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的送行宴之後，齊玄素於久視四十二年九月十六正式結束自己的上宮進修，離開萬象道宮。</p>
封閉了三個月之久的離門重新開啟，齊玄素自離門進入萬象道宮的上宮，也是從離門離開萬象道宮的上宮。</p>
出來萬象道宮就是飛舟起落之處，不過齊玄素沒有直接從星野湖乘坐飛舟前往玉京，而是徒步離開了龍門府，然後禦風而行，往秦州行去。</p>
因為萬壽重陽宮也在秦州境內的地肺山上，所以齊玄素又意外地與同樣沒有乘坐飛舟的姚裴同路而行，讓他生出一種白告別了的感覺。</p>
這不是齊玄素第一次禦風而行，卻是齊玄素第一次長距離禦風而行。</p>
向下望去，山川形貌，河流走向，乃至於城鎮布局，都一覽無餘。</p>
齊玄素難免受到震撼，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比登高望遠更加難得。</p>
秦州與中州比鄰而居，中間隔了八百裏北邙。若要穿過北邙山，最近的路程便是經過“鬼關”。</p>
作為道門的關隘重地，“鬼關”上空禁止飛行，齊玄素和姚裴也隻能降落迴到地麵，老老實實地走著進入“鬼關”。</p>
“鬼關”還是老樣子，也許幾十年都不會有太大的變化，隻見得一座整體漆黑的關隘位於兩座山峰之間，半山之高，徹底擋住了去路，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城頭和兩側山上配置了各種守城器械和同樣身著漆黑甲胄的靈官，肉眼可見的守備森嚴。</p>
除此之外，“鬼關”兩側上方的山崖上站著一個巨大的身影，應是是某種傀儡造物之流。</p>
司命真君一直對此地垂涎三尺，打過幾次主意，可每每都是铩羽而歸。換而言之，這裏可比金陵府更為守衛森嚴。</p>
別人不知道，齊玄素卻是深知此處的底細，不僅僅是一位一品靈官坐鎮那麽簡單，更有三大陰物，萬師傅隔空一拳便把風伯打成了一攤爛肉，這絕不是無量階段天人可以做到的，最起碼也得是造化階段的天人，甚至是偽仙。</p>
此時“鬼關”門戶大開，並未戒嚴，而且過路的人不多，不必排隊。</p>
因為等閑人不能進入“鬼關”，不過姚裴顯然不在“等閑人”的行列之中，而且姚裴從不介意使用這種權柄。齊玄素雖然有裴小樓給的令牌，但那塊令牌是與魏無鬼綁定的，不好再用。</p>
於是齊玄素沾姚裴的光，也跟著第二次進入“鬼關”。</p>
“鬼關”內部還是老樣子，彌漫著終年不散的淡淡霧氣，能見度較低，仿佛一座霧都。除了來往巡視不停的披甲靈官之外，還有許多身著便服、常服之人，他們在作坊中工作，平時居住在“鬼關”之中。</p>
齊玄素和姚裴並不打算在“鬼關”停留，隻是過路而已，不過沒走兩步，就被一對祖孫阻住去路。</p>
齊玄素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姚裴的情緒波動，就像普通人在沒有武器和同伴的情況下遇到了猛虎。</p>
不管姚裴日後能走到哪一步，當下僅僅是一個逍遙階段的天人而已。她麵對眼前的老人時，感受到了堪比張無恨的巨大壓力。</p>
甚至更甚於張無恨。</p>
雖然張無恨也是偽仙，但剛剛複活，又要麵對以孫合悟為首的“七曜星羅陣”，根本無暇顧及姚裴和齊玄素，其實談不上壓力。可眼前的老人不同，他不僅位於巔峰狀態，而且與陰氣彌漫的“鬼關”異常契合，占據了地利的優勢。</p>
姚裴手中出現了“功燭杖”，如臨大敵。</p>
不過姚裴也相信，隻要這個老人願意，就算她有“功燭杖”，也難逃身死的局麵。</p>
