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上官綠萍的生辰。,nbn,一大早天氣便陰沉的很,燕王府前廳裏坐在桌旁胡亂擺弄茶具的朱棣心情也好不到哪兒去。


    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半月之前上官瑞謙看在道衍對上官家有救命之恩的情麵上,特地折迴來提醒他,這一趟慶生宴能不赴就不赴。可邀請畢竟是代朱允傳的,朱棣私下估算了燕王府的實力,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不是可與紫禁城同日而語的,即便知道朱允的眼睛一直盯著燕王府,雙方總有一天要翻臉,眼下的時機卻不成熟,絕對不是翻臉的時候。


    保命,不翻臉,在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的兩難情況下,道衍幫朱棣想出了一個折的辦法,準備一份大禮,派長朱高熾、幼朱紫蕭,及另外一個兒朱高煦去赴上官綠萍的慶生宴,一來是遵從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法則,二來準備一份大禮,一連派出三個兒赴宴。表示重視的同時亦可向朝廷表明自己並無異心。


    道衍提出這個方案的時候紫萱立刻擊節讚同,朱棣思來想去也沒什麽更好的辦法,便依道衍的辦法照做,兩日前派了朱高熾三人進宮。事後卻越發覺得心裏不是滋味,其實當下的形勢已經很明了,朱允擺明了就是要除掉藩王,尤其視燕王為最大的眼釘,此時把自己的兒派入京城,簡直就是送去的人質!


    按血緣,朱高熾和朱高煦跟他一個靈魂寄住者其實並沒有什麽關係,隻有朱紫蕭真正是他與季淑妃之間與愛情無關的產物,然長朱高熾少年老成,對他也十分尊重,朱高煦年齡不大城府卻不淺,心機手段方麵時常讓他由衷讚賞,最心疼的還是朱紫蕭,紫萱莫蕭的結合體,這個特殊的名字已經暗示了他在朱棣心的地位,想到三個兒一旦踏進紫禁城的城門立即迴陷入任人魚肉的處境,心不由地有些煩躁。


    太陽光始終沒有衝破烏雲的屏障,算時辰,宴席應該開始了,朱棣胡亂將茶具擺迴去,心越發的亂。剛一起身,紫萱便琳琅滿目地拎著一堆衣服衝進前廳,剛一推門便頗為憤懣地抱怨道:“現在什麽世道嘛,街麵上的阿貓阿狗都要隨便欺負我!”


    “怎麽了?”朱棣強製自己放下對三個兒的擔心。緩聲問道。


    紫萱餘怒未消,氣衝衝地將衣服朝椅上一摔,皺眉道:“我去你第一次帶我去的那家裁縫店要了幾樣衣服,也算是熟客了,店主卻千方百計地坐地抬價,說什麽如今世道亂,材米油鹽都漲價吧?嘖嘖,這款式,這布料,沒有二十兩是那不下來的!”


    說到後半句的時候又隨手從椅上抽出一件衣服來,學著店主的語氣將小市民的市儈氣息發揮的淋漓盡致,滑稽的樣惹得朱棣不禁抿嘴輕笑,紫萱卻板臉道:“真是可惡哦,二十兩,那還不如去搶!”


    這種大處不計小處計的性格注定不會被朱棣所理解,不以為然地搖搖頭,輕描淡寫道:“你喜歡就買下來嘛,還怕燕王府的銀庫裏拿不出幾件衣服給你?”


    “我也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


    紫萱撇嘴想要爭辯,一時又找不出合適的詞匯來,須臾垂手道:“我隻是氣不過。心裏不舒服嘛!”


    說罷又抱起一堆衣服走進臥房,一邊嘀咕道:“嘖嘖,老裁縫做人不講究,做活倒是挺精致的,這幾樣衣服都是我精挑細選的!”


    “世道亂,世道亂……”


    朱棣望著臥房的方向若有所思地重複著不經意間聽來的三個字,難道局勢已經明顯到了這種地步,連裁縫店的店主都能察覺世道亂了麽?想到身在紫禁城的三個兒,愈發為自己的愚蠢做法感到可笑——


    慶生宴的喜慶氣氛並未因為之前幾位王爺的厄運或者包括朱棣在內的幾位王爺借故推拖而消減半分,大明殿內仍是一副歌舞升平的場麵。


    朱高熾帶著兩個弟弟規規矩矩給皇上請了安,送上賀禮之後便老老實實落座,朱允笑嗬嗬地結果賀禮,對朱棣的“病情”表示了無微不至的關懷,一派堂兄堂弟之間相親相愛的氣象,倒顯得朱棣的擔心有些多餘。


