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落下。


    蒔花館也跟著熱鬧了起來。


    大堂裏不斷走進來男人大堂後也不斷迎上去女人。


    男人和女人勾肩搭背摟摟抱抱的嬉笑著不斷向後院和樓上走去。


    去幹什麽?


    這個問題從老鴇嘴裏有無數種答案:


    “喲張大爺你可來了小翠正在西廂房等你呢?”


    “啊王老爺子今兒是什麽風把你老人家給吹來了!”


    “小紅李公子又來看你啦!”


    ……


    馮青梅一個人默默的坐在窗邊端著杯子喝酒她並不覺得這裏無聊或是無趣。


    在落葉國這樣的青樓妓院也不少喜歡來這種地方尋歡作樂的男人更多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一個出錢一個拿錢這種交易她從來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正如她此番南下東勝不也是還人情麽?人情這東西有時候也有點像交易你欠了人家就遲早有一天得還。


    馮青梅就這樣兀自出神的想著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蒔花館裏越來越熱鬧。


    終於長街的夜色深處走來一個人。


    這人牽著一匹高大的駿馬在蒔花館門口停下。


    老鴇可真是眼疾手快立即迎了上去:“喲這位爺是從遠處來的吧快請進快請進!”她一如既往的熱情但語氣卻說不出的酸。


    隻因牽馬人也“酸”窮酸。


    一襲破舊白的藍衫神態憔悴落魄潦倒怎麽看怎麽也不像一位有錢的“爺”倒像是一個窮困潦倒的浪子。


    青樓向來都不太歡迎這種人所以老鴇嘴上說著“請”字但臉上卻一點也沒有“請”的笑容。


    不過一看到這個人馮青梅的眼睛卻亮了。


    她粗略的判斷這個人十有八九就是她要等的人。


    浪子把白馬栓在門口走進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有酒賣嗎?”


    老鴇立即道:“有當然有不但有酒而且還有姑娘呢?我們這裏的姑娘全城有名個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賽過那西施貴妃大爺你來了就一定不想走了!”


    浪子不禁笑了:“我隻要酒不要姑娘!”


    老鴇的臉頓時拉長了:“大爺我們這兒可不是客棧你若隻喝酒可以到客棧去呀!”


    浪子笑道:“但這城裏現在卻隻有你們這兒有酒賣了!”


    老鴇也笑道:“所以大爺應該找個姑娘陪你喝!”


    浪子還是那句話:“我隻要酒不要姑娘!”說完他手裏多了一片金葉子。


    老鴇的眼睛頓時精光四射。


    她看得出這一片金葉子的份量不但足夠喝酒而且也足夠找好幾個姑娘了。


    老鴇立即換上了最熱情的笑臉:“大爺快請快裏麵請我們這裏什麽酒都有。”


    浪子走進大堂掃了一眼四周然後走到靠窗的一個角落選了一張桌子坐下。


    這張桌子距離馮青梅的桌子不到三米遠馮青梅正好和他遙遙相對。


    酒很快端了上來。


    浪子拿起一壺酒就仰頭開喝。


    馮青梅並沒有盯著他看但她已經感覺得出這個人對自己已經生出了戒心。


    一個落魄的浪子走進妓院坐在一個美麗的女子麵前居然一動不動連看都不看那四周一眼隻顧專心喝酒這人不是個徹頭徹尾的酒鬼就是個不正常的人。


    武功高的人豈非都不正常?


    馮青梅的短劍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收起她也一杯接一杯的喝。


    這二人看上去簡直就是素不相識的一男一女像普通客人一樣坐在那裏喝酒而已。


    但若是一個眼光毒辣的人卻一眼就可以看出這二人大有問題。


    不是青樓名妓的女子沒事來這裏喝酒幹什麽?


    馮青梅知道浪子心裏一定想著這個問題所以她不動聲色繼續喝。(..tw)


    她要等等到這人沉不住氣為止。


    耐心是高手的必備標誌。


    於是浪子喝一杯她也跟著喝一杯。


    落葉國的人從小就喝酒她對自己的酒量也很有信心。


    但是這次她錯了浪子的酒量好得驚人他還真是來這個地方喝酒的一杯接一杯一壺接一壺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反倒是馮青梅先沉不住氣了她忍不住道:“這位兄台好酒量!”


    浪子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笑道:“姑娘也好酒量!”


    馮青梅笑道:“我剛數過兄台你一共了喝七十八杯竹葉青了如此酒量當真厲害!”


    浪子笑了笑道:“姑娘真是有心了!”


    馮青梅道:“在下素來欽佩那些酒量好的英雄!”


    浪子道:“我不是英雄!”


    馮青梅道:“那兄台是什麽?”


    浪子道:“我隻不過是一個浪子而已!”


