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波塔在講述完花雀雀的故事後,轉頭看向安格爾。


    “她還好吧?”


    這是波波塔第二次問同一個問題,第一次問的時候,波波塔問的內容核心是“她現在活的怎麽樣”,而這一次的問題核心,卻是“她的靈魂還好吧?”


    “我離開的時候,她還很好。”安格爾話有保留的道,花雀雀好不好,他作為一個外人,其實無法去置評。因為他隻是見了花雀雀一麵,而且,初見花雀雀的時候,還是被她幽淒的哭聲所吸引,光是這一點,就可知道花雀雀在那個墓園下,過的肯定不怎麽樣。


    隻不過安格爾離開之前,為她布置了一個幻境,留下了幾枚魔晶,相較沒有遇到他之前,花雀雀的確變好了一些,但要說有多麽好,其實也沒有。或許,那幻境裏的書籍、小玩意等等,會排解花雀雀的無聊,但絕對無法驅逐她的孤獨。


    而這些事情,安格爾都不能現在告訴波波塔,至少,不要刺激到他。


    不過,波波塔也不傻,他內心其實有所猜測:“這個房間,是你布置的幻境吧?”


    安格爾點頭承認了。


    “謝謝。”波波塔頭一次,看安格爾的眼神裏少了一分敵意。


    “不用謝,你如果想要知道花雀雀現在到底過得好不好,可以親自去看她。畢竟,她一個人會很孤獨。”安格爾隱隱約約的提到了花雀雀的現狀。


    波波塔卻是低頭不語。


    他的確很想見到妹妹,但是……他已經沒有太多時間了。強行拔高的實力,後遺症已經開始顯現。


    而且,波波塔看著自己的身體,眼裏閃過難受之色。他現在這麽難看,怎麽有臉去見妹妹?


    “你是在哪裏見到她的?”突然,波波塔想到了一個問題,妹妹已經死了,那麽是誰害死了她?


    安格爾看著波波塔眼神中閃爍的仇恨情緒,已然知道波波塔意指何為。安格爾之前所有的措辭,都是想要避免說出刺激波波塔的話,可如今似乎不得不答……


    安格爾的沉默,讓波波塔的表情更加陰沉。為了避免波波塔又陷入了癲狂,安格爾還是說道:“我可以帶你去見她,她在——”


    “黑城堡。”


    黑城堡?聽到這個答案,波波塔猛地抬起頭!


    作為一個在巫師界摸爬滾打這麽多年的人,波波塔怎會不了解黑城堡,它隸屬於童話鎮巫師聯盟,目前的掌權者是‘沉暮皇後’伊莎貝拉。


    甚至,波波塔還知道,不久之前黑城堡出了兩件大事,其中一件是伊莎貝拉的導師,‘沉暮之王’伊莎貝爾重臨巫師界;第二件大事卻是關於安格爾的,據說安格爾在黑城堡差點接觸到了神秘境界。


    換算成時間來看,安格爾當初的確有可能在黑城堡見到妹妹。


    而且,波波塔其實心中也有類似的猜測。他與妹妹出生在童話世界的喀什瑪爾高原,後來移居到了拂煦王庭附近,所以波波塔一直猜想,可能是童話世界的巫師組織帶走了妹妹。而童話世界是童話鎮的大本營,擁有好幾個巫師組織,譬如寂靜嶺、天堂樹、七彩林…


    又譬如,黑城堡。


    雖然波波塔有所猜測,但他的實力不足以去這幾個巫師組織探究,便一直放著。


    “所以,當初帶走花雀雀的,其實就是黑城堡的人?”波波塔語氣裏帶著濃烈的嫉恨。


    “我不知道,我隻是在那裏見到了花雀雀。”


    安格爾說這句話的時候,刻意偏過了頭,沒有直視波波塔。的確,他並不知道帶走花雀雀的人是不是黑城堡的巫師,但他內心其實有所猜測,尤其是見到了在黑城堡裏被放血的古曼王第十三女,她在臨死之前告訴了安格爾一些秘幸。


    她們這些被抓來放血給黑城堡巫師沐浴的女人,其實,很多都是被奴隸販子帶來的。


    所以,極有可能花雀雀也是被奴隸販子拐走的。


    當然,這隻是安格爾的猜測,真相如何,其實誰也說不清楚。所以,他說的這番話也不算假話。


    “而且,我遇見花雀雀的時候,她的記憶已經缺失了很多,生前的記憶幾乎已經忘記了,除了還記得,她有一個對她很好的哥哥,以及有一隻非常喜愛的夥伴花雀。”


    “沒錯,妹妹有一隻非常喜愛的花雀,從喀什瑪爾高原開始,就一直跟在她的身邊。它也像你的那隻海鳥一樣,喜歡停在妹妹的肩上,隻不過……在妹妹失蹤後,它就一直鬱鬱寡歡,沒多久就死了。”波波塔有些黯然的道:“妹妹現在還留在黑城堡嗎?”