好在老人沒有什麽惡意，甚至主動表達了善意：“小友身上有大巫師的氣息，應是大巫師的後人，那就是姓姚了，難怪你能收服‘長生杖’，它本就是上古巫教之物，天然與你的祖巫血脈契合。哪怕是玄聖，也要到了造化階段才能自如驅使此杖，可小友隻是逍遙階段便可駕馭，便是血脈的功勞了。”</p>
這本是姚裴最大的秘密，卻不想被此老一語道破。</p>
道門是不講究血脈的，李家號稱道祖後裔，也沒見得有什麽神異之處，張家傳承自開創道門的第一功臣祖天師張道陵，同樣沒有血脈上的神異，除了年代久遠之故，主要是因為李老祖也好，張天師也罷，他們並非先天如何厲害，皆是因為後天修煉之故，而且他們都是人。</p>
而姚家祖先不然，一則是她們的祖先乃是一位古巫轉世重生，崛起於玄聖整合道門的年代，距今年代並不久遠，二則是古巫並不算是嚴格意義上的人，在傳說中，古巫們個個如同巨人，與如今意義上的“人”並不完全相同，她們的血脈的確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p>
姚家便是古巫的後人。</p>
不過也不是所有的姚家後人都有這種血脈的力量，唯有極少部分成員才能覺醒這種來自於祖先的血脈，比如地師，又比如姚裴。</p>
這也是姚裴小小年紀就被選中成為全真道未來第三代首領的緣故，更是她不過逍遙階段就駕馭“功燭杖”的原因，畢竟薩滿教本就是上古巫教的分支，源自於某位古巫。</p>
齊玄素想了好一會兒，大約明白了這句話所意味的含義。</p>
因為他曾經在夢中見過十一位大巫，每次融合“玄玉”，都會有一位大巫向他走來。</p>
他甚至專門請教過張月鹿這方麵的知識，根據張月鹿所說，如今最出名的兩位大巫分別是巫陽和巫羅，後者就不必說了，是三大隱秘結社之一的靈山巫教主人，也是上古巫教的末代首領，曾經與其他三位大巫合謀暗害了前代首領巫鹹。前者則是巫羅的反麵，被道門視為最親密的朋友，曾經多次幫助玄聖和大玄的高祖皇帝，如今的巫峽、巫山皆是因她而得名。</p>
齊玄素也想明白一件事，一個李長歌靠著大量“玄玉”外力補全自身，一個姚裴靠著血脈傳承天賦異稟，唯獨張月鹿什麽也不沾，就是靠自己，被另外兩人壓過一頭也在情理之中。</p>
姚裴沒有說話，情緒波動加劇。</p>
老人擺了擺手：“小友不必緊張，老朽也是道門成員，隻是年歲大了些，所以知道的事情也更多一些。說起來，老朽曾見過玄聖夫婦，也曾見過你的祖先大巫師，經曆看了六代大掌教，如今算是六朝元老了。”</p>
姚裴立刻反應過來，又恢複了平靜：“前輩就是傳說中的鬼國洞天三大陰物？”</p>
她不是不知道三大陰物的存在，隻是沒想到三大陰物可以離開鬼國洞天現身於“鬼關”之中。</p>
老人微微一笑：“三大陰物這個說法倒也不能算錯，因為過去別人的確稱唿老朽為‘幽冥九陰尊’，不過我現在更喜歡別人叫我殷先生。”</p>
姚裴收起了“功燭杖”，從善如流道：“殷先生，方才是晚輩失禮了。”</p>
殷先生又望向齊玄素：“短短半年，小友已然躋身天人，又得了神力，當真是前途無量，老朽果然沒有看走眼。”</p>
齊玄素謙遜道：“殷先生謬讚。”</p>
便在這時，小丫頭蹦蹦跳跳來到齊玄素身旁，問道：“你把你的那匹大馬寄存在我們家，也不來取，是不是把它給忘了？”</p>
齊玄素有些尷尬，輕咳一聲：“沒忘，沒忘，隻是我去的地方都不讓騎馬。”</p>
</p>
“騙人，你就是忘了。”小丫頭不依不饒。</p>
齊玄素隻能轉開話題，也是好奇，問道：“既然殷先生被稱作‘幽冥九陰尊’，那麽萬師傅和白夫人呢？”</p>
殷先生微笑不語。</p>
姚裴代為迴答道：“自然是‘萬屍大力尊’和‘白骨玄妙尊’。”</p>
齊玄素恍然，難怪一個姓萬，一個姓白，就是取了第一個字，不得不說，這兩個稱號還挺貼合這兩位的形象。</p>
封閉了三個月之久的離門重新開啟，齊玄素自離門進入萬象道宮的上宮，也是從離門離開萬象道宮的上宮。</p>
