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世清說完,整個牢房都安靜了。


    喬家的庶出從來都不受重視,唯獨喬世清在喬家算是最會讀書的,所以喬敢出於對臉麵的考慮,就把他送到了嶽山書院。


    後來,喬十七娘的事情出了,整個喬家都知道吃裏爬外幫雲承恩說話的喬世清要倒黴了。


    可惜,他們猜對了,但是猜的還不夠。


    喬世清惹出來的禍事,直接導致他們這幫成年的庶出被掃地出門,那點兒子安家費,夠個屁。


    他們因此沒少罵喬世清。


    可等到喬世傑造反的事兒露了,他們才後悔,真正該罵的是喬世傑,而且……為啥他們要投胎到喬家,媽的,做個泥腿子也比當喬家子強啊。


    這會子乍一聽喬世清的話,一個的都愣了,要毒死他?


    “你……你重病那次?”喬敢迴想起當初有人跟他說喬世清病重快死了,當時他沒管,結果沒過幾天,他打發人去看的時候,喬世清一家子就不在了。


    “不是重病……是中毒所以你才走的?”


    喬世清的神色變得冷漠:“是啊,還是慢性毒藥,會讓人身體一點點的壞掉,直到死去,沒有人會覺得不對,都會認為中毒的人是病死的。


    若不是老大給我請了皇後身邊兒伺候的神醫,我哪裏能活到現在。


    這些日子的命,都是撿來的。”


    他怎麽能忘記,自己派去的人迴來是怎麽說的。


    “下毒的人是喬家的家生子,她老子娘都在武安侯府,爹,我隻想在死之前知道,下毒的人是不是你?”


    喬敢痛苦地閉上眼睛,聲音蒼老疲累:“不是我……”


    可不是他,跟是他有區別麽?


    喬世傑是他最得意的兒子……也是因著他太縱著喬世傑了,才導致他惹出這麽一個滔天大禍來。


    喬世傑,從來沒有把喬家任何一個人的生死放在眼中。


    他眼裏心裏有的隻有他自己。


    喬敢看了一眼喬世清,這個兒子,一向紈絝,雖說在喬家裏頭,他念書是最厲害的,可是放在外頭一比,卻差勁的很。


    可正是這個兒子,巴上了雲承恩,就是在天牢,雲花兒都願意親自出麵幫他打點。


    對了……他好像……好像考上了秀才。


    若是自己當初看好些喬世清,也多重視一下他,如今喬家的局麵……會不會好一些?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晚了……


    滅族大罪擺在眼前,喬敢悔不當初,很是想重來一迴。


    若是時光能倒轉,他又會如何選擇?


    喬敢環視了一圈,返現都是怨恨的眼神,沒有一個……一個心疼他的人。


    這就是他養的兒子,娶的妾。


    罷了罷了,一步錯,步步錯,子不教,父之過。


    都是他,隻知道生,不知道教,再加上自己也被富貴全是迷了眼,如何能怪得了兒子。


    知道不是喬敢要毒殺他,喬世清的心總算是好受些了。


    雖說未曾管教過他,但他也是實實在在的打出身就過的是錦衣玉食的日子,這些,都是喬敢給的。


    “大哥!”喬世清招唿獄卒。


    一名獄卒聞言就走了過來,語氣溫和地問:“啥事兒?”


    喬世清撈了一碗羊肉,又把酒遞給他:“勞煩您送給我爹,讓他能好好吃一口肉,喝一口酒。”


    這是他最後能為喬敢做的了,也算是……最後全了父子情分。


    獄卒接過去:“小事兒一樁!”


    他將酒肉送過去,然後就惡狠狠地威脅其他人:“誰敢搶老子讓他吃鞭子!”


    喬敢萬萬沒想到,臨了,是這個自己最討厭,已經放棄了的兒子還願意給老父喝酒吃肉,他上戰場受再重的傷都沒有流過眼淚,可是這一次……


    羊肉的味道混著淚水,入口又鹹又澀,宛若那無盡的悔恨,從舌尖,一直到心頭。


    ……


    到了日子,喬家嫡支,除了沒沾染丁點兒惡事的婦孺,通通推出午門斬首。


    就是楚羿答應了雲嬌不誅喬家九族,但是嫡支他是不會放過的。


    這是第一批被斬殺的喬家人。


    第二批,就是九族中,查實了跟著喬家作惡的人,一個也沒落下,通通斬首。


    第三批,就是那些個從遼東押解進京的人犯。


    過年前,牽扯到這件案子的人殺了足足有五批。


    楚羿,他沒有殺人還要挑日子的習慣和忌諱,再加上,這次他故意繞這麽大個圈兒,將整個朝堂裏大臣們都套進去,為的就是要讓他們羞於張嘴,自然,也是一次震懾。


    古起銳和雲起山以及他們帶的龐大團隊把大船可算是搗鼓出來了,這次將這幫人送往南詔,用的就這這艘龐然大物。


    不過不是用火油作為動力,而是用蒸汽作為動力,消耗的能源是煤炭。


    蒸汽機,到底是雲嬌的二哥給搗鼓出來了,當然,這跟雲嬌的全力支持脫不了幹係。


    技術上她不懂,她隻管在淘寶上買資料,然後找人以複古的方式臨摹出來。


    喬世清一家子上船之後,就被這樣的龐然大物個驚呆了。


    乖乖……這是個啥玩意兒?


    裝好幾千人還不算,還裝了很多貨物,就這麽輕輕鬆鬆的下海了?


    這家夥的外殼兒是鐵皮的,甲板是木頭的,一進去有好幾層樓高,船中央的那兩根大煙囪直冒黑煙……


    “喬公子,您這邊兒請。”喬世清一家人聽到有人喚他們,這才閉上大張的嘴巴,吞了吞口水跟在人身後走了。


    他絲毫沒有理會那些個烤著手銬和腳鐐的‘家人’,並在那些人羨豔的目光下,抱著孩子,上了樓。


    他以為喬家人都會死……沒想到自己低估了皇後的仁慈之心。


    不過罪役……這些從來沒有幹過活兒的人當罪役,日子不好過啊,對有些人來說,當罪役還不如死了呢!


    他們一家人被領到一個非常舒適的客房,裏麵有三個房間,並一個客廳,一個隨時都有熱水的淨房。


    透過明亮的玻璃窗,還能看見一望無垠的海洋。


    “公子。”


    這個時候,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響起,喬世清猛然迴頭,就看到姚安站在廳堂裏,拱手跟他行禮。


    喬世清激動壞了,記得當初朝廷的人來抓他的時候,姚安也被抓了,隻是他們沒有被關在一起。


    後來雲承恩來看他的時候,他囑咐雲承恩打聽,雲承恩就跟他說,姚安查了隻是個侍衛,又是宮裏出去的,很快就將他放了。


    沒想到……


    沒想到竟然在船上見到了他!  “這……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兒。”喬世清放下手中的孩子,孩子就跑到茶幾上抓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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