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年九月。(..tw)占據鬆花江以北廣大地區的元太尉納哈出不斷以各種借口挑起戰端,朱元璋很早就想拔掉這顆釘子,隻有除掉納哈出,才能放心大膽的攻擊北元,因此決定禦駕親征。


    此次出征的人事安排在紫萱看來很有意思:朱元璋將燕王與皇長孫帶在身邊,秦王周王魯王留守金陵,秦王為攝政王。單是這樣倒沒什麽,最有意思的地方在於朱元璋臨行之前對朱棣提出的一點要求:出征期間不得與金陵城有任何來往。


    紫萱總有一種預感,朱元璋要在此次出征的過程中確定皇儲的人選,而這人選在他心中早有內定,便是他乖巧孝順的皇孫朱允文。之所以將朱棣帶在身邊,隻因奪嫡之戰一旦拉開帷幕,朱棣是朱允文周圍最有實力的競爭者,這樣想也就不難理解朱元璋對朱棣提出的要求了。他要利用這次機會鍛煉朱允文,孤立朱棣。


    臨時決定的人事安排,與為朱允文選秀女的日期發生了衝撞,這對紫萱來說是再好不過的,朱元璋問起朱允文,也說選秀雖大,然則出征更為天下社稷,大丈夫不可因兒女之情耽擱天下社稷。據說朱元璋對這個答案很滿意。紫萱則認為這並非朱允文心中的真實想法,她曾撞見朱允文在接到聖旨那晚坐在馬苑一個人喝悶酒。隻不過從小養在深宮,說謊早已成了必備的生存技能,沒有必要處處揭穿。


    關於上官瑞謙對朱棣所下的結論,紫萱與他約好,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不可有第五方知道。這事來的太突然,紫萱覺得在徹底衡量之前千萬不能聲張,鬼知道朱元璋一旦發現燕王已經不是自己的兒子之後會做出什麽不理智的舉動。當然,以上官瑞謙的性格,讓他答應下來是有條件的,條件便是答應他無論如何不能傷害朱允文。


    一方麵不想麵對令人倒胃口的周王,一方麵想到朱元璋對朱棣的態度,想跟在身邊多少提醒一些,便奏明朱元璋願意隨兵出征,紫萱猜測朱元璋多少看出了她的一些心思,卻隻說了些邊境作戰的辛苦,確定仍要跟隨之後便爽快地答應下來。其實第二點心思在紫萱看來也並無必要,現在的朱棣雖不是從小便學會勾心鬥角的燕王,然而以上官瑞謙的推測,新進駐的靈魂在他體內待了至少有七個年頭。


    七年,這個數字對紫萱的意義不小,單就她記得的,七年是從藍玉國來到大明的年頭,她不記得的,七年之前兩個幾乎同樣愛她的男子為了保護她相繼搭上性命。七年七年,這個數字對朱棣來說又意味著什麽呢?君宇凡說認識朱棣七年。那一年朱棣出征藍玉國,重傷之後多日昏迷不醒……


    戰事刻不容緩,一行人以最短的距離,最快的速度趕到目的地。納哈出也是一位優秀的將領,在元末大將王保保死後,他擁兵二十萬,占據遼東的大片地區,嚴重威脅著明朝的邊界,因而此次出征對大明來說算是一場重大的軍事行動。


    與以往一樣,重大的軍事行動都是由朱元璋親自部署,他根據形勢,做出了如下指示:


    由名將馮勝帶兵進駐通州,然切不可急於行動,而應先派人打探元軍的消息,如果在慶州發現了對方的行蹤,就要立即展開攻擊,但萬不可大軍全動,而應先派騎兵對其發動突然襲擊。隻有在前鋒部隊攻克慶州之後,大軍才能開始進攻,戰則必勝。(通州:今北京通縣,慶州:今內蒙古巴林左旗)。


    馮勝領命。朱元璋最後加重語氣說道:但在占據慶州之前,你們萬不可動兵,動則必敗。


    紫萱聽朱允文向她講述此次軍事會議的內容,心中暗感驚奇,朱元璋的這番話好似算卦,仗還沒有打,他就已經預測到了戰爭進行的全部過程。據朱允文說,即使是如馮勝、藍玉這樣的優秀將領,也不大敢相信朱元璋的這些話。


    事實上朱元璋一向如此,朱允文聽那些名將講起大明開國曆程,在大明很多次軍事決策中,朱元璋絕不屬於沉默的大多數,但真理往往就掌握在他手中,因此對朱元璋頗有信心,覺得這次也會不例外。


