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平二年的春天,接連下了好幾場雨,不大,卻連綿不絕,數日不斷的那種,迷蒙的雨霧中,所有人笑的都很換。


    這春雨貴如油,今年這年景,隻要不再出地震什麽的災禍,哪怕夏天不下雨,全憑河水灌溉,今年的收成都不會差,若是能下上那麽兩三場,今年的收成絕對比前兩年強。


    下雨,自然是沒法再出去了,呂家的宅院裏,白狸慵懶的躺在呂布腳邊,赤犬也是一副不想動的模樣,呂布抱著大兒子,看著門外的雨幕有些出神。


    長子呂雍,如今也已經兩歲了,見父親看著窗外出神,顯然也不想一直這麽被抱著,咿呀半晌不見呂布迴應,掙紮著從呂布懷中爬出來。


    小家夥早就會走了,呂布見狀索性將他放地上自己跑去,男娃成天被抱著像什麽樣?就該去跑去跳,呂布在這裏,卻是迴想起自己在模擬世界中的後代,世界雖然是假的,但經曆和感情卻是真的……唉,下次若再進去,就當個普通人吧,弄個木匠當當,認真的體驗一番普通人是如何生活的。


    “汪~”


    腳邊傳來赤犬的慘叫聲,呂布低頭看去,卻見兒子拽著赤犬的尾巴,肆意拖拉,赤犬顯然知道這位是不能惹的主,隻能委屈的不斷哀嚎,朝著同伴發出求救信號。


    白狸往這邊瞟了一眼,邁著高傲的步伐走開。


    呂布伸手拍拍兒子的手道:“莫要熱鬧了它,當心它咬你。”


    小呂雍茫然的看著父親,多少是有些不快的,試探的放開赤犬的尾巴,小赤犬嗖的一聲竄出去,躲在門口探頭朝這邊看,逗的小呂雍咯咯大笑。


    呂布看著兒子開懷的笑容,心中也比較充實,這種家人在冊的滿足感,不管活多久都不夠。


    不一會兒,小呂雍又跟赤犬坐在門檻上看雨,白狸靜靜地臥在一邊,沒多久,小呂雍又指著門外,對呂布喊道:“爹……霧霧。”


    呂布抬眼看去,卻見不知何時,迷蒙細雨中,開始彌漫出淡淡的霧氣,不濃,但已經能遮掩視線了。


    掐指一算,這場雨也已經下了四天了,呂布來到門口坐在兒子身旁,看了看天空,指著天上的雲彩微笑道:“雍兒記住,這雲朵向東飄,通常便會是個好天氣。”


    “現在麽?”小呂雍好奇道。


    “一會兒。”呂布搖了搖頭,坐在門檻上陪兒子看雨,果然,沒多久,雨停了,遮天蔽日的烏雲在漸漸消散。


    “爹爹真厲害!”對於一個兩歲的稚童來說,呂布這樣的表現像神仙。


    “雍兒想不想也變的這般厲害?”呂布微笑道。


    “想!”小呂雍連忙站起身來,一臉興奮地看著自家老爹。


    “想學為父便教你。”呂布微笑道。


    “嗯。”呂雍狠狠地點點頭。


    “該用膳了。”嚴氏出來,對著二人招唿一聲。


    “還早吧?”呂布和呂雍習慣性的摸摸肚子,動作一窒的讓人感覺有些好笑。


    “不餓~”小呂雍的話幾乎是跟呂布同時說出。


    “嗯?”嚴氏目光看向兩人,呂布死皮賴臉慣了,但小呂雍卻是蹭的站起來,搖晃著呂布的大腿:“爹~該用膳了~”


    呂布:“……”


    這孩子太慫,以後隻說武藝便不可能達到自己的高度。


    呂布歎了口氣,跟著站起來,抱起兒子前去吃飯。


    用膳過後,呂布見天氣放晴,便出城去了田裏,女兒現在不是在書院讀書就是在田裏幹活,那股子執拗勁兒讓人心疼之餘也不由頗為佩服,至少典滿和華安對這個小了自己幾歲的姑娘是徹底服了,不止是因為她是呂布的女兒,更因為這孩子那股不服輸的勁兒和堅持不懈的毅力。


    關中的生活開始變得簡單而單調,但所有人都很享受這份簡單,沒有戰爭,哪怕是暫時的,也沒有惡吏上門,每天最多的事情,就是笑嗬嗬的看著地裏的莊稼不斷長高,心裏盤算著秋收的時候能收多少糧。


    不過關中如此,卻並非大肆表關東也是這般,很多關東人第一次來關中的時候,會很驚訝於此處的氛圍。


    弘農郡,趙雲陪著陳群,有些驚訝的看著四周,一眼望去,盡是一片綠油油的田地,雖然並不是奇怪的場景,但看著那一個個悠閑地往來於阡陌之間的農夫,從他們身上絲毫感受不到亂世的壓迫,那份悠閑之感在關東是很難看到的。


    這跟傳說中不一樣啊!


