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家夥到底是什麽人?”梅吉問。


    “如果我沒猜錯,他應該是卡斯曼?艾因胡利派來的殺手。”愛瑪麵無表情地迴答。


    “那個……你和約書亞也曾經……”


    “嗯。”愛瑪知道他想問什麽。


    梅吉沉默了。


    此時,雖然天還未全黑,但他們已開始上路。愛瑪召喚出了“坦尼斯”和“卡拉蒙”將公主和王後背上,自己與梅吉跟在後麵。不過他們並沒有趕得太快,而是盡可能地避開行人,小心地前進。


    過了一會兒,梅吉又小聲地問:“那位艾因胡利伯爵是個什麽樣的人?為什麽約書亞會替他做事?”


    “一個喜歡玩弄陰謀詭計的家夥,”愛瑪冷笑著,“他對誰也不信任,隻是想把每個人都當成自己的棋子。當需要棄子的時候,他可以毫不猶豫地舍棄……比如我。”


    梅吉再次沉默了。愛瑪的家人遭到了滅門,毫無疑問,也是那位伯爵派人去殺人滅口。隨著一些脈絡的明朗,某些事件也逐漸變得清晰了。艾因胡利伯爵許給伯利德家更大的好處,讓他們為自己私建死靈軍團。可在伯利德家被蘇菲亞公主調查,有暴露的可能時,就毫不猶豫地將他們出賣,並利用他們將蘇菲亞公主引出王城,以實施他們在王城中的一些計劃。


    而二王子風煙和紅衣主教歇爾利顯然也受到了他的欺騙,以為在紅衣撕萊被暗殺後可以輕鬆地掌控王國的最高權力,結果卻把王城弄得一團亂,使得王室和教會本就不高的聲望進一步大跌。北方三郡的動亂肯定也是他弄出來的,以引開所有人的注意力,好幫助黑暗王子潛入內地。


    而梅吉和莫莉他們去刺殺巫塵的計劃,顯然也被他利用了,所以派出約書亞來暗中幫助他們,目的是為了在背後削弱帕恩其的實力……不過,還有一個問題。


    “在天上花園遺跡裏,跟你一起出現的那些家夥,又是哪來的?”梅吉忍不住問道,“他們好像不是費爾王國的人……”


    然而愛瑪卻沒有迴答,顯然,這個問題不在她可以告訴梅吉的範圍內。


    梅吉隻好歎了口氣:“那個伯爵確實很厲害,這些陰謀根本就是一環扣一環,等到別人注意到的時候,什麽也遲了。”


    愛瑪卻冷笑道:“不,他差遠了。或者說,和某個人比起來,他不過是個不入流的跳蚤。”


    梅吉疑惑地問:“你說的是誰?”


    “去問你的朋友。(..tw)”


    “約書亞?”梅吉更不明白了。難道約書亞表麵上是艾因胡利伯爵的手下,其實是為另一個人效力?


    愛瑪哼了一聲,避開他的疑惑,淡淡說道:“艾因胡利很擅長玩陰謀,而他最大的弱點也正在於此,在他看來,陰謀可以解決任何問題,對敵人是這樣,對自己人也是這樣。一開始的時候,人們確實會被他做出來的假象所欺騙,我和我的父親也是如此,甚至約書亞也真的認為他是一個可以效忠的對象。然而時間一長,不管是他的手下還是敵人,都開始認清他的真麵目,開始防備他,而他卻仍然以為所有人都在被他玩弄。其實,下棋的人早已不是他了,他卻沒有自知之明。”


    原來如此。


    對敵人玩陰謀也還算了,如果對自己人也總是玩陰謀,漸漸地,自然也沒有誰會真心替他賣命了。雖然富有騎士精神的愚忠在這個國家仍然存在,但如果知道自己所效忠的人隻要出於需要,便能毫不猶豫地把自己舍棄,總是不免心寒。


    “還有那個叫風魂的小孩子,你好像很擔心他會對我們不利……”


    “他是一個血舞者,”愛瑪冷冷地說道,“所以,不要真的把他當成是小孩子。”


    “血舞者?那是什麽?”


