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爾煉製桌麵時,並沒有做任何遮掩,因為這嚴格來說,不算是煉金。就是通過熱融來塑形,而且還是塑一個很沒有難度的講桌,任何一個巫師都能做到。


    至於說刻繪魔紋,更沒必要遮掩,畢竟這是一門自帶加密的技術。


    安格爾這邊煉製的如火如荼,而另一邊,眾人卻是各有心思。


    最沒有他念的,大概隻有卡艾爾,他自顧自的在地下教堂裏遊蕩,遺跡的旅行者之名,不會因為這裏煙火氣而消失。刨除可能存在的魔能陣外,這座地下教堂本身也有頗多值得研究的古代痕跡。


    多克斯則是懶洋洋的靠坐在二樓的圍欄上,半隻腳在空中悠閑的蕩著,手裏拿著一壺黑莓酒,一邊飲酒一邊望著領台上的安格爾,看似無念,但神色中不停變化的忖度,就可知他的心猿,其實早就不知跑向了何方。


    瓦伊則是坐在領台下方的長椅上,看似在低頭默禱。實際上,卻是通過血脈的聯係,在心中與黑伯爵悄然交流著。


    “大人……”喚出敬稱後,瓦伊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索著措辭:“我,我們這次探索的地方,真的與我們諾亞一族有關嗎?”


    一陣冷哼在瓦伊心念中迴響:“在我麵前也想隱藏心思?你心裏最想問的是,我剛才在桌麵上到底看到了什麽吧?”


    瓦伊有些喏喏道:“我這不擔心是隱秘,不好意思問麽。”


    黑伯爵在沉默了片刻後,才傳聲道:“我先迴答你最初提出的問題吧,這次的探索,也我們諾亞一族有沒有關係,我現在無法確定,但概率很大。如果能聯係到真身,或者至少三個器官以上,我的預感應該可以得出一個肯定的迴答,隻是……”


    黑伯爵未盡之言,瓦伊自然明白。不久前超維巫師與自家大人的言語交鋒,此時還曆曆在目。


    “我雖然不知道答案,但那小子肯定知道些什麽。”


    否則,安格爾就不可能提出,讓他不能與其他器官聯係,也不能與真身聯係這個要求。


    瓦伊:“超維巫師大概是預見到了什麽吧?”


    黑伯爵:“這些都不重要,雖然他什麽都沒說,但是他提出的要求,卻已經默認了,這次遺跡的探索,絕對繞不開諾亞一族。”


    當然,這依舊無法讓黑伯爵確定,遺跡就一定與諾亞一族相關。或許諾亞一族的先輩和這個遺跡有些關聯,但不一定就是諾亞一族的遺跡。


    畢竟,當年的諾亞一族,不是什麽大家族,也應該沒有達到奈落城的核心階層。


    階層不同,接觸到的事物也不同。諾亞一族的先輩不見得能接觸到地下迷宮,更遑論還是裏麵的官方機構。


    正因為有這種不同方麵的考慮,才讓黑伯爵不敢妄下結論。


    同時,也讓黑伯爵忍不住在心中對安格爾再次罵咧了一頓,要不是安格爾提出的那個該死的要求,他也不至於這麽被動。


    黑伯爵沒有在罵出聲,但瓦伊作為同血脈的心靈交流者,卻聽得一清二楚。


    瓦伊雖然內心偏向諾亞一族,但作為安格爾的新晉小迷弟,還是忍不住打斷了黑伯爵的罵罵咧咧。


    當然,用的是正當的理由。


    “大人,那桌麵上的字符,真的有與我們諾亞一族的事跡?”


    黑伯爵:“當然有,不過,不是什麽事跡。而是提到了一個人,而那人是我們諾亞一族的先輩。而且,是族譜裏事跡記載最少,也最神秘的一位先輩。”


    “大人說的是……”瓦伊也是諾亞一族成員,自然記憶過族譜,黑伯爵一提點,他腦海裏立刻蹦出了個名字。


    黑伯爵:“嗯,是他。”


    得到黑伯爵確認後,瓦伊在一陣沉默後,情緒倏地高昂起來了,要知道,他本身是不願意來探索什麽遺跡的,比起這種外出行動,他更喜歡宅著。


    但現在確定,這裏的遺跡說不定與那位神秘先祖有關,那就不一樣了。


    瓦伊從小就對那位神秘先輩充滿了好奇,這既是童年時對傳奇的向往,也是少年時對神秘與未知的歆羨。


    這種情緒一直到現在都未曾消失,如今,年少時追逐的“偶像”,猝不及防的用這種方式闖入他的思緒,他怎能不興奮。


    “大人,那些魔神教徒是如何說……他的?”


