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衛尉署。


    看著中原傳來的消息,荀攸幽幽一歎,關中大旱被呂布硬生生用士族、豪強的血給平了,但去歲受災的又豈是關中?隻是關中比較眼中而已,黃河兩岸的蝗災,讓曹操瞬間失去了繼續征伐徐州的能力。


    青徐之地的黃巾餘孽更是如同人形蝗蟲一般,冀州和幽州其實也不好過,隻是袁紹還算顧念民生,常開倉放糧接濟百姓,才沒有出現大規模餓死的情況。


    但像呂布這樣放下一切賑災的諸侯少之又少,很多人都在笑話呂布分不清主次,但對於各地百姓而言,可能呂布這樣的主公才是他們更希望的。


    倒不是荀攸想為呂布說話,而是又一個士人因為在公開場合說呂布敗走祁山的事,而被人打的差點兒沒了,打人的被下獄了,不管怎麽說這都不對,人家也配合,關上幾天放出去就行了,但最近這事兒其實挺多的,現在的關中,你可以說朝廷不行,但誰敢說呂布的壞話……


    不管你身在何處,穿的什麽,是什麽身份,一頓毒打基本是免不了的,呂布在關中百姓心中的地位有多高就看出來了。


    但說實話,這也是呂布該得的,不管這全力賑災之事在天下英雄眼中有多可笑,但對關中百姓而言,呂布就是神,呂布讓人去死直接自殺可能有些誇張,但以此刻關中百姓的心態,呂布要出征的話,從者必眾!


    下一場仗,除了蜀中,不管打哪兒,呂布估計都是必勝的,這點身處長安,荀攸能夠非常明顯的感覺到。


    現在關中士人已經很難像過往一般受到百姓尊崇了,反而是呂布一係的人通常會受到百姓擁戴,至於誰是呂布一係的……這個比較玄學,得看百姓的認知了。


    到底是不是笨,現在看來,真的說不定,尤其是現在關東諸侯的情報被陸續送來以後,呂布這邊至少對百姓來說,說是天國都不為過。


    以往所說的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心說的其實是士人之心,但現在,荀攸每日能從案牘之間感受到一股不屬於士人之心的力量,不算太強,但卻讓人有種恐懼之感。


    “怎的?又出了何事讓公達在此歎氣?”呂布帶著典韋和賈詡從門外進來,正看到荀攸長籲短歎的,有些詫異。


    今年的雨水其實也不算足,但至少從天象來看,不是去年的大旱之年,或許雨水不是太足,但至少能讓人活,加上去年各處開鑿的水利設施,說不定今年的糧產會比前年都高一些。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也不知道這荀攸歎個什麽氣。


    “見過主公!”荀攸對著呂布遙遙一禮,也沒起身,相處的久了,就算不得信任,但對呂布的性子還是了解的,呂布不是那種會輕易罪人的人,當然,他要真想收拾你,剛才這個就是死罪。


    呂布坐下來,腦子有些亂,他剛才還是忍不住偷偷去看女兒,正看到呂玲綺帶著華安、徐芸、典滿在街上四處巡視,雖然沒惹什麽麻煩,但那樣子……實在讓呂布懷疑老蔡究竟教她什麽了?


    賈詡大概明白呂布現在的心情,微笑著詢問道:“公台還未說為何歎氣?”


    荀攸笑道:“其實與關中也沒太大關係,隻是去歲可不止我關中遭災,關東各地都有災禍,民不聊生啊,與之相比,倒是關中像是樂土一般。”


    “本來不就是麽?”典韋給呂布倒上茶水,皺眉看向荀攸道,他一個粗人也看得出來,自呂布執掌關中之後,百姓算得上是安居樂業了。


    “倒也是。”荀攸想了想,隨即點頭道:“主公,此處還有一份蜀中送來的情報。”


    “哦?”呂布勉強打起幾分精神,接過情報來看,趙韙擁立了劉璋做益州牧之後,開始獨攬大權。


    呂布微微眯起眼睛:“這益州士人似乎蓋過了東州士?”


    “正是。”荀攸點點頭道:“不過這劉璋性情暗弱,主公若想讓他與趙韙對抗,恐怕不易。”


    暗弱對一方諸侯來說可不是什麽好詞兒,應該是類似於老好人或者老實人那種,不太懂的拒絕別人,沒主見。


    “如此一來,反而會讓益州士人與東州士鬥的更加激烈。”賈詡捋須看向呂布道:“如今益州士人既然得勢,定然會打壓東州士。”


    益州資源主要集中在蜀郡和巴郡這兩處,巴蜀巴蜀就是這麽得來的,也是蜀中漢人活動的主要區域,資源說多不多,說少也定不能算少,但也正是因此,東州士作為外來者,哪怕在這次擁立益州之主中選擇了退讓,但蜀人怕是也未必就會因此住手,以賈詡看來,沒了呂布這個外力繼續幹擾,蜀地的內部矛盾反而會更快爆發。


    呂布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跟賈詡對視一眼之後,又看向荀攸:“前次派往蜀地傳召的人是否迴來?”


