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裝多了蹊蹺,暫時用謊話遮蓋。


    對於三個進屋的青年人,劉媽很快分了親疏。尚義是老街坊的兒子,客氣中帶有習慣的親近;對於漂亮的魏蓉芳,則是初次登門的客人,禮貌在先;唯有這安曉芝,她有一種說不出的親近感。遞茶送食物都是非她勿先,這使得安曉芝越奇怪。本來隻想打聽齊宗祖的來龍去脈,好判斷送他特供票的意圖,免得以後有什麽麻煩。聽尚義的無心介紹,已經消除了疑慮,再到他家裏一看,更知道了根底。可現在劉媽房中出現父親和劉媽的合影,不要說她們這一代不可能隨意同異性合影,父親那一輩這種合影隻有夫妻或者特別親近的人才有這種合影。


    再說保姆一職,現實中早已鳳毛麟角。偏偏還與父親扯上這種關係,要是叫那些整人為職業的人知道了,五七幹校怕都呆不住,搞不好送到勞改農場都輕了。(..tw無彈窗廣告)劉媽對她的親熱,也過常情,這些都讓她雲裏霧裏找不到答案。安曉芝不知自己怎麽迴到家的,機械地備好飯菜,等母親迴來。


    又是一個寂寞之夜,安曉芝幾次欲開口對母親說起劉媽的事情,一種不祥之兆暗暗襲來。她過去一直認為父親和母親是“革命夫婦”,是全國解放後的幸福結合。她和弟弟的出生,組成了新中國最典型的好家庭。即使父親遭到衝擊,從領導崗位拉下來,被送去住在五七幹校,她也不懷疑父親的清白。但是劉媽的那張照片,一定有父親隱藏的秘密。這對父親的形象不得不打折扣,至少她現在是這麽認為的。那麽母親是否知道?或許還蒙在鼓裏?如果知道了這一曲,又會怎麽樣呢?


    劉媽現在看起來比母親還年輕漂亮,照片上更不用說,穿一件短袖旗袍衫,那姿態顯然與父親非常親近。越想越不是滋味,並且感覺到全身冷。劉媽同齊家又是什麽關係?僅僅是保姆嗎?這樣想著不知不覺叫出了“劉媽”母親大吃一驚後立刻問她:哪個劉媽?曉芝在說誰呀?


    媽,我在說劉霞,她送了我兩張特供票。


    這兩年都沒見過特供票,她為什麽送你兩張?


    她家裏人要迴新加坡,多餘的就送給我了。


    原來是華僑,怎麽以前沒聽說呢?


    人家是畢思言的同學,又沒來過我們家。


    唉,這一提又叫人傷心……


    安曉芝這才把特供票交給母親,並且為自己剛才折謊心在亂跳。母親沒有注意她的表情,隻是看著特供票眼睛直。近兩年除了購買計劃物資,百貨商店都極少去。她總是把肉票之類的較好東西留待兒女或丈夫。有時侯害怕過期,還與別人調換。


    安曉芝和母親從來都不曾提到畢思言的名字,這種很忌諱的事情更不會臘時臘月來說。但是那劉媽兩個字無心冒出來,所以不得不把謊折大了。母親雖然對特供票唾涎三尺,而對死去的準女婿還是非常尊重,為了不使女兒難過,不敢多提那個名字。


    安曉芝此時又想起了俊男的形象:怎麽看都有畢思言的影子,頭梳理得整潔而飄逸;兩道劍眉與畢思言一般極具氣質;而且微笑的時侯都顯出智慧。不過齊宗祖的聲音有個別時侯不很地道,夾著一種不太協調的怪音。還有那一身質地極好的衣飾,襯托出與眾不同的性格。在滿街都是青藍布衣或草綠色的人群中,由其顯得鶴立雞群。


    怎麽了曉芝,我們要不要給那個劉霞送點什麽?這特供票不容易的。


    能送什麽呢?人家什麽都有。


    也是,這苦日子什麽時侯才到頭嗬?


    安曉芝沒有接母親的感歎,而在繼續想那位齊宗祖,更想念離開了人世的畢思言。


    煩心的事情太多,齊宗祖的出現還在情理之中,劉媽和父親的照片簡直不可思議。安曉芝記事後父親和母親都很出色,革命家庭一直受到人們的尊重。小兩歲的弟弟非常聰明,當然更得到媽媽的喜愛。安曉芝在同齡的女孩中,則是出名的美麗。有一次部隊文工團慕名到小學校選兒童演員,第一個看中的就是她。


    安曉芝後來聽到一些議論,說她與弟弟的長相完全不同,當時覺得是男孩和女孩的區別,決沒想到她們是同父異母的姐弟。這件事在後來的下放和參軍問題上,安曉芝才看出端倪。弟弟的要求,媽媽千方百計都要實現,而她的請來往往被否決。父親借故工作太忙,可以說百事不管。家中的事全部由媽媽作主,偏愛弟弟的傾向多少有些外人的流言蜚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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