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玄素的連番動作下去，效果可謂是立竿見影。</p>
僅僅過了兩天，“花太歲”高世德被綁在玉皇宮大門前示眾的消息就傳遍了北城，原本就已經膽戰心驚的地頭蛇們愈發小心翼翼，他們的消息渠道十分靈通，也聽說了吳四被殺的事情，都明白一件事，高老爺玩砸了，沒把人家嚇住不說，反而把這位齊法師給激怒了，現在人家反手給你一個耳光，你怎麽辦？</p>
當然可以裝縮頭烏龜，不過下一步齊法師就會以加大宣揚禁絕“五石散”力度的名義開始遊街示眾，第一站就是無量西北方，從你家大門前經過，那時候怎麽辦？</p>
商人講信用，也講信心，隻要自己的信用、別人的信心還在，即便債台高築，也能輾轉騰挪，維持架子不倒。一旦信用沒了，別人對你沒了信心，所有債主立時上門討債，無論多大的生意，頃刻之間便風流雲散。</p>
高老爺的威嚴也是如此，若是露怯，立時就是牆倒眾人推。</p>
反觀齊玄素這邊，占據道德的高地之後，形成居高臨下之勢，公器的威力幾乎就是無窮的，就好似大平原上的重騎兵，當真是所向披靡，沛然莫禦。</p>
地頭蛇們還隱隱聽說，帝京道府也有些不那麽讚成的聲音，說齊主事的本意是好的，可行事太過操切，過猶不及。</p>
不過很快就被石真人輕描淡寫地壓了下去。石真人說，亂世用重典，沉屙下猛藥。如今是太平盛世，刑法很輕，所以好些個為非作歹之徒就無法無天，給世道造成了很多沉屙舊疾，過去帝京道府不作為，放任自流，使得這些沉屙舊疾尤為嚴重，所以想要在短時間內治病見成效，非下猛藥不可。</p>
</p>
掌府真人不說話，首席副府主不說話，剩下的人誰也不能反駁。</p>
如今的帝京道府也是三道平衡的局麵，石冰雲資格老，卻隻擔任次席副府主，類似於金陵道府的李天瀾。掌府真人李若水出身李家，卻並非李家核心成員，類似於李青奴這種出身，甚至沒有輩分範字，資曆較淺。首席副府主周教憲出身全真道，不上不下，剛好居中調和。</p>
齊玄素是石冰雲的屬下不假，卻也是全真道的弟子，周教憲沒有與齊玄素為難的道理，掌府真人李若水當然可以與齊玄素為難，可她與高明隱沒什麽關係，關鍵齊玄素占著理，幹好了帝京道府也跟著臉上有光，實在沒必要插手這件事。</p>
齊玄素算是穩坐釣魚台，不出他所料，的確有人去找那些說書先生的麻煩，結果被守株待兔的靈官給抓了個抓著。</p>
搗亂之人並非五城兵馬司或者青鸞衛的人，這些公門之人都是人精，到了這個時候，看出風向不對，立刻就割席了。畢竟不是朝廷清查吏治，道門不會也不能把他們這些公門之人如何，說白了就是你老高不長眼嘛，不打奸的，不打懶的，專打不長眼的，與我們有什麽相幹？誰跟你同舟共濟？大難臨頭各自飛，哪裏會在這個時候硬出頭。</p>
所以找麻煩之人都是些丐幫之人，齊玄素隻是讓靈官們把這些人扣住，嚴加審訊，卻沒有急著對丐幫動手。</p>
就在這時，柯青青走了進來，稟報道：“主事，剛剛有信客送來了一個包裹，沒有寄信人的署名。按照慣例，這種來曆不明的包裹都由靈官拆看，裏麵隻有一封信和一本賬冊的副本，我大概翻看了一下，信和賬冊都與高明隱名下的一處商行有關。”</p>
齊玄素並不意外，隻是道：“初見成效，與其他證據放在一處，最後一起算總賬。”</p>
“是。”柯青青轉身離開。</p>
王崇年後腳進來：“主事，高家那邊終於有反應了，高明隱通過督捕司的許主事那邊傳過話來，表示想要跟主事私下見一麵。”</p>
齊玄素沒有急著答應下來：“老王，你怎麽看？”</p>
王崇年遲疑道：“會不會是鴻門夜宴？”</p>
齊玄素不置可否道：“這裏是帝京城。”</p>
王崇年道：“如果主事決定赴宴，還是小心為重。”</p>
