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震顫在不斷變得劇烈,呂布雖在戰鬥,但卻一直注意著戰場的變化,並未全身心的投入破敵之中,因為他知道這諸侯聯軍中,真正的人物尚未登場。


    迴頭看時,但見遠處煙塵彌漫,一支騎兵正在視線中變得不斷清晰起來。


    “走!”


    二話不說,呂布調頭便走,這一仗他已經打的諸侯膽寒,再說自己麾下這些騎兵激戰半日,雖然士氣如虹,但也免不了身體的疲憊,一個個氣促神虛,唿吸都已經控製不住,這個時候再去迎戰顯然是自討苦吃,當下帶著騎兵便揚長而去。


    諸侯被他殺的膽寒,見他撤走,竟無一人敢阻攔對方,眼睜睜看著騎兵揚長而去,另一邊,項羽帶著騎兵趕到時,看到的卻隻是滿地狼藉以及損失慘重的諸侯,連忙匯合了劉邦、範增詢問情況。


    “此人之勇,當真不再羽兒之下。”範增看了一眼呂布離開的方向,心下有些發沉,劉三兒還真沒說錯,這呂布勇武,不說不下項羽,但放眼天下,除了項羽之外恐怕無人能治!


    但最可怕的不是呂布的武藝,剛才範增看了呂布打諸侯的全過程,對軍隊的掌控力還有對時機的把握比全靠直覺的項羽高了不止一籌,項羽打仗全憑天賦,他在戰場上有著恐怖的洞察力能敏銳的捕捉到敵人的弱點,但呂布給人的感覺卻是智珠在握,他不是在找弱點而是在創造弱點,雙方真正的差距在統帥之上。


    還有……就是呂布的政治手腕別說項羽,範增自問都不一定有呂布高,加上呂布統帥能力怕不在章邯之下,一個項羽加範增再加章邯的組合有多恐怖?


    範增突然有些頭疼了,這一仗遇上這麽一個對手,要贏不容易啊!


    項羽顯然不知道這些,隻是聽聞此言有些詫異道:“那他為何要跑?”


    “酣戰半日,諸侯被他打了一遍,眼見我軍騎兵過來,若他留下來才是蠢材,你以為誰都與你一般?”範增有些無語的看著項羽,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啊。


    “本以為這呂布隻是耍弄詭計之人,不想竟然如此厲害。”項羽聞言有些躍躍欲試,他已經無敵太久了,想到這世上竟然還有能與自己一戰之人,項羽沒有絲毫擔憂,有的隻是遇到對手的興奮以及絕對的自信!


    範增一看他樣子就知道他沒意識到關鍵問題,重重的頓了頓拐杖道:“但人家腦子比你活泛,打仗會動腦!”


    “……”項羽有些無語的看向範增,我讀書少,但好賴話還是聽的出來的,你這分明是罵我無腦。


    我無腦嗎?


    項羽扭頭,看向劉邦,沒有說話,但他相信自家這位大哥能懂自己的意思。


    劉邦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項羽,不確定的點點頭。


    “兄長,連你也這般看我!?”項羽有些難受,他不認為自己無腦,打仗嗎,有手就行,但被自己最親近的兩個人否定,還是覺得有些傷心。


    劉邦:“……”


    我怎麽看你了,你給個眼神鬼知道你想說什麽,當我是神仙呐?就算神仙也不知道你一個眼神裏有幾個意思。


    項羽歎了口氣,抬頭道:“亞父放心,明日我便去陣前叫陣,會一會這呂布!”


    範增想了想,他一般是不讚成這種莽夫舉動的,但現在呂布一撤,一時間也確實沒什麽好辦法,想了想道:“羽兒陪我去看看他們的營寨吧。”


    “好!”項羽點點頭,將英布等人招來,讓他們收束那些無主的兵馬,雖然韓廣的死讓人遺憾,但那些散兵還是有用的,就算項羽看不上,但劉邦會願意收啊,這麽一來項羽也能把給劉邦的那些兵要迴來。


    不過這一舉措看在諸侯眼裏卻是另一番意思了,若非陳餘和張耳還在,這項羽是不是又要收他們趙國的兵權了?


    一下子,本就驚魂未定的眾人,開始對項羽生出了戒備之心。


    呂布這一仗的目的到此才算真正達到,他要的就是諸侯不能同心,失去君王的那些軍隊,不管最後給誰收了,其他人都不會滿意。


    範增顯然也想到了這點,但他沒辦法,阻止項羽收兵權自然不難,但這些收來的兵馬怎麽分配?項羽自己留著肯定會讓人芥蒂,但分給其他諸侯,分給誰都不對,而如今項羽又是隱隱間的盟主,這般一碗水不能端平,很容易失了人心。


    但問題就在這裏,就算端平了,把這些兵馬平分,諸侯有的損失慘重,有的毫發無傷,還是會心生怨言,也就是說,項羽現在不管怎麽分,都會有人不滿,既然如此,倒不如分給自己的親信,加強自己這邊的力量。


    隻是分給劉邦……這讓範增很無語,你分給英布、龍且這些人都比分給劉邦強呐。


    但眾將麵前,範增也不好老說項羽的不是,時間久了容易讓項羽喪失威信!


