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達尼絲也看出了安格爾的有恃無恐。不過,她並不認為是自己的惡劣態度,導致安格爾的反彈,而是在心中更加肯定,安格爾身上必然存在貓膩,而這種貓膩說不定就是奧拉奧態度有異的原因。


    要麽找出原因權衡利弊,要麽……將他從源頭消滅。


    不安定的因素,是艾達尼絲最不想要看到的。尤其是,這件事對奧拉奧也存在影響!


    艾達尼絲:“膽敢如此放肆,是因為他告訴你,在這裏我不能動手,對吧?”


    艾達尼絲口中的‘他’,指的是智者主宰。


    艾達尼絲的確不能在這時降臨,因為智者主宰在自己的大殿擁有絕對的掌控權,而智者主宰和艾達尼絲並不是完全一條心。如果本體降臨,縱然智者主宰不會殺死她,卻有可能強製剝奪一些權能。譬如,好不容易得到的魔能陣權能。


    這不是艾達尼絲願意看到的。


    所以,她現在不會降臨,更不會對安格爾動手。隻是——


    “就算有他庇護,也隻能庇護你們一時,如果你們依舊打算向前走,等待你們的將是永恆的夢魘。”


    安格爾瞟了眼一旁看戲的智者主宰,這才不急不緩的道:“對付夢魘嗎,這個我拿手。”


    艾達尼絲不理會安格爾的戲言,陰沉沉的盯著他道:“看來你是沒有打算離開,很好。”


    “最後問你一句,鏡姬和你是什麽關係?”


    安格爾挑挑眉:“怎麽,你也認識鏡姬大人?她和我關係好著呢。”


    艾達尼絲看著安格爾那輕佻的態度,卻是一點也不信他說的話:“既然鏡姬和你關係這麽好,那我就試試看,將你放逐到鏡域,她會不會出現。”


    話畢,艾達尼絲沒有再多說什麽,直接從銅鏡上消失不見。


    ……


    充滿著迷離之光的鏡麵通道裏,艾達尼絲的身影不斷的閃爍,每一次閃爍,都超越無數的鏡麵。


    很快,艾達尼絲就來到了一片以山海倒影為主的空間裏,這個鏡麵空間中除了虛幻的山海倒影,就是漫天蛛網狀的鏡裂紋。


    這些裂紋意味著,這是一個即將破碎的空間。


    生生滅滅在鏡域太正常了,艾達尼絲對此毫不在意,她的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山海倒影之中的一個漆黑幽淵上。


    艾達尼絲的身影輕盈的落在幽淵邊緣。


    落下的瞬間,幽淵裏一陣黑霧翻湧,數秒之後,一個被黑霧包圍住的人影緩緩從幽淵中心升起。


    人影離開幽淵後,黑霧縱然淡了一些,可依舊很難以窺探到內中真容。隻能隱約看到,裏麵的人影應該是女性,全身隱隱泛著水晶一般的光澤。


    “幽奴,你有受傷嗎?發生了什麽事?”麵對幽奴的時候,艾達尼絲的語氣明顯要溫和許多,縱然很疑惑為何幽奴沒有留住安格爾等人,但第一時間還是先關注幽奴有沒有受傷。


    黑霧裏的人影,亦是鏡域裏幽奴:“冕下放心,我沒有受傷……隻是,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你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仔細講講具體情況。”艾達尼絲詢問道。


    幽奴想了想,將之前發生的事詳細的講述了一遍。


    正如安格爾等人的判斷,幽奴其實一早就發現了他們的蹤跡,隻是幽奴並沒有向他們發起追擊,而是耐心的在岔路口守株待兔。反正,他們總會過來的。


    可是,就在安格爾等人來到岔路口邊緣,幽奴準備張開洞淵的時候,幽奴突然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鏡域裏的本體不受影響,但鏡域外麵的洞淵卻完全無法展開,就好像被什麽東西桎梏了一般。


    幽奴也想過用本體出去迎戰,但對方顯然是有準備的,在確定幽奴無法打開洞淵後,根本不戀戰,所有加速增幅的效果全上了,就算幽奴本體強行降臨了,也難以追上。


    最終,幽奴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安格爾等人,不費吹灰之力,便踏過了岔路口,向著智者大殿飛奔而去。


    幽奴講述完主要故事時,艾達尼絲還沒有判斷出問題在哪,直到幽奴提到一個細節。


    “紅頭發的巫師,往地上扔了很多盤子,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我剛才費盡力氣張開一點點洞淵,從物質界拿了一個進來。”幽奴話畢,就開始翻騰著幽淵,一樣物什慢慢的從洞裏升了起來。