    而且就在這次遠征的同時,朱元璋暗地裏還布置了一個計劃,這個計劃的成功實施徹底的瓦解了納哈出的二十萬大軍,那是後話。當時的紫萱隻能坐在帳篷裏對著跳動的燭光感歎,朱元璋的確寶刀未老,一旦有哪個皇子皇孫或者臣子國戚敢在他麵前表lou出篡位的苗頭,紫萱不敢想象他們的後果。


    九月初二,朱元璋命宋國公馮勝為征虜大將軍,潁國公傅友德、永昌侯藍玉為左右副將軍,率軍二十萬萬人向遼東進發。十月初三,馮勝率兵抵達通州,他聽從了朱元璋的安排,並未出兵,而是派人打探慶州的消息,讓他驚訝的是。納哈出果然在慶州安排了重兵把守。按照原有的計劃,馮勝派遣騎兵先鋒攻擊慶州,這個先鋒的位置自然交給了後期之輩藍玉。


    藍玉終於等到了在皇上麵前好好表現的機會,他看著自己身後的那些騎兵,雖然人數並不多,雖然此行也許很危險,心中卻充滿了興奮。終於等到了這一天,等到了屬於我的時刻!


    各方拚盡了全力對付納哈出,配以朱元璋滴水不漏的戰術,洪武二十年十一月,元軍大敗。納哈出被俘。凱旋當晚,朱元璋親自在軍營擺了豐盛的宴席,功臣領賞,殉難官兵迴到金陵自有補貼。


    由於這一次出征朱元璋將主要兵力分給了藍玉等名將,朱允文和朱棣並未起到太大的作用,宴席之上,看著立功的官兵一個接一個地上前領賞,朱棣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朱允文卻愈發的興味索然,或許相比物質上的獎賞,朱允文更在乎朱元璋一句精神上的嘉獎或鼓勵。


    杯盞交錯之間,紫萱忽覺後腦勺被類似草棒的東西輕輕劃了一下,無意識地向後一瞥。立即有人向她遞出一個調皮的眼神,定眼一看,卻是著了軍裝的逍遙郡主範小遙,不由地一驚,範小遙已經打手勢示意她出去說話。


    遠離人群,紫萱拉著範小遙打量一番,範小遙本是美人,在一襲軍裝的襯托之下更多了幾分英氣,心裏覺得喜歡,嘴上卻不饒人地道:“好好一個姑娘家穿成這樣,不倫不類!”


    範小遙輕輕“呸”了一聲。反手拍一下紫萱的手臂,道:“嘴巴還是那麽壞!光知道說我,也不看看你自己!”


    紫萱下意識地低頭,才反應過來自己也著了一身男裝。二人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一陣,不由地“噗嗤”一笑,紫萱又掛著範小遙的鼻尖道:“不好好在家做你的大小姐,跑到這裏做什麽?”


    “當然是打仗!”範小遙用嘴角勾出一瞥驕傲的孤獨,手舞足蹈地興奮道:“幹做大小姐有什麽意思?上場殺敵比那好玩多了!”


    紫萱聽了哭笑不得,這逍遙郡主從小就是“不愛紅裝愛武裝”的主兒,一聽有出征的消息便躍躍欲試地想要跟隨,奈何太子太傅是文官,最見不得打打殺殺的場麵,範小遙又是老來得到的寶貝千金,自然不肯答應她的荒唐請求。


    “這次用了什麽詭計?”


    “還能有什麽?就是女扮男裝,瞞天過海唄!反正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紫萱一麵佩服逍遙郡主的膽色,一麵心有餘悸地道:“女扮男裝混進軍營,那可是欺君之罪,搞不好要哢嚓的!”


    一邊說著一邊作一個殺雞抹脖子的動作,範小遙卻不以為然地笑笑,撇嘴道:“誰說我是混進來的?我可是光明正大地被選進來的!”


    接著向紫萱解釋了整件事情的原委,原來不久之前朱允文習武課,當值教他武功的師傅卻因急事告假,剩下幾位臨時進宮也需浪費不少時間,趕巧範小遙進宮探望後宮的幾位親戚,去時經過朱允文的練武場地,得知情況之後便毛遂自薦,不敢說教,作為陪練還是綽綽有餘的。


    朱允文佩服範小遙的一身功夫,二人一來二去的忘了時間,白白害範小遙的幾位親戚苦等一下午,範小遙挨訓之後有意向朱允文邀功,換來朱允文在朱元璋麵前充當說客,這次有機會隨兵出征。


    範小遙得意洋洋地解釋完,話鋒一轉,別著下巴道:“再說了,隻要能有機會上戰場。我連戰死都不怕,根本不怕犯什麽欺君之罪!”