    席間,朱允移駕至後廳,果然看見兵部尚書齊泰和老卿家黃澄熱烈爭論著,事實上自打朱高熾三人一踏進宮門,齊泰便主張立即將三人扣為人質,以此挾持實力雄厚的燕王。黃澄卻認為這樣做隻會打草驚蛇,主張宴會期間一定好好招待三人,一結束便將三人完璧歸趙。


    朱允趕到的時候齊泰正氣的跳腳,麵紅耳赤地朝著黃澄數落道:“真正是豈有此理!五個藩王已經被皇上除掉,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連街角的叫化都知道朝廷要向燕王動手,你黃澄的臉上簡直已經寫上了削藩兩個字,居然還要掩耳盜鈴,書生辦事,真正是不知所謂!”


    前半句倒沒什麽。後半句罵完才猛然醒悟自己也是讀書人,一時間有些黑線。黃澄待要政變迴去,瞥眼看見朱允,慌忙上前請安,齊泰便將事情的希望再一次寄托到英明神武的朱允身上,表情誠摯地懇求道:“皇上,今日早朝過後大將徐達之徐輝祖找到微臣,托微臣務必說服皇上將三人扣為人質,按親戚關係算,這三人都是徐祖輝的外甥,他看著此三人長大,十分了解他們的品行,除年齡尚小的朱紫蕭之外,其他兩個都是都身負大才。若這樣輕輕鬆鬆放他們迴去,如若放虎歸山,後果不堪設想!”


    朱允似乎並不意外,輕描淡寫地道:“徐祖輝還說了什麽?”


    齊泰微微一愣道:“還專門提到朱高煦,說此人心機城府比燕王本身有過之而無不及,在燕王眾多兒當最勇猛也最無賴,此人既不會忠於皇上亦不會忠於燕王,要小心提防,最好的辦法便是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說著指手畫腳地比劃著一個“哢嚓”的姿勢。旁人很難想象一個飽讀詩書的尚書能把這個動作做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時勢造就英雄也!


    朱允聽完,有意無意地朝前廳瞥了瞥,略作思忖之後決定道:“宣上官瑞謙禦書房覲見,越快越好!”


    大明殿內歌舞升平,禦書房裏的朱允卻滿腹心事,總覺得上官瑞謙動作特別慢,慢的讓他煩躁。


    在燕王三個兒的問題上,內心不安的永遠不會隻有朱棣一個,至少黃澄和齊泰雙方正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對禦朱允的決斷翹首以盼,而朱允該如何抉擇。很大程度上決定於自己的死黨上官瑞謙。


    終於有太監通報上官瑞謙的到來,朱允挪步迎出去,趕在上官瑞謙行禮之前擺手道:“私底下不用這麽多拘束,我找你來是有要事相商!”


    上官瑞謙緩步走進禦書房,落座之後不疾不徐地笑道:“皇上急匆匆找我來,一定是想在燕王三的處理上詢問我的看法吧?”


    “知我莫若謙!”朱允輕輕點頭,鎖眉道:“上次我特地讓你去給燕王府送請帖,你應該明白我的用意吧?走這一趟有沒有什麽意外收獲呢?”


    上官瑞謙微微頷首,沉吟一陣笑道:“收獲有,也的確很意外。”


    朱允十分不滿他隻賣關步入正題,不由地沉臉道:“既有收獲,為何不在第一時間向我稟報呢?”


    上官瑞謙不以為意地搖搖頭,輕笑道:“不是謙知情不報,隻是這一趟的收獲實在太意外,說出來皇上恐怕也不會相信。”


    朱允低聲哼了哼,冷聲道:“你不說,怎麽知道我會不會相信?有人要你隨便揣測聖意嗎?”


    後半句實在出於氣憤,說出來自己也覺得有些疏離,忙又緩和了語氣道:“黃卿家好齊尚書在燕王府三位來客的處置上起了爭執,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上官瑞謙似乎早已習慣了自己的死黨在登基之後動不動就擺出皇帝的架給他看,臉上的表情淡淡的,沉吟片刻道:“如何處置燕王三,其實決定於皇上對燕王的態度,皇上內心是如何看待燕王的呢?”


    朱允微微一愣,似乎對上官瑞謙一針見血的分析有些措手不及,思忖片刻鎖眉道:“我對各藩王的態度都是一樣的,隻要他們沒有異心,我自不會無端找茬!”


