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家這樣重男輕女的迷信家庭裏,沈宏峻和沈驚蟄一樣, 都是受害者。


    從他媽媽把沈驚蟄手裏的軟糖搶下來塞到他嘴裏的那一刻開始, 他就已經失去了對軟糖的味覺。


    這樣的壓力如影隨形,他因為頑皮做了壞事, 沈驚蟄挨的打是他的兩倍;他考試成績不好,他奶奶抱著他跟他說沒關係, 等你姐姐長大了, 她可以養你;他上體育課的球鞋壞了, 他爸爸可以拽著沈驚蟄的頭發逼她拿出自己的補習費去買球鞋。


    因為他是沈家的根, 雖然他至今不明白這種愚昧的家庭需要留什麽根。


    他很想闖禍,這樣的家庭重壓下, 他知道這樣做很不懂事,但是他仍然很想闖禍。


    一直以來攔住他的人都是江立。


    從小時候偷走他爸爸用來搓麻將的麻將牌骰子,到長大後偷偷的擰開家裏的煤氣罐閥門。


    江立永遠都知道他打算做什麽,也永遠都能提前一步勸住他。


    但是這一次離家出走, 他沒有勸。


    他那位爸爸, 趁著沈驚蟄不在, 去派出所裏掛失補辦了沈驚蟄的身份證, 然後用沈驚蟄爸爸的身份,取走了沈驚蟄銀行賬號裏所有的錢。


    農村信用合作社裏有他的賭友,這一切等全部辦好了,沈宏峻才知情。


    那是沈驚蟄所有的錢, 包括她拚死拚活打工的錢, 也包括她平時一件衣服都舍不得買, 讀著大學還穿著高中校服的省下來的錢,她打算用來讀完臨床醫學的學費。


    那是她計劃好了,打算逃離沈家的錢。


    那是她的未來。


    所以他出離憤怒了,錢已經都被他爸爸用來還債,他砸掉了家裏所有的東西,半夜三更穿著拖鞋衝出了家門。


    江立幫他規劃好了離家出走的路線,告訴他他會看好沈家,等沈家因為他離家出走慌了神決定改了,他再迴來。


    這隻是個嚇唬人的計劃,目的是為了讓沈家人意識到自己做錯了。


    他在接過江立給的錢的時候,猶豫了一下。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瞞住江立,也是生平第一次騙過江立。


    他不覺得沈家人會改,和江立幫他計劃好的離家出走不同,他這一次,沒打算迴來。


    他和江立不同,他學習成績一般,要不是沈驚蟄和江立天天逼著他讀書考試,他可能很早就和他爸爸一樣了。


    變成地痞流氓,沒有下限底線。


    他是沈驚蟄帶大的,他走所有的岔路前,都是江立領著他迴歸正途的。


    他想要離開他們,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出人頭地,就算不能出人頭地,也起碼不能拖累他們。


    所以沈驚蟄被沈家族譜除名,他雖然憤怒,但是卻也慶幸。


    困住沈驚蟄往前走的泥潭終於消失了,因為他的離家出走,他還是幫了他姐姐一迴。


    十八歲的少年,想法天真,那時候的他並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有多危險,也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和好友給他的庇護有多難得。


    ***


    他在南方邊境城市找到了一份工作,一個人稱柳四叔的人給了他一份貨運工作,原因是因為覺得這小子看起來沉默寡言不愛多事。


    江立教他的處事法則:在不熟悉的環境下,多看多聽比說話重要。


    運輸的大多都是些水果,為了趕在新鮮期內運輸到北方,他的工作很累,因為超載他需要熟悉全國的地圖,需要知道怎麽繞過收費站;因為疲勞駕駛,他在駕駛室裏放了清涼油,困了就直接噴到臉上。


    柳四叔不是個吝嗇的人,他給的酬勞很高,小半年下來,他不但存夠了江立當初給他的跑路費,自己還存了一小筆錢。


    那一年,江立複讀,被切斷了和外界所有的聯係;沈驚蟄退學,音訊全無;而他,在南來北往的高速公路國道線省道線上穿梭,偶爾也因為太辛苦了哭過,真的開始賺錢了,才知道沈驚蟄當初有多麽不容易。


