血在養民,關中眼下盛況的根本就是士族的衰敗,至少在這一代,呂布跟士族之間的矛盾是無法調和的,荀攸個人願意輔佐呂布,除了覺得呂布能成事之外,也是打著感情牌,希望他日呂布真的成功時,看在自家麵上,待荀家溫柔一點,至於和解……


    呂布如果現在願意恢複士族政治的話,荀攸相信,不止是關中、南陽士族,天下士族都會有不少人選擇放棄門戶之見站到呂布這邊來。


    隻是那樣的話,關中很難再如現在這般了,而以荀攸對呂布的了解,大概率是不會妥協的,士族想要重新從呂布手中奪迴權柄,那就隻有一個辦法,比呂布活得長,而且不是自己兒孫熬死呂布,而是士族自己熬死呂布,那樣等呂布死後,還有機會挽迴。


    否則如果這關中製度繼續這麽發展下去,等到第二代、第三代出來的時候,會習慣呂布的思維方式,到那時……就不是士族從呂布這裏奪權,而是呂布將整個士族群體徹底瓦解了。


    最終,呂布沒提三年之約的事情,隻是點點頭道:“那此事,就由公達去與元常說,看他是否願意接受,若是願意,就讓他去與貴霜人接觸。”


    荀攸聞言,莫名的鬆了口氣,當下點點頭:“主公放心,元常那裏我去說服。”


    至於京兆尹……其實現在的關中,對京兆尹能力的要求並不高,一開始還需要京兆尹來推行朝廷政令,但現在,一個是朝廷政令本就不多,呂布的治理方針就是衙署盡量不要擾民,政令能精簡就精簡,能不出就不出,很多跟百姓無關的政令張貼出來讓人看看就行了,沒必要強行讓人知道。


    所以現在京兆尹基本就是核算每年稅賦,平日裏負責維持治安,管理各縣縣令,不說完全沒用吧,但沒必要讓鍾繇這樣的人才繼續坐在這個位置,隨便找個中庸的就行了,至於鍾繇,放在大鴻臚的位置上也不錯。


    這大鴻臚怎麽說也是九卿之一,雖然沒有實權,但如今呂布更看重與西域諸國的外交,以後肯定會越來越重要的,讓荀攸一直兼任也不是個辦法。


    敲定了新任大鴻臚的事情,呂布跟賈詡便離開了,荀攸找到鍾繇將此事跟鍾繇說了一遍。


    “大鴻臚?”鍾繇看著荀攸,突然問道:“公達,莫非已經決定投了溫侯?”


    荀攸聞言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這是何意?”鍾繇看著荀攸,無語道。


    “元常以為,主公如何?”荀攸反問道。


    “是位英主,但公達當知我為何有此一問。”鍾繇看著荀攸,這跟呂布是不是明主無關,這件事是立場問題。


    荀攸聞言陷入了沉默……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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