    “這個空間已經快要徹底破碎,如果你再繼續將物質界的東西帶進來,它破碎的速度會更快。”艾達尼絲皺眉道。


    幽奴:“無妨,反正早晚都是要破碎的。而且,二寶之前已經為了找到一個新的空間,剛剛誕生,非常穩定,不會有問題的。”


    幽奴在談及二寶的時候,毫不掩飾那濃烈的母愛。從這語氣其實就能看出來,這個幽奴正是慈母心幽奴。


    本來艾達尼絲還想問問,會不會是獨目大寶與獨目二寶幫了安格爾,所以才讓他們成功突圍,但看到幽奴那副為自己孩子驕傲的模樣,艾達尼絲還是將到嘴邊的話給咽了迴去。


    “就是這個了,那紅頭發的巫師扔的,岔路口有很多。”幽奴將圓盤呈遞到艾達尼絲麵前。


    艾達尼絲一邊看,一邊問道:“紅頭發巫師,有兩個紅頭發的,你說的哪一個?”


    幽奴:“這一個。”


    幽淵的黑霧翻滾,一麵鏡子緩緩升起,鏡子裏是一個紅發金眸的人類。


    艾達尼絲皺了皺眉:“怎麽又是他?”


    毫無疑問,這個人類正是安格爾。本來艾達尼絲不覺得幾個圓盤能壓製住幽奴,但看到安格爾時,心中警鈴大作,從幽奴手上接過圓盤,仔細的觀察起來。


    “外接陣盤?”作為魔能陣方麵的大拿,艾達尼絲隻看了陣盤上被雕筆刻出來的幾道劃痕,就看出了端倪。


    艾達尼絲沉思了片刻,看向幽奴:“把外麵岔路的現況,投影到鏡麵上。”


    幽奴不敢怠慢,立刻連接上外界的地洞,將外麵的情況投影進來。


    鏡麵之上的安格爾緩緩消失,而外界岔路口的畫麵則逐漸浮現。


    幽奴非常貼心的將岔路上每一個陣盤的位置,都容納到畫麵中了,顯然幽奴也猜到了,或許這些陣盤真的是它失敗的主因。


    艾達尼絲仔細的看了看鏡麵上的畫麵,再拿著手上的陣盤對比了一下,徹底明白了安格爾的手段。


    “通過外接陣盤,改變能量流向,然後將一片區域的所有能量流向全部改道匯聚在一點,這就是他的做法。”艾達尼絲輕聲道。


    “啊?”幽奴沒有聽懂。


    艾達尼絲在心中歎息一聲,如果這話是講給大寶或者二寶聽,肯定不用她再次解釋。幽奴的話……實力縱然強,身體也逐漸可以物質化,但思維卻還沒有轉變,依舊和鏡內其他生物一樣,空乏且對物質界的一切不屑一顧。


    不過,幽奴畢竟是自己的手下,艾達尼絲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你可以理解成,他操控了一部分魔能陣權限,讓你一旦在岔路口的現身,就由你們之間的對抗,變成了你和魔能陣的對抗。”


    幽奴似懂非懂的道:“那我當時如果不固守在岔路口,是不是就能避免和魔能陣對抗?”


    艾達尼絲搖搖頭:“既然他能如此快的發現岔路口的魔能陣能量流向,還在短短一秒內的時間就將陣盤丟出去,阻斷你的出現。這意味著,你隻要在地下水道,無論去哪裏,他都可以用同樣的方法製約你。”


    “原來如此,他能夠操控魔能陣,難怪大寶和二寶也沒有攔住他。”幽奴點點頭:“這麽說來,我輸了也屬正常……”


    艾達尼絲可不相信大寶和二寶真的輸給了安格爾,大寶和二寶可不是光靠吞沒能力橫行的,以它們的特殊天賦,不一定會被安格爾操控魔能陣的手段製約。


    估計它們根本沒有認真出力,甚至於見沒見安格爾等人,都要打個問號。畢竟,獨目家族的幾個小子,全被智者主宰給洗腦了。


    艾達尼絲也不好點破,溺愛讓慈母心幽奴對兩個孩子無比信任。如果點破的話,假如出現意外,以幽奴那固有的時身分裂天賦,慈母心又再次分裂,出現類似嚴母心、後母心這種時身,那等於直接解構了幽奴本體的能力上限。而且,艾達尼絲肯定還會被大寶、二寶記恨上,所以最好的方式,還是維持現在這種互相製約的平衡。