    紫萱聽了慌忙捂住範小遙的嘴巴,範小遙掙開之後凝眉道:“以前怎麽沒發現,原來你膽子這麽小!你很害怕皇上嗎?”


    紫萱微微一愣,是呀,以前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紅娘哪去了?原來我的膽子這麽小!是這些年的深宮生活讓她養成了小心翼翼的性格,而之所以第一眼看見範小遙就覺得彼此投緣,則是從沒心沒肺,性格爽利的範小遙身上看到了自己以往的影子。


    “我說不清楚,我想大多數人都害怕皇上吧?”紫萱一臉茫然地搖搖頭,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覺得朱元璋如此可怕了呢?


    範小遙沒有接話,轉而又朝紫萱說起來戰場上驚心動魄的場麵,聽的紫萱毛骨悚然,暗歎逍遙郡主這個怪咖,談到流血犧牲的事情眼中居然閃爍著點點興奮的光芒。而範小遙並未從紫萱那裏得到預想中的喝彩,講著講著興致漸漸淡了下來。


    百無聊賴之餘範小遙又提出教紫萱騎馬,她說:“上次你因不會騎馬在上官綠萍麵前輸了麵子,我的騎術雖不敢說高她多少,卻也能保證你以後不再受她欺負!”


    紫萱興味索然地笑笑:“大姐,我和上官綠萍見麵的機會很少,她閑的欺負我!”


    “咦?”


    逍遙郡主神色複雜地望著紫萱,一如望著一個不可理喻的傻x,“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自欺欺人地裝糊塗啊?”


    “知道什麽?”紫萱下意識地問。


    逍遙郡主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地甩手道:“難道你自己看不出麽?上官綠萍這一年以來進宮的次數明顯比以前增加,並且每一次都找各種借口做客大明殿,分明是想借機接近皇長孫!”


    紫萱興味索然地“哦”一聲,逍遙郡主立即氣道:“以前不知道我不怪你,現在知道了,你怎麽還是這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因為我覺得這事兒本來就不關己……”紫萱給出一個非常欠揍的迴答。


    範小遙伸手在她額頭上捂了捂,又迴手比了比自己的額頭,一臉迷茫地嘀咕道:“沒生什麽毛病啊,怎麽……”


    “你才有毛病!”


    紫萱氣鼓鼓地反駁,範小遙隻得緩下語氣,語重心長地拉著她勸道:“我不是不理解你心裏的感受,可你既離開燕王選擇了皇長孫,就得好好為以後打算。你想想,上官家一向不如東方家得寵,宮裏也沒有多少得力的親戚,東方家的兒女這一年來進宮的次數加起來卻沒有上官綠萍一個人多,這是為何?”


    因為東方翔包庇我,皇上對東方家漸漸疏遠了。紫萱想這樣迴答,用腎想都知道不是逍遙郡主所要的標準答案,幹脆閉口不答。


    範小遙滿腹同情地歎口氣,不自覺地壓低聲音,湊過去道:“我跟你說,這些肯定得到了皇上的默許,換句話說,皇上是有意將上官綠萍許給朱允文,至於為了什麽,你自己心裏該清楚了吧?”


    唿——,紫萱倒抽一口涼氣,心下一片鋥亮。想想也是,朱元璋既有心將皇位傳給朱允文,就得防止她嫁過去之後倚仗紫星的身份一家獨大,因此早已有所打算。安一個上官綠萍在朱允文身邊,雖不敢說完全牽製紫星,卻可伺機在朱允文耳邊吹吹枕頭風,朱允文一次不理,兩次不理,次數多了還能不理?到時紫星必會分心自保,一家獨大的機會便會相應減少。


    紫萱不知覺雙拳緊握,咬牙切齒地嘀咕道:“朱元璋,算你狠!”


    想想也是,就算出征一事緊急,朱元璋隻要想將她和朱允文的事情定下來,大可不必非經選秀女這一關,原是上官綠萍那邊的時機尚未成熟,不過想借出征一事拖延時間罷了。想到那日在馬苑撞見朱允文喝悶酒,大概對朱元璋的心思早已有所了解。朱允文表麵溫馴,個性卻很分明,自然不高興朱元璋cha手這些瑣細。


    發了一陣呆,紫萱長歎一聲,道:“原以為朱允文喝悶酒是傷心沒辦法盡快娶到我,這麽一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範小遙聽了立即反駁道;“你可別冤枉了皇長孫對你的一片心意!”見紫萱未作迴應,轉而又泄氣道:“算了,清官難斷家務事!”


