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一條不算長的折道,視野立刻寬敞起來。


    隻見正前方,一個逐漸放大的空間,映入了眼簾。


    當走進去後,安格爾發現,這個地下建築比他想象中其實要小一些,至少比他在魘界奈落城地下水道裏見到的那些大廳要小。


    雖然麵積小,但空間結構卻是中空多層次的,從最底下的大堂能看到上麵至少有四層,每一層都有房間,有一些房間門還打開著,隱約能看到內部鮮活的布局。那些五顏六色的衣物,絕非當年之物,應該是英雄小隊的住宿地。


    拋開上層房間裏的煙火氣,單獨看這個地下建築,整體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小鎮的教堂。


    之所以會這麽想,是因為安格爾發現,殘破的大理石地板上,還有一排排的釘子留下來。這些釘子外麵有鏽,但並沒有腐蝕,因為製作的原材料是密銅,屬於超凡材料。


    這種製式的釘子,就是專門用來固定長排座椅的。


    從這些釘子的排布來看,過去的大堂,肯定是一排一排的長椅。


    再加上正前方明顯加高的領台,光是腦補,都能想象得到,當初那領台上肯定會站著一個宣講人,對著下方坐著的人,說著一些或許是教義,又或者是隱秘洗腦的話。


    這就和安格爾見過的教堂,幾乎一模一樣。


    隻是規模要小很多。


    可是,這如果真的是教堂,怎麽會建立在地下?


    安格爾一邊想著,一邊將自己的推斷與疑惑說了出來。


    他主要是想聽聽黑伯爵的意見,畢竟,這裏黑伯爵是活的最久的,見過的宗教肯定也是不計其數,說不定他就見過類似的地方。


    然而,黑伯爵也給不出一個答案。


    “看上去的確像是教派的聚集地,但畢竟過去多年,無法定論。或許,這裏隻是一個交流場所,就像你們煉金術士,在每個超凡之城不都有類似的煉金交流會麽,而且都搞得神神秘秘,生怕別人知道在哪。”黑伯爵說著說著,語氣就開始變了,對煉金交流會有種嗤之以鼻的不屑。估摸著,這裏麵應該有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安格爾:“黑伯爵大人說的也有可能,不過,若是類似煉金交流會的話,來者應該屬於平等關係,可看這些排釘的布局,以及刻意拔高的領台,不像是正常的交流會。硬要往交流上說,那隻能是教師與學生的關係。”


    也即是說,這裏是一個地下教室?


    這個推斷,比地下教堂更加荒謬。


    黑伯爵似乎也覺得交流會不算靠譜,但他也沒有改口,而是反問:“哪個正經的教堂會建立在地下?”


    “沒有。”安格爾毫不猶豫的道:“甚至於說,教派人士就很難在超凡之城立足。”


    宗教在普通人的城市很興旺,這大多是因為王權的私欲,以及普通人經受苦難後也需要一個精神慰藉。但在超凡者生活的地方,別說超凡之城,就算是巫師集市,也很難看到有宗教教堂的存在。


    因為追求真理的巫師,隻會信自己、信大腦中的知識、甚至於信手中的力量,也不會去信那些虛無縹緲的神祇。假如真的有信教的巫師,那一定是被蠱惑的,而且信的也不是普通人編造的神祇,而是深淵魔神、德魯納外神、荒蠻野神或者洛夫特邪神。


    這些所謂的神祇,除了洛夫特世界的邪神外,都對巫師界虎視眈眈。為了得到更大的利益,先放些餌料蠱惑一些心誌不堅的巫師,是常見之事。


    可縱然是這些神祇的信徒,在超凡之城也頂多搞一些小動作,或者弄點讓城主睜隻眼閉隻眼的小組織,再大一點就不行了。至於說堂而皇之留下教堂的,是少之又少。


    不過,以上的情況隻適用於當前這個世代。


    在奈落城還存留的時代,會不會出現例外,這就不好說了。


    “隱秘、地下建築、疑似教堂……那我是不是猜對了,這裏是魔神信徒的聚集地?或者花園迷宮反派的大本營?!”卡艾爾的聲音突然響起,言語中帶著興奮。


    安格爾:“或許你猜的沒錯,但要確定的話,還需要一些證據。”


    “不過確認這裏的情況,隻能算是次要任務,我們主要還是要尋找有沒有通往地下水道的入口。”頓了頓,安格爾轉頭看向眾人:“各自分頭找找吧,隻要有疑慮的地方都先標記著,等會一起去看。”


    話畢,安格爾又轉頭看向黑伯爵:“大人,你能不能暫時解開瓦伊的封印。”


    本來有些蔫蔫的瓦伊,聽到安格爾的話語,眼睛倏地一亮,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安格爾。


    這位大名鼎鼎的超維巫師,居然替他求情了?!難道在這短短的路途之中,他看到了自己內心的脆弱,還有不甘寂寞的躁動靈魂,想要撫慰他受創的心靈?