    “那是血族的一個分支,”愛瑪木然地道,“他們追求最古老最傳統的吸血儀式,講究力量,追求優雅,分外看不起那種隻知道殺戮而毫無美感的吸血者。他們通常擁有其他吸血者所沒有的異能,喜歡讓自己顯得浪漫、高貴,以及故弄玄虛的神秘感。隻是,他們對繼承者的挑選非常講究,有著極為嚴苛的標準,據我所知,在他們的規則裏是不允許把小孩子轉變成吸血者的。”


    “但他卻是小孩子……”


    “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一迴事,”愛瑪皺眉,“而且,也很難想象一名血舞者會為卡斯曼?艾因胡利那種人當殺手,因為在他們的自我意識中,他們自己就是最高貴的存在,沒有誰能夠使喚他們。”


    “你對他們很了解?”


    這個問題愛瑪沒有迴答。


    那個風魂肯定是一名血舞者,但他跟遠之大漠裏的黃金聖殿又是否存在著什麽聯係?那個女孩多半知道他的來曆,隻是,沒有得到她的主人的命令,她未必敢向自己透露。


    愛瑪有些心煩。


    他們又趕了一夜的路,到了天亮的時候,他們來到了一處峽口,卻現那裏已設置了關卡,一隻軍隊正在對來往的難民和行人進行檢查。愛瑪靠近他們,試徒弄清他們是屬於哪隻部隊,然而,雖然他們都穿著王國軍的軍服,卻沒有其它任何標誌可以辨別出他們的來曆,而這是不合常理的。


    而且,這裏仍然屬於格魯西迪亞境內,既然黑暗王子已占據了王城,這裏本應該處於戰爭的一線才對。


    “我去找個軍官問一下現在的戰況,你們在這等著。”愛瑪向梅吉說道。


    “他們未必肯告訴你。”梅吉說。


    愛瑪冷哼:“別小看我。”


    沒過多久……


    “快跑。”愛瑪迴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魔像,魔像抓著一個暈了過去的軍官。在她的身後,一群士兵正追了上來……


    “喂,別人不告訴你,你就把他抓來麽?”梅吉嚇了一跳。


    愛瑪沒理他,讓背著蘇菲亞和蒂努薇爾的“坦尼斯”與“卡拉蒙”跟她一起向森林裏逃去。


    “等等我……”梅吉趕緊叫道,同時覺得想要歎氣。


    真是的,其實以她的姿色,稍為賣弄點風騷,哪個男人不願把所知道的東西告訴她?用得著弄出這麽大的動作麽?


    ……


    ******


    藏進森林後,愛瑪把那個被她抓住的倒黴家夥帶去審訊了。


    梅吉和蘇菲亞、蒂努薇爾在一起等著。不知為了什麽,自從蘇菲亞醒來後,蒂努薇爾雖然很關心她,但兩人之間幾乎沒說什麽話,就仿佛有一道無形的牆隔在了她們中間。


    其實,她們之間的這種氛圍,也是很容易理解的。對於蘇菲亞來說,蒂努薇爾畢竟已成為了她的後母,卻又與帕恩其之間有著私情,雖然,王室中的親情相對淡薄,但情感上對這種事仍然難免去介意。而在蒂努薇爾的心中,她對蘇菲亞也難免有著一種愧疚。她始終覺得,正是由於自己的存在導致了所有的災難,帕恩其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這點她深深地明白。雖然成為了王後,但她心中的痛苦與日俱增,甚至好多次都起過拋下一切自己離開人世的想法。


    然而,帕恩其卻將他的生命與自己捆綁在了一起,雖然,好多次她都痛恨他這種極端自私的做法,但每當她輕撫著自己的心口時,卻又會生出一種無法言喻的幸福。


    是的,他犯了那麽多不可饒恕的錯,他害死了那麽多人,他甚至差點害死蘇菲亞……但是他愛我!


    這樣想的時候,蒂努薇爾總是差點捂著自己的臉幸福地哭出來。


    這讓她更加難以麵對蘇菲亞。


    看著她們好像隻是隨意地休息,卻隔得如此久,梅吉也隻能苦笑了一下。他悄悄坐到公主身邊,小聲問:“蘇菲亞,你好些了麽?”


    蘇菲亞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你還記得麽?”梅吉牽起她那隻焦黑的手,放在自己臉上,“在我離開王城、準備去天上花園遺跡的前一個晚上,你曾問過我‘我們的將來會很恩愛麽’?”


    蘇菲亞抬起頭來,怔怔地看著他。


    “我說‘一定會的’,”梅吉心痛地看著她臉上的疤痕,“我當時說‘一定會的’。蘇菲亞,不管怎樣,我都會在你身邊,所以你……想哭就哭出來吧。”


    蘇菲亞默默地看著他,身體輕輕地顫抖著,不堪重負的心靈早已經填滿了痛苦。她甚至希望梅吉和愛瑪沒有把她救出來,如果她死在了王城裏,如果她驕傲地死在了戰場上,至少人們還會記住她曾經擁有的美麗。


    可她現在算什麽?一個逃跑的醜陋公主?


