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婉清捎信來了!”


    翌日裏,姹正在殿內琢磨著那顆鴿卵大的紅花丸時,喜兒快步走進來了。!bn!她今兒打扮與往日已有些不同,頭上梳起了宮髻,身上穿著廣袖襦裙,已是正經三品“宜陽縣主”的裝扮。自那夜龍煜從鳳儀宮出來之後,第三日衛玠就領了禮官捧著宮裝頭麵過來,又宣了聖旨,把喜兒品位給如約擢升了。扭涅了幾日,到今兒才在若幽催促下認真換上了。


    姹一手接過信,一邊打量了她兩眼,笑道:“這行頭上了身才不枉生就了這副好模。”喜兒赧然低下頭,說道:“我還沒多謝小姐呢,若不是小姐愛護我,那日裏特地的作了安排,我一個使喚丫頭哪曾敢有飛上枝頭的想法?喜兒當真是要好好地給小姐磕個頭了!”


    說罷,果真一臉正色撩起了裙擺,盈盈拜了下去。姹笑著拉起她:“傻丫頭,你跟了我這麽多年,從前我並不能為你什麽,反倒是受了你許多幫助,到如今我能夠為你做的,自然要竭力為你爭取。這世道就是這樣,不管你從前是丫環也好使女也好,隻要有朝一日有了身份和地位,便是走出去腰杆也直一些,往後擇夫婿的時候也能夠主動些,不像我……嗬,原本我是打算替你討個‘禦妹’的封號,再去請個宅什麽的,如今既然封了做縣主,這便更好了!將來你的婚事便可在朝堂上各部俊才裏選擇,斷不會讓人瞧不起了。”


    “小姐!”喜兒聽完,已然哽咽起來,“姨娘不在了,我服侍小姐是應份的事,你一說這樣的話,我心裏就難受了……”


    “好了好了,”姹慌忙遞了絹過去,“別難受了,我不過是說說對你的打算而已麽!”


    喜兒泣畢而笑,扶著她的肩.膀搖了幾搖,坐下替她斟起水來。


    姹笑著撕開書信,細細讀起,一.邊讀著臉上神色則越顯輕鬆。喜兒放下杯盞,好奇問道:“她說什麽了?我聽見外頭傳說這陣秦府裏可是亂翻了天了,連杜姪都迴娘家去了呢!”


    姹點點頭,揚眉道:“那當然,秦.世昌成天裏鬧著要殺劉氏,劉氏躲在屋裏不敢出門,而秦由又因貪汙賦銀一案而急得焦頭爛額,迴到家不是吵就是鬧,甚至口不擇言連杜姪的老爹杜安都罵上了,說什麽‘過河拆橋’、‘忘恩負義’、‘見死不救’等等,她不迴去還呆在秦府裏做什麽?”


    喜兒一聽擊掌笑道:“原來是這模樣了!那敢情好!昨.兒劉氏還入宮見皇上來了呢,皇上避而不見,後來秦由又硬著頭皮來,結果皇上見倒是見了,卻指著他的鼻臭罵了一頓!依我看,秦家這迴八成是要倒了吧?”


    姹卻平靜地呷了口茶,說道:“這你就錯了!他若是.不罵他們還好,這一罵,隻怕就是豁免他們的預兆了。”


    喜兒一愣,說道:“那,他這迴還要豁免秦嫣?”


    姹揚唇,淡淡笑道:“不,秦嫣他不會。不光是她,.便是連整個秦家都不會。因為我不準。”


    窗外的夏蟬在“.知了——知了——”地叫,伴隨著炎熱的暑氣,一股腦兒充斥在這園裏。喜兒望著窗外眨了眨眼睛,再望向姹時,臉上已多了份了然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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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書房裏,龍煜席地而坐,望著麵前兩大堆的折出神。


    這些都是朝上收迴來的關於如何處置秦嫣的折,一半是要求寬待,“皇後之位不能輕易動”,以禮部郭儀與秦府的一幫幕僚為主,一半是要求嚴懲,以李資為首,沈少卿、吳毅隨後。他如今雙眉緊皺,正在琢磨的有兩件事,其一,杜安居然不在請奏寬赦秦嫣等人之列,其二,沈少卿竟然也與吳毅站成了同一陣線,為姹鳴不平,為後宮之綱紀而“心憂”。


    沈少卿為人耿直向來都不會附庸任何一方,吳毅是個粗人,最是看不慣沈少卿這樣酸溜溜的人。據他所知,這二人平日交情最為淺薄,幾乎無甚交往,吳毅是淩雲的人、所以會因為這件事反應激烈這個他知道,雖然淩雲從頭至尾都還沒有就此說過一句話,但是,沈少卿何以也如此憤慨地上了萬言書討伐秦府及秦嫣?……難道,秦家這幾年的所作所為真的已經達到讓天下人為之唾棄的程度了麽?


    於心底而言,秦嫣可殺,而且不需理由也可將其誅之而後快。可是對於秦家,他始終還是不想下狠手,畢竟是自己的親舅舅,當年秦妃與秦世昌兄妹感情甚好,假若將秦嫣交由宗親府處置,她是必死無疑。但是秦家在背後做的這一切他心裏也有數,宗親府的侍郎官黃尉是他親自提上去的嚴吏,接手了秦嫣一案,自然也會將她身後所有有牽連的人一並抓出來問罪,介時,秦家便是不敗也敗了!


    那一日去到浣溪宮,原是真的打定主意要為了姹而下旨殺了皇後的,他沒有想到姹居然會說不想要她的命……他記得他好像鬆了一口氣,但是緊接著,心裏又變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失落,他本來以為她會開口讓秦嫣死的,他從沒想過她會說“不想讓她死”這樣的話,那一刻,他隻覺得心的憐惜與愧疚又更深重了些……深到摸不著底。


    也許,他真的是太過自私了吧!從一開始到現在,他給予秦嫣的實在太多太多了,不要說身份地位,光論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饒恕,就已經超出了他的底線,而對於他心真正所在乎的人,對於姹,他給過她什麽呢?也許正如她曾經所說,除了傷害,他便再沒有絲毫可給予她的東西……


    他望著麵前的折,把牙齒咬進了嘴唇裏,輕微的血腥味順著舌尖傳達到心裏,是一樣的疼。


    “衛玠!”沉默了半晌後,他衝著門口揚聲喚道,“立刻下旨廢後,打入冷宮!秦府連座,俱皆降階三級!”(全本.nb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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