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舍中陷入了難言的寂靜,呂布默默地擦了擦臉上被噴上去的酒水,靜靜地看著賈詡。


    “君侯恕罪!”賈詡連忙起身道歉,沒辦法,呂布這種開門見山式的招攬方法讓賈詡有些不適應。


    “無妨!”呂布看向賈詡:“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肯定是不願意呐!呂布如今雖說位高,最近也有了一些權利,但在長安這場大棋盤上,呂布顯然是一顆最耀眼的棋子。


    棋盤上最醒目的那顆棋子,通常也是眾矢之的,是敵人想盡辦法要拿掉的,跟在他身邊,不說絕對沒有好下場吧,但想要像現在這樣悠哉悠哉的混日子,觀察局勢那是絕無可能了。


    一想到這個,賈詡突然想抽自己兩個嘴巴,沒事兒瞎說什麽實話?不過這呂布能夠聽懂並且來找自己倒是出乎賈詡的預料,印象中……呂布應該聽不懂,就算聽懂也不會放在心上才對。


    “卑職乃是牛將軍帳下,這私自改換門庭……”賈詡猶豫道。


    “此乃我向牛將軍那裏討得的調令。”呂布將從牛輔那裏要來的調令放在案上,他與牛輔的關係不錯,最近除了張了的七百並州鐵騎之外,董卓的護衛營也平日也受呂布統轄,與牛輔、董越這些董卓麾下大將也有些交情,這調令便是自牛輔處得來的,代價是十匹良駒。


    有備而來啊~


    賈詡抬頭,雖然麵上不動聲色,但心中卻有些驚訝,他之前的判斷,呂布有權無實,但不知從何時開始,呂布手中漸漸開始掌握權利了,先是七百並州精騎,別看少,但並州騎兵那都是精銳中的精銳,而且被放在安定的那一支人馬應該也是呂布的,董卓的親衛呂布也能調動,而這些隻是明麵上呂布的勢力。


    但事實上昔日的並州軍,如侯成、宋憲、魏續這些人哪怕如今被打散了,依舊以呂布為尊,這點從平日裏這些人言語間對呂布的態度便能看出來。


    徐榮作為與呂布一般的西涼之外的將領,同樣是跟呂布走的近,還有華雄也是如此。


    而在西涼軍中,除了華雄之外,其他也有不少親善呂布之人,比如董越、董旻還有牛輔。


    呂布在利用董卓護衛這個職位,明著不滿,實則在暗中建立自己在西涼軍中的人脈!?


    賈詡很快理清呂布如今的局勢,此前他並未專門去研究呂布,跟侯成等人說起,便點評一下,如今仔細想想,賈詡發現呂布迴朝來的這段時間看似沒做什麽,而且被明升暗降,但事實上,呂布把握住了董卓護衛這個位置,在西涼軍中開始建立自己的影響力。


    不說所有西涼軍將士都親善呂布吧,但現在如果董卓想沒理由的辦掉呂布都不容易,為他說話的人會很多,而且董卓現在似乎也越發重視呂布了。


    感覺上,似乎一切很自然,甚至連賈詡若非此刻仔細思考也沒發現呂布的在長安的軟實力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很強了。


    但正是這種不知不覺才是最厲害的!


    這位平陶侯並非看起來一般隻是個莽夫啊。


    “這……”賈詡接過調令,苦笑道:“參見將軍。”


    並非主公,就像之前在牛輔帳下時一般,他是主簿,但若上邊調動的話,他會被調走,雖然可能性不大,但更重要的是他哪天不想幹了或者想要另謀高就,隨時脫身也沒人會說他什麽,牛輔都不能。ъimiioμ


    現在也一樣。


    呂布給自己斟了一碗酒,對於稱唿倒是沒有太過在意,忠誠與否不是一句稱唿可以決定的,他更在意的是賈詡的能力,雖然之前有過推斷,此人能力應該不差,但現在他想再確定一次。


    “先生以為,如今這天下局勢如何?”端起酒碗喝了一口之後,呂布看著賈詡問道。


    “關東諸侯經此一戰,內部矛盾重重,入洛陽之後便不再北進,非是不能,而是不願,個大諸侯私心極重,如今太師退迴長安,諸侯沒了製約,勢必陷入爭端,中原個大諸侯必然征伐不斷,亂世將至矣!”賈詡微笑道。


    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但這是廢話,不用什麽推測,現在中原那邊亂起來的消息每天都會傳到長安來,賈詡說的聽起來似乎頗有見解,但隻是一番正確的廢話。


    呂布對於這個答案顯然並不滿意,又給自己斟上一碗酒道:“先生欺我,布誠心相邀,先生看來對布似乎頗有成見。”


    “不敢!”賈詡連忙拜道:“隻是詡不過一介書吏,實在是……呃……”