    範增並未直接去軍營,而是在項羽的攙扶下,陪著項羽去安撫各路諸侯,同時心中生出一個不好的念頭,呂布如此做法是否已經算到了這一步,他們原本是想借此戰讓諸侯欠他們一個人情,但到了現在,顯然變了味道,那呂布也是真猛,殺了兩路諸侯,死在他手中的將領更是多不勝數!


    若這些都是那呂布算計好的,那這呂布就太恐怖了。


    “羽兒,你要當心,這呂布怕是你這爭天下路上最大的障礙!”安撫了一遍各路諸侯以後,範增在項羽的攙扶下去觀察呂布大營,一遍歎息道。


    這對項羽乃至對天下人來說,都是一個恐怖的敵人,尤其是對方站在大秦那邊,讓這原本已經快要成功的滅秦之路再生波折。


    項羽聞言隻是點了點頭,顯然並未放在心上,二人來到呂布大營附近,找了處高地遠遠觀望,但見刁鬥林立,壁壘森嚴,隱隱間,暗合數理,項羽這幾年帶兵打仗,對於行營布置也有研究,此刻看呂布大營不禁皺眉道:“這呂布設營,怎的花裏胡哨的?”


    “暗合數理,如何到了你嘴裏便是花裏胡哨了,你自己看,若你不出手,從何處下手能攻進去?”範增有些怒其不爭的對著項羽道,呂布這大營布的可不簡單,幾乎考慮到任何狀況,雖然無法看清楚全貌,但僅從目前看到的這些,便已經知道對方在布置營盤上也頗有心得。


    項羽皺眉看了片刻後,似乎若自己不出手的話,攻哪裏都不行,但又好像哪裏都是破綻,這感覺當真奇怪。


    “可有看出?”範增問道。


    “有些怪異,好似很容易便能攻入,又好似很難攻入。”項羽搖了搖腦袋,這種設營之法很怪,扭頭看向範增道:“亞父,這等布營之法,為何以前從未見過。”


    “當然未曾見過,此營布設之法,乃是自創,從未現於古書,但若細究卻處處暗合數理,莫說你平日裏不學無術,便是精研數術之人來了都未必能看出,此人於數術一道的造詣,當世能與之相比者,屈指可數!”範增說著搖頭歎道。


    這肯定不是呂布手筆,再怎麽厲害,一個人的精力終究是有限的,呂布不過二十出頭,比項羽還小些,怎麽可能樣樣精通?應該是呂布身邊有專門研究這個的高手,不過很少有人會專門重用這種人才的。


    畢竟說到底還是設營而已,差不多就行了,這麽精細有什麽用?項羽會有那種感覺,也隻是數術之中的視覺幻術,事實上若是雙方相差懸殊,一攻就破,充其量也就是唬人而已。


    項羽也不生氣,哈哈一笑,術業有專攻嗎,不會也沒什麽丟人的。


    對此,範增也頗為無奈,當下道:“但願明日你去搦戰能贏一陣,否則這仗可不好打了!”


    “亞父放心!”項羽見他轉身,連忙伸手將他扶住,往大營方向而去,一邊笑道:“就算他再厲害,也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子,隻要敢出來,必叫他有來無迴。”


    正麵戰場上,項羽有絕對的自信,呂布不可能是自己的對手,哪怕不久前他才以少勝多將聯軍打的哭爹喊娘,抱頭鼠竄,但項羽還是堅定地認為自己可以贏,而且能贏的漂亮。


    “莫要輕敵,這次的對手不同。”範增一邊走一邊歎道:“我能感覺到,如果這一仗我們勝不了,怕是終究要被此人所滅!他才是我們最大的敵人,可惜諸侯還是一盤散沙,此番拉攏諸侯的計策也被此人所破,唉~”


    項羽對此卻是不信,搖了搖頭道:“亞父莫要說這許多了,明日與那呂布一戰,自知他本事,若真是個英雄,死在他手中也死而無憾了!”


    “混賬話!”範增轉身想打項羽的頭,卻夠不著,指著項羽道:“你蹲下!”


    “哦~”項羽依言蹲下。


    “啪~”範增對著項羽的腦門兒便是一巴掌:“你乃楚國未來,你若死了,還如何光複我大楚!?”


    “說說而已嘛~”


    “啪~”


    “說也不行。”


    “哦~”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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