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的時候,愛美的宮人們早早換上略薄的宮裝,在初夏的陽光中娉婷漫步。已經變得有些許炎熱的天氣,伴隨著那清脆的鳥鳴聲,惹的人心裏更加煩悶。對皇後的猜忌之心,在諾舞的心底默默發芽,半月來的一言一行,無不小心翼翼,皇後倒是如往常一般好相處,依舊時不時地賞賜諾舞許多新衣。不穿,是對皇後的不敬,穿了,又引得一些宮人們冷嘲熱諷。在這種微妙的氣氛下,諾舞漸漸開始體會到後宮的陰暗之處。


    夜涼如水,諾舞本約了元綺在院中賞月,宮人們自娛自樂的生活方式不過爾爾,在宮裏的日子漫長如斯,宮人們也隻能想方設法地去打磨如長夜般冷寂的時光。


    元綺因突然有事和元佩一道在前殿伺候,諾舞賞月的心情淡了幾分,正想迴房,卻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前方傳來。


    在夜色中,一位身著淡粉宮裝的女子急匆匆地跑來,發簪淩亂,神情慌張,那模樣算不上豔麗,卻帶著幾分清雅的風華。.tw[]


    諾舞忽的想起,這人不正是太子身邊最親近的宮女銀鈴麽?這麽晚了,她怎會突然在椒房殿內出現?


    不容她多想,那銀鈴一見到她,就像是見到了救星,撲通一聲跪在諾舞身前,“求你救我……”靠的這麽近,諾舞方才看清楚她臉上的未幹的淚水,紅腫的雙目。


    “你怎麽了?快起來。”諾舞想將她扶起,不料她死死的跪在地上,不讓諾舞攙扶,她抱著諾舞的腿,低泣道:“求你救我,皇後要殺我,我可以死,但是我……我必須保護他。”她垂下頭,單手捂著自己的小腹,神情哀傷。諾舞一看她的動作,又想起之前太子宮的流言,難道她有了太子的骨肉?


    諾舞心中一驚,如果說,皇後之前的不悅隻是對她起了殺心,那她在這樣的風口浪尖上有了身孕,皇後更是必須置他於死地。(..tw)流言可以平息,但珠胎暗結,卻是鐵錚錚的罪證,直指東宮。


    諾舞強定了心神,問道:“太子殿下知道麽?”


    銀鈴絕望地搖了搖頭,泣不成聲,“自殿下醉酒那日之後,就有年長的姑姑將我與殿下隔離,殿下其實對那日之事記得並不清楚,所以也未曾多問,而且我一直在太子宮內,隻是沒有再侍奉殿下左右。今日,來了一名太醫,我知曉是皇後身邊的人,他為我把脈後,神色凝重的離開了太子宮,連看管我的姑姑,行事也變得詭秘起來。我很怕……所以找了個機會溜出了太子宮。我在宮中也沒有熟人,於是隻能來找你。諾舞姑娘,隻有你能去勸太子,也隻有你能在皇後麵前幫我求情。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幫銀鈴這一次吧……”


    諾舞的雙手冰涼,不知該如何麵對這樣的處境,孩子是一個女人最大的希冀,但這個孩子,偏偏是即將正式參政的太子的,太子在參政之前,一旦傳出與宮女的苟且之事,不僅聲譽有損,更有引發易儲之爭。正是因為早已看透這些道理,她才與太子事事發乎情止於禮,保持著應有的界限。卻不曾想過會有這樣一個無辜的人,被牽涉其中。


    “你既然有孕。你先起來。”諾舞將銀鈴扶起。銀鈴哭了許久。麵露倦色。但仍舊追問諾舞。“諾舞姑娘。你會幫我嗎?我一個在在宮裏。要麵對這麽大地波瀾。我真地好怕。如果不是為了這個孩子。我真地不知道該怎麽活下去。”


    “你先別哭。”諾舞一邊安慰。一邊思量著其中地厲害關係。如何救銀鈴。是後話。當前地情勢。讓諾舞越想越是不安。椒房殿中素來禁衛森嚴。一介待罪之身地弱女子。如何能穿越重重阻礙成功地找到自己?元綺又碰巧不再。這其中到底有什麽關聯?諾舞越想越深。忽然覺得此刻正有一張看不見地網。朝自己撒來。


    一種難以言喻地恐懼感讓她鬆開了原本攙扶著銀鈴地雙手。退在一邊。銀鈴見她突然反常。上前一步。問道:“諾舞姑娘。你這是怎麽了?”


    諾舞直直地看著銀鈴。銀鈴被她看得有些心虛。微垂著頭。隻聽諾舞說道:“你剛才是想叫我去向太子殿下求情?”


    銀鈴聞言忙不迭地點頭。語氣中帶著隱晦地曖昧。“銀鈴雖不曾得到殿下地心。可也知道姑娘你在殿下地心中。與一般人。是不同地。殿下對你--”


    她尚未說完。一個響亮地耳光就狠狠地落在她臉上。她捂著側臉。眼中帶淚。“你為何……”


    “請你注意分寸,無論你和太子殿下有什麽關係,都不要將髒水潑到旁人身上來。我與殿下清清白白,你要找人幫忙,怕是找錯了人。這是我第一次打人,希望也是最後一次。”說罷,諾舞頭也不迴地離開了小院。


    銀鈴不死心地想追上去,卻見幾道人影從側院走了出來,當下心一涼,癱軟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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