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僅是高明隱如此想，帝京道府內部也將齊玄素視作六十位主事中的第一人，再也沒有比他更高的了，甚至戲稱他是“第十副府主”。</p>
雖然是戲稱，但也可見齊玄素的聲勢，畢竟齊玄素的來曆背景並不難查，如此年紀，一年之內連升三級，要麽有大本事，有麽有大靠山，或是兩者兼而有之，無論是哪種，都說明這位齊主事的前程遠大。</p>
在這種情況下，眼紅的人反而少了，因為好些主事道士都已經年過四旬，這輩子能幹到一個普通真人就算是到頭了，齊玄素這種年輕才俊則是直奔著參知真人去的，甚至有望平章大真人，兩者並非競爭關係，與其使絆子，倒不如趁早巴結著，或者說結個善緣。而齊玄素又不比張月鹿、姚裴等人，暫時還與“未來大掌教”幾個字扯不上關係，不上不下，風雨也暫時吹打不到他的頭上。</p>
這也是齊玄素覺得地位高了後周圍都是“好人”的緣故。</p>
如此一來，人人都好說話，人人都賣情麵，倒是讓齊玄素手中權勢無形大了好幾圈，那個所謂“第十副府主”的稱唿倒是名副其實了。</p>
齊玄素也不客氣，又讓人拿著他的名帖把督捕司的人請了過來。</p>
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奉天殿名氣不顯，可要說到金鑾殿，卻是無人不知。督捕司也是如此，百姓對其知之不多，可“六扇門”之名則是如雷貫耳。督捕司正是百姓口中的“六扇門”，其正式名稱應為刑部督捕司，與青鸞衛的前身青衣司、儀鸞司屬於平級，地位與禮部的道錄司不相上下，都是由一位侍郎親自執掌。</p>
根據道門與朝廷相對應的原則，尚書對應掌堂，侍郎大約相當於副府主，那麽一司郎中就等同於道門的主事道士。</p>
以齊玄素的身份，把督捕司的人直接請過來，也是使得的。</p>
督捕司的幾位郎中自然不會親自過來，於是隻是派了名主事，這個主事雖然也叫主事，但要比齊玄素這個主事道士低上一頭，正如道門的執事道士也不能與聖廷的樞機執事相提並論。所以一般情況下，道門內部才稱唿職務，外人則根據道士品級用不同的稱唿，比如張月鹿，自己人就稱唿張副堂主，外人則要稱唿張高功。</p>
不過督捕司畢竟地位特殊，幾位郎中主事也不能小覷，其中排名首位的郎中，素有“天下第一總捕頭”的美譽，典型的位卑權重，曾經數次覲見皇帝陛下。</p>
大約督捕司覺得女子好說話的緣故，督捕司的來人竟是一位女主事。</p>
齊玄素的缺點是從來不講什麽西洋人的紳士風度，優點則是從不小瞧女子，總結起來就是一視同仁，平等對待。對待這位女主事也是如此，他並不心生輕慢，先讓人領她去會客室，又讓柯青青奉茶。</p>
齊玄素進來的時候，這位女子主事主動起身見禮道：“許飛英見過齊法師。”</p>
齊玄素還了一禮：“有勞許主事走一趟。”</p>
許飛英頗有些受寵若驚。</p>
其實齊玄素剛進來的時候，她是被齊玄素的氣勢震了一下的。</p>
許飛英不是張月鹿、姚裴這種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她已經三十多歲了，比齊玄素還要大上許多。她在來之前，對於這位道門齊法師多少有些不以為然，隻當是個紈絝公子哥，可齊玄素的進來的瞬間，她作為一個歸真階段的先天之人，立刻感受到了極大的壓迫，雖然時間不長，但十分清晰，她可以斷定，眼前這個年輕法師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天人。</p>
許飛英十分明白不到三十歲的天人意味著什麽，立時收起了所有的輕視。紈絝子弟與年輕俊彥的區別隻有一個，那就是能力。對於道門來說，最能彰顯能力的就是境界修為。</p>
作為公門中人，許飛英甚至已經做好了忍氣吞聲的準備。</p>
畢竟這樣的道門俊彥有些傲氣也是常事，猶記得她在前些年因為公事與那位李家貴公子打過交道，對方簡直是不把她人當看待，。</p>
再有就是，朝廷不比道門，道門將平等上升到了道德正確的地步，可朝廷不然，對於女子天然有些歧視，她這些年來也吃過一些這方麵的虧。</p>
不過再次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這位道門俊彥並沒有因為她是個女子就如何輕慢，也沒有那種居高臨下的謙讓，這可不是故意裝出來的，所以她一時間因為落差太大的緣故有些受寵若驚，對齊玄素觀感極佳。</p>