    三人幫徹底瓦解,而他迅速的長大了。


    他開始發現他所在的運輸公司不對勁,一個月裏總有幾天半夜裏會有卡車出勤的記錄,貨運記錄什麽都不在案頭上,那幾個經常半夜出勤的卡車司機和他們這些普通司機也不一樣,他們的酬勞並沒有走公司財務。


    這個發現對於一個十九歲的少年來說,其實不算重大發現,他隻是覺得好奇,因為那些司機行事低調,看起來很像是小時候看的黑道電影裏麵訓練有素的小弟。


    直到那位姓趙的刑警找到他之前,他都隻是懵懵懂懂的好奇著。


    他的貨運工作做得很順利,年底年終獎四叔給了不少,甚至還承諾明年給他多發百分之十的獎金。


    可是那位姓趙的刑警告訴他,柳家是走私犯。


    他給他看了這些年來在這家公司消失的年輕人,有一些跟他的年紀相仿,都是做了一年多,也都是做的不錯快要加薪的時候消失了。


    “他們都跟你一樣,因為好奇去查了運輸記錄,也因為好奇半夜三更不迴家偷偷的看這些半夜司機裝載東西。”趙博群看起來年紀並沒有比他大多少,人很瘦,五官淩厲。


    他因為好奇心被柳家人盯上了,如果不是趙博群找了他,他可能會跟那些消失了的年輕人一樣,在運輸途中突然就失去了聯係。


    他是在打入內部之後才知道那些年輕人的去向的,都是十八九歲的年紀,好多都和他一樣因為和家裏鬧矛盾出來的,被打暈了送出邊境做苦力這一輩子就很難再迴來了。


    他對於趙博群讓他幫忙收集柳家資料的建議幾乎是毫不遲疑的答應了下來。


    一方麵是為了安全,一方麵是為了能正大光明的闖出一番天地迴到沈驚蟄身邊。


    他和江立急瘋了一樣想要找到沈驚蟄不同,他知道自己隻要找,沈驚蟄就一定會讓他找到。


    他們是親姐弟,沈驚蟄想過不要拖累江立,卻永遠不會放棄他。


    ***


    線人生涯是他完全沒有接觸過的世界。


    他和趙博群配合的出乎意料的好,不管是故意泄露四叔的行蹤救了四叔一命,還是後來打入內部認識了柳家六叔,他為警方提供了不少線索,也慢慢的獲得了趙博群的全部信任。


    他被四叔改名趙磊,開始了漫長黑暗的走私運輸生涯。


    因為他沉得住氣,話又少,再加上和趙博群合謀假裝逃脫了幾次追捕,他在柳家的知名度慢慢的高了起來,也漸漸地知道,柳家長輩很不看好新一任的掌舵人柳誌勇。


    “那就是個草包。”六叔剔著牙痛心疾首。


    而不是草包的沈宏峻,因為能力出眾漸漸的被培養到了核心,六叔甚至教會他盜墓的技巧,在黃泥土堆裏輾轉了幾個月,背著一身屍臭和狼狽抱出了幾件寶貝疙瘩,估價的時候,沒見過世麵的沈宏峻才知道,這些亡命之徒為什麽要做這些事。


