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二年,冬。


    呂布在西涼還在與馬騰、韓遂交戰,李傕和郭汜奉命迴長安複命,本是很平常的事情,他們在中牟擊敗朱儁,這次迴來一為報功,二者也是希望能夠領些賞賜,能加官進爵最好。


    眼看著呂布已經成了征西將軍,連華雄都成了中郎將,而他二人如今尚是在牛輔帳下為將,雖說也不算差,但跟呂布這一年來的升遷相比,那就差遠了,人心最怕比較,哪怕呂布這個征西將軍的位置隻是暫時的,迴來之後便會撤去,但光是鎮東將軍也足夠了,更何況此番呂布若評定西涼,封賞是必然的。


    正是懷著這樣的心思,兩人在劫掠潁川之後,便主動與牛輔請命迴來報功,而董卓也確實答應了他們封賞,到這裏一切都還不錯,雖然呂布從西涼傳迴來兵圍金城,不日將破金城的消息讓他們有些糟心,但並不影響好心情。


    直到一卷不記名竹簡送到他們手上,竹簡上記載的內容叫兩人汗毛倒豎,脊背發涼。


    事情涉及到很多年前的一些往事。


    董卓是有兒子的,現在董卓最疼的孫女董白,便是董卓兒子留下的骨血,至於兒子,早在董卓入洛陽之前便死了,至於如何死的,至今未能查明,但作為董卓的兒子,卻死在西涼地界上,這種事放誰身上都不可能善罷甘休,更何況是如今權傾天下的董卓?


    但事實上,董卓的兒子,正是死在他二人手下,當時兩人入董卓麾下不久,郭汜是馬賊出身,而李傕在投奔董卓之前便是暴虐成性。


    當初初入董卓麾下,而董卓之子卻並不在軍中而在臨洮老家,雙方並未打過照麵,兩人奉命辦事時,正遇上董卓之子帶著妻子出行,車架上攜帶的財物讓匪性未改的兩人動了心思,合力將其夫妻殺死,其實董卓之子當時曾亮明了身份,但當時其妻子已經被殺,為免報複,李傕和郭汜將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殺了,包括知道這件事的手下也在後來被一一誅除以確保萬無一失。


    原本,兩人以為這件事會爛在他們的肚子裏,因為事後董卓得知消息前去查看時,屍體都已經開始腐爛更別說有什麽線索了,這件事董卓雖然暴怒,但最後也沒有查出什麽結果來,隻是將附近的人屠殺了不少以泄憤,誰知這次竟然有人將此事提起。


    竹簡幾乎是兩人看到後便立刻銷毀,但心中的驚恐和震撼卻是經久不散,兩人甚至一度懷疑是對方找自己的麻煩,所以在一番試探之後,終於在今日湊到一起當麵對峙。


    “真不是你?”封閉的房間裏,隨著燭火的跳動,李傕終於開口了,他的嗓子有些嘶啞,這些時日在長安一直擔心受怕,就像當初剛殺了董卓之子時一般,稍有風吹草動,便讓他精神緊繃,懷疑是東窗事發,董卓派人來殺自己。


    “與我有何好處?”郭汜抬頭,瞪了李傕一眼,他是瘋了要把這種能害自己性命的事情說出去?真捅出去,董卓不可能念他舉報有功就放過他,那可是殺子之仇啊!


    同樣的道理,李傕也不可能。


    “既非你我,當年參與此事之人,皆已亡故……”李傕看向郭汜:“旁人是如何得知?”


    “不知。”郭汜搖了搖頭:“你我動作雖快,但這中間終究廢了些功夫,也可能是這段時間,有人將消息傳了出去或者……有什麽漏網之魚?”


    李傕默默地點點頭,這事情當年雖然做的幹淨,但為免董卓懷疑,他們也是費盡心思才讓當時那批部下戰死的,至於在這段時間消息有沒有泄露出去,他們盡量控製這些人的自由,但畢竟人多,而且時間長,很難保證這中間有沒有什麽事情發生。


    現在對兩人來說,問題的核心不是事情是怎麽泄露出去的,因為不是他倆泄密,那就代表這件事已經為旁人所知,甚至早已知曉,現在問題的核心是這件事如何處理。


    “對方既然暗中以竹簡相邀,而非去找太師揭發,想必是有所求……”李傕摸索著下巴的胡茬,說著自己的推斷,但有一點可以確認的是,就算有所求,對方拿這種事情來要挾,恐怕這所求之事不小呢。


    “將軍,門外有一女子求見。”正在兩人煩躁之際,有家將敲門。


    “不見,讓她滾!”李傕不耐煩地說了一聲,會來找的,多半是自己以前占有過的哪個女人跑來要錢或者想要跟他,他現在自己的事情都一團糟,哪有功夫去管這個?