其實這也是環境的緣故。如果齊玄素此時和張月鹿結成道侶，那麽毫無疑問是家中地位最低的人，上至嶽母老娘，下至張月鹿，誰都得罪不起，在這種環境下，齊玄素怎麽可能瞧不起女人？自然也不會講什麽謙讓的紳士風度，都已經地位墊底了，還去謙讓別人，賤不賤啊？</p>
這隻是一個小插曲，齊玄素並沒有留意許飛英的心理變化，隻覺得這位女主事十分好說話，所以寒暄幾句之後，就開門見山、直奔主題：“我之所以請許主事過來，是因為牽涉到了一樁案子。想來許主事也知道，如今的帝京道府百廢待興，所以需要督捕司協助。”</p>
柯青青已經把一份整理好的條陳放在了許飛英的麵前，是關於綠翠下處勾結丐幫買賣人口、逼良為娼的事情。</p>
許飛英拿起這份條陳，飛速瀏覽了一遍，臉色微微變化。</p>
如果齊玄素是姚裴，那麽多半能通過這些細微表情變化再結合條陳的內容，推測出許飛英心中所想，可惜他不是，隻能等待許飛英把條陳看完。</p>
</p>
“齊法師想知道什麽？”許飛英放下條陳直接問道。</p>
齊玄素道：“綠翠下處的人說丐幫很在意高老爺的麵子，我想知道這個高老爺是何方神聖？”</p>
許飛英猶豫了一下說道：“高老爺高明隱，居住在無量西北坊，明麵上是一位富商，從事海貿生意，可實際上他一年到頭大多數時候都居住在帝京，很少出城，更不必說出海經商了，據說他認識很多權貴人物，手眼通天。”</p>
齊玄素搖頭道：“太籠統了，我要知道更為詳細的資料。”</p>
許飛英猶豫了。</p>
齊玄素繼續說道：“我無意幫朝廷清查權商勾結之事，可要是牽涉到了隱秘結社，那就是道門的事情了，我身為道門道士，責無旁貸。”</p>
許飛英道：“這恐怕要請示侍郎大人和郎中大人，有了他們的手令……”</p>
齊玄素打斷道：“石真人親自出麵交涉，侍郎大人已經同意了，否則他也不會派你過來。”</p>
許飛英沉默片刻後道：“督捕司的確有這位高老爺的檔案，不過並沒有高老爺的確切罪證，而且檔案繁雜，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完，需要我返迴督捕司，請示侍郎大人和郎中大人之後，再給齊法師送來相關副本。”</p>
齊玄素想了想，點頭道：“好，那就有勞許主事再跑一趟。對了，此事一定要密。”</p>
“我理會得。”許飛英點頭。</p>
在許飛英起身離開後，柯青青猶豫了一下，說道：“主事，既然那個高老爺手眼通天，那麽我們從督捕司調取有關檔案的事情，隻怕是瞞不住這位高老爺。”</p>
齊玄素笑了笑：“就怕他不知道。督捕司那麽多年都沒查到這位高老爺的罪證，我看幾眼有關他的檔案就能找出他的馬腳了？那是扯淡。說白了，我要打草驚蛇，或者說敲山震虎。他隻要有所動作，必然留下痕跡，才會有破綻可言。”</p>
柯青青遲疑道：“可這位高老爺的背景很深。”</p>
話剛出口，柯青青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高老爺有背景，這位頂頭上司也不是孤身一人。玉皇宮上下都傳遍了，說這位齊主事是東華真人的親信心腹。</p>
如今三位參知真人爭奪大掌教之位，清微真人勢大不假，可與朝廷勾勾搭搭，失了不少人心，所以東華真人的希望最大，若是東華真人做了大掌教，齊主事就不再是紫微堂主事，而是紫霄宮主事，他還真沒有畏首畏尾的必要。</p>
“我這個人不喜歡被動，我把高老爺的兒子抓了，讓他親自來領人，他若是想要化解恩怨，早就主動登門了，這時候還不見人影，隻怕他已經恨上我了，估計這會兒正謀劃怎麽對付我呢，若不是顧忌我的道門主事身份，殺我的念頭也有了。畢竟從‘客棧’請動一位天人出手，也就一萬太平錢左右，那個綠翠下處可遠不止一萬太平錢，這個價錢，他出得起。所以我要先下手為強。”</p>
齊玄素道：“至於他通著好些大人物，不足為慮，那些大人物不是他的爹娘，到了必要時候，所謂的大人物們隻會棄卒保帥。這位高老爺，還有那個拐賣人口的丐幫，都是歪風邪氣、不正之源，整頓風氣不能隻針對那些老鴇吧？治病要治根本，所以都要打掉，絕不姑息。”</p>
“是。”柯青青正色道。</p>
