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琛心中恨極,臉上卻不得不笑道:“喝了老師的藥,不知為何我再也躺不住了,渾身有勁,就想起來走動走動。”


    梁雙暗道:“你不起來才是怪事。”他暗中狂笑又辛苦忍住,一本正經道:“也好,把衣服穿上,莫要著涼。”


    蔣琛一麵乖乖穿起衣服,一麵提心吊膽的問道:“老師啊,中午那帖藥……”


    梁雙微微閉目道:“病既然好了,藥當然不必再服。你需不需要我再給你開一張固本培元、補虛滋陽的藥方,以免病情反覆?”


    蔣琛一聽,連連晃動雙手道:“不用、不用,多謝老師關心。”


    梁雙見捉弄他到差不多了,大手一揮,說道:“好吧!今日就放你一天假,你好生休息。往後要是再有不適,隻管來找我――包你藥到病除。”


    蔣琛喉嚨裏苦麻難耐,連胃裏都在翻江倒海,心道這一天的假著實來之不易,今後寧死也不再說自己生病,梁老師的祖傳秘方壓根就不是人能喝的。


    梁雙放了二人的大假,自己一個人悠哉遊哉迴了房間,關門恢複念力。


    到傍晚時分,他繼續化身為神秘高人,繼續教導蔣琛體術。


    蔣琛習武與學文的態度簡直是個鮮明的對比,雖是風雪交加,他仍堅持提前趕到公園林中,一邊練習一邊等待高人前輩現身指點。


    梁雙依然是毫無聲息的出現,每次都讓蔣琛驚歎不已。


    身穿黑衣、蒙麵的梁雙輕巧的停在樹枝上,背負著身手問道:“我前天給你的任務,完成得怎麽樣了?”


    蔣琛臉上顯露出羞愧之色,囁嚅道:“晚輩無能,被他碰到兩下才打敗他。”


    原來蔣琛在梁雙的指點*術日益精進,梁雙已經不滿足於打敗小三角眼這種程度了,須得在沒有“浩然正氣”加持的狀態下,讓小三角眼連蔣琛的衣角摸不到,那才算贏。蔣琛雖有高人指點,但畢竟根基不如小三角眼深厚,昨日與之對決,被其碰了兩下才取得勝利,卻是沒有達到前輩高人的要求。


    隻道高人必將責罵自己,蔣琛已經滿臉羞愧做好挨罵的準備了,哪知高人前輩今天意外的溫和:“無須自責,你根基不牢,被他碰到兩下也是情有可原的,不過下次可不許再出現這樣的情況。”


    梁雙一帖中藥已經整得蔣琛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再也不忍苛責蔣琛,並且他能這麽快的進境已實屬不易,非天資聰穎加勤學苦練不能有此突飛猛進。


    蔣琛心中卻是感慨萬千,前輩高人比家裏的梁老師實在是好一萬倍啊!想想早上吃的那碗藥,苦得他恨不得把舌頭吐出來。於是蔣琛心裏打定主意要狠狠報複捉弄梁老師一番。


    高人前輩看出端倪,問道:“怎麽了?咬牙切齒的出神。”


    蔣琛連忙迴過神來搖頭道:“沒什麽。”


    高人前輩也不追究,道:“你把棉衣脫了,影響動作,先把五天前我教你的那套動作練一遍給我看。”


    蔣琛練畢,梁雙連連點頭:“不錯,照這樣下去,下個星期你就有拿紅帶的水平了。”


    蔣琛驚喜道:“這麽快!”前幾日梁雙便停了“浩然正氣”的灌注,如今蔣琛的一拳一腳都是代表著自己的真正實力。


    梁雙淡淡道:“我還嫌慢了呢,我的第一個目標是讓你打敗你的教練。”


    蔣琛驚唿了一聲,差點喜得跳起來:“打敗教練?這……太棒了!”他本想驚唿“這有可能嗎”,但想起前輩高人的神通,於是改了口。


    梁雙點了點頭道:“你的實力突飛猛進再我的意料之外,如果能堅持苦練的話,一年就可以練到黑帶三段。”


    蔣琛聽得又喜又愁,把媽媽阻攔他學習跆拳道的事向高人訴說了。


    梁雙搖手道:“不妨,習武也要學文,否則就成了一個隻會打熬力氣的粗人,身體練好了,做什麽事都有效率。”


