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五點多鍾,老嚴帶著幾個年輕刑警夾帶著清晨的露水和寒意風風火火的趕迴局裏, 看到江立拍拍他的肩膀, 說了一句:“你也留下吧。”


    江立點頭。


    沈驚蟄喝完碗裏的粥看了江立一眼, 江立的臉仍然有些潮紅,剛才她太熱情了他明顯到現在還沒迴過神。


    斂下眉眼,很鎮定的擦擦嘴,起身問老嚴:“現在開始?”


    人前的她冷靜的一如既往,仿佛十幾分鍾前拽著他脖子啃他嘴唇在他身上四處撩撥縱火的人不是她一樣。


    眉眼媚意盡消,即使沒穿警服, 也腰杆板正神情嚴肅。


    江立低低咳嗽一聲,在進會議室之前去廁所用冷水洗了個臉。他還是年輕了, 耳根的泛紅還沒有全消, 身體的躁動讓他忘乎所以,差點忘記了他自己的身份。


    記者江立是不可能被要求留下的,要求留下隻有可能是因為三石先生。


    這案子到底還是和他想的一樣,和走私案有關。兩家人狗咬狗,最終居然牽扯了無辜的人命。


    ***


    沈驚蟄的屍檢報告很簡短, 都是業內人士, 她隻挑了幾個重點。


    “死者的年齡在十八到二十二歲之間, 死於失血過多。死亡時間是昨天下午五點到五點半之間, 身上有十七處銳器傷,其中有四處傷口長度超過六厘米傷及大動脈。兇器已經確認, 是從案發現場玄關走廊上方通風口裏搜出來的西瓜刀, 西瓜刀上有柳誌勇的完整指紋。”


    “死者咽喉內有撕裂傷, 嘴角邊有膠布脫落痕跡,傷口處取得了一些棉質衣物樣本,由此判斷死者在死之前被兇手用棉質衣物塞住咽喉,並且用膠布固定阻止她求救。”


    “死者生前曾經有過多次性行為,□□和大腿根部都有□□殘餘,在案發現場的床上、電視櫃上和地毯上也發現了多處精斑,精斑檢測結果剛才已經出來了,確認是嫌疑人柳誌勇的。”


    “除了銳器傷外,死者身上有多處繩索捆綁造成的勒痕,痕跡較多,舊傷和新傷都有,捆綁的形狀器材不同,用力程度也不同。初步判定死者生前曾遭受長期捆綁性虐,並且有多名施暴者,根據頻繁程度以及死者身上的其他傷痕判斷,死者生前曾經是一名性工作者。”


    “案發現場找到了多名女子的頭發,房間窗戶有頻繁爬入爬出的痕跡,根據賓館老板提供的柳誌勇隔壁房間的入住登記記錄來看,柳誌勇住在賓館期間頻繁招|妓,為了掩人耳目,性工作者都是從隔壁房間窗戶爬出再爬到柳誌勇房間進行交易。”


    “這是其他的□□檢測報告。”沈驚蟄把剩下的內容分發給會議室其他人。


    老嚴翻了一圈,抬頭問她:“你的結論是兇手是柳誌勇?”


    “我的結論是,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柳誌勇。”沈驚蟄挑挑眉,“現場除了柳誌勇沒有其他人的指紋,連死者的指紋都沒有。”


    幹幹淨淨。


    嫖|妓|性|虐的人是柳誌勇,兇器上的柳誌勇的指紋完整的像是印上去的,現場所有的出入口都反鎖,案發現場隻有柳誌勇和死者兩個人。


    “疑點呢?”問話的人是趙博超,他和柳誌勇在刑訊室耗了六七個小時,這家夥東一句西一句的漏洞百出,饒是他那麽好脾氣的人,問到最後都開始沒耐心。


    真要是不負責任的人,就憑著柳誌勇錯漏百出的的口供再加上現在這些證據,故意殺人罪鐵板釘釘了。


    “疑點是指紋。”沈驚蟄把幾張照片貼到白板上,“這是死者的銳器傷的細節圖,這是兇器指紋還原後的效果。”


    “這些傷痕,用指紋上的握刀柄方法是無法做到的。”沈驚蟄拿出西瓜刀比劃了一下,“死者在死前曾經奮力掙紮,用這樣握刀的方法,柳誌勇身上一定也會有多處刀傷。”


    有經驗的殺人和握著刀亂砍是完全不一樣的,尤其還是刀刃那麽長的西瓜刀,在對方掙紮的情況下亂砍,砍人的人不可能毫發無傷。


    “柳誌勇身上沒有傷痕,血液報告也出來了,他尿液和血液中都含有□□。”鄒婷把報告往桌上一放,兩手一攤,直接下結論,“案發的時候他處於淺度麻醉狀態,所以不是他幹的。”


    “媽的這小子的口供差點就把自己送進去了。”趙博超直接癱在椅子上,仍然覺得不可思議,“我就沒見過那麽作死的人。”


    柳誌勇說案發當時自己正在午睡,發現屍體後第一時間就報了警,聲稱自己根本不認識死者。


    這一條,不管他自己把自己的口供說的多離奇,死咬著堅決不改。


    “他還需要再審。”老嚴把口供從頭看到尾,“這口供沒用。”


    從頭到尾除了午睡這個勉強靠譜之外沒有一個能用的。


    和上次發現殘肢一樣,他天馬行空的但是始終沒有說出許成龍的名字。


    “這家夥某些地方很老派,在這種時候他除了否認自己殺人之外始終沒把其他人牽扯進來。”老嚴看著沈驚蟄,“這個口子不開,他不會說出真相。”