    一本萬利的買賣。


    那些寶貝的價格讓他這樣的人在那一刻心跳都加速了。


    他能夠視金錢如糞土,一方麵是因為他上頭壓著個養著他長大的沈驚蟄,另一方麵是因為他當時已經認識了曹香香。


    他因為運輸走私品不得不在西北繞遠路,而那個貧困縣的幼兒園裏,有一個曹香香。


    她有一個很不聽話的兒子,闖黃燈橫穿馬路把當時急刹車差點撞到柱子上的他嚇出了一身冷汗。


    可是那小子不但不道歉不認錯,反而對他拳打腳踢,嘴裏說他是拐賣孩子的壞人,又踢又咬的引來了一堆的圍觀群眾,還引來了曹香香。


    他對曹香香是一見鍾情。


    沈家的人長得其實都很好看,因為基因使然,哪怕是做事那麽麵目可憎的沈元忠,其實也是個一米八大高個濃眉大眼的男人。


    因為沈家的女孩大部分長得都很好看,而好看的女孩在重男輕女的成長過程中又往往會受到更多的壓迫,所以沈宏峻內心深處一直對好看的女孩無感。


    尤其是沈驚蟄這種美成累贅,美到具有攻擊性的美女。


    而曹香香不是。


    她五官柔和,穿著白色的高領毛衣,外麵是藕粉色的羽絨服,急急忙忙的跑過來,臉上帶著焦慮和不安。


    她聲音甜糯,哪怕是在那樣的情況下,她那一句帶著控訴的怎麽了,也仍然讓他軟了半邊身子。


    她有著動畫片裏麵櫻桃小丸子的眼睛,黑漆漆圓溜溜的,戒備的瞪著他,然後把她的孩子藏到身後,挺著腰杆抖著嘴唇看著他。


    ……


    …………


    她有孩子。


    看起來還是個混血兒。


    沈宏峻像是被當頭潑了一捅冰水,從頭涼到腳。


    “你的孩子?”他因為失望,臉上表情更加嚴肅,問的問題語氣不善。


    曹香香把孩子藏得更好一些,像是老鷹捉小雞裏的母雞。


    特別溫柔的那種母雞。


    “他闖黃燈橫穿馬路,差點被我的卡車撞到。”他因為她的溫柔,多解釋了兩句,“卡車刹車不容易,如果不是我車技好,你兒子早就沒命了。”


    最後補的那句話讓他心裏自我嫌棄了一下。


    “小濤?”曹香香拉出藏在她身後的孩子,微微皺著眉頭。


    沈宏峻把手背到身後握緊,不然他覺得自己會忍不住想用手指把她皺著的眉頭拉平。


    那個剛才還很橫的孩子現在完全變了個樣子,耷拉著腦袋點點頭。


    沈宏峻有些滿意,起碼這孩子沒有撒謊。


    曹香香臉微微紅了。


    她剛才的態度很不好,一方麵是著急兒子被欺負了,另一方麵是因為對麵的這個男人看起來,很兇。


    個子高的她需要昂著頭才能看到他的臉,五官長得特別好,但是就是很兇,盯著她眼睛眨都不眨,她覺得他下一步可能要把她丟到卡車下麵壓死了。


    所以她往後退了一步。


    既然是小濤的錯,她應該要道歉的。


    可是那個男人,又粗著嗓子問了一句:“這是不是你兒子?”


    問的威脅意味十足,她眨眨眼,心想難道要訛詐。


    “你的卡車怎麽樣了?”她沒有正麵迴答他的問題,畢竟錯的是小濤,賠償是應該的,隻希望這男人不要獅子大開口。


    ……


    她太溫柔了。


    沈宏峻內心的小爪子快要把他的心肝撓碎,腦海裏的小人幾乎要振臂疾唿。


    為什麽這樣的女人會有孩子!


    她看起來比他還小,為什麽就嫁人了!


    這萬惡的封建社會!


    “先生?”曹香香很不自在的又往後退了一步。


    他還在盯著她,好兇……


    小濤晃了晃她的手,衝她眨眨眼。


    她彎腰,聽見她兒子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音量在她耳邊說悄悄話:“他看上姨了。”


    眼睛都要掉出來的那種看上了。


    他看上幼兒園的小學妹的時候都沒有這麽失態。


    所以他有些鄙視。


    曹香香的臉轟得一聲變得通紅,半蹲著的姿勢僵在那裏,圍觀的群眾早就三三兩兩的散幹淨了,馬路邊上就隻有他們三個人,那個男人個子高,把她和小濤堵在卡車和柱子之間,她紅著臉尷尬的樣子隻有這個男人才能看得到。


    但就算這樣,她也羞愧的想死。


    尤其是這男人居然突然上前一步,急切又雀躍的問:“你是他姨?不是你孩子?”