    “尚未,但這次未被扣留,應該很快便會迴來,另外漢中雖然各處關隘仍舊有重兵駐紮,但商販往來卻是不會再行攔截了,看來是已經答應了開放關隘與關中通商了。”荀攸搖了搖頭。


    從蜀地到長安,那路不但遠,而且難走,哪能這般快就迴來的?不過看蜀地的反應,應該是接受了朝廷的通商要求了。


    也算投桃報李吧,畢竟呂布在這件事上,算是間接幫了以趙韙為首的蜀中士人集團,開商路自然是沒問題的,當然,呂布要是借此奪關,除非呂布能一下子將這沿途幾十座關卡都給拿下,否則不可能。


    “傳我軍令,放棄祁山大營,讓駐紮祁山大營的將士令到之時,立刻撤出祁山大營,將祁山大營還迴去。”呂布思索片刻後道。


    “主公,這是為何!?”典韋愕然的看著呂布,那祁山大營可是他拿下的,這才落到手中沒多久,怎麽就又放棄了?


    “預先取之,必先予之。”賈詡笑道,他顯然明白了呂布的意思。


    “說人話!有本事你跟才老爺子去比,跟我說這些有何意義?”典韋一瞪眼,跟他拽什麽文?你覺得你說這些會讓我覺得你很有文化?去跟老蔡比。


    “……”賈詡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如今蜀地內部因為新主劉璋暗弱,這俗語說得好,幼虎難懾群狼,何況劉璋也算不得幼虎,所以這蜀中士族和東州士之間必然會爆發,之所以如今克製,固然有內部的一些因素,然更重要的,卻是我軍在祁山屯駐兵馬,有極強的攻擊態勢,迫於主公威懾,他們不敢在此時互鬥以免被我軍所趁。”


    典韋看著呂布道:“就算不撤走,那蜀道山路曲折,又有那麽多關卡,我等也難攻過去,若是失了祁山大營,就算他們鬥起來,我軍恐怕也難攻破那些關隘。”


    “不用攻!”呂布把玩著空掉的茶杯,思索道:“或許會有人送。”


    “何人?”典韋不解道。


    “誰都可以。”呂布閉目道:“不過這一次,需得有人入蜀參與此番爭鬥。”


    遙控不可能,蜀地跟長安之間,消息互通至少都得一個月,很多事情都是瞬息萬變的,尤其是這種政治上的激鬥,過招很快,有時候勝負都是一天之內便能絕處的,根本沒這麽多時間讓他們遙控蜀中局勢,呂布就是再有本事,也不是神仙,能夠算道半個月後千裏之外發生的事情以及變量。


    所以最靠譜的做法,就是派人進入蜀中,見機行事,最好能掌握蜀中政局,就算不能,也得從益州割一塊兒肉下來。


    賈詡默默地閉上眼睛,蜀中的氣候相對潮濕,對於習慣了生活在北方幹冷氣候的自己來說,去了那地方可能會水土不服。


    呂布也是先看了賈詡一眼,看他這副模樣就知道不想去,而且呂布也擔心賈詡這身子,一不小心從棧道上滾下去了,那可真是有去無迴。


    但除了賈詡之外,還有何人合適?


    必須有足夠的能力,呂布手下這樣的有三個,一個賈詡、一個郭嘉還有一個就是荀攸了。


    賈詡不想去,荀攸不放心,那剩下的就隻剩郭嘉了,隻是郭嘉那身體,呂布其實也不太放心,但沒辦法,賈詡不願,合適的,也隻有郭嘉了,先把郭嘉調迴來吧。


    “主公,詡倒是想起一人,比我等都合適!”賈詡突然睜眼,看向呂布。


    “哦?何人?”呂布看向賈詡。


    “主公可還記得當初大考,策論僅在奉孝之下的法孝直否?”賈詡微笑道。


    “自然記得。”呂布點點頭,這法正可是呂布很看好的,如今雖然跟法衍一般都在廷尉署做事,但已經準備下放出去做縣令,曆練兩年後,做太守或是迴來輔佐自己,聽賈詡提及此子,呂布眉頭微微皺起:“太年輕了些。”


    “年輕反而不易惹人生疑,而且此子之前便在蜀中生活,在朝中又無甚名聲,讓他前去,豈非比我等都合適?”賈詡笑道。


    呂布雖然比較看好法正,但也隻是看重他的未來,現在的法正,那股子高傲勁兒,比被毒打前的楊修都強。


    “試試何妨?”賈詡微笑道。


    “也好,典韋,去請法正前來。”


    “喏!”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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