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從雲層中探了出來,風歇雪散,走在外頭,倒是能感受幾分暖意。


    雲家三房的小佛堂中,曹氏跪在佛前念經,章氏則在小佛堂的頭後抄寫經書。


    她心裏雖然對雲起昊沒有絲毫感情,對他冷了心,但她深深的知道,自己是雲起昊的嫡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況且,她現在還沒有個孩子傍身。


    若是雲起昊死了,她也就……成了寡婦,還是個娘家靠不住的寡婦。


    一名侍女快步走來,從側門直接進了小佛堂的後頭,然後跟章氏稟報:“少奶奶,荔香院和梨香院的那兩位,一個在念經祈福,一個在被窩裏哭。”


    “喬氏呢?”章氏問。


    侍女低聲道:“窩在屋子裏不出門,什麽也沒幹,神色……跟平常一樣。”


    章氏冷笑,這就是雲起昊哭著喊著要娶的女人。


    還說什麽情投意合。


    有這樣情投意合的麽,自己相公都要死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這個侍女退下後,簾子又被挑了起來。


    章氏頭也沒抬,就問:“還有什麽事兒?”


    進來的是另外一個侍女,紅豆。


    “少奶奶,夫人身邊兒的甘嬤嬤來了。”


    章氏皺眉,她放下筆,就道:“進到偏廳去。”


    “甘嬤嬤來找我有什麽事兒?”章氏直接了當地問道。


    甘嬤嬤朝她福了福,就道:“夫人……夫人和大人讓奴婢來跟姑娘傳話,說……姑爺這罪名是跑不掉了,請小姐跟姑爺和離。”


    章氏聞言就站了起來,她神色冰冷的道:“我以為娘家人是擔心相公,所以讓你來問消息,所以才讓你進來。


    沒想到……


    紅豆,送客!”


    見章氏變了臉色,甘嬤嬤急了,她道:“姑娘您可要想清楚,夫人和大人可是為你著想。


    這個雲起昊可不是什麽良人,你們才成親就鬧著要娶喬十八娘,還鬧出那樣的醜事兒。


    他和喬十八娘在成親前就有了首尾,這還不算,你們成親還沒有一個月他就納妾了……


    姑娘,這樣的人,不值得你替他守著!”


    “既然不值得,當初又為何執意要將我嫁過來?


    在我出嫁之前,章家又不是沒聽到過風聲。


    這個時候又來讓我和離?”


    甘嬤嬤急了:“姑娘,大人和夫人可是為了你好!以前雲起昊是雲家子,自然是能嫁的。


    可現在,他做下那樣的罪孽,滿城的百姓,還有那些個讀書人都容不下他,在聲討他。


    你不知道,今兒皇宮金橋外,已經聚集滿了請願的百姓和讀書人……”


    “你休要說了,我相公是不可能做下那等事情的,皇上定然會還他一個清白。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我也是雲家婦!


    好女不二嫁,我生是雲家人了,死是雲家鬼!


    嬤嬤迴去告訴他們,他們要是嫌棄……怕沾染了什麽,大可跟我斷絕關係,我的嫁妝也可以如數退迴!


    雲家還是能養得起我的。”


    “姑娘你……你糊塗啊!”


    “紅豆,送客!”


    “是!”


    “姑娘你再想想……”


    “嬤嬤請吧……”


    紅豆將甘嬤嬤強行請了出去,甘嬤嬤沒勸人,知道迴去不好交代,也顧不得了,大喊道:“姑娘你會後悔的!”


    章氏沒有說話,甘嬤嬤很快就被推搡著出去了,也聽不見她的聲音了。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心裏很是不舒服,她以為娘家人是來寬慰她的,萬萬沒想到,竟然是起來勸她和離的。


    外頭的陽光就是再強烈,她的心也是冰涼一片。


    “娘……”


    章氏一轉身,就看到曹氏滿眼淚光的看著她。


    曹氏走上前去,一把抱住章氏:“好孩子,委屈你了!”


    章氏先是愣了愣,後就心軟了,也很是心疼曹氏,她覺得,娘家並沒有真正的關心她,把她嫁給雲起昊,是為了攀附雲家,現在雲起昊惹起了士林公憤,麵臨砍頭的局麵,她的娘家又來讓她和離。


    這麽迫不及待的想要跟雲家三房撇清關係……何曾想過她這個當閨女如何做人?


    想一想,反倒是嫁到雲家之後,公公婆婆寬厚,婆婆更是把自己當親閨女一樣待,除開丈夫不去想,章氏覺得自己在雲家過的日子比在章家當姑娘時還舒坦。


    “娘,公公說過,相公不會有事兒的。”章氏要比曹氏高一個頭,她輕拍著曹氏的背,安慰她道。


    “您就是信不過公公,也要信二叔啊,二叔肯定是跟公公說過什麽。


    再者,相公沒做過的事情,皇後娘娘怎麽能讓他背這個黑鍋呢。


    我可是聽娘您說過,這些年,但凡跟皇後娘娘做對的人,沒有一個有下場。


    還聽娘您說過,以前大堂哥和二堂哥被人誣陷殺人的時候,也是皇後娘娘一家人力挽狂瀾,洗刷了兩位堂哥的冤屈不說,還讓那些背後使壞的人得到了應有的下場。


    她的話明顯安慰到了曹氏,曹氏聽了之後,情緒就好了很多。


    章氏想了想,就跟曹氏道:“娘……您說,相公這件事,喬十八娘會不會插了一腳?”


    章氏把後院兒的幾個妾的反應都跟曹氏說了一遍,又接著說自己的想法:“娘,這隻是我的猜測,畢竟……一個侯府姑娘也不是沒有人教導,不可能不知道什麽是禮義廉恥。


    可是偏生,跟相公才見了一麵就……


    相公也不是那等能用強的人。”


    話說到這裏也就夠了,其他的就讓曹氏去想。


    這也算是轉移了曹氏的注意力。


    章氏其實並不知道雲起昊會不會有事兒,後院兒裏其他的妾室都是她帶來的陪嫁丫頭,獨獨喬氏,為了進雲家鬧出那樣的動靜,是讓章氏最為難堪的人。


    在她們都擔心雲起昊而吃不下睡不香的時候,她可不想喬氏好過。


    “這個賤人!我殺了她!”


    曹氏隻是稍微想一想,就覺得喬十八娘有問題,她氣得發顫,鬆開章氏,就要出去。


    可章氏卻將她拉住了,隻跟她道:“娘,這件事還是先跟爹說一說,最好咱們這邊兒看著她就成了,然後請爹去找一找二叔,我想,二叔應該有辦法讓這個喬氏說實話的。”


    曹氏這才停住腳步,她沉吟了一下就道:“還是你說的有道理,我這就去找你爹。  昊哥兒媳婦,你可要把這個喬氏看好了,千萬不要讓她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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