齊玄素沉思了片刻，道：“告訴他，見麵地點是好生東南坊蓬萊池畔的太平客棧分號，見麵時間就定在申時末，正好把蓬萊池的秋波和晚照一並欣賞了，願意來就來，不願意來就算了，我不強求。”</p>
王崇年領命而去。</p>
他不僅要給高明隱一個迴複，如果高明隱答應下來，他還要去太平客棧訂房間，當初齊玄素等人剛到帝京，帝京道府便在這裏給一眾人等接風洗塵。</p>
很快，高明隱答複了，他會如約赴宴。</p>
傍晚時分，齊玄素來到了太平客棧的分號，周靈官本來想要帶上一百靈官負責護衛，不過被齊玄素拒絕了，用齊玄素的話來說，掌府真人出行都沒這麽大的陣仗，我算什麽人物，在帝京擺這樣的架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清微真人入京呢。</p>
所以齊玄素隻帶了幾個道士隨從，沒有帶靈官。</p>
在掌櫃的引領下，齊玄素緩步登上二樓，還未到包間的門口，就見一人正在站在門外恭候大駕。</p>
此人兩鬢斑白，一身儒雅氣派，不過姿態放得很低，未等齊玄素走近，就已經主動行禮道：“見過齊法師。”</p>
“高老爺？”齊玄素還禮道，“久仰大名了。”</p>
“在齊法師麵前，不敢當‘老爺’二字。”高明隱主動伸出一隻手，“齊法師請。”</p>
這是高明隱第一次近距離見到齊玄素，他很敏銳地嗅到了齊玄素身上的殺氣，儒門說養氣，殺氣也是氣，這不是打殺一兩個人就能培養出來的，更不是普通世家公子打殺奴婢所能比的，又不同於黑衣人久經沙場的鐵血之氣，這種殺氣近乎於草莽之氣，有些類似於綠林豪強，放在道門，也有一個專門的稱唿，野道士。</p>
野道士屬於遊方道士的一種，有的遊方道士喜好雲遊四方，有的遊方道士急公好義，野道士卻素來以膽大妄為、不守規矩、行事果斷而聞名，眼前這個年輕法師則是野道士中的佼佼者。</p>
他知道自己小看了這位齊法師，落入被動，處處挨打，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如果能夠重來一次，他肯定乖乖親自領人，綠翠下處就當破財免災，絕不會走到現在這一步。</p>
隻是現在後悔已經晚了，他也隻能亡羊補牢。</p>
其他人都留在外麵，隻有齊玄素和高明隱進了包間。</p>
兩人相對而坐，齊玄素也不客氣，開門道：“我這個人不喜歡兜圈子，高老爺要見我，想必是有話要說，就請高老爺直言吧。”</p>
高明隱略微斟酌言辭，緩緩道：“小兒無狀，衝撞了法師，還望法師恕罪。”</p>
齊玄素向後靠在椅背上：“高老爺的言外之意是，我心胸狹窄，因為高世德得罪了我，所以我就挾私報複，是這樣嗎？”</p>
高明隱默了片刻，沒有接這個話茬，接著說道：“高某人與齊法師並無深仇大恨，略備薄禮，代犬子給齊法師賠罪。”</p>
齊玄素看了他一眼：“高老爺這是說，我挾私報複就是為了向你勒索錢財。高老爺雖然沒有半個髒字，但句句都在罵我，而且還是當麵罵我。高老爺，我到底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讓你這般恨我？”</p>
高明隱直接伸出一根手指。</p>
齊玄素沒有說話。</p>
高明隱這個級別的大商人，當然不會開價一千太平錢，那不是來和談的，那是來挑釁的，所以必然是一萬太平錢。</p>
齊玄素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太平錢，他一年的例銀是三千六百太平錢，也就是說，他要不吃不喝，攢上三年，才能拿到這麽多太平錢。</p>
現在他隻要點一下頭，高抬貴手，放過高世德，也放過高明隱，就白得一萬太平錢。</p>