    “你結婚了麽?有男朋友麽?”他沒有給她喘息的功夫,連珠炮一樣的問。


    ……


    曹香香抬頭。


    眼裏因為羞愧泛上來的水光讓沈宏峻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這是我的電話。”曹香香終於還是看到了卡車快要撞上柱子的時候在馬路伢子上蹭出來的刮痕。


    這個男人雖然莫名其妙,但是確實是因為他的車技好才救下了小濤。


    “車子修理好後,我會補償修理費。”她對車沒有概念,對卡車的修理更沒有概念,本來想給個兩百塊錢走人的,但是看到小濤,她還是心軟了一下。


    她知道小濤今天為什麽要橫穿馬路,他手裏還抱著熱乎乎的糖炒栗子。


    他隻是想讓她下班之後能吃到熱乎乎的栗子,所以才急衝衝的過馬路的。


    她需要好好教訓小濤,但是當務之急是先打發了這個奇怪的男人。


    他接她的電話號碼紙條的手指頭都微微有些抖,整個人看起來氣勢十足,但是小動作卻有很詭異的帶著緊張。


    ***


    那個男人接了她的電話後並沒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樣馬上聯係她,等到手機裏陌生的固定電話號碼響起來的時候,已經過完了一整個年,小濤已經九歲。


    那個男人自我介紹說他是那位卡車司機。


    她很奇怪的馬上就想起來了,其實早在他喂的一聲之後,她就莫名其妙的想起了那張兇神惡煞的臉。


    他沒有提賠償的事,隻是說他從南方帶過來一些新鮮的水果,問她要不要。


    “都是這裏不常見的水果,我覺得你侄子應該愛吃。”他在電話裏聲音渾厚,辨識度很高。


    “不用了,謝謝。”曹香香拒絕了,拒絕的時候腦海裏很清晰的浮現出了他的臉,眉頭緊皺,看到什麽都不滿意的臉。


    那個男人沒有糾纏,掛了電話。


    卻在她下班的時候,幼兒園的值班室裏多了一袋水果,以及一張紙條。


    這個男人,叫趙磊。


    他沒有留電話號碼,隻留了一個名字,以及日後幾乎每個月都會捎帶過來的熱帶水果。


    小濤確實是愛吃的,甚至因為水果對這位趙磊的印象沒有一開始那麽排斥。


    曹香香每次都會放上兩百塊錢,而趙磊也每次都會拿走。


    他們再也沒有互相通過電話,曹香香曾經偷偷的迴撥過那個固定電話,結果卻隻是離幼兒園不太遠的一家小賣部的公用電話。


    趙磊堅持每個月至少送一次水果,很大的芒果,很大的菠蘿蜜,包裝都很精美,也都很甜。


    而曹香香,遇到了沈驚蟄。


    兩人長得太像了,以至於她看到沈驚蟄的時候整個人都傻住了。


    她在值班室裏放了一封信,告訴他沈驚蟄的事情,並且謝謝他的水果。


    她是個不會拒絕人的人,而且趙磊從頭到尾也沒有做過任何讓她不舒服的事,隻是送水果送了大半年,她覺得這封感謝信是應該的。


    一個星期後,她接到了又一個陌生的固定電話。


    接起來的時候,她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了。


    電話那端的聲音卻不再低沉,嘶啞的有些像是電視裏被人下了啞藥的樣子,但是他堅持把話說完。


    他讓她不要告訴沈驚蟄遇到他的事。


    他告訴她他暫時沒有辦法給她送水果了,他大概半年後會迴來。


    掛電話之前,他猶豫了很久,然後問她,沈驚蟄看起來怎麽樣。


    “氣色好不好?”他啞著嗓子問的小心翼翼。


    曹香香盯著那個陌生電話。


    是x縣的區號。


    “你在哪?”她聽到自己問得很安靜。


    這樣的安靜一直維持到在那個破舊的屋子裏看到趙磊,燒紅了一整張臉,捂著手臂上已經化膿了的傷口。


    臉色鐵青,眼睛深陷,臉上都是胡渣。


    “我不是壞人。”趙磊盯著她,攔著房門不讓她進去。


    “我知道。”曹香香小小的個子穿過他的腋下,很順暢的走進屋子。


    她照顧了他半個月。


    嗓子徹底燒壞了,身上還有莫名其妙的傷痕,他高燒到四十度堅持不願意去醫院。