    馮青梅心裏動了動不動聲色的問道:“浪子兄喝了這麽多酒莫非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


    浪子笑道:“在下很開心能喝酒就很開心了!”


    馮青梅笑道:“既然如此我敬兄台一杯!”她也不等浪子答話忽然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酒壺走到浪子麵前:“我這壺是上好的燒刀子兄台若不嫌棄嚐嚐如何?”


    浪子見她似要給自己倒酒的動作不禁笑道:“那就多謝姑娘好意了!”說完他拿起空酒杯伸了上來。


    馮青梅端起酒壺把壺嘴對準他的酒杯似準備為他倒酒。


    古怪的一幕終於出現酒壺傾斜著壺嘴也明明對準酒杯但馮青梅就是遲遲倒不出酒來。


    她隻要把酒壺傾斜一丁點酒就倒入對方杯中。


    但對方的手停在空中一動不動杯口接著壺嘴等著她倒。


    她沒有倒對方也就等著。


    對方沒有動她也不會倒。


    兩人就像著魔一樣被定住了死死的定在那裏誰也不肯先動連手指都沒顫動半分。


    誰先動就意味著誰先沉不住氣誰先沉不住氣就意味著誰先露出破綻。


    高手相爭有時候拚的也是耐心、意誌與定力。


    耐心不好的人心浮氣躁武功也不會高到哪裏去浪子敢先動的話馮青梅完全可以在一瞬間就清楚他的武功虛實屆時她就直接抓住他逼問舍利子的線索。


    但是他若一直不動馮青梅也無法預料這人的後著有多麽厲害所以她就隻能等著。


    她是個心細的人沒有十足的把握她絕不會亂動這也正是她厲害的地方。


    等看似簡單其實大有學問這學問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武學中的高深原理。


    兩個人都等著誰也不敢相讓半分甚至連話都不說半句。


    大堂裏依舊熱鬧男男女女們進進出出嘻嘻哈哈打打鬧鬧。


    老鴇的那陰陽怪氣的聲音更是不時響起不是“這位爺喲”就是“那位爺啊”不是這個姑娘像西施就是姑娘似貂蟬這些聲音不但希奇古怪而且可笑極了。


    但馮青梅和浪子卻沒有半點笑容兩個人都麵無表情的等誰也不曾留意大堂角落裏的有兩個深藏不露的高手正在決鬥。


    這是一場無聲、無息、無形的決鬥但它遠比更有聲、有息、有形的決鬥可怕多了。


    兩人的腦子裏都不知計算了多少種可能會生的後著變化每一種變化都足夠驚心動魄有的變化甚至可能把這蒔花館給拆得稀巴爛但兩人都還是想不出最終的勝負結果。


    這一點才是最可怕的人類總是驚恐於無法把握的變化和自己的想象。


    一個時辰過去了。


    馮青梅隻覺得手上的酒壺重逾千斤手臂麻、酸、痛甚至有種斷裂的感覺。


    浪子也覺得眼睛皮重得跟鉛塊似的他畢竟不是神而是人酒勁一湧上來那股困意簡直就像敵人推出來的隔空內家氣勁怎麽擺也擺不脫。


    但兩人還是未動都在憑借各自的意誌和耐力苦苦撐著兩人也都才漸漸吃驚原來對方的武功這麽高這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都感覺支撐不下去了這時候老鴇恰倒好處的跑了過來笑道:“喲我說兩位咱們風陵城這月的花魁大會馬上就開始了就在咱們蒔花館兩位若是有興趣快過來出價吧今兒的姑娘可是包君滿意呢?”


    她幾乎是拉著浪子的手說出的這句話浪子也沒辦法再集中精神隻得緩緩撤下酒杯笑道:“好吧!”


    馮青梅暗中鬆了口氣放下了酒壺對方隻要再堅持最多一刻鍾今天倒下去的人就是她。


    浪子微笑著看了她一眼:“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這壺酒我還是還給你吧!”


    說完他揮了揮手酒壺就像變戲法似的迴到了她手裏而他卻站起身緩緩向大廳中央走去。


    馮青梅麵色青她知道這一戰自己其實已經敗了敗得很徹底。


    對方根本沒有費什麽神這句話人家說得神充氣足而且這種扔酒壺的手法別說她沒看到過就連想都沒有想到過對方此刻若是要她的命她無論如何也抵抗不了。


    但對方隻是微微笑了笑絲毫沒有為難她的意思這種風度和涵養讓她已經沒有辦法再在這裏呆下去她迅走出蒔花館大門。


    現在她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火返迴風陵渡口的小橋匯合心眉大師和龍吟風等人。


    她第一次遇上武功這麽厲害的人她需要強援。


    她隻希望自己返迴來的時候他還沒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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