這不是站著把錢掙了，這是坐著把錢掙了。</p>
這就是權勢的好處。</p>
不過齊玄素非但沒有露出半點心動之色，反而是故意露出了幾分輕蔑之色。</p>
高世德對此並不意外，緊接著補充道：“無憂錢。”</p>
一圓無憂錢等於十圓太平錢。一萬無憂錢等同於十萬太平錢。</p>
在齊玄素不升道士品級的情況下，他要幹三十年才能攢夠這麽多太平錢。</p>
齊玄素緩緩道：“真是好大的手筆，十萬太平錢買一個九品同道士的性命，再加上一個綠翠下處，這是多少太平錢？少說也有二十萬了吧？”</p>
高明隱麵帶笑意，輕聲道：“人死不能複生，死了的人已經死了，怎麽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活著的人。逝者已矣，生者如斯。”</p>
齊玄素不緊不慢道：“這讓我想起了江南大案，關於此案，我還是知道一點的。當時是北辰堂和風憲堂聯合審理此案，方林候想要活命，讓自己的家人給負責此案的北辰堂副堂主送了十萬太平錢的官票，方林候不奢求能保住職位和真人名號，隻求能保住自己的性命。那位副堂主收了錢，也答應下來，可在堂審的時候，他又原封不動地拿出這十萬太平錢，以賄金的名義交給了風憲堂，甚至還有留影做證據，給了方林候最後一擊，罪加一等，立刻處死。”</p>
齊玄素望向高明隱：“十萬太平錢可以要了一位真人的命，自然也可以要了我的命。高老爺的好意，我隻能心領了。”</p>
高明隱不再刻意擺出低姿態，緩緩坐直身子，臉上笑意逐漸斂去，直視齊玄素：“如此說來，那就是沒得談了。”</p>
齊玄素仍舊靠在椅背上：“今天隻談一件事，就是關於你認罪伏法的事情。”</p>
高明隱的眼神驟然陰沉下來：“你這是讓我死。”</p>
僅僅過了兩天，“花太歲”高世德被綁在玉皇宮大門前示眾的消息就傳遍了北城，原本就已經膽戰心驚的地頭蛇們愈發小心翼翼，他們的消息渠道十分靈通，也聽說了吳四被殺的事情，都明白一件事，高老爺玩砸了，沒把人家嚇住不說，反而把這位齊法師給激怒了，現在人家反手給你一個耳光，你怎麽辦？</p>
當然可以裝縮頭烏龜，不過下一步齊法師就會以加大宣揚禁絕“五石散”力度的名義開始遊街示眾，第一站就是無量西北方，從你家大門前經過，那時候怎麽辦？</p>
商人講信用，也講信心，隻要自己的信用、別人的信心還在，即便債台高築，也能輾轉騰挪，維持架子不倒。一旦信用沒了，別人對你沒了信心，所有債主立時上門討債，無論多大的生意，頃刻之間便風流雲散。</p>
高老爺的威嚴也是如此，若是露怯，立時就是牆倒眾人推。</p>
反觀齊玄素這邊，占據道德的高地之後，形成居高臨下之勢，公器的威力幾乎就是無窮的，就好似大平原上的重騎兵，當真是所向披靡，沛然莫禦。</p>
地頭蛇們還隱隱聽說，帝京道府也有些不那麽讚成的聲音，說齊主事的本意是好的，可行事太過操切，過猶不及。</p>
不過很快就被石真人輕描淡寫地壓了下去。石真人說，亂世用重典，沉屙下猛藥。如今是太平盛世，刑法很輕，所以好些個為非作歹之徒就無法無天，給世道造成了很多沉屙舊疾，過去帝京道府不作為，放任自流，使得這些沉屙舊疾尤為嚴重，所以想要在短時間內治病見成效，非下猛藥不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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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府真人不說話，首席副府主不說話，剩下的人誰也不能反駁。</p>