    她都默默的同意了,買藥,幫他傷口換藥,所有的一切都做的安安靜靜的。


    “你給了水果錢的。”趙磊在終於快要痊愈的時候,小心翼翼的拒絕過一次。


    如果是為了每個月的那些水果,她其實根本不用做到這個份上。


    “你如果要拒絕,就早一些拒絕。”曹香香幫他把胳膊上的紗布整理好,退開了點距離。


    屋子裏沒有空調,隻有風扇,她熱的鼻尖上冒著汗。


    “早一點,我舍不得拒絕。”他因為嗓子啞,說話的時候一頓一頓的,皺著眉。


    曹香香沒說話,她隻是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就走。


    她也說不清楚原因。


    一開始隻是衝動,因為他在問沈驚蟄氣色怎麽樣的時候,那語氣太委屈了,像是幼兒園小班爸媽沒有準時接走的小朋友。


    再後來,是因為他擋著門,告訴她他不是壞人。


    仍然是委屈的語氣,眼神閃爍,像是做了壞事迴不了家的孩子。


    她無法分辨自己的情緒,卻知道他說的他不是壞人那句話是真的。


    這半個月是x縣最熱的半個月,她穿著夏天的衣服為他消毒傷口的時候難免會彎腰,有時候太過專注,也會不小心走光。


    他從來沒有偷看過,唯一的一次被他看到,他臉就迅速的紅了,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別開臉粗聲粗氣的讓她把衣服拉好。


    趙磊是個好人。


    從一開始自己開著卡車撞柱子開始,她心裏就很清楚。


    她想,她大概就是因為他是個好人,所以想幫幫忙吧。


    因為這個好人,似乎藏了很多的不能說出來的秘密,所以他不敢太靠近她,又不敢太遠。


    他是喜歡她的。


    曹香香看著又開始定時送過來的熱帶水果,這一次,沒有再還他兩百塊錢。


    她知道他沒走遠。


    偶爾還能在晚上關窗的時候看到他在她窗外徘徊的身影,偶爾,她經過無人的巷子的時候,她知道她身後跟著他。


    她考慮了很久。


    這是個充滿了秘密的人,是個好人。


    她對他其實,一見鍾情。


    不然不會在那麽久之後,聽到他的聲音就能認出他的人;也不會偷偷摸摸的迴撥那個固定電話;更不會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去找他。


    “我需要給小濤一個戶口。”她在趙磊又一次出現在她家窗前的時候,下樓,仰著頭看他。


    趙磊漲紅著臉,發呆。


    “我需要一個已婚身份,給小濤上上學的戶口。”她仰著臉重複。


    趙磊迅速的石化了。


    曹香香等了兩分鍾。


    然後眼前的男人單膝跪地,用繩子套住她的無名指。


    “我們結婚。”他說。


    “給我兩年時間,我暫時給不了你的東西,兩年後全都給你。”他承諾,聽起來很不靠譜的承諾,從他嘴裏說出來卻無比真誠。


    “好。”曹香香點頭。


    然後,她真的等了兩年,換了地方,被警方保護的很好,在看到她丈夫被通緝的時候,很堅定的告訴警方,她丈夫是個好人。


    他真的是個好人。


    隻除了,婚姻登記的時候用的是趙磊的假名。


    她生了很久的氣,平時不愛生氣的人,突然生氣起來決絕的讓沈宏峻害怕。


    隻是,她到底是心軟的。


    甚至見了他的麵之後,立刻就紅了眼眶。


    ***


    她和他結婚三年後,他終於給了她一個婚禮。


    名正言順的,讓沈濤做花童。


    很美的婚禮,他在她麵前單膝跪地,眼神亮晶晶的。


    “對不起,我晚了一年。”他吻上她的時候,道歉。


    她笑著,掐著他的腰狠狠的擰了一下。


    幸福終於來臨,隻要願意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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