    艾達尼絲含糊的點點頭,將這個話題帶過。接著,安慰了一下幽奴,讓它不用太沮喪,便示意幽奴先迴去待命。


    等到幽奴離開後,艾達尼絲的表情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她重新看著手上的陣盤,漂亮且平滑的魔紋,讓艾達尼絲隱約感覺到了一點點熟悉感。


    艾達尼絲輕輕一抬手,一隻雕筆出現在她手上,她找到了陣盤上魔紋的第一筆,閉上眼,用雕筆緩緩的複刻了一遍。


    當她再次睜眼的時候,看向陣盤……雕筆所經過的紋路,與安格爾刻畫的魔紋有七成地方都是一致,其中一致之處,就連角度都沒有變化。


    雖然魔能陣向來要求嚴苛的刻畫,但在刻畫魔紋時的位置擺放,倒是可以按照自己的習慣去更改方位。


    但艾達尼絲和安格爾在魔紋刻畫時,刻繪方向與習慣竟然差不多!


    這也是艾達尼絲之前看出來後,心中感覺到不可思議的地方。


    “會是她嗎?”艾達尼絲看著手杖的外接陣盤低聲喃喃。


    她能想到的,隻有一個可能。


    安格爾與……瑪格麗特有關。


    而艾達尼絲雖然沒有真正見過瑪格麗特,但她卻從奧拉奧那裏得到了瑪格麗特留下的魔能陣傳承。


    正因為是一脈相承,所以艾達尼絲在刻繪時,習慣幾乎和瑪格麗特一模一樣。


    安格爾居然也能做到瑪格麗特的幾分習慣。


    是不是意味著,安格爾得到了瑪格麗特的傳承?或許是傳承有些偏差,所以他刻畫魔紋時雖然不至於一模一樣,但起碼有七成、八成相似?


    如果真的如她所猜測的這般,艾達尼絲好像有點明白,奧拉奧在見到安格爾為何會表現出異常了。


    瑪格麗特是奧古斯汀的伴侶,奧拉奧的誕生則是奧古斯汀一手創造的,如果奧古斯汀是他的“父親”,那麽瑪格麗特就等於他的“母親”。雖然這個比喻不太對勁,但毫無疑問的是,對奧拉奧而言,瑪格麗特的學生找上門,他絕對不敢拒之門外。


    真是這個原因的話,艾達尼絲都會有一些糾結。畢竟,她也算是瑪格麗特的學生,這麽一看,安格爾還可能和自己係出同門。


    不過,這並沒有讓艾達尼絲放棄對安格爾的攻擊。


    艾達尼絲沒有和瑪格麗特有過照麵,她對於“瑪格麗特學生”這個身份沒有太強的認同感。


    比起一個莫須有的瑪格麗特學生,艾達尼絲現在更看重的是奧拉奧,以及遺留地的正常運轉。


    她不會放任一個變數來到遺留地。


    除非瑪格麗特和奧古斯汀親自來,否則,她絕對不會更改自己的立場。


    艾達尼絲的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而且,在“猜透”奧拉奧看重安格爾的原因後,艾達尼絲在應對今日這群人時,會更加的從容。


    安格爾再怎麽說,頂多也隻是瑪格麗特的弟子,和奧拉奧沒有直接的聯係,之所以奧拉奧看重他,更多的是在於他對瑪格麗特的“尊重”。


    所以,艾達尼絲相信,隻要安格爾徹底消失,奧拉奧也不會太在意。


    就像之前這些年裏,她讓諾亞後裔一個個的消失一樣。


    她對付奧古斯汀的後裔,奧拉奧都沒有說過她,更何況這還隻是一個瑪格麗特的學生?


    思及此,艾達尼絲不再有遲疑,從這山海倒影的空間中消失不見。


    安格爾通過了幽奴這一關,那麽距離遺留地已經不遠了。用不了多久,安格爾等人就會離開大殿,所以,她必須要做出應對了。


    她自己暫時不能去對付安格爾,因為她要迴到遺留地拖住奧拉奧。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安格爾等人就能一帆風順。


    在離開大殿之後,他們將麵對的是一個來自異界的怪物。而這個怪物,艾達尼絲也不得不承認,其實力強大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


    哪怕幽奴的吞沒,對它也沒有任何效果。


    所以,安格爾想要用對付幽奴的手段對付它,幾乎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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