如今的帝京道府也是三道平衡的局麵，石冰雲資格老，卻隻擔任次席副府主，類似於金陵道府的李天瀾。掌府真人李若水出身李家，卻並非李家核心成員，類似於李青奴這種出身，甚至沒有輩分範字，資曆較淺。首席副府主周教憲出身全真道，不上不下，剛好居中調和。</p>
齊玄素是石冰雲的屬下不假，卻也是全真道的弟子，周教憲沒有與齊玄素為難的道理，掌府真人李若水當然可以與齊玄素為難，可她與高明隱沒什麽關係，關鍵齊玄素占著理，幹好了帝京道府也跟著臉上有光，實在沒必要插手這件事。</p>
齊玄素算是穩坐釣魚台，不出他所料，的確有人去找那些說書先生的麻煩，結果被守株待兔的靈官給抓了個抓著。</p>
搗亂之人並非五城兵馬司或者青鸞衛的人，這些公門之人都是人精，到了這個時候，看出風向不對，立刻就割席了。畢竟不是朝廷清查吏治，道門不會也不能把他們這些公門之人如何，說白了就是你老高不長眼嘛，不打奸的，不打懶的，專打不長眼的，與我們有什麽相幹？誰跟你同舟共濟？大難臨頭各自飛，哪裏會在這個時候硬出頭。</p>
所以找麻煩之人都是些丐幫之人，齊玄素隻是讓靈官們把這些人扣住，嚴加審訊，卻沒有急著對丐幫動手。</p>
就在這時，柯青青走了進來，稟報道：“主事，剛剛有信客送來了一個包裹，沒有寄信人的署名。按照慣例，這種來曆不明的包裹都由靈官拆看，裏麵隻有一封信和一本賬冊的副本，我大概翻看了一下，信和賬冊都與高明隱名下的一處商行有關。”</p>
齊玄素並不意外，隻是道：“初見成效，與其他證據放在一處，最後一起算總賬。”</p>
“是。”柯青青轉身離開。</p>
王崇年後腳進來：“主事，高家那邊終於有反應了，高明隱通過督捕司的許主事那邊傳過話來，表示想要跟主事私下見一麵。”</p>
齊玄素沒有急著答應下來：“老王，你怎麽看？”</p>
王崇年遲疑道：“會不會是鴻門夜宴？”</p>
齊玄素不置可否道：“這裏是帝京城。”</p>
王崇年道：“如果主事決定赴宴，還是小心為重。”</p>
齊玄素沉思了片刻，道：“告訴他，見麵地點是好生東南坊蓬萊池畔的太平客棧分號，見麵時間就定在申時末，正好把蓬萊池的秋波和晚照一並欣賞了，願意來就來，不願意來就算了，我不強求。”</p>
王崇年領命而去。</p>
他不僅要給高明隱一個迴複，如果高明隱答應下來，他還要去太平客棧訂房間，當初齊玄素等人剛到帝京，帝京道府便在這裏給一眾人等接風洗塵。</p>
很快，高明隱答複了，他會如約赴宴。</p>
傍晚時分，齊玄素來到了太平客棧的分號，周靈官本來想要帶上一百靈官負責護衛，不過被齊玄素拒絕了，用齊玄素的話來說，掌府真人出行都沒這麽大的陣仗，我算什麽人物，在帝京擺這樣的架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清微真人入京呢。</p>
所以齊玄素隻帶了幾個道士隨從，沒有帶靈官。</p>
在掌櫃的引領下，齊玄素緩步登上二樓，還未到包間的門口，就見一人正在站在門外恭候大駕。</p>
此人兩鬢斑白，一身儒雅氣派，不過姿態放得很低，未等齊玄素走近，就已經主動行禮道：“見過齊法師。”</p>
“高老爺？”齊玄素還禮道，“久仰大名了。”</p>
“在齊法師麵前，不敢當‘老爺’二字。”高明隱主動伸出一隻手，“齊法師請。”</p>
這是高明隱第一次近距離見到齊玄素，他很敏銳地嗅到了齊玄素身上的殺氣，儒門說養氣，殺氣也是氣，這不是打殺一兩個人就能培養出來的，更不是普通世家公子打殺奴婢所能比的，又不同於黑衣人久經沙場的鐵血之氣，這種殺氣近乎於草莽之氣，有些類似於綠林豪強，放在道門，也有一個專門的稱唿，野道士。</p>
野道士屬於遊方道士的一種，有的遊方道士喜好雲遊四方，有的遊方道士急公好義，野道士卻素來以膽大妄為、不守規矩、行事果斷而聞名，眼前這個年輕法師則是野道士中的佼佼者。</p>
