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呂布的迴答,眾人沒什麽意外。


    其實想想也有些好笑,滿朝的將軍拿自己的百姓來威脅別人,這就像一個男人拿著自己兒子的性命威脅闖入家門的強盜,放在任何一個朝代這都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然而現在卻發生了。


    若是虛張聲勢還好,但對方若真這般做了,那這滿人也就等於自己徹底將原本完整的滿朝生生分割成兩個部分,一部分叫滿人,一部分叫中州人。


    至於呂布的殺神名聲……這名聲從一開始就不算什麽好名聲,屬於亦正亦邪的那種,呂布沒把自己歸類為英雄,而百姓也同樣沒把他當做救世主。


    當然,就算如此,也隻是讓兩個本就分隔的民族之間隔閡更深,相互不信任,要說滅亡還為時尚早,但絕對讓這個所謂滿朝的朝廷早滅亡幾年。


    張三九、王五、李九兒以及呂四九都沒說話,他們等待著呂布的下一個決定,這段時間以來在呂布的指點下無論武藝還是配合的默契都有了長足的進展,加上除了呂四九之外其他人本就有著豐富的殺敵經驗,現在更渴望下一次的戰鬥。


    他們相信,呂布就算不管那三萬人的死活,也定然不會對於對方的挑釁無動於衷。


    “我們走!”呂布吃完最後一口烤羊排,站起身來,魁梧的身軀瞬間讓這個酒樓都變得有些壓抑。


    酒樓的店主甚至不敢上前索要飯錢,連踢帶踹的讓夥計戰戰兢兢的跑來相送。


    呂四九隨手摸出一錠銀子丟出去,現在對他們來說,最不缺的就是這玩意兒。


    恭恭敬敬的將呂布一行人送離後,店主乃至殿中的一眾食客方才齊齊鬆了口氣,跟這主仆五人同在一處屋簷下吃飯,壓力太大了。


    一行五人出了城,在城外一處破敗的廟宇裏,撬開地麵取出眾人的兵器,歇息了一段時日,也是時候該再去活動活動筋骨了。


    眾人相處已有近兩月,相互間的默契已經在一次次配合中養成,如今已經沒有人再去問呂布去何處,呂布若需要,自會問他們,而對於呂布的判斷,他們也有一種近乎盲目的崇拜,至少到目前為止,呂布的判斷從來沒有出錯過。


    呂布自然不可能傻傻的跑去孤顒城,不用探聽消息也知道那邊已是布下了天羅地網,自己過去,必然十死無生。


    如果按照那鐵津沾木耳給出的規則來鬥,呂布必死無疑,但那三萬百姓是滿朝的子民,關他呂布何事?呂布對這個鐵津沾木耳的腦袋更感興趣。


    根據最近所得的情報來看,這鐵津沾木耳是大滿名將之後,有豐富的作戰經驗,雖然是萬夫長,但實際上手中目前的兵力是三千左右。


    但三千也是不小的數目了,三千人馬,人吃馬嚼,需要的糧食可不少,就算他們把孤顒城給搜刮幹淨了,這樣的小城可不夠三千人馬吃幾天的,拋開直接吃人肉不算,附近的城池除了六合城之外,其他最近的城池都得兩百裏,這裏是西北,人口和城池都不密集。


    綜上所述,鐵津沾木耳至少得有一支後勤軍,原本呂布覺得該是六合城,這樣可以繞過百丈溝,但他們這幾日都待在六合城,並未察覺到有糧草調動的跡象,那在附近也隻有曾經被呂布屠過一次的百戈城適合屯放糧草或者說作為糧草的中轉站了。


    若不是那鐵津沾木耳太過自信,那這百戈城九成是個陷阱,呂布也不得不讚揚一下這個鐵津沾木耳的魄力,敢拿糧草當做誘餌來誘自己出手。


    不過這裏就算有糧草也絕對不多,至少不是全部,但除了這六合和百戈城之外,就隻剩下即將被屠城的孤顒城了。


    所以有一個呂布並不知道的屯糧之所。


    要找到這個地方不難,呂布在來到百戈城附近之後,並未去莽撞攻城,隻是讓眾人散開,在各處要道找尋對方從何處將糧草運來。


    而事實也正如呂布所料,對方的屯糧之所並不在百戈,在第二日便被張三九找到蹤跡,在距離百戈城不遠的一處山穀中,他們找到了一處隱秘的營寨。


    呂布和眾人散開分別觀察,到下午時,匯聚在一起將相互觀察的結果結合。


    “營地周圍的車轍有清理過的痕跡,但應該是糧道無疑。”王五最先說道。


    呂布點點頭,他在腦海中鉤織著整個營寨的結構。


    “有轅門三座和一處假門,假門附近該是囤積糧草和馬廄所在,另外三處轅門日間各有守衛二十四人,能夠觀察到的箭塔有六座,與轅門互為犄角,就算夜間,我們攻破轅門,也很容易被箭塔上的蠻人察覺。”張三九對著呂布躬身道。


    呂布點點頭,看向身旁的呂四九。


    “光是三處轅門正常守備便有近百人之多,還有日常營中巡視將士,相互交替,按照此營規模,至少也是五百人大營!”呂四九猶豫了一下道:“若其中所囤的不是糧草而是人的話,恐怕有上千人!”