    黑伯爵:“沒有任何其他描述,隻是將他的名字記錄在上,還用了代表著重看待的字符。或許,我們這位先輩,在當年發生的事件裏,有著不可或缺的地位。”


    但,萬年的時光飛逝,那些過往的真相,早已埋沒在了曆史之中。


    哪怕是諾亞一族,也不知道當初的奈落城到底發生了什麽……能知道當初真相的,或許隻有野蠻洞窟的那位神秘書老吧。


    可惜,這位書老連野蠻洞窟自己人都很難見著,更別說外人。


    在靜默的感慨中,時間也在流逝。


    當他們從忖度之中重新迴過神的時候,安格爾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


    沒過多久,一道心靈係帶自安格爾的身上散開,連上眾人。


    “已經好了?”沒等安格爾開口,多克斯便率先問道。


    安格爾:“應該差不多了,現在就看最後的結果了。”


    安格爾一邊說著,一邊將放在旁邊的“講桌”拿了起來,這一舉動立刻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安格爾見眾人好奇的看著講桌,也不在意,直接示意眾人隨意。下一秒,精神力便肆無忌憚的在講桌上來來迴迴。


    可除了黑伯爵外,其他人大概也就認識安格爾複刻講桌所用的材料。


    而黑伯爵雖然能認出不少魔紋,包括立體魔紋,但魔紋的組合排列就是一種腦力與算力並行的密碼,他也隻能勉強看出何處激活,何處供給能量,其餘的依舊是懵逼的。


    “桌麵和原本講桌的桌麵材料一致,主控魔紋應該也一致。”在眾人觀察的時候,安格爾也隨口解釋道。


    “至於講桌的立柱,我剛才仔細檢查過烏鴉的那把劍,可以確定,那用人麵鷹魔血礦所製造的部位,並無任何魔紋。它的作用是通過一種完全負麵的能量,抵擋住主控魔紋的能量下墜,避免了魔紋的效果往地下鑽。這種方案其實有點極端與浪費,明明完全可以用傳靈鑽的衍生物來代替的……或許是因為當時人麵鷹魔血石便宜?不管是不是這個原因,反正我用來做立柱的就是傳靈鑽的衍生物。”


    傳靈鑽的類型不同,導致衍生物的類型也相當的多,所以沒有一個固定的名字。但不管是哪種類型的衍生物,都有同樣的效果,就是阻擋傳靈鑽內部的能量外流。


    所以,安格爾選擇了這種便宜的材料,來代替人麵鷹魔血礦。


    安格爾將自己的選材與為何如此選擇都做出了解釋,可眾人聽了也就聽了,基本是左耳進右耳出。


    唯獨黑伯爵聽出了安格爾話中潛藏的意思:“人麵鷹魔血礦隻是阻擋主控魔紋的能量流向,那按照節點對流法,主控魔紋的能量流向,是該往反方向的。也就是……”


    黑伯爵操控石板往上抬,“望”向地下教堂的頂端。


    “大人說的沒錯,如無意外,那些隱匿的魔紋,應該就在尖頂附近。”


    這個答案,讓黑伯爵心中的情緒有些起伏,要知道,當初是由它去檢查的頂部,其他人都隻是在各層檢查。而那張銘文卡,就是黑伯爵從頂端找到的。


    他以為銘文卡就是頂部唯一的超凡痕跡了,結果現在安格爾說,可能所有的答案與真相都在頂端。


    偏偏是他檢查的地方。


    其他人倒是沒有多想,倒是黑伯爵自己心中有些別扭。


    “該解釋的我已經解釋了,剩下的就是試驗它的效果了。”安格爾話畢,將講桌插入地上的凹槽,不過並沒有立刻激活主控魔紋,而是看向了……瓦伊。


    “我也不知道激活魔紋後會出現什麽情況,如果發生了一些意外,你操控大地之力,保護一下在地道裏的那些普通人。”


    瓦伊沒想到,自己會被第一個“委以重任”,果然超維巫師對他是看重的!