    蔣琛連連點頭道:“是啊是啊,最近我覺得聽課時精神百倍,耳聰目明,上課更全神貫注了,課堂上講的東西,我一聽就明白了。”


    “正是如此。”


    說罷,梁雙開始指導蔣琛體術,此時的蔣琛已經漸漸明白力技巧,角度與時機的把握,他本天資聰穎,許多不明白的地方經高人一點撥,頓時豁然開朗,融會貫通之後,步入了體術更高一階的新殿堂。


    又是一日,早飯後梁雙走到書房給二人授課,蔣珂、蔣琛已在房間等候。也許是受過了昨天的教訓,蔣琛規規矩矩的攤開作業,認認真真的做著。


    梁雙落坐,剛一沾到椅子上的軟墊立覺有異,一枚細鐵釘尖頭朝上正對準著自己的屁股。(..tw無彈窗廣告)


    梁雙暗自運集念力一按,不動聲色的穩穩坐下,釘身已被壓彎,他心底歎了一口氣,暗道:“這種小把戲也太沒意思,若能生動有趣的才好!”


    蔣琛眼睛也不眨的瞅著梁雙,滿以為他會捂著屁股跳起來,豈料一片風平浪靜,他瞪大眼睛訝異連連:“呀!難不成梁老師皮厚得連釘子都紮不進去?哼,說不定是姐姐多事,悄悄把釘子拔了。”


    此計不成,另圖他法,蔣琛笑嘻嘻雙手端起早準備妥當的杯盞,恭恭敬敬捧到梁雙麵前說道:“老師,請喝茶。”


    梁雙懶洋洋抬眼看看他,若說這小子喝完藥就學乖了,至少表麵上會尊師重道,孝敬老師了,那當真是天下奇聞,問道:“蔣琛,你的病可康複了?”


    蔣琛一隻手按住杯蓋,裏頭似有細微的輕響,迴答道:“老師的藥方真靈。今早我一起床,什麽病痛都沒啦!所以我特意讓李阿姨燉了參茶,聊表謝意。”


    梁雙望著杯盞嗬嗬笑道:“你真是有心,客氣了。”他抬手做接狀,觸到杯底手心念力微吐,果然“吱吱”尖叫聲中,一隻毛茸茸的小老鼠掀開杯蓋打從裏麵衝出,一旁正自驚奇的蔣珂見狀不由失聲尖叫。


    那小老鼠蹦出杯盞,不偏不倚哧溜鑽進蔣琛脖領,順著胸口直往下竄,竟到了褲襠裏。蔣琛猝不及防,駭然變色,隔著衣服怎也抓不住它,驀然慘叫道:“媽呀─”顧不得蔣珂在旁,手忙腳亂褪下棉褲,伸手去掏。


    梁雙假作驚惶道:“哪來的老鼠!這、這不是參茶麽?”


    蔣琛麵色蒼白,從褲子裏逮出了肇事的家夥。幸虧這隻小老鼠昨夜吃得甚飽,不然到處亂啃亂咬起來,自己可大事不妙。他驚魂未定,緊攥著“吱吱”亂叫的小老鼠喘息道:“我、我也不曉得!”


    梁雙怒道:“豈有此理!是誰把琛兒嚇成這樣,我這就打電話給楊阿姨,定要查出罪魁禍!”


    小家夥自己就是禍,須知如今老鼠難找,冬天的老鼠更難找,蔣琛好不容易找來一隻小老鼠,可在調皮搗蛋的老祖宗梁雙麵前,自然隻有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的下場。


    聽梁雙一說,蔣琛趕緊用兩根手指夾住外。蔣琛扔畢,垂頭喪氣迴到屋裏,見蔣珂掩口在笑,狠狠瞪了她一眼,怏怏的坐迴座位上。


    梁雙看看擺在桌上的:“蔣珂,我布置你們看《論語》,你們可曾仔細研讀?”


    蔣珂笑道:“我倒是看了,不知道弟弟有沒有看。”


    蔣琛連忙大聲背起來:“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梁雙料定這廝壓根沒翻過書,隻不過憑自身記性好記得幾句,便問道:“子還曰過什麽?”


    蔣琛道:“子曰,知識就是力量。”


    “……”


    蔣珂替弟弟解圍:“老師,《論語》太難懂了,您給我們解釋一下吧。”


    可惜梁雙打小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論及蹺課偷懶的功夫,恐怕蔣琛知道會驚為神人。要他照本宣科給蔣珂蔣琛一句句道來,豈不先把自己氣悶至死?