雖然是戲稱，但也可見齊玄素的聲勢，畢竟齊玄素的來曆背景並不難查，如此年紀，一年之內連升三級，要麽有大本事，有麽有大靠山，或是兩者兼而有之，無論是哪種，都說明這位齊主事的前程遠大。</p>
在這種情況下，眼紅的人反而少了，因為好些主事道士都已經年過四旬，這輩子能幹到一個普通真人就算是到頭了，齊玄素這種年輕才俊則是直奔著參知真人去的，甚至有望平章大真人，兩者並非競爭關係，與其使絆子，倒不如趁早巴結著，或者說結個善緣。而齊玄素又不比張月鹿、姚裴等人，暫時還與“未來大掌教”幾個字扯不上關係，不上不下，風雨也暫時吹打不到他的頭上。</p>
這也是齊玄素覺得地位高了後周圍都是“好人”的緣故。</p>
如此一來，人人都好說話，人人都賣情麵，倒是讓齊玄素手中權勢無形大了好幾圈，那個所謂“第十副府主”的稱唿倒是名副其實了。</p>
齊玄素也不客氣，又讓人拿著他的名帖把督捕司的人請了過來。</p>
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奉天殿名氣不顯，可要說到金鑾殿，卻是無人不知。督捕司也是如此，百姓對其知之不多，可“六扇門”之名則是如雷貫耳。督捕司正是百姓口中的“六扇門”，其正式名稱應為刑部督捕司，與青鸞衛的前身青衣司、儀鸞司屬於平級，地位與禮部的道錄司不相上下，都是由一位侍郎親自執掌。</p>
根據道門與朝廷相對應的原則，尚書對應掌堂，侍郎大約相當於副府主，那麽一司郎中就等同於道門的主事道士。</p>
以齊玄素的身份，把督捕司的人直接請過來，也是使得的。</p>
督捕司的幾位郎中自然不會親自過來，於是隻是派了名主事，這個主事雖然也叫主事，但要比齊玄素這個主事道士低上一頭，正如道門的執事道士也不能與聖廷的樞機執事相提並論。所以一般情況下，道門內部才稱唿職務，外人則根據道士品級用不同的稱唿，比如張月鹿，自己人就稱唿張副堂主，外人則要稱唿張高功。</p>
不過督捕司畢竟地位特殊，幾位郎中主事也不能小覷，其中排名首位的郎中，素有“天下第一總捕頭”的美譽，典型的位卑權重，曾經數次覲見皇帝陛下。</p>
大約督捕司覺得女子好說話的緣故，督捕司的來人竟是一位女主事。</p>
齊玄素的缺點是從來不講什麽西洋人的紳士風度，優點則是從不小瞧女子，總結起來就是一視同仁，平等對待。對待這位女主事也是如此，他並不心生輕慢，先讓人領她去會客室，又讓柯青青奉茶。</p>
齊玄素進來的時候，這位女子主事主動起身見禮道：“許飛英見過齊法師。”</p>
齊玄素還了一禮：“有勞許主事走一趟。”</p>
許飛英頗有些受寵若驚。</p>
其實齊玄素剛進來的時候，她是被齊玄素的氣勢震了一下的。</p>
許飛英不是張月鹿、姚裴這種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她已經三十多歲了，比齊玄素還要大上許多。她在來之前，對於這位道門齊法師多少有些不以為然，隻當是個紈絝公子哥，可齊玄素的進來的瞬間，她作為一個歸真階段的先天之人，立刻感受到了極大的壓迫，雖然時間不長，但十分清晰，她可以斷定，眼前這個年輕法師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天人。</p>
許飛英十分明白不到三十歲的天人意味著什麽，立時收起了所有的輕視。紈絝子弟與年輕俊彥的區別隻有一個，那就是能力。對於道門來說，最能彰顯能力的就是境界修為。</p>
作為公門中人，許飛英甚至已經做好了忍氣吞聲的準備。</p>
畢竟這樣的道門俊彥有些傲氣也是常事，猶記得她在前些年因為公事與那位李家貴公子打過交道，對方簡直是不把她人當看待，。</p>
再有就是，朝廷不比道門，道門將平等上升到了道德正確的地步，可朝廷不然，對於女子天然有些歧視，她這些年來也吃過一些這方麵的虧。</p>
不過再次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這位道門俊彥並沒有因為她是個女子就如何輕慢，也沒有那種居高臨下的謙讓，這可不是故意裝出來的，所以她一時間因為落差太大的緣故有些受寵若驚，對齊玄素觀感極佳。</p>
其實這也是環境的緣故。如果齊玄素此時和張月鹿結成道侶，那麽毫無疑問是家中地位最低的人，上至嶽母老娘，下至張月鹿，誰都得罪不起，在這種環境下，齊玄素怎麽可能瞧不起女人？自然也不會講什麽謙讓的紳士風度，都已經地位墊底了，還去謙讓別人，賤不賤啊？</p>