    瓦伊的眼睛在發著光,心旌在蕩漾,但他的理解顯然出了偏差。而黑伯爵,哪怕隻是一個鼻子,也比他看得透。


    黑伯爵直接道:“你需要他做什麽?”


    安格爾:“讓瓦伊去詢問一下剛才的那群英雄小隊的後勤,尤其是那個不休老頭,關於這裏最初的樣貌是什麽,他們對什麽地方做了大改動,有沒有象征性的圖案或者紋理等一係列的問題。”


    雖然說確認這裏是不是魔神教堂,並不是主要任務,但隻要知道了相關情報,說不定可以從一些細節中,尋找到入口所在。


    黑伯爵思索了片刻,也大概明白了安格爾的意思。


    在場之人,多克斯有靈性感知,安格爾懂得魔能陣,卡艾爾又酷愛遺跡探索,那麽能去詢問這些瑣碎問題的也就宅男瓦伊了。


    “我明白了。”黑伯爵沒有多說,直接解開瓦伊嘴巴上的封印,然後從他懷裏飛了出來,示意瓦伊獨自去尋找剛才那群人。


    瓦伊此時還沒從美夢中醒來,對安格爾報以感激的眼神,然後才一步三迴頭的返迴了通道裏。


    黑伯爵操控石板飛了起來:“我先去四處看看了,你們有什麽發現,心靈係帶聯係。”


    話畢,一條連接眾人的心靈係帶,便悄悄的構架了出來。


    黑伯爵的目標很明確,直接朝著最頂部飛去,似乎是有了什麽發現。


    安格爾則看了看多克斯:“我們一起?”


    多克斯愣了一下:“為什麽?”


    安格爾:“本來這裏就沒多大,兵分三路已經夠了。而且,你的靈感很強,說不定走的路途中還真有線索。如果你沒有注意到,還有我。”


    多克斯:“……第二句話才是真正的理由吧。”


    多克斯也已經懶得說,自己靈感其實至今沒有跳出來。


    不過,既然安格爾主動說要跟著他,那一起也無妨,正好他可以一邊刷好感,一邊研究為何隻要靈感涉及到安格爾就會出現偏差。


    “那我們先在這個大堂找找看。”多克斯說著,就往領台的方向走去。


    安格爾沒有立刻跟過去,因為大堂也不大,先在四周看看,有沒有超凡痕跡。


    安格爾走到一邊,伸出手觸碰著有些殘破但依舊冰冷的牆壁,緩緩閉上眼,精神力開始發散開來。


    不到數秒,安格爾就收迴了外放的精神力。


    “遭罪了吧?我剛才一來就試過了,這裏精神力根本透不出去,強行透,隻會反噬。”站在領台上的多克斯,用幸災樂禍的眼神看向安格爾。


    安格爾卻是一臉平靜的道:“既然你一來就試了,你就一點發現都沒有嗎?”


    多克斯“啊”了一聲,一臉迷惑:“我,我需要發現什麽嗎?”


    安格爾淡淡道:“精神力探出後的結果,我有預料,我隻是在測試,精神力的滲透程度。從當前的精神力反饋來說,這裏的周圍應該有一個相當龐大的魔能陣,但值得一提的是,雖然這個魔能陣相當龐大,甚至可能龐大到超乎我們的想象,可它並沒有囊括住這裏。”


    “等於說,這個地下建築,就建在魔能陣的旁邊。而且,位置極其靠近魔能陣,否則不可能除出口外,其他麵向的牆壁都會產生相同的精神力反饋。”


    多克斯眉頭微皺:“我知道外麵有魔能陣,但這又意味著什麽?”


    安格爾:“意味著,這裏距離地下水道的深層,也就是真正的迷宮,已經不遠了。”


    奈落城的地下水道,表層甚至都還有民居,超凡設施很少,所以才會有塌陷的情況。但深處可就不一樣了,那裏甚至還有魔能陣在運轉,這裏能感覺到地下的魔能陣,就意味著旁邊就是真正的地下迷宮。


    多克斯此時也領悟了安格爾的意思:“這個建築恰好建在真正的地下迷宮旁邊,且多麵環繞,如此貼近,絕對不是無心的。”


    既然不是無心,那麽就是刻意的。當初的建造者,為何會刻意建在地下迷宮旁邊,是有什麽陰謀嗎?會不會準備從這裏,偷偷進入地下迷宮中?


