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呂布如今的笑容已經正常了很多,但當他真的不懷好意時,笑容帶來的壓迫感還是很大的,尤其是作為不久前的敵人……當然,現在也是。


    “溫侯,此番溫侯與我主之戰,多是起於誤會,我主久幕太傅名聲,虛心討教,非有意扣押。”閻象壓下心底的不安,對著呂布躬身道。


    “這世上大多數戰爭,都可說是誤會,但……有何用?”呂布看著閻象,笑問道。


    來點兒實際的,光說誤會有個屁用?


    閻象自然也聽明白了呂布的言外之意,心下頗有幾分無奈,這呂布明明是一介武夫,但在這政治交涉上完全不像是新手。


    當下開始將袁術的打算徐徐道來,當然,一開始肯定不能全盤托出,閻象自然也想給袁術多爭取一些利益。


    所以一開始是希望以呂布如今占得的城池為準,大家共分南陽,當然,不能說給,因為這天下本就是朝廷的,得換個說法,比如說袁術無能,辜負朝廷信任,未能將南陽治理好,所以歸還南陽於朝廷,請朝廷另擇賢能。


    呂布現在占據的基本是中陽山以西,衡山和伏牛山以南的部分,伏牛山以北的地方還在袁術手中。


    但呂布此來,為的就是南陽,沒有隻拿一半就走的道理,而且袁術如今一敗塗地,憑什麽跟呂布講價?


    我打下的歸我所有?那我跟你談個屁啊!


    閻象無奈,呂布言語雖然不雅,但心裏卻是門兒清,想要糊弄他可不容易,這真是一介莽夫?感覺除了說話粗鄙之外,呂布之能,不下當世任何舌辯之士。


    最後,閻象之能將底牌交出,整個南陽歸還朝廷,而朝廷不得再以此事追究袁術之過。


    至此,談判算是達成,袁術盡快離開南陽,呂布不會再以此事對袁術發難。


    “先生還有何事?”見閻象說完後還不走,呂布看著閻象笑問道。


    “還有一事需得與溫侯相商。”閻象對著呂布一禮,他這次來,可不隻是為了還人和送地。


    “哦?”呂布看著閻象笑問道:“何事?說來一聽。”


    事情自然就是袁術官職的問題,袁紹被呂布尊為了大將軍,袁術卻隻是個後將軍,袁紹位列三公,甚至如今這亂世,大將軍地位隱隱還高出三公一線,可謂是光耀門楣。


    而袁術明明出身比袁紹高,地盤比袁紹大,實力比袁紹強,最終卻隻是個後將軍,這讓袁術心裏有些失衡,這也是袁術扣押馬日磾的原因。


    朝廷這麽做有沒有考慮他袁家的麵子?有沒有將袁術放在心上?


    所以袁術讓閻象此來,除了道歉認錯之外,還是希望朝廷能給袁術一個與他身份相匹配的地位,至少不能比袁紹差太多,那樣感覺上好像被袁紹壓下去了一般。


    求官?


    呂布對此倒是早有預料,事實上就算袁術不說,這事兒他也準備給袁術一個三公位,讓袁術與袁紹鬥的更猛烈一些。


    但現在,跟袁術一場征戰之後,呂布很懷疑袁術是否有能力跟袁紹鬥,雖然如今袁術勢力最大,治下人口廣盛,兵力充足,哪怕這次南陽一戰輸了,也很快能夠恢複元氣,但打仗可不隻是看這些。


    就袁術現在這般敗家的狀況,再打上幾場大規模戰役,估計也就不剩什麽了。


    “此事我暫時無法做主,畢竟三公之位無缺,若車騎將軍之位公路願意,此位倒是可以許他,至於三公……如今朝中三公皆乃高德之士,怎可輕廢?”呂布最終沒有立刻答應閻象,而是讓他迴去等通知。


    閻象也知道此事不可能太順利,這是呂布如今手中掌握的資本之一,怎可輕易給人?


    當下拜謝呂布過後,躬身告退。


    “主公,臣以為,三公之位倒是可以許給袁術一尊。”閻象走後,李儒看著呂布笑道:“如今二袁南北相爭之局已成,然經此一戰,袁紹、袁術對朝廷對主公都會有所忌憚,此時以此結好袁術,日後或許會有用處。”


    現在天下諸侯雖多,但基本上就如春秋時期一般,北方以袁紹為霸主,而南方諸侯卻依附在袁術身邊,但所不同的是,多了一個手握朝廷大義,實力強勁的呂布,三方相持對峙,而此時朝廷雖得南陽之地,但勢力確實遠不及二袁,若能拉攏一方一起打擊另一方也是好事。