    不敢真心還是假意,上官瑞謙還是選擇了相信朱允的話,欣慰地點點頭,隨即蹙眉道:“謙不敢隨意推測燕王是否有異心,隻是上一次謙到燕王府的時候看見燕王和魏國夫人正過著安靜閑適的種田生活,魏國夫人親自給後院的雞鴨添加食料,並且在謙從後院出來的時候,正有以為燕王府的親信從街上抓來以為隨便撒播燕王必得天下這種謠言的書生,謙離開的時候燕王正要對那書生進行發落。”


    朱允若有所思地鎖眉,隨即以一種意味深長的眼光盯著上官瑞謙。估摸著要把上官瑞謙盯的渾身發毛了,忽地咧嘴笑道:“就這些麽,沒有別的了?”


    上官瑞謙隻覺一陣恍惚,略一定神之後點頭道:“迴皇上,沒有別的了。”


    “上官瑞謙。”


    朱允漫不經心地叫出他的名字,語氣模糊地笑道:“你是我從小到大最信任的朋友,如果有一天我發現你對我說謊,即使是善意的,我也不會原諒你。”


    頓了頓,在上官瑞謙不辨悲喜的表情裏換上一副嚴肅的神色,沉臉問道:“我很珍惜與你之間的這份情誼,並希望你跟我一樣珍惜,如果我要你以你我二人之間的情誼發誓,無論何時都會替我坦誠相待,永無謊言。”


    上官瑞謙不假思索地點頭,“謙自然與皇上一樣珍惜彼此之間的感情,並用彼此之間的情誼向皇上發誓,無論何時都會對皇上坦誠相待,永無謊言。”


    朱允目不轉睛地盯著上官瑞謙看了好久,似乎想從上官瑞謙的表情裏找出一些有價值的破綻來,良久未果,有氣無力地垂下雙肩,擺手道:“先退下吧。”


    走出禦書房,上官瑞謙下意識地抬頭望了望,天空在烏雲的遮蓋之下顯得異常低矮,一股壓抑的情緒從心底慢慢探頭,凝眉道:“大師對父親的救命之恩,謙已代為報答。”


    隨即略顯無奈地迴頭朝禦書房瞥了一眼,自言自語地嘀咕道:“允到底明不明白,以謊言印證謊言,得到的一定是謊言。”


    削藩的事情已經鬧得沸沸揚揚,鬼才相信朱允對眾藩王的態度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


    誰都無法想象這一日的燕王府到底有多麽熱鬧,朱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幾天一直悶悶不樂地為自己的輕率舉動自責,卻沒想到整日讓他提心吊膽沒想到三個兒毫發無損的迴來了,好吃好住,似乎還胖了不少,高興得從床上跳了起來,抓著紫萱的雙肩就是一陣小馬哥附身似的劇烈搖晃。


    成功將紫萱搖晃的兩眼冒金星之後,又拉著長朱高熾的手臂大叫道:‘我們父能夠重聚,這是上天幫助我啊!‘


    朱高熾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朱棣又走過去將朱紫蕭攬進懷,輕撫著朱紫蕭的頭發感慨道:“能看見你們平安迴來真好,為父最擔心的就是你了!”


    朱紫蕭一頭紮進朱棣的懷裏不肯出來,膩了好一會兒才稍稍拖離開來,可憐兮兮地望著朱棣道:“父王,我好累,黑衣人好可怕……”


    朱棣聞言猛地一驚,這才注意到朱高煦的神色遠比另外兩個兒狼狽,不由地鎖眉道:“是不是路上發生什麽事情?”


    朱高煦輕歎一聲,無奈道:“本來皇上已經決定放孩兒跟大哥還有紫蕭迴府,半路上卻被十幾個黑衣人攔住去路,孩兒不確定到底是不是皇上派來的,便讓大哥帶著紫萱先行一步迴來向父王報信,自己與黑衣人交手來拖延時間。”


    朱棣聽了輕輕點頭,不無關心地問道:“你一人如何抵擋十幾個黑衣人,可有受傷?”