    “喏~”


    家將依言離開,但不一會兒又來敲門:“將軍,那女子說是為將軍解憂而來,若此番來問,將軍還不見,她會離開,但下次再見,恐怕將是在太師麵前。”


    “什麽亂七八糟的,給我亂棍攆出去!”郭汜有些不耐煩地罵道,正煩著呢,誰有功夫去理會一個莫名其妙的女子?


    “慢!”李傕突然喝住郭汜,對著門外道:“既是解憂而來,便請她進來!”


    “喏~”


    “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玩兒女人!?”郭汜有些不耐的看著李傕道。


    “她是為解憂而來,你我如今除了此事,還有何憂?”李傕看向郭汜道。


    “你是說……”郭汜也反應過來,看向李傕的目光閃過兇芒:“不如……”


    “先見人,幕後之人不該如此輕易犯險。”李傕搖了搖頭,事情還沒弄清楚呢,現在怎能亂動?


    很快,一名全身裹在鬥篷中的女子在家將的帶領下進來。


    “去門外守著,這裏方圓十丈,任何人不得靠近!”李傕揮了揮手道。


    “喏!”家將點點頭,躬身退去。


    郭汜看著被鬥篷籠罩下的女子,冷笑道:“哪來的女子,這般藏頭露尾,莫非太醜,無臉見人?”


    女子輕笑道:“小女子蒲柳之姿,確實難登大雅。”


    李傕看著對方,眯起了眼睛道:“這位小娘可否以真麵目示人?”


    “非我不願,隻是怕為兩位帶來災禍。”女子的聲音極為動聽悅耳。


    郭汜聞言卻是笑了,冷笑的笑,不屑的看著對方道:“是嗎,那便讓本將軍見識見識!若不願,這個門你怕是出不去!”


    “若小女子有任何閃失,兩位將軍信否,太師之子的事情明日會傳遍長安街頭!”女子清脆的聲音並無太多起伏,似乎在陳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但落在李傕和郭汜耳中,卻是如同平地驚雷!


    “你究竟是何人?為何知道此事?你想做什麽!?”李傕和郭汜同時起身,目露兇光的看著女子。


    “兩位將軍最好莫要嚇妾身,若不準備殺我,便請收了這份兇氣,妾身雖為女子,但也並非未曾見過真英雄,兩位這般嚇不到人,反而徒惹人笑。”女子微笑道。


    李傕和郭汜都覺得有些憋屈,兩人也算縱橫天下了,女人在他們眼中不過是玩物爾,何時被一女子這般壓製?


    但眼下主動權掌握在對方手中,李傕隻能收了那股子殺氣,李傕重新跪坐下來,看著對方道:“你既來此,至少也該以真麵目示人才行。”


    女子這次倒是沒有拒絕,隻是微笑道:“隻希望兩位莫要後悔。”


    李傕和郭汜隻是冷笑,便是再醜,他們什麽世麵沒見過,還真能嚇到他們不成?


    女子伸手,一把揭掉鬥篷,刹那間,整個房間的燭光在李傕和郭汜眼中似乎都黯淡下去,好似天地間隻剩下眼前的女子。


    兩人也是見慣了世麵的人物,也是見過美女的,但似眼前女子這般的,卻是少有。


    “好一個人間絕色!”李傕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心中的悸動,雖然有種想要將眼前女子立刻壓在身下的衝動,但對方掌握著他們的命根,隻能將這種衝動壓下,順便拍了郭汜一巴掌,怎麽說也是大將,別太沒出息。


    “尚未請教如何稱唿?”李傕問道。


    “將軍稱我貂蟬便是。”女子微微頷首道。


    這顯然不是真名,但無所謂,李傕看著對方道:“貂蟬?你是如何得知此事?或者說你身後之人如何知此事?”


    “將軍可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貂蟬看著對方,微笑著迴應道,若呂布在此,定會感到驚歎,隻是數月未見,當日柔弱舞姬,如今再出現時,無論說話做事都頗有幾分氣度,哪怕麵對李傕、郭汜這等西涼大將也沒有絲毫怯懦。


    至於為何會出現在這裏,還得從呂布身上說起,當日王允想以美人計誘呂布投靠卻被呂布識破,本來準備將貂蟬送人的,畢竟這麽一個能看自己卻吃不了的佳人在身邊也是一種折磨,但貂蟬不願再受擺布,偷聽到王允與人商議,知道王允掌握有李傕、郭汜的罪證,主動請求王允讓自己來處理此事,畢竟這種事若是談成還好,若談崩,王允也會身陷危險,若由貂蟬出麵,這風險就會小許多。


    而貂蟬這段時間對這件事的處理也讓王允有些驚訝,雖然主要計策是他定下的,但一個女子實施起來卻是步步為營分毫不亂,也著實難得,也因此,貂蟬暫時擺脫了被送人的命運……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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