    “蘇菲亞……”


    “不,還不行。”蘇菲亞強忍著哭出來的衝動,她那迷蒙的眼眸閃著淚光,讓梅吉的心中有種刀割般的痛。


    她說:“現在還不行……”


    梅吉抓著她的手,無法再說些什麽。而愛瑪也剛好審完那名軍官,走了過來。


    ……


    他們重新聚在一起,開始聽愛瑪從那個倒黴鬼身上得到的情報。她的嘴角掛著冷笑,顯然是因為那個情報正讓她感到高興。


    “那位尊敬與偉大的伯爵閣下,這次可是搬起石頭砸了他自己的腳。”愛瑪的語氣中帶著嘲弄。


    每個人都知道她所說的,是萊哈倫郡的卡斯曼?艾因胡利伯爵。


    “怎麽了?”公主問。


    “帕恩其和他的軍隊失蹤了!”愛瑪說。


    “失蹤?”其他人一下沒明白過來,蘇菲亞公主也忍不住和蒂努薇爾對望了一眼。


    “帕恩其在攻下王城後,很快就退了出來,然後帶著整隻軍隊失去了蹤跡,也不知他是怎麽做到的。”愛瑪說道,“現在,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艾因胡利那隻老狐狸,修克斯郡的連廷侯爵公開宣稱艾因胡利與帕恩其狼狽為奸,不但幫助帕恩其攻打王城,而且還幫助他和他的軍隊逃走。艾因胡利手下一名叫斯諾瓦的將軍也站了出來,逃到修克斯郡並作證說自己在艾因胡利的指示下跟帕恩其一同攻打王城。南方幾個郡的領主共同表聲明,要艾因胡利在期限之內將帕恩其和他手下的那群海盜交出來,否則將為了正義起兵討伐他。不過我想,艾因胡利恐怕也是啞巴吃黃蓮,他要是知道帕恩其在哪裏,隻怕自己早就去攻打他了。”


    梅吉聽得一頭霧水,他對政治這種東西並不是很了解:“艾因胡利那老頭跟帕恩其不就是一夥的麽?他幫助帕恩其撤退也很正常吧?”


    愛瑪斜睇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顯然是覺得他有夠笨的。


    蘇菲亞卻很輕鬆地明白了問題的關鍵,她看了梅吉一眼,低聲說道:“沒有幾個人會真的在乎艾因胡利和帕恩其在暗中有沒有勾結,但是,每個人都需要彰顯出自己的‘正義’立場。王城被人攻陷,國王自焚而死。如果艾因胡利能夠馬上站出來為王室報仇,快地剿滅黑暗王子的軍隊,那他就能夠以王國救星的形象登場。然而,現在的問題是,帕恩其的軍隊失蹤了,於是問題就出來了……”


    “什麽問題?”梅吉還是沒明白。


    “你可真夠笨的!”愛瑪哼了一聲,“國王是所有貴族名義上的統治者,而現在,王城失陷,國王死了,而造成這場災難的兇手卻在太陽底下消失了。不管那些貴族是否真的會在乎王室的安危,這件事都成了整個貴族階層的恥辱。平民百姓會怎麽想?王國外麵的人會怎麽想?正義肯定是要得到伸張,而這個時候,所有的證據都指出某個家夥跟兇手是一夥的……先不要說那個人確實有問題,就算他真的是被冤枉的,這種時候,也有必要讓他為了貴族階層的‘正義’而犧牲。”


    “……好虛偽!”


    “貴族就是這麽虛偽的東西。”愛瑪冷笑,“他們可以做任何壞事,前提是必須維護‘正義’。艾因胡利可以在暗中勾結帕恩其,就算每個人都心知肚明也沒關係,隻要沒人敢公開說出來。就算是現在,如果他能夠找出帕恩其的藏身之處並馬上圍剿他,也可以向所有人證明自己的清白。不過可惜的是,帕恩其和他的反抗軍簡直就像是從空氣中消失了一樣,誰也沒法找出來。”


    梅吉張大嘴,好一陣才反應過來:“所以,結果就是,那位高貴而偉大的伯爵大人設計了一大堆的圈套和陰謀,然後把他自己套住了?”


    “顯然如此!”


    “……他可真夠可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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