    呂布點點頭道:“不急,還有兩日,好生監察,今日的糧隊,也許是故意給我等看的,記住,但有任何異常,都要立刻報來!”


    呂布並未排除這裏才是對方真正陷阱的可能,畢竟拿三萬自家子民的性命來逼迫自己現身這種事兒,呂布始終覺得不可能是正常人想出來的,更不該是個名將想出來的,所以對於這處看似糧倉的地方,呂布也頗為警惕。


    當然,呂布沒想到的是,在這滿人眼中,不但從未將中州人當成自己人,甚至有時候會覺得中州人連畜生都不如,活著都是一種礙眼的存在,朝廷上甚至有人提出過清除一部分中州人,讓一部分田地空出來放牧的荒唐奏章。


    而更荒唐的是,這個奏章竟然讓滿朝的文武百官商議了好長一段時間。


    如果呂布知道這些的話,對於鐵津沾木耳這種迷之操作也就不會有太多驚訝了,但小心終歸是好事,接下來兩天時間(這裏解釋一句,鐵津沾木耳的帖子是在挖坑前就送往各縣的,六合距離孤顒不遠,所以呂布有充分的準備時間),呂布親自偵查,終於發現這個大營竟然真的不是陷阱!筆蒾樓


    雖然對這個結果有些錯愕,但在決定動手之後,呂布行事卻是幹脆利落,當天夜裏,呂布沒有去攻打轅門,而是從假門入,假門就是封死的轅門,因為這裏到處都是糧倉,所以牆壁建的很高,而且也不是沒有絲毫防禦,有箭塔、角樓以及巡邏。


    在這方麵,蠻人的將領對軍營的排布還是很縝密的,但再縝密,呂布畢竟人少,而且各個本事不弱。


    李九兒帶著繩索,被呂布托著,憑借天生神力,一把仍上了高達兩丈的牆壁,繩索被放下來綁好後,呂布四人攀繩而上,李九兒卻已經如同一頭蟄伏在黑暗中的母豹,憑借靈巧的身體,幽靈般在夜色的掩護下摸到了箭塔附近,兩道寒光一閃,飛刀精準的沒入兩名守軍的咽喉。


    張三九迅速爬上箭塔,張弓搭箭,巡視四周,呂布四人則各自點燃火把,將四周的糧倉、馬廄引燃。


    有巡夜將士發現這邊不對,開始唿喝著朝著這邊衝來,箭塔上,張三九箭出連珠,接連射殺三名蠻人士兵後,被另一隊巡視的將士射箭逼得躲在箭塔中不敢冒頭,蠻人的箭術是真的不弱!


    也在此時,呂布提著方天畫戟,騎著一匹搶來的戰馬自黑暗中殺出,方天畫戟映射著熊熊火光,好似燃燒了一般,在空氣中留下一道道火線,巨大的力道落在人身上直接將人砸飛,頃刻間便將朝箭塔放箭的蠻人射手殺的七零八落,屍橫遍地。


    王五從黑暗中殺出,這段時間,呂布教的東西很簡單,隻是一式劈砍,戰場上也沒有那許多時間讓你玩出什麽花樣來,往往一式劈砍若是練好了,也相當厲害。


    王五這段時間就是練刀、殺人,此刻殺出,刀法卻是異常淩厲,一刀劈出,雖然簡單,但卻威猛無比。


    李九兒也是類似的訓練方式,不過她的訓練是拔刀,刀不出鞘則以,出鞘則必見血。


    嬌小的身影在混亂中穿梭,每一次寒光亮起,必有人失去生機。


    呂四九則一手提刀,一手持著火把四處放火,雖然也殺過人,但相比其他三人,他在戰鬥方麵確實沒有天賦,但最重要的是,膽魄不足,殺不出張三九、王五那等氣勢,也沒有李九兒的狠辣,所以隻能在後方放火,引起更大的混亂。


    呂布則是一騎當千,在混亂中,哪裏人多便往哪裏衝,所過之處,方天畫戟便如死神鐮刀,每一次揮動都至少帶走一人性命。


    隨著呂布等人的阻攔,火勢不能及時救治,很快將整個糧倉、馬廄吞並,數百匹戰馬受驚,四麵狂衝,將蠻人的陣型攪得更亂,呂布眼見整個大營已經陷入一片火海,連忙打了一聲唿哨,招唿四人迅速脫離戰鬥,突圍而出,隻留下一片被火海吞沒的大營,半邊夜空都被點燃,空氣中彌漫著糧草燒焦的味道以及無數蠻人將士憤怒的喝罵和不甘的怒吼……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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