    呂布摸索著下巴沒有說話,二袁之間,必有一戰這個他是能夠看清的,但就袁術這水平指望他能跟袁紹打個旗鼓相當呂布覺得很懸。


    “給他也好!”最終,呂布還是點了點頭,三公如今在朝中其實沒有太多意義,而且長安經此一事,趙溫、楊彪能否活著都得看呂布心情,但殺掉二人之後,短時間內很難找到相應德高之人坐這三公之位,分出去也好。


    就算袁術再不堪,牽製一下袁紹還是能夠做到的,也讓呂布多一些休養生息的時間,自他拿下關中之後,半年時間幾乎就沒閑過,如今關中理順了,南陽這邊還有很多問題要處理,年關過後不久就是春耕,在此之前,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呂布的新法是否有效,明年是很重要的,所以呂布也不想再起大戰。


    接下來幾日,對於南陽豪族來說,不啻於末日降臨,袁術就這樣放棄了南陽!


    雖然還在交接之中,但呂布占據南陽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大量尚未進入呂布治下的士族、豪族想要離開,但呂布的一份詔書卻又讓很多人遲疑。


    “朝廷要重新確定各家私產,如今天下大亂,耕田當重新劃分,隻要朝廷重新計量耕田時無人認領的或者提供不了有效證據的,那耕田將會被朝廷收迴重新分配!”


    這就是呂布以朝廷名義發下的詔書,也就是說這南陽耕田,隻要是呂布清查時沒主的,那都歸朝廷,你留一兩個家人來看著田產沒用,有地契也沒用,必須主家在才行。


    就這一道詔令,讓很多士人遲疑不決。


    若是其他諸侯,根本不敢下這個命令,但呂布不同,他這一路走來,手下多是寒門或是小士族,大士族基本沒有,這種命令其他諸侯誰下誰死,袁紹、袁術都一樣。


    但呂布跟關東諸侯最大的區別在於對世家的依賴程度,呂布對世家、豪族幾乎沒有依賴,世家豪族想要對付呂布,隻能如現在南陽很多地方士族一般,走直接動手的路子,各地縣令呂布從來都是跟兵馬一起來的,但有反抗,立刻鎮壓,地方豪族想要用以前那一套,你手上就算募集數千人嗎也擋不住西涼精銳的衝鋒。


    而且對於反抗的,呂布可是逮著就殺,沒有絲毫留情,光是這十幾天時間,南陽被呂布砍了的大小豪族、世家就有三十多家,就算南陽豪族、世家多如牛毛,但呂布這麽砍,能支撐多久?


    誰也不是傻子,已經開始有一些家族接觸呂布。


    應該來說,這已經是向呂布示弱了,呂布也不該不識好歹,接納家族的投效,大家共治天下。ъimiioμ


    然而呂布卻並未如這些家族所想一般順水推舟接受,他在挑。


    但任誰都想不到,呂布挑的基本都是那些小家族,有些名聲,但沒有實力的家族,反而是大家族呂布對此不屑一顧,壓根兒理都不理。


    他在想什麽?瘋了嗎?


    放著大家族不用,卻隻挑寒門、小家族或是一些庶族。


    有人覺得呂布是瘋了。


    襄陽,鹿門山。


    “德公,你說呂布此舉是否不智?”司馬徽這日來此訪友,與龐德公偶然聊起此事,他對呂布這種選拔方式很感興趣。


    龐德公聞言搖了搖頭:“這位溫侯活的頗為通透,他知道自己在要什麽,不智的非他,而是那些質疑此事之人。”


    司馬徽點點頭,二人都是當世智者,隱居山門,以旁觀者心態看這天下變幻,呂布舍大而取小在很多人看來頗為不解,但世人身在局中,難有人跳出局外,是以不解,若能置身事外,再看呂布所為就不難理解了。


    說白了,大家族不好駕馭,而且也不好滿足,給再多都是理所當然,而小家族更容易滿足,所追求的也隻是家族發展,所以控製起來更容易。


    呂布此舉,等於將士人分裂,拉攏小家族,打壓大家族,就人才來說,除了那些頂尖人才之外,就是做事執政,小家族人才未必就比大家族差,更重要的是人多。


    呂布此舉,無形中抹除了自己身份的不足,讓更多人為自己所用的同時,又將士從共治天下的地位給打壓下去。


    這個打壓現在看來不明顯,但以後隻要呂布不倒,會越來越明顯,小家族聯合呂布開始打壓大家族,大家族開始削弱,到了一定程度,為求自保也隻能向呂布投誠,而後再聯合呂布,打壓那些從小家族變大的大家族,讓士人進入一個內耗環節,逐步失去與天子共治天下的地位!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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