    “看來,這次我們選擇先探索這裏,可能真的對了。”多克斯低聲沉吟:“這裏應該不像表麵這般平靜,肯定有秘密。”


    多克斯在念叨的時候,安格爾也在心中默默道:不是我們選擇對了,而是你選擇對了。


    這算是再一次證明,帶著多克斯來開路,是非常明智的選擇。


    確認這裏可能藏有隱秘後,安格爾也沒閑著,開始繼續在大堂裏尋找疑點。


    大堂裏堆了很多英雄小隊的東西,絕大多數都是生活物資,還有一些武器。總體來說,都是些不值錢的物件。


    安格爾沒有去動他們的物資,而是使用精神力,透過這些凡物,觀察著地麵、牆壁,尋找有沒有超凡痕跡,或者隱藏的紋路。


    然而,可能是時光流逝的太久了,所有的超凡痕跡都已經消失。隻剩下英雄小隊留在這裏的煙火氣。


    至於隱藏的紋路……也沒有。倒是發現了地板與牆壁裏也摻入了和密銅一個級別的超凡材料,這也是這個建築未被時光徹底磨滅的原因。


    講真的,看著英雄小隊在地麵留下的煙熏火燎痕跡,還有牆壁上的刀劍劃痕,安格爾都微微有些歎息。雖然這些超凡材料在他看來不值錢,但比起地上那堆破銅爛鐵卻是有價值多了,帶出去幾塊磚,給一些煉金店,就算魔晶換不到,金幣還是有的。


    而英雄小隊的人,所求的不就是錢嗎?


    不過,也不能怪他們有眼無珠,畢竟超凡者的世界,距離他們太遙遠。而且,真被他們帶出去幾塊地磚,他們估計也找不到能賣的煉金店。


    安格爾搖搖頭,不再多想。


    又在大堂裏找了圈,還是沒收獲,安格爾抬起頭看去,見多克斯還留在領台上,心中默默嘀咕,難道多克斯發現什麽了?


    正當安格爾要去領台看看時,一塊石板從天上飛了下來。


    “黑伯爵大人,可有發現?”安格爾停住腳步,問道。


    黑伯爵:“發現了一個小玩意,不過沒什麽用,我也沒拿,不過值點魔晶,你們有興趣可以去取。”


    經過一番交談,原來黑伯爵剛才之所以直奔建築的頂部,就是因為發現了二層、三層房間裏飄出來的嫋嫋煙霧,全都往頂部跑。


    黑伯爵隻剩下了鼻子,嗅覺自然是無與倫比的。他第一時間聞到了不對勁,大堂有篝火痕跡,住宿裏有燒製食物的煙氣,可整個建築中,空氣相當的幹淨透徹。黑伯爵當時便猜測,會不會有一個排煙霧的管道,而這個管道會不會連接的就是地下迷宮深處。


    最後證明,是黑伯爵想多了。


    他在建築的最頂端,發現了一張鑲嵌在雕塑裏的卡片。


    卡片能保持多年不腐,自然是超凡之物。


    那是一張銘文卡。


    卡麵雕刻的銘文,是一個穿著薄紗的優美女士,在傾倒著水瓶裏的潺潺流水。


    這張銘文卡的卡麵相當的經典,意為“女神的淨化”,可以淨化空氣中的汙穢。


    不過,淨化不可能單方麵運轉,汙穢被收取之後,慢慢會化作實質,在外部形成一座雕塑。而雕塑的樣貌,和女神一模一樣。


    這個雕塑越大,說明汙穢吸收的越多,直到最後,雕塑會將卡牌徹底的包裹住。到了這時,淨化卡的作用便開始降低,包裹越厚,效果也越弱。


    時光荏苒,這麽多年過去了,淨化卡已經被雕塑徹底的包裹住了,效果也變得極低,也就能吸吸普通的煙火氣了。


    不過,將外麵的雕塑處理掉,重新拿出淨化卡,找個懂銘文的修補一下,又能夠恢複如新。所以,在黑伯爵看來,也算是值點錢,隻是他不屑要罷了。


    安格爾也不準備要,銘文這東西,因為極端教派的打壓,在南域很稀缺,但在其他巫師界卻不稀缺。他可以走原坦大陸去其他巫師界,所以並不在意一張價值不高的銘文卡。


    多克斯也沒要,血脈側有最強的淨化術,他要這東西來幹嘛?而且要賣還要找懂銘文的,那裏有懂銘文的它也不知道,就算真修複好了,賣還不能明麵上賣,畢竟他隻是流浪巫師,沒有靠山之下,可不敢跟極端教派對著幹。


    至於其他兩位,卡艾爾已經上了樓,瓦伊還沒迴來,他們又沒有用心靈係帶交流,所以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淨化卡的事,也就罷了。


    “你們這邊呢,有發現嗎?”黑伯爵問道。


    安格爾搖搖頭:“時光的偉力,留不下一絲超凡痕跡。”


    黑伯爵:“那他呢?”


    黑伯爵口中所說的這個“他”,指的自然是多克斯。


    安格爾:“不知道,他在上麵站了很久,不知道在做什麽,說不定已經發現了什麽,隻是他還沒意識到。既然大人來了,不妨一起過去看看。”


    黑伯爵自然不會拒絕,事實證明,多克斯的靈感天賦就是很強大,他們走到這一步,沒有多克斯的指引,說不定還在外麵迷路。


    當然,多克斯自己還不知道他的作用這麽大。


    等他意識到的時候,或許就是他的天賦呈現之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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