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天災,是大自然的威力,明明前一瞬還是萬裏晴空,偏偏後一秒就暴雨傾盆。


    就是平常溫柔嫻靜的河流在在暴雨之中變成了猙獰的猛獸,路過哪裏,就吞噬哪裏。


    所有人的腦子都是懵的,他們隻有一個念頭,就是跑。


    可是,老天偏偏不讓他們如願。


    經過加固加高河堤的清河決堤了。


    洪水咆哮著追了上來。


    “把東西扔掉!”伍長大喊。


    有百姓聽話,扔掉了行李。


    可是也有百姓舍不得,固執的要背著行李。


    一名老人愧疚的跟背著自己跑的士兵道:“伢子,放我下來,我自己跑!”


    士兵不幹:“您跑不動。”


    老人迴頭看了眼洶湧而來的洪水,知道若士兵不放下自己,他們兩個都得死。


    他一咬牙,用手狠狠的掐了士兵拖住他的手。


    士兵吃痛,手一鬆老人就掉了下來。


    老人衝他笑:“伢子快跑!”


    若不是他們這些人不相信朝廷,昨天就撤離了,何苦等到今天來禍害人。


    士兵含著淚,悲嗆的大吼一聲,然後就轉頭狂奔起來。


    轉頭迴去救老人已經來不及了,這是老人的好意,他得領!


    有了一個開頭的,就有幾個老人也學著樣兒,紛紛出手掐士兵,讓自己跌落下來……被洪水吞噬。


    他們已經是土埋在脖子上的人了,不能再連累這些救他們的年輕伢子了。


    可也有老人死不撒手,可勁兒地在士兵們背上喊:“快跑,跑快點兒啊,你想害死老子啊!”


    “害死老子老子變鬼都不放過你……”


    沒人有人敢迴頭,身後跟著一隻狂追不已的巨獸,不時有人被這頭巨獸吞噬掉。


    孩子們的哭聲,被洪水追上,淹沒的人們的慘叫聲,混在雨聲裏,縈繞在每個人的耳邊。


    一棟棟房子在洪水的衝擊下垮塌,死神就跟著他們,這會子沒要他們的命,不過是在玩兒貓抓老鼠的遊戲。


    恐懼,籠罩了所有的人,大家懼怕極了,覺得自己可能是下一個會被衝走的人。


    “大家快跑,加把勁兒!”


    往縣城的方向,地勢越來越高,這就是他們唯一的生的希望,就是沒命的跑。


    終於,他們看到了接應的人馬,他們騎馬站在高處,像草原上套馬似的,把一個個活套子甩來套在他們身上。


    眾人一下子就看到了生的希望,就在隊伍最後,一個背著孩子的士兵子在被洪水衝走前,他的身上被套上了活結。


    活結拉死,在最後一刻,將他往外拽。


    他活了!


    眾人跑到高坡上,那孩子的娘親激動地跟救人的官兵們磕頭。


    “快走!”


    騎馬的士兵從眾人身上接過孩子,駕馬狂奔,這個高坡,也抵擋不住洪水的衝刷,要不了多久就會崩塌。


    沒有了負重的士兵們自然就能跑得快些。


    有了高坡的暫時阻攔,看到希望的百姓們也撒丫子狂奔……


    最終抵達縣城之後,眾人力竭的癱倒在安置點外。


    村裏的人忙把他們抬進建議搭建,但至少能遮風避雨的屋子裏。


    村裏的人忙著去燒熱水熬薑湯,若不處理好,一場風寒下來,也是能要命的。


    “狗蛋子,我男人呢?”


    一個蒼老的婦人去問一名精神還算好的男人,那男人見到老婦就哭道:“村長……村長他……他沒了!”


    老婦聞言就眼前發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村長的幾個兒媳忙去攙扶她,掐的掐人中,找大夫的去找大夫。


    村長的幾個兒子就去揍這些剛剛死裏逃生的男人們:“都是你們!都是你們害死了我爹!若不是你們執意不搬,我爹能再迴去跑這一趟?


    洪水咋就不把你們全收了,我打死你們!”


    “別打了,別打了,出了人命你們要賠,這讓老村長在下麵不會瞑目的!”


    眾人忙去拉勸,被打的人委屈的哭訴:“我們咋知道會出這事兒,官府也是明明知道會發洪水,不早點兒來把我們弄走。”


    說這話的婦人一開口,立刻就有潑辣的婦人上去就抽了她兩耳光。


    “我呸,早弄走,早弄走你們一個二個的吃啥喝啥?


    再者,也是咱們走了一天就來洪水。


    若是走了幾天,甚至十天半個月都不來洪水,你們敢說你們會相信官府繼續留下來?


    怕是大多數人都會迴去繼續種地吧!


    就你們這些個爛了良心的人害死了老村長,還有臉怪朝廷,臭不要臉的娼婦,咋就沒把你給淹死!”


    這女人被罵得還不得口,這個時候,去外頭瞧情況的村民進來了,他沉聲道:“這次,一道去村裏遷移百姓的百名官兵,就活著迴來了三十來個,就連……就連百夫長也為了救村裏的伢崽給沒了。”


    接著,他把在外頭聽到的所有的事情跟倒豆子似的通通說了出來。


    比如幾個老人為了不拖累士兵自己想辦法從士兵身上下來……又比如那些老人非要拖著士兵一起死。


    再比如幾個背著孩子的士兵,寧死都不肯放下身上的孩子,到最後……


    他說完之後,整個大屋裏都安靜下來。


    沒有人說話,氣氛比外頭的雷雨天還要壓抑。


    等村裏人伺候著,這些人泡了熱水澡,喝了薑湯緩過神兒來之後,就被村裏德高望重的村老召集到大屋裏來。


    “說吧,都是哪家的老不死要拖累當兵的!”


    隨著村老陰沉的聲音響起的就是他重重杵拐棍的聲音。


    一個男人訕訕的道:“曹二爺,咱們都忙著逃命,那顧得上看?”


    “你這樣的白眼兒狼救你做啥!”曹二爺把拐棍跺地當當響,氣憤不已的罵道。


    一個少年就站了出來:“二爺爺,他爹就是其中一個,另外還有孫家的老太婆,付家的老兩口……


    古爺爺是帶頭從當兵的身上下來的,另外還有錢爺爺、樸爺爺、張二奶奶……  我就是那個被百夫長救下的伢崽,二爺爺,村長沒了,您就是我們村兒能說上話的人,求您幫我去問一聲兒,看看百夫長有沒有兒子,若是沒有,我就給他當兒子,若是有……我就去參軍,掙的銀錢就


    給他家。”


    “好孩子,是個知恩的!成,二爺爺過些日子就去給你問,這會子他們都忙,咱們還是不要去打擾。”  “那咋成,大伢子,你可是我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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