    隨即拉紫萱去馬棚要馬,紫萱機械性地被她拽著,周轉不靈的腦子裏隻剩下一個念頭:朱元璋對我如此堤防,若不設法自保,日後必會變本加厲!


    範小遙隨手挑了兩匹馬,扶紫萱坐上去,教得很是認真。可惜那是一匹頗為高大的壯馬,紫萱又是第一次獨自騎馬,有些擔心駕馭不住,每一個動作顯得戰戰兢兢。範小遙看不下去,嗔道:“你這是騎馬還是遛馬啊?大著膽子騎就是了,不怕的!”


    又說騎馬沒有不摔的,她小時候騎馬也摔過好幾次,紫萱聽的更加如坐針氈,又不好辜負人家一片好意,麵上點頭應著,卻堅決不予付諸實踐,還是提心吊膽地勒著馬韁,隻讓馬兒慢慢小跑著。


    範小遙起先沒有辦法,思忖片刻忽地詭笑兩聲,大笑著喊道:“讓我幫你一把!”


    未及紫萱反應,抬手往紫萱的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馬兒吃痛,劍速衝了出去。紫萱隻覺身子一後仰,“啊”地尖叫出聲。


    範小遙卻真的隻幫了一把,再不管她,隻站在原地大聲道:“不用怕,坐穩就是了!”


    紫萱又驚又急,隻覺得馬兒越跑越快,過度緊張之下竟鬼使神差地鬆了韁繩,反應過來忙將身子緊緊貼在馬上,雙手緊緊抓著馬脖子兩側的鬃毛,馬兒再次吃痛,沒了韁繩束縛,動作更大了,直有將紫萱摔下來的意思。


    紫萱軟軟地癱在馬背上,連叫救命的力氣都沒有了,緊閉雙眼做聽天由命狀,唯一可以做的便是使盡全身力氣,盡量在有人施救之前不讓自己掉下馬。視線越來越模糊,隻聽得耳邊狂風唿唿,範小遙尖利地驚叫。那一刻紫萱覺得自己離死亡太近了,心中洶湧著從未有過的求生欲以及恐懼感。


    馬兒對背上的新主人本就毫無感情,加上紫萱一味抓著它的鬢毛,便一路狂奔,試圖將弄疼它的壞人甩下來,紫萱已經堅持不住了,隻覺鬃毛越來越滑,越用力越抓不住,暗暗道,想我小紅娘下凡尋愛未果,大明奪嫡之戰也才剛剛拉開帷幕,我便要在這時候被一匹前世無怨今世無仇的馬兒摔死?


    兀自絕望地想著,一個清脆的聲音伴著一陣“嗒嗒”的馬蹄聲傳至耳畔:“姐姐再堅持一會兒,千萬不要放手!”


    紫萱聞聲定神,忙又死死地抓住兩側的鬢毛。朱允文不停地叫著姐姐,一遍又一遍,不停地鼓勵著紫萱,讓紫萱知道他在身邊。說不出為什麽,紫萱隻覺內心的驚懼害怕因為一聲一聲的鼓勵漸漸平複下來,幾乎是篤定朱允文肯定不會讓她出事的。不由地暗嘲,風水輪流轉,以前總是把他當做小孩子照顧,如今他已可以帶給我充滿希望的安全感。


    朱允文握緊手中的馬鞭,反手勾住紫萱的馬韁,一邊用力勒馬,不忘朝紫萱提醒道:“姐姐,先放開一隻手,攬住馬脖子!”


    紫萱感覺馬兒滿了下來,定了定神,仍不敢睜開眼睛,隻是緩緩放開左手,摸索著照做。又聽朱允文提示道:“另一隻也放開,抱住馬脖子。”


    等紫萱照做了,朱允文施力收住韁繩,馬兒緩緩停了下來。紫萱驚魂甫定,未及睜開雙眼,就覺一雙有力的手臂將她從馬上抱了下來,紫萱四肢發軟,站立不住,隻能依kao在朱允文的懷中。


    此時範小遙也騎馬追了過來,未等馬站定,便跳了下來急聲道:“怎麽樣,有沒有摔著?紫萱不忍讓她內疚,忙說沒事,範小遙便又拍拍胸口,轉而抱怨道:“你怎麽就笨到鬆開馬韁了呢?嚇死我了!”


    紫萱明顯看到範小遙說這句話的時候朱允文很不滿意地甩她幾個白眼,好在都是熟人,便免去了一頓唇槍舌戰。感覺力氣稍稍恢複,忙從朱允文懷中拖離出來,朱允文順勢鬆開了扶著她的手,微微後退一步,站到了紫萱身後。紫萱愣了一瞬,心中竟有一股莫名的失落。


    範小遙見紫萱臉色忽明忽暗,不禁關切地問:“是不是嚇到了?”