    一把寒光閃閃的寶劍搭在賈詡的脖子上,呂布看著賈詡,一臉真誠道:“先生不願奉我為主,這點布不強迫,但你需認真為我謀劃,否則……布帳下空缺雖多,但不養閑人,而先生之才,布也不太放心放你離去,若先生執意不肯為布所用,那布隻能送先生上路了。”


    你是人才,若能為我所用,自然敬若上賓,但若不能……我也不會給你機會與我為敵的。


    若是旁人這般威脅,拿出幾分名士風度來,對方大概率不敢來真的,但呂布不同,鋒利的寶劍距離賈詡被下巴遮掩的脖子隻有三寸,這是個真的敢殺人的主,最重要的是……賈詡怕死也不想死,而且也沒有大多數士人的底線。


    “亂世將至,但如今關中不說,在中原卻是南北雙雄對立之局,二袁相爭,其餘諸侯恐無人能與袁氏兄弟比肩,詡鬥膽猜測,未來中原天下,必是二袁相爭之局,最終勝出者,將會西進關中。”賈詡肅容道:“將軍還需早做準備!”


    雙雄對立,二袁相爭?


    呂布點點頭,這個跟他的看法差不多,袁紹經此一戰,未聯盟盟主,雖然實力弱點,但四世三公以及聯軍盟主之名足以彌補這些弱點,缺少的是一個機遇。


    至於袁術,現在不但占據著大半個豫州,揚州也多處受他節製,此外還有南陽,治下人口繁盛,說是中原第一諸侯一點都不為過。


    “失禮。”呂布收迴了長劍,對著賈詡一禮道:“布乃一介武夫,不識禮數,得罪之處還望先生見諒。”


    賈詡報以微笑,笑的眼中淚光閃爍,不直麵一次拔劍的呂布,你永遠不會理解何為殺氣,突然賈詡發現,其實做武人也挺不錯的,可以光明正大的不講理,尤其是呂布這種不好騙的武人,也幸虧賈詡沒拿謊言去誆騙呂布。


    “布帳下佐官之中,目前也隻有主簿一職可供先生暫任,便委屈先生一些時日。”呂布對著賈詡一禮道。


    “不妨事,詡本就是牛將軍帳下主簿。”賈詡連忙搖頭道。


    “此處終非談話之處,文和先生若是願意,不妨去我將軍府中如何,布有許多事情想詢問先生。”呂布起身看著賈詡道。


    “恭敬不如從命!”賈詡起身還禮,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呂布絕不是看上去那麽簡單的人物,他能合理利用他那‘一介武人’的身份,旁人隻覺得是這話多少有些貶黜,但呂布卻能借著這個身份為非作歹,為自己爭取足夠的利益,而且旁人也隻能說他粗鄙,而呂布更看中的是實利。


    這麽一個人,當初為何會選擇直接殺了丁原自毀名聲?


    這一點是賈詡最不理解的,就今天的呂布表現來看,呂布絕對不是那種能夠任人當槍使的鐵憨憨,那看似粗狂的性格下,有著他自己的謀略和計劃,但這樣一個人,不該意氣用事殺死自己的舊上司才對,不管對方是否該殺,以呂布今日的表現來看,他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給他帶來的嚴重性,但他還是做了,為何?


    賈詡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以呂布的眼光智略,為何會做出這種不智之舉?


    不過他也不是什麽喜歡追根溯源的人,如今見識過真正的呂布之後,這個人至少能跟,就先在對方帳下待一段時間吧,至於以後如何,眼下時局尚不明朗,還是莫要太過急躁的好。


    呂布帶著賈詡迴到了將軍府,這事情很快便被王允所知。


    “賈文和?”王允對這個人有些陌生,看向一旁的種拂和士孫瑞道:“二位可知此為何人?”


    種拂和士孫瑞搖了搖頭,賈詡此前隻是牛輔手下一主簿,能力也隻是平平無奇,跟尋常主簿沒什麽區別,他們也不知道呂布為何要找此人。


    “呂布如今手下不但有並州精騎,還要管董卓近衛,另外安定那邊的軍隊董卓也劃入了呂布麾下,最近呂布為了三支人馬的糧草分配和調度愁破了腦袋,大概是因此,去找牛輔要了個主簿過來。”士孫瑞搖頭笑道。


    “倒是未曾想過他要一主簿,竟然還要以刀劍相迫。”種拂哂笑道。


    董卓麾下無人可用也不是一天兩天的是,董卓尚是如此,呂布想要給自己找個能幫他處理後方的人,也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三人相視一眼,都是大笑,此前楊瓚戰死帶來的陰霾消除了一些,王允笑過之後,微笑道:“既然他想要,倒是可以送他一些人過去。”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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