    趙雲一路走來,並沒有感受到傳說中的殘暴,也沒看到流離失所的百姓,易子相食的場麵倒是在中原見過不少。


    “先生,這……”過了華陰,趙雲終於忍不住向陳群問出了壓在自己心中的疑惑,這疑惑從過了虎牢關之後就一直縈繞在他心頭,不管怎麽看,這都不像是一個殘暴不仁之人治理下的天下:“此處真是關中?”


    陳群聞言,默默地點了點頭,他知道趙雲要問什麽,但他沒法迴答,呂布的錯並非他真的將治地治理的很糟,而是錯在他對士人的苛刻和無情殺戮上,在呂布這裏,士人失去了應有的地位,這也是呂布被傳成惡鬼在世一般的根本原因。


    有道是耳聽為實眼見為虛,趙雲此刻是真正體會到這種感覺了,看著陳群道:“那為何……”


    “子龍出身真定趙氏,可對?”陳群打斷趙雲的詢問,反問道。


    “不錯。”趙雲點點頭,趙家雖然算不上什麽世家大族,但在真定一帶是頗為有名的豪強。


    “你可知從初平三年到如今,如子龍一般的家族被呂布屠滅多少?”陳群問道。


    趙雲搖了搖頭,這個真不知道。


    “不下千戶!”陳群深吸了一口氣,看向趙雲道:“子龍眼中看到的這般盛世景象,乃是呂布用我士族鮮血染成的,如今子龍該知道呂布為何為世人痛恨了?”ъimiioμ


    趙雲沒有迴答,一邊是眼前的太平天下,一邊是呂布手中的累累血債,這個該怎麽算?他有些迷茫。


    陳群歎息道:“走吧,我等此番來關中,還要與那呂布打交道,子龍當會見到他的。”


    趙雲默默地點點頭,心中卻是複雜難鳴。


    二人一路走來,但見處處秩序井然,百姓相處和諧,當然,也有因為水源而在鄉莊之間大打出手的,不過這種事通常很快就會驚動衙署,由縣令之類的出麵調停。


    總之這一路走來,好似走入了盛世一般,但一想到這般盛世的場景是無數士族豪強的血肉滋養而成,趙雲心中便有些茫然,不知道這該算功還是算過。


    至於二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卻是受劉備所托,自去歲劉備幫助陶謙抵抗曹操,後來曹操因為陳宮等人的反叛不得不退走之後,劉備就順勢留在了徐州。


    陶謙在去歲年底病故,臨死前,請劉備做徐州之主,劉備推脫不過,最終勉為其難的坐了這徐州之主的位置。


    但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這州牧之位沒法繼承,自然也不可能由上任州牧指派,劉備雖然得了一定的支持,但在得到朝廷任命之前,也隻敢代領,如果直接領了,朝廷這邊不認,那袁術、曹操以及袁紹都有足夠的理由打他。


    之前公孫瓚殺劉虞,自領幽州牧之後,雖說群雄共討之,但事實上跟他接壤的也隻有一個袁紹,所以最後也隻是袁紹和公孫瓚之間的決戰。


    但徐州這地方不一樣,四麵都是諸侯,一但朝廷不認他這個徐州牧,甚至都不用另外下詔書讓諸侯共討,四方諸侯來攻劉備都不用通知他。


    也正是明白這點,劉備請陳群來長安為他求個州牧之位,這個時候,甭管對呂布感官如何,但這種時候,個人喜好這種事情,還是別摻和到正事裏麵的好。


    其實按照劉備最初的想法,是想讓張飛或者關羽陪陳群走這一趟,這樣也能讓陳群感受到自己對他的重視,但想想當初虎牢關下,雙方有過交鋒,如果拿呂布心胸狹隘記仇的話,去的人怕就迴不來了,所以正好趙雲來投,趙雲的本事不下於關張二將,最終由趙雲護送陳群來長安朝見天子,說明徐州情況,最重要的還是為劉備求得徐州牧之位!


    數日後,兩人抵達長安城外,這一路見聞,莫說趙雲,便是對長安實際情況有些了解的陳群也不得不感歎呂布治理下的長安盛世未必算,但就百姓來說,絕對是當世第一了。


    不過路過一處田邊時,趙雲突然站住了,陳群不解的看著他,卻見趙雲指了指田邊,但見田邊有人躺在一張胡床上,臉上蓋著草帽,看不清樣貌,但那身量很足,身邊還擺著一張小桌案,上麵放著一套精致的瓷器,一名大漢在旁邊煮水。


    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地裏幹活的竟是幾個半大孩童!?


    這一幕看在眼中,多少讓人有些不舒服,好像是在虐待孩童一般。


    “子龍莫非真以為那呂布治下是盛世?”陳群看了一眼,冷笑道。


    正在曬太陽的呂布聞聲摘下了草帽,抬眼往這邊看來,一邊煮茶的典韋抬頭,雙目一瞪……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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