    “還在。”安格爾看出了波波塔眼裏的擔憂,又道:“黑城堡的靈魂非常的多,很多靈魂甚至飄蕩了百年千年,花雀雀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她在等著你去找她。”


    “是我對不起她。”波波塔有些頹喪的轉身,步履緩慢的朝著簡易祭壇走去:“如果,你有機會活著迴去的話,幫我去看看她,告訴她,我過得很好。”


    “你忍心騙她?其實,你可以親自去看她。”


    “沒有可能了。”波波塔搖頭。


    “隻要你願意,沒有任何事情不可能。”安格爾淡淡道:“就像是這次,你甚至做到了讓一位魔神矗立的城池隕落、讓‘無盡霜寒’蒙奇閣下也在你麵前栽了個跟頭。這些事,換做其他任何人,都無法做到。”


    波波塔轉過頭,深深的看了一眼安格爾:“這些不過是妹妹預言裏的一部分,我隻是一個策劃者。”


    謀劃了這一切,借著深邃之主的力量,達到了這一步。


    “說來我也有一個疑惑,在我妹妹的預言裏,看到了很多東西。譬如奧路西亞會在哪裏現身,看到了拉蘇德蘭的終焉,也看到了源火是一紫一白,唯獨……”波波塔目光如電芒,刺向安格爾。


    “唯獨沒有看到你。”


    在妹妹的預言裏,既沒有那淡黃色源火,也沒有安格爾的存在。波波塔很好奇,這是為什麽?


    安格爾無奈道:“我不知道花雀雀預言了什麽,但我從頭至尾都沒有參與到拉蘇德蘭的爭奪裏,因為我一直都是旁觀者,直到那朵源火出現,將我拉進了這個漩渦。所以,花雀雀的預言裏沒有我,不很正常嗎?”


    安格爾的話說的倒也有一些道理,花雀雀能看到的隻是一些畫麵,並不能麵麵俱到。


    但是,波波塔很清楚一件事,安格爾從頭至尾似乎都是拉蘇德蘭的漩渦中心,就算沒有參與其中,但如此焦點的位置,怎會不出現在預言內呢?


    波波塔皺著眉,就像是整出戲有兩個劇本,波波塔策劃的劇本,正常的上演。而安格爾卻不是他這個劇本裏的角色,而是有另一個劇本,在影響著預言的推演。


    波波塔想了想,便放在一邊,沒有過多的去深思。反正,最終目的已經達到了,想這些又有什麽用呢?


    反倒是安格爾,在心裏暗忖起來。


    花雀雀的預言,就算有拜源族祖輩留下的牙慧輔助,這能看到的東西也太多了吧?總感覺,又像是一個局。


    就像安格爾現在覺得,自己仿似在馮設下的局裏。而花雀雀,有可能是另一個局。


    不過終究是猜測,安格爾也無法得知真相。現在最重要,還是關注眼下的問題。


    從之前波波塔言語裏透出的口風,似乎有放過安格爾的意思,畢竟他都言說,讓安格爾有機會的話去看一下花雀雀,展露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這讓安格爾稍微鬆了一口氣,在自身安全無虞的情況下,其他事情就可以開始考慮了,譬如如何離開。


    隻不過安格爾在考慮離開的時候,他身後躺在地上的格瑞伍卻是焦急萬分,因為波波塔再一次來到了祭壇前。


    如果真的將奧路西亞獻祭給深邃之主,那一切就完了!


    格瑞伍自身無法動彈,隻能低聲唿喚著安格爾。


    安格爾迴過頭,看到的就是格瑞伍焦急求助的表情。


    說來,格瑞伍之前幫了安格爾一個大忙,若非有格瑞伍,估計托比就已經消逝在虛空中了。所以,看到格瑞伍的求助,安格爾心中其實是有思量過的。


    但安格爾現在能勸住波波塔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


    更何況,安格爾其實內心深處也權衡過,奧路西亞如今消失,或許對現在的情況會比較好。


    隻不過安格爾雖然內心是希望奧路西亞消失的,但想到之前格瑞伍的幫忙,安格爾不管自己想法是什麽,還是決定開口說一聲。


    至於效果如何,那就不是他能決定的了。


    然而,讓安格爾沒有料到的是,就在他開口的時候,事情突然生出了變故。


    ……


    波波塔原本還想和安格爾聊一些花雀雀的事,但是……不知為何,波波塔總有一股心悸感,明明自己已經從拉蘇德蘭逃走了,為何這股心悸未曾消失?


    正因此,波波塔決定暫時先止住話題,獻祭了奧路西亞,從深邃之主那裏得到關於這個世界的訊息,然後再……請求延續自己的肉身崩潰的時間。


    可是,就在波波塔準備進入獻祭儀式的時候。


    黑暗的天空中,突然亮起了一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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