    朱高煦淺笑著搖搖頭,頗為自豪地道:“那些黑衣人勇猛有餘智謀不足,孩兒沒費多少力氣便將他們牽製住了,又抄小路與大哥和紫蕭匯合,是以能一同迴府來見父皇。”


    朱棣嘴角泛起欣慰的笑意,論心計,朱高煦的確比朱高熾略勝一籌,察覺懷的朱紫蕭仍在不住地瑟瑟發抖,便命人將他領迴房,又吩咐廚房熬了熱粥給他壓驚,朱高熾與朱高煦一路風餐lo宿的也已疲憊,告別了朱棣各自迴房,朱棣才讓紫萱去找來道衍,一同去書房商議對策。


    推開房門,朱棣正在書房來迴踱步,道衍幹脆省略了繁冗的禮節,直截了當地道:“魏國夫人已將事情的始末大致說給了貧僧,殿下認為那些黑衣人是皇上那邊派來的可能性有幾成?”


    朱棣眉頭微皺,他太了解朱允的個性了,一定有什麽足夠讓他頭腦一熱的理由促使朱允甘願將燕王三完璧歸趙,卻在朱高熾三人踏出宮門時候突然反悔,當即決定派殺手攔路刺殺的。思及此,心不由地一陣後怕,這次多虧了朱高煦的存在,否則以朱高熾和朱紫蕭小朋友的戰鬥力,被十幾個身手不凡的黑衣人押迴紫禁城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估計這時候的朱允正在為低估了朱高煦的實力而懊惱著。


    輕歎一聲,直接跳過了道衍的問題,背手道:“皇上對燕王府下手一直都隻是個時間問題,高熾三人這一行隻不過加劇了矛盾的計劃而已,所以無論如何,都要盡快想出妥善的應對方法。”


    道衍和紫萱低頭衡量一番,皆點頭表示讚同,朱棣又朝道衍問道:“後院兄弟們訓練也有一段日了,你認為那些兄弟再加上本王在北平的勢力,與皇上正麵對峙時有幾分把握占上乘?”


    道衍非常認真地對比一下,給出一個頗具專業權威,也頗讓紫萱和朱棣咋舌的答案:“最多不過三成。”


    紫萱下意識地吐吐舌頭,如果能有五成的把握,還可以考慮豁出去背水一戰,然而三成,那樣太冒險了,說白了就等於找死,她寧可朱棣再忍辱負重地隱忍一段時間,最後爆發來個一鳴驚人,也不能容忍他出師未捷先落得周王代王那樣的下場。


    朱棣與她對視一眼,已經對紫萱的想法猜到幾分,柔聲道:“放心,沒有十足的的把握我不會去以身犯險,就算為了你的安危著想也不會。”


    紫萱眼一陣潮熱,朱棣,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一定會想出一個完全的辦法,既能拖延時間增強你的實力,又能削減朱允的警惕。


    急速思考之間,腦突然閃過一個人影——莫迪。


    莫迪,從上一次到藍玉國吊唁老皇帝的情況來看,這個人對應的關鍵詞就是瘋了。紫萱心念一動,是不是因為莫迪的發瘋已經不足以威脅莫言的皇位,莫言才沒有像朱允對待幾個藩王那樣對待他,而隻將他關在冷宮當呢?那麽如果朱棣突然發瘋,是不是也能讓朱允像莫言一樣,徹底相信燕王再也沒什麽能力對他的龍椅造成任何的威脅?


    三日之後,金陵城比往日多出了一位疑似精神病患者,這位患者的身份十分特殊,便是地位顯赫的燕王朱棣,其患病時的臨床表現也相當特殊,別人都是在家裏瘋,他卻是在鬧市裏瘋,而且專找人多的地方楓。


    精神病人朱棣的具體臨床表現主要可以歸納為如下三點:


    第一,鬧市大喊大叫,語無倫次,然而無論如何胡言亂語,其內容絕無反動口號。第二,等到吃飯時間擅入民宅,望人發笑,並搶奪他人飯食,這一點與沿街乞討的丐幫成員類似,但無暴力行為。第三,lo宿街頭,而且還是一睡一整天,堪稱新一代覺主。


    果然如事先預想的那樣,沒用多長時間,此事便驚動了朱允的耳目,一日便派新安ch的兩名心腹,張昺和謝貴兩人前去看個究竟,正是盛夏如火的天氣,雖然天降蒙蒙細雨,天氣卻依然惹得可以捂蛆。


    二人拎著大禮踏進燕王府,出來迎賓的卻不是王府的男主人,而是衣帶漸寬,滿臉憔悴的魏國夫人紫萱。


    紫萱無精打采地朝二人瞥了瞥,凝眉嘀咕道:“我家王爺瘋了,你們是敵是友,是來探望我家王爺還是來看我這倒黴女人的落魄笑話的?”