出來萬象道宮就是飛舟起落之處，不過齊玄素沒有直接從星野湖乘坐飛舟前往玉京，而是徒步離開了龍門府，然後禦風而行，往秦州行去。</p>
因為萬壽重陽宮也在秦州境內的地肺山上，所以齊玄素又意外地與同樣沒有乘坐飛舟的姚裴同路而行，讓他生出一種白告別了的感覺。</p>
這不是齊玄素第一次禦風而行，卻是齊玄素第一次長距離禦風而行。</p>
向下望去，山川形貌，河流走向，乃至於城鎮布局，都一覽無餘。</p>
齊玄素難免受到震撼，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比登高望遠更加難得。</p>
秦州與中州比鄰而居，中間隔了八百裏北邙。若要穿過北邙山，最近的路程便是經過“鬼關”。</p>
作為道門的關隘重地，“鬼關”上空禁止飛行，齊玄素和姚裴也隻能降落迴到地麵，老老實實地走著進入“鬼關”。</p>
“鬼關”還是老樣子，也許幾十年都不會有太大的變化，隻見得一座整體漆黑的關隘位於兩座山峰之間，半山之高，徹底擋住了去路，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城頭和兩側山上配置了各種守城器械和同樣身著漆黑甲胄的靈官，肉眼可見的守備森嚴。</p>
除此之外，“鬼關”兩側上方的山崖上站著一個巨大的身影，應是是某種傀儡造物之流。</p>
司命真君一直對此地垂涎三尺，打過幾次主意，可每每都是铩羽而歸。換而言之，這裏可比金陵府更為守衛森嚴。</p>
別人不知道，齊玄素卻是深知此處的底細，不僅僅是一位一品靈官坐鎮那麽簡單，更有三大陰物，萬師傅隔空一拳便把風伯打成了一攤爛肉，這絕不是無量階段天人可以做到的，最起碼也得是造化階段的天人，甚至是偽仙。</p>
此時“鬼關”門戶大開，並未戒嚴，而且過路的人不多，不必排隊。</p>
因為等閑人不能進入“鬼關”，不過姚裴顯然不在“等閑人”的行列之中，而且姚裴從不介意使用這種權柄。齊玄素雖然有裴小樓給的令牌，但那塊令牌是與魏無鬼綁定的，不好再用。</p>
於是齊玄素沾姚裴的光，也跟著第二次進入“鬼關”。</p>
“鬼關”內部還是老樣子，彌漫著終年不散的淡淡霧氣，能見度較低，仿佛一座霧都。除了來往巡視不停的披甲靈官之外，還有許多身著便服、常服之人，他們在作坊中工作，平時居住在“鬼關”之中。</p>
齊玄素和姚裴並不打算在“鬼關”停留，隻是過路而已，不過沒走兩步，就被一對祖孫阻住去路。</p>
齊玄素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姚裴的情緒波動，就像普通人在沒有武器和同伴的情況下遇到了猛虎。</p>
不管姚裴日後能走到哪一步，當下僅僅是一個逍遙階段的天人而已。她麵對眼前的老人時，感受到了堪比張無恨的巨大壓力。</p>
甚至更甚於張無恨。</p>
雖然張無恨也是偽仙，但剛剛複活，又要麵對以孫合悟為首的“七曜星羅陣”，根本無暇顧及姚裴和齊玄素，其實談不上壓力。可眼前的老人不同，他不僅位於巔峰狀態，而且與陰氣彌漫的“鬼關”異常契合，占據了地利的優勢。</p>
姚裴手中出現了“功燭杖”，如臨大敵。</p>
不過姚裴也相信，隻要這個老人願意，就算她有“功燭杖”，也難逃身死的局麵。</p>
好在老人沒有什麽惡意，甚至主動表達了善意：“小友身上有大巫師的氣息，應是大巫師的後人，那就是姓姚了，難怪你能收服‘長生杖’，它本就是上古巫教之物，天然與你的祖巫血脈契合。哪怕是玄聖，也要到了造化階段才能自如驅使此杖，可小友隻是逍遙階段便可駕馭，便是血脈的功勞了。”</p>
這本是姚裴最大的秘密，卻不想被此老一語道破。</p>