    瓦伊絲毫沒有猶豫,直接點頭:“大人放心,我保證他們安全無恙。”


    緊接著,安格爾看向卡艾爾……以及多克斯。


    還沒等安格爾開口說話,多克斯便道:“保護了人,你現在是不是想讓我們來保護他們的物資?別想!”


    “不愧是多克斯。”安格爾笑眯眯道,這也意味著多克斯又說對了,安格爾的確有讓多克斯與卡艾爾保護物資的想法。


    多克斯:“果然是這樣,對這些普通人其實沒必要如此盡心盡力。”


    多克斯有多克斯的想法,安格爾也有自己的想法。


    超凡的歸超凡,普通人的生活,除非觸碰了他的底線,否則他都不願意刻意去破壞。更何況,他們才是闖入者,而英雄小隊的人反倒幫了他們很大的忙。


    正因此,安格爾才會安排好善後的工作。


    “反正別想,我才不會保護這些破爛!”


    安格爾默默的看了眼多克斯手中的黑莓酒瓶。


    多克斯見狀,立刻想要將酒瓶丟掉,但裏麵還有一大半酒,作為愛酒之人,實在舍不得。


    遲疑了片刻,多克斯道:“除了酒,其他都是破爛。”


    安格爾:“……”這算是能屈能伸嗎?


    安格爾:“我不是和你商量,這是我派發給你的任務。”


    頓了頓,安格爾再次重複了一遍:“作為領隊,派發給你的任務。”


    多克斯深深吸了一口氣:“行,這次聽你的。不過我的預感告訴我,激活魔能陣不會對地下教堂造成多大破壞。”


    其實不用預感,通過邏輯判斷也能推斷:如果開啟這裏的魔能陣會有大動靜,那當時那些魔神教徒還敢在這裏建立教堂?


    不過,時光悠悠,現在不比當年,安格爾作為後來的複刻者,從選材和複刻,都是有一定差別的,這就屬於變量。


    有變量,就要考慮出現變量的後果。哪怕,這個變量出現的概率隻有萬分之一。


    更何況,時光的偉力也是一種最大的變量。


    所以,安格爾就算有推斷,還是要做好所有安排。


    多克斯都同意了,卡艾爾怎麽可能拒絕。安排好他們的任務後,安格爾則看向了黑伯爵。


    “大人要做的很簡單,激活主控魔紋,並且持續的向裏麵輸入魔力。”


    黑伯爵:“不能用魔晶?”


    安格爾搖搖頭:“雖然之前我說過,魔紋隻是隱匿了,但它還存在。可存在是存在,但是否完整卻又是另一迴事。畢竟,時間過了如此之久,假如某個魔紋出現了不完整的情況,我會立刻補上。”


    “所以,一旦出現這種情況,就需要大人來控製魔力輸入了。既不能讓魔能陣出現崩潰,也要根據我修複魔紋的進度與速度,來保持魔力的流經量度。”


    “這個任務,隻能大人來完成。”


    聽完安格爾的話,黑伯爵倒是對安格爾更高看了些,他是真的在考慮萬全之法。居然連激活魔能陣後,可能出現魔紋丟失需要續補的情況,他都考慮到了。


    而且,安排的任務也算是合理。


    雖然關照普通人的情況,黑伯爵也有些嗤之以鼻,但至少給了每個人事做。不至於來了一趟,純粹是走過場。


    真正困難的任務,還是他與安格爾兩人的任務。


    當然,黑伯爵的任務對經驗與閱曆都豐富的他,不算什麽。但如果換其他人,哪怕是多克斯,都無法勝任。


    至於安格爾的任務,一旦真的出現狀況,將比黑伯爵的任務更難。


    黑伯爵:“可以,這個任務交給我。”


    頓了頓,黑伯爵難得說了一句題外話,而且還是誇讚之語:“你這個領隊,倒是做的不錯。”


    “隻要隊員能全力配合,我會做的更好。”安格爾意有所指道。


    “你可別得寸進尺。”黑伯爵雖然是在說威脅的話,但語調卻是很輕鬆,顯然並沒有真的生氣。


    這也算是黑伯爵對安格爾另眼相待的一種體現。


    “大人千萬別誤會,我可什麽都沒說。”安格爾做完無辜狀,表情重新恢複平靜:“正事之外的話,就先到此為止。”


    “大人,現在就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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