    張昺與謝貴對視一眼,所謂近墨者黑,這位自稱可憐女人的魏國夫人照顧燕王久了,大概也受到了燕王的感染,看人時不但雙目無神,且是逮誰就盯著誰直勾勾地看。輪流被她盯了一陣,不由地都有些發毛,愣了愣,張昺大著膽迴複道:“我二人皆是燕王殿下的摯友,聽說了殿下的狀況,特地前來探望的。”


    “唔。”


    紫萱興味索然地低哼一聲,略顯自嘲地冷笑道:“朋友麽?朱棣沒瘋的時候倒也沒怎麽見過你們。”


    頓了頓,就在張昺和謝貴以為要穿幫的時候,又搖頭補充道:“不過也無所謂了,朱棣發瘋之前那些所謂的摯友還真沒幾個前來探望的,倒是把你們這些不常見麵的給引來了。”


    張昺與謝貴再次對視一番,一時搞不清紫萱畫到底有沒有更深一層的意思,衡量一陣試探道:“魏國夫人可否容我二人進屋與殿下說幾句話,探望一番聊表心意。”


    紫萱心不在焉地點點頭,有氣無力地道:“探望可以,說話就別指望了。”


    張昺謝貴二人不解地望著紫萱,紫萱伸手朝臥房的方向指了指,意味不明地苦笑道:“自己進去看看,一切都明白。”


    二人小心翼翼地走進臥房,為入眼所見的場景驚呆的時候,也是紫萱爐火純青的演技再一次取得成功的時候,掩麵竊笑兩聲,對著臥房的方向握拳道:“任務已完成,親愛的,換你來打下半場了。”


    朱棣起先仰臥在床,聽見動靜本能地坐起身來,待看清來者的麵孔,確定自己並不熟識之後,立即流lo出了大多數神經病人共有的警惕,貼著牆壁縮到床角,弄的張昺謝貴倒是一愣。


    然而這絕對不是這場戲最令人驚豔的地方,隻見身披超級厚重大棉被,縮向牆角的時候還不忘抱緊一枚類似熱水袋的取暖工具,就在兩人目瞪口呆時,朱棣突然咧嘴送給二人一個莫名其妙的憨笑,緊接著說出一句足以令二人過目不忘的經典台詞:“該死的天,快要把我凍死了!”


    這一定是個精神病人,張昺和謝貴馬上就達成了共識,匆匆離開燕王府,馬不停蹄地轉奏給了朱允。


    外廳的紫萱望著二人匆匆離去的身影不由地苦笑出聲,為避禍端而出此下策,臥房裏的朱棣是何等的隱忍,何等耐心!問世間權為何物,原來與兒女之前是一樣的,直教人生死相許!


    收到兩人密奏,朱允很是高興了一陣,精神病患者朱棣及魏國夫人紫萱自然也很高興,終於贏得了足夠的時間,可以在相對輕鬆的環境裏儲備實力了。


    然而沒過多長時間,紫萱和朱棣便發現,他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上一次因為心軟,連雞都很少殺的紫萱在將死間諜葛誠海扁一頓之後雖然仍未徹底解恨,最終還是決定留他一條小命,卻不知這一時的心軟要賠上多麽沉重的代價。一次心軟,一次放虎歸山,注定要導致一場令人猝不及防的意外。


    事實證明,長史葛誠雖然缺少做間諜的最基本素質,卻有著猥瑣一族最全麵的潛質,從燕王府撿迴一條小命的他既沒有對紫萱心存感激的高度也沒有從此明哲保身夾著尾巴做人的覺悟,反而八卦兮兮地通過某種渠道得知了朱棣裝瘋的消息,並轉眼將這一情況稟報給了朱允,並有板有眼地質疑燕王府的後院絕對藏有貓膩,燕王朱棣即將舉兵。


    朱允收到消息之後立即招來朱元璋專門留給他的三個“得力”助手,一向猶豫不決的兵部尚書齊泰終於做出了果斷的決定,一連下了三道命令:第一,立刻派使臣前往北平,控製燕王在那裏的所有勢力。第二,授意張昺謝貴時刻監視燕王及其親屬的一舉一動,情況嚴重時可直接來一個個先斬後奏。第三,命令北平都指揮使張信火速前往燕王府,以欺君之罪將朱棣押來紫禁城。


    三道命令下全之後齊泰由衷地大鬆了一口氣,反正在他的概念裏,抓人就是“埋伏五百刀斧手於帳後,以摔杯為號!”的豪壯之舉。接下來的事實卻完全印證了他親口所說的那句名言,書生辦事,簡直不知所謂!(樂讀窩網.nb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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