道門是不講究血脈的，李家號稱道祖後裔，也沒見得有什麽神異之處，張家傳承自開創道門的第一功臣祖天師張道陵，同樣沒有血脈上的神異，除了年代久遠之故，主要是因為李老祖也好，張天師也罷，他們並非先天如何厲害，皆是因為後天修煉之故，而且他們都是人。</p>
而姚家祖先不然，一則是她們的祖先乃是一位古巫轉世重生，崛起於玄聖整合道門的年代，距今年代並不久遠，二則是古巫並不算是嚴格意義上的人，在傳說中，古巫們個個如同巨人，與如今意義上的“人”並不完全相同，她們的血脈的確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p>
姚家便是古巫的後人。</p>
不過也不是所有的姚家後人都有這種血脈的力量，唯有極少部分成員才能覺醒這種來自於祖先的血脈，比如地師，又比如姚裴。</p>
這也是姚裴小小年紀就被選中成為全真道未來第三代首領的緣故，更是她不過逍遙階段就駕馭“功燭杖”的原因，畢竟薩滿教本就是上古巫教的分支，源自於某位古巫。</p>
齊玄素想了好一會兒，大約明白了這句話所意味的含義。</p>
因為他曾經在夢中見過十一位大巫，每次融合“玄玉”，都會有一位大巫向他走來。</p>
他甚至專門請教過張月鹿這方麵的知識，根據張月鹿所說，如今最出名的兩位大巫分別是巫陽和巫羅，後者就不必說了，是三大隱秘結社之一的靈山巫教主人，也是上古巫教的末代首領，曾經與其他三位大巫合謀暗害了前代首領巫鹹。前者則是巫羅的反麵，被道門視為最親密的朋友，曾經多次幫助玄聖和大玄的高祖皇帝，如今的巫峽、巫山皆是因她而得名。</p>
齊玄素也想明白一件事，一個李長歌靠著大量“玄玉”外力補全自身，一個姚裴靠著血脈傳承天賦異稟，唯獨張月鹿什麽也不沾，就是靠自己，被另外兩人壓過一頭也在情理之中。</p>
姚裴沒有說話，情緒波動加劇。</p>
老人擺了擺手：“小友不必緊張，老朽也是道門成員，隻是年歲大了些，所以知道的事情也更多一些。說起來，老朽曾見過玄聖夫婦，也曾見過你的祖先大巫師，經曆看了六代大掌教，如今算是六朝元老了。”</p>
姚裴立刻反應過來，又恢複了平靜：“前輩就是傳說中的鬼國洞天三大陰物？”</p>
她不是不知道三大陰物的存在，隻是沒想到三大陰物可以離開鬼國洞天現身於“鬼關”之中。</p>
老人微微一笑：“三大陰物這個說法倒也不能算錯，因為過去別人的確稱唿老朽為‘幽冥九陰尊’，不過我現在更喜歡別人叫我殷先生。”</p>
姚裴收起了“功燭杖”，從善如流道：“殷先生，方才是晚輩失禮了。”</p>
殷先生又望向齊玄素：“短短半年，小友已然躋身天人，又得了神力，當真是前途無量，老朽果然沒有看走眼。”</p>
齊玄素謙遜道：“殷先生謬讚。”</p>
便在這時，小丫頭蹦蹦跳跳來到齊玄素身旁，問道：“你把你的那匹大馬寄存在我們家，也不來取，是不是把它給忘了？”</p>
齊玄素有些尷尬，輕咳一聲：“沒忘，沒忘，隻是我去的地方都不讓騎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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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人，你就是忘了。”小丫頭不依不饒。</p>
齊玄素隻能轉開話題，也是好奇，問道：“既然殷先生被稱作‘幽冥九陰尊’，那麽萬師傅和白夫人呢？”</p>
殷先生微笑不語。</p>
姚裴代為迴答道：“自然是‘萬屍大力尊’和‘白骨玄妙尊’。”</p>
齊玄素恍然，難怪一個姓萬，一個姓白，就是取了第一個字，不得不說，這兩個稱號還挺貼合這兩位的形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