這隻是一個小插曲，齊玄素並沒有留意許飛英的心理變化，隻覺得這位女主事十分好說話，所以寒暄幾句之後，就開門見山、直奔主題：“我之所以請許主事過來，是因為牽涉到了一樁案子。想來許主事也知道，如今的帝京道府百廢待興，所以需要督捕司協助。”</p>
柯青青已經把一份整理好的條陳放在了許飛英的麵前，是關於綠翠下處勾結丐幫買賣人口、逼良為娼的事情。</p>
許飛英拿起這份條陳，飛速瀏覽了一遍，臉色微微變化。</p>
如果齊玄素是姚裴，那麽多半能通過這些細微表情變化再結合條陳的內容，推測出許飛英心中所想，可惜他不是，隻能等待許飛英把條陳看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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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法師想知道什麽？”許飛英放下條陳直接問道。</p>
齊玄素道：“綠翠下處的人說丐幫很在意高老爺的麵子，我想知道這個高老爺是何方神聖？”</p>
許飛英猶豫了一下說道：“高老爺高明隱，居住在無量西北坊，明麵上是一位富商，從事海貿生意，可實際上他一年到頭大多數時候都居住在帝京，很少出城，更不必說出海經商了，據說他認識很多權貴人物，手眼通天。”</p>
齊玄素搖頭道：“太籠統了，我要知道更為詳細的資料。”</p>
許飛英猶豫了。</p>
齊玄素繼續說道：“我無意幫朝廷清查權商勾結之事，可要是牽涉到了隱秘結社，那就是道門的事情了，我身為道門道士，責無旁貸。”</p>
許飛英道：“這恐怕要請示侍郎大人和郎中大人，有了他們的手令……”</p>
齊玄素打斷道：“石真人親自出麵交涉，侍郎大人已經同意了，否則他也不會派你過來。”</p>
許飛英沉默片刻後道：“督捕司的確有這位高老爺的檔案，不過並沒有高老爺的確切罪證，而且檔案繁雜，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完，需要我返迴督捕司，請示侍郎大人和郎中大人之後，再給齊法師送來相關副本。”</p>
齊玄素想了想，點頭道：“好，那就有勞許主事再跑一趟。對了，此事一定要密。”</p>
“我理會得。”許飛英點頭。</p>
在許飛英起身離開後，柯青青猶豫了一下，說道：“主事，既然那個高老爺手眼通天，那麽我們從督捕司調取有關檔案的事情，隻怕是瞞不住這位高老爺。”</p>
齊玄素笑了笑：“就怕他不知道。督捕司那麽多年都沒查到這位高老爺的罪證，我看幾眼有關他的檔案就能找出他的馬腳了？那是扯淡。說白了，我要打草驚蛇，或者說敲山震虎。他隻要有所動作，必然留下痕跡，才會有破綻可言。”</p>
柯青青遲疑道：“可這位高老爺的背景很深。”</p>
話剛出口，柯青青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高老爺有背景，這位頂頭上司也不是孤身一人。玉皇宮上下都傳遍了，說這位齊主事是東華真人的親信心腹。</p>
如今三位參知真人爭奪大掌教之位，清微真人勢大不假，可與朝廷勾勾搭搭，失了不少人心，所以東華真人的希望最大，若是東華真人做了大掌教，齊主事就不再是紫微堂主事，而是紫霄宮主事，他還真沒有畏首畏尾的必要。</p>
“我這個人不喜歡被動，我把高老爺的兒子抓了，讓他親自來領人，他若是想要化解恩怨，早就主動登門了，這時候還不見人影，隻怕他已經恨上我了，估計這會兒正謀劃怎麽對付我呢，若不是顧忌我的道門主事身份，殺我的念頭也有了。畢竟從‘客棧’請動一位天人出手，也就一萬太平錢左右，那個綠翠下處可遠不止一萬太平錢，這個價錢，他出得起。所以我要先下手為強。”</p>
齊玄素道：“至於他通著好些大人物，不足為慮，那些大人物不是他的爹娘，到了必要時候，所謂的大人物們隻會棄卒保帥。這位高老爺，還有那個拐賣人口的丐幫，都是歪風邪氣、不正之源，整頓風氣不能隻針對那些老鴇吧？治病要治根本，所以都要打掉，絕不姑息。”</p>
“是。”柯青青正色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