    “我去試試。”沈驚蟄站起身,快走到門口了才看到一直在角落一聲不吭的江立。


    他居然在對視之後直接別開了眼,耳根又開始紅。


    ……


    沈驚蟄迅速走出門,關門之後才露出了一點點笑意。


    要命了,他居然還在害羞。


    怎麽……那麽可愛。


    ***


    六小時審訊是非常耗費體力的事,沈驚蟄進刑訊室的時候,柳誌勇一頭白毛全耷拉在頭皮上,要死不死的把頭放在桌子上,閉著眼睛睡的正香。


    沈驚蟄拿著手上的鐵皮文件夾往桌上一扔,一聲巨響,拷在椅子上的柳誌勇飛快的抬起頭,瞪著眼睛正要罵人,卻發現對麵坐著的已經不是胖子,而是一身便服的沈驚蟄。


    黑色襯衫,長發披肩,剛洗完澡沒多久,還有些濕漉漉的。


    柳誌勇咽了口口水,看了眼玻璃牆,咧嘴笑:“美人計都使出來了。”


    沈驚蟄跟著笑,對他抬抬下巴:“有用麽?”


    “……”柳誌勇的笑變成苦笑,又把頭趴迴桌子,恢複到之前的死魚狀態。


    當然有用。


    隻是他現在真的不怎麽想見到沈驚蟄。


    “屍體是我解剖的。”沈驚蟄像是閑話家常,靠在椅背上揉揉脖子很輕鬆的樣子,“你房間裏的精斑也是我用精子染色液驗出來的,不少,我用了兩瓶500ml的。”


    柳誌勇動了動脖子,直接把臉貼在桌麵上,假裝自己已經是一具屍體。


    “屋子裏有起碼十人以上的女人頭發,你在賓館裏就住了七天吧。”沈驚蟄聲音平靜,壓低了嗓子問了一句,“吃得消麽?”


    ……


    柳誌勇猛地抬頭,眼睛裏因為一夜未睡都是血絲,瞪著眼睛表情猙獰:“你要不要試試?”


    惱羞成怒。


    這就是他不希望看到沈驚蟄的原因,醒來後看到屍體,他第一個反應就是沈驚蟄。


    他知道刑警就住在賓館對麵,二十四小時盯著他,所以招|妓的時候都讓她們定了隔壁的房間然後走的窗戶。


    非常莫名其妙的。


    他不希望讓沈驚蟄發現他招|妓。


    更莫名其妙的,是他聽到沈驚蟄說解剖屍體和檢查精斑時,他勃|起了。


    隱秘而晦暗的潮濕而嗜血的暗示,讓他興奮的嘴唇都在抖。


    “不氣麽?”沈驚蟄盯著他赤紅的眼睛,“讓你現在這種樣子坐在我麵前,讓你那些見不得人的愛好公之於眾的罪魁禍首,你不氣麽?”


    柳誌勇的嘴唇抖的更加厲害。


    沈驚蟄在和他對視了一分鍾後,輕啟嘴唇,唇形完美而又魅惑。


    “窩囊廢。”她笑著,譏誚的,不屑地。


    柳誌勇銬著手銬的手在刑訊室的鐵皮凳子上發出嘩啦啦的脆響,對麵的女人卻始終雙手環胸,笑得胸有成竹。


    “告訴你們我才是真的窩囊。”他咬牙切齒。


    這是激將法,他懂。


    但是他不能容忍對他使用激將法的人是沈驚蟄,更不能允許沈驚蟄用這三個字稱唿自己。


    “發現屍體,嚇得第一時間把死者的衣物打包丟到樓下的垃圾桶,趴在床上把死者的頭發全都收拾幹淨,最後還反鎖了你用來招|妓用的窗口。”


    “做這些動作的時候,你不窩囊麽?”沈驚蟄又靠近一點,嘴角的譏誚更加明顯,“屁滾尿流的丟贓物,撅著屁股整理床單,幫著誣陷自己的人掩蓋證據,死狗一樣被拷在這裏為了所謂的江湖道義一聲不吭。”


    “不窩囊麽?”她問的很慢,每一個字都紮紮實實的打在柳誌勇臉上。


    柳誌勇的臉色肉眼可見的從紅到白,再從白到紫。


    “自己身下的女人,醒來之後死在衛生間裏,體內留著你的□□。”


    “你,還不窩囊麽?”沈驚蟄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問的安安靜靜。


    柳誌勇的喉嚨裏發出咯咯的骨頭聲,極力壓製,卻仍然沒有壓住憤怒,他被拷在凳子上動不了上半身,所以下半身拚命的來迴挪,刑偵室裏一片嘩啦啦的響聲。


    “我不能不顧道義!”柳誌勇困獸一樣的咆哮。


    第一次,他在沈驚蟄麵前露出了他真實的表情,狠戾陰霾,無遮無掩。


    可沈驚蟄再也不說話了,她維持著靠在椅背上的姿勢,長發微微遮住她的眼,看著他的眼神清澈透明。


    裏麵的鄙視和冷淡,一覽無餘。


    兩人僵持了很久,在柳誌勇終於再一次把頭埋在桌子上的時候,沈驚蟄把桌上的文件遞了過去。


    “全說?”柳誌勇含糊不清的做最後的掙紮。


    “有區別麽?”沈驚蟄冷笑。


    ……


    刑訊室隔壁的觀察室裏,老嚴拍了拍有些傻住的江立的肩。


    “辛苦你了。”他說的特別誠懇。


    那麽狠的女人,江立也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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