他知道自己小看了這位齊法師，落入被動，處處挨打，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如果能夠重來一次，他肯定乖乖親自領人，綠翠下處就當破財免災，絕不會走到現在這一步。</p>
隻是現在後悔已經晚了，他也隻能亡羊補牢。</p>
其他人都留在外麵，隻有齊玄素和高明隱進了包間。</p>
兩人相對而坐，齊玄素也不客氣，開門道：“我這個人不喜歡兜圈子，高老爺要見我，想必是有話要說，就請高老爺直言吧。”</p>
高明隱略微斟酌言辭，緩緩道：“小兒無狀，衝撞了法師，還望法師恕罪。”</p>
齊玄素向後靠在椅背上：“高老爺的言外之意是，我心胸狹窄，因為高世德得罪了我，所以我就挾私報複，是這樣嗎？”</p>
高明隱默了片刻，沒有接這個話茬，接著說道：“高某人與齊法師並無深仇大恨，略備薄禮，代犬子給齊法師賠罪。”</p>
齊玄素看了他一眼：“高老爺這是說，我挾私報複就是為了向你勒索錢財。高老爺雖然沒有半個髒字，但句句都在罵我，而且還是當麵罵我。高老爺，我到底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讓你這般恨我？”</p>
高明隱直接伸出一根手指。</p>
齊玄素沒有說話。</p>
高明隱這個級別的大商人，當然不會開價一千太平錢，那不是來和談的，那是來挑釁的，所以必然是一萬太平錢。</p>
齊玄素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太平錢，他一年的例銀是三千六百太平錢，也就是說，他要不吃不喝，攢上三年，才能拿到這麽多太平錢。</p>
現在他隻要點一下頭，高抬貴手，放過高世德，也放過高明隱，就白得一萬太平錢。</p>
這不是站著把錢掙了，這是坐著把錢掙了。</p>
這就是權勢的好處。</p>
不過齊玄素非但沒有露出半點心動之色，反而是故意露出了幾分輕蔑之色。</p>
高世德對此並不意外，緊接著補充道：“無憂錢。”</p>
一圓無憂錢等於十圓太平錢。一萬無憂錢等同於十萬太平錢。</p>
在齊玄素不升道士品級的情況下，他要幹三十年才能攢夠這麽多太平錢。</p>
齊玄素緩緩道：“真是好大的手筆，十萬太平錢買一個九品同道士的性命，再加上一個綠翠下處，這是多少太平錢？少說也有二十萬了吧？”</p>
高明隱麵帶笑意，輕聲道：“人死不能複生，死了的人已經死了，怎麽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活著的人。逝者已矣，生者如斯。”</p>
齊玄素不緊不慢道：“這讓我想起了江南大案，關於此案，我還是知道一點的。當時是北辰堂和風憲堂聯合審理此案，方林候想要活命，讓自己的家人給負責此案的北辰堂副堂主送了十萬太平錢的官票，方林候不奢求能保住職位和真人名號，隻求能保住自己的性命。那位副堂主收了錢，也答應下來，可在堂審的時候，他又原封不動地拿出這十萬太平錢，以賄金的名義交給了風憲堂，甚至還有留影做證據，給了方林候最後一擊，罪加一等，立刻處死。”</p>
齊玄素望向高明隱：“十萬太平錢可以要了一位真人的命，自然也可以要了我的命。高老爺的好意，我隻能心領了。”</p>
高明隱不再刻意擺出低姿態，緩緩坐直身子，臉上笑意逐漸斂去，直視齊玄素：“如此說來，那就是沒得談了。”</p>
齊玄素仍舊靠在椅背上：“今天隻談一件事，就是關於你認罪伏法的事情。”</p>
高明隱的眼神驟然陰沉下來：“你這是讓我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