    他草草翻了幾頁《論語》,皺眉道:“子曰,君子學以致其道。可見讀書不能光憑死記硬背……”


    蔣琛猛點其頭,深以為然。


    梁雙接著道:“所謂讀萬卷書,行萬裏路,學問不僅是紙上得來,還需時時刻刻身體力行,用心體悟才能事半功倍。走,我帶你們踏雪尋梅去。”


    蔣琛一聲歡唿,高高拋飛:“好耶!”


    梁雙反背雙手,領著興高采烈的蔣琛和滿腹疑惑的蔣珂出了小院,逕自往外頭去。


    三人到了公園,大雪初晴,園內數十株寒梅冰枝嫩綠,競相綻放,花色美秀,爭奇鬥豔,疏影清雅,幽香宜人。


    梁雙一指梅樹說道:“這就是整個季節輪迴中最晚開放的花。你們兩個可聽說過,梅乃二十四番花信之,被譽為花中魁。自古有詩頌讚道:“萬花敢向雪中出,一樹獨先天下春。’又有言曰:“遙知不是雪,唯有暗香來。’稱詠其淩寒留香,鐵骨冰心的錚錚氣節。


    “吾輩讀聖賢之書,非為金榜題名,其誌當在天下。便如這園中寒梅,風雪越烈,怒放越豔,永不向艱苦逆境折腰。”


    蔣珂固然聽得入神,蔣琛也停下撥弄雪枝的手,神往無限道:“老師說得是啊,大丈夫處世立身,就該像這寒梅自強不息,堅韌不拔。”


    梁雙嘿嘿道:“知難行易。孫少爺處處以大丈夫自居,可裝病蹺課,捉弄老師,豈是男子漢所為?如這寒梅,一任昨夜大雪狂暴,何曾低過半分頭,俯下半寸腰?你既心存大誌,就當以梅為師,自強自立,且莫做隻會躲在父母翼下撒嬌的溫巢小鳥。”


    蔣琛臉一紅,心頭“咯噔”一下道:“哎喲,原來原來早就識破了我的妙計。但他說的也對,好男兒誌在四方,偷懶蹺課不是男兒所為。不過昨天那藥害我嘔了一天,這筆帳絕對不能算完。”


    他點著腦袋,神氣地一叉小腰道:“我蔣琛,定要學作傲雪寒梅,展翅大鵬,絕不學溫巢鳥雀!”


    梁雙見他言辭鑿鑿仿佛開了竅,哪管他心中轉了那麽多的心思,微笑道:“說得倒是豪氣衝天,是否有行動嘛,我拭目以待。”


    此後幾日梁雙一直深居簡出,無非是授文教武,恢複念力等事,他是個謹慎的人,待念力恢複至九成,才重鑄冰輪丸。


    冰輪丸自從被雷主任折斷之後,梁雙一直沒有消耗念力去重鑄――因為重鑄消耗的念力是驚人的,三成念力!梁雙辛辛苦苦恢複到九成,如此一來,又跌到六成了。這還多虧了黑鑽夜一,若沒有此寶的輔助,梁雙恐怕過了年都達不到這般地步。


    而教學方麵,梁雙的授課手段總是別出心裁,似乎沒有屋簷束縛的廣闊天地才是最好的教室,講解起來亦縱古博今,妙趣橫生,聽得蔣琛蔣珂心曠神怡,嬉笑連連,再不把讀書當作苦事。


    蔣琛再也沒有翹課的跡象,宛如換了個人,連布置的功課也做得妥妥貼貼,絕不偷工減料,楊阿姨看在眼中,欣喜不已,對梁雙刮目相看,還連連誇讚蔣明有眼光。


    不過小家夥對如何給小梁老師下套的功課,似乎有更強烈的鑽研欲望,賭著氣想要梁老師在自己手底栽上一迴。隻是窩火的是,怎麽到頭來吃虧的十有八九還是自己?


    師生鬥智鬥巧樂此不疲,最後蔣珂也忍不住加入其中,幫著弟弟給老師出題。盡管兩個小腦瓜加起來也沒梁雙一個人的好使,卻惹得小院裏歡笑不斷,時時灑遍空寂寒冷的冬季天空。


    這些日子以來,他們全然不知,有一雙陰冷的目光早已盯緊他們的背後多時,隻待梁雙一露出破綻,背後潛伏的陰影便會如餓狼般撲出,用盡一切手段將其撕碎,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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