    紫萱雙頰微紅,趕忙搖頭,範小遙這才安下心來,轉而朝朱允文做了個萬福,玩笑道:“小遙給長孫殿下請安,小遙沒有保護好郡主,請長孫殿下責罰!”


    朱允文哭笑不得地瞪一眼範小遙,賭氣道:“來日方長,有時間罰你!”


    範小遙慌忙求饒,拉著紫萱的衣袖撒嬌道:“你快替我說說好話,這事兒也不全怪我啊!”


    紫萱無奈地笑笑,有氣無力道:“迴去吧。”隨即又補充一句:“以後再也不學騎馬了!”


    朱允文立即接過話來,“學騎馬沒什麽不好,隻不過要選對師父,以後你想騎馬跟我說一聲,我來教你!”


    範小遙無端端遭一頓擠兌,吐吐舌頭沒有反駁。紫萱朝四周看了看,感覺離已經遠了。不禁有些發愁,三個人三匹馬,要各自騎迴去嗎?自己是萬萬不敢了!


    範小遙似看透紫萱的心思,想了想道:“你我共騎一匹,長孫殿下行慢一些,騎一匹牽一匹吧!”


    紫萱正想答應,朱允文卻道:“我不放心,還是我帶著你吧!”


    看著朱允文一幅大男子主義的姿態,紫萱不是沒有感動,隻是感動尚未成型,猛地想起範小遙向她提起的上官綠萍一事,心裏埋怨朱允文沒有跟她提過,他朱家的男子好像都很了不起似的,有什麽事總喜歡自己擔著,朱棣這樣,朱允文長大了也是這樣!


    賭氣之下想要拒絕,卻總覺得有些無理取鬧的味道,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終究點了點頭,算是默許。範小遙不服氣地做個鬼臉,嘀咕道:“重色輕友!”說完翻身上馬,一揚馬鞭,策馬遠去了。


    紫萱一時沒什麽反應,隻是靜靜站著,朱允文也在她身後靜靜站著。過了一會,已經看不大清範小遙的背影了。朱允文拿起紫萱的手看了一眼,下意識地皺眉,心疼道:“姐姐怎麽總是喜歡胡亂跑出來,痛不痛?”


    紫萱先前並未察覺,搭眼一看也嚇得不輕,原來兩隻手在抓馬鬢毛的時候用力過度,手心滿是被馬鬃毛勒出的青紫傷痕。


    紫萱一麵搖了搖頭,一麵要抽迴手。朱允文任性脾氣上來,手一緊,說什麽不肯放鬆,卻正握在淤青處,紫萱吃痛,不滿地‘哼’了聲,才又忙鬆了手。紫萱順勢抽迴了手,竟拿不出平日訓他的口吻來,隻低頭不語,氣氛一時變得尷尬起來。


    朱允文默默上了馬,借力給紫萱,將她攬在懷裏,四處茫茫,紫萱的心也變得很脆弱,緩緩閉上雙眼,老老實實地kao在了朱允文的胸口。


    因要多牽一匹馬,朱允文隻是策馬慢慢跑著,紫萱閉上眼睛,感覺他下巴抵著自己的頭,還是第一次離他這麽近,近到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唿吸。麻麻的,酥酥的,癢癢的,紫萱從朱允文身上嗅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氣息。不由地嘀咕道:“允文真的長大了。”


    朱允文淺笑著附在在紫萱耳邊,輕聲道:“允文長大了,可以將姐姐娶過來!”


    紫萱微微一驚,朱允文的語氣是如此堅定,肯定的,而非疑問。慌忙睜開眼睛,若無其事地望著遠處,遠處卻是一片蒼茫,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朱允文等了半晌,見沒有迴音,便輕輕笑了起來,霸道地將紫萱往懷裏一攬,緊緊摟著紫萱,在紫萱耳邊輕笑重複道:“允文長大了,可以將姐姐娶過來!”


    說完又兀自歎了口氣,喃喃道:“隻是不敢問,姐姐心中是否有我……”


    那聲歎息鏗鏘有力地打在紫萱心坎上,敲得紫萱一陣心疼,眼眶也泛起了淚水,所有的掙紮,所有的委屈,全都融化在了決堤一般迸出兩行熱淚當中,心緒說不出的複雜。


    朱允文,朱棣,上官綠萍,季淑妃,淸蝶,莫言,東方翔,上官瑞謙,皇位,紅線……我到底做了什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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