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兩個字,讓淸蝶的身子如墜冰窟。(..tw)那裏沒有痛楚,所有的痛楚都已凝結成了麻木,那裏沒有感情,所有的感情都已幻化成了淚水,那裏隻有冷漠,無邊無垠的冷漠。


    曾經有一刻,淸蝶以為自己的身子已經隨著冰掉的心髒一起死了。


    朱棣的表情仍舊平靜,對這一切無從察覺,眼睫毛與下眼瞼高頻率地發生著觸碰,囈語還在斷斷續續地進行著。


    “萱兒,危險,快躲開!”


    “他可以為你死,我也可以……”


    “若有來世,我絕不再輕易放手。”


    就這樣守著他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朱棣的燒總算退了不少,卻仍然不醒,淸蝶又麻煩學徒為他煎了一碗藥,一口一口地喂下去,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姑娘身子也虛弱的很,不如先去休息,這裏我來守著吧。”


    學徒好心地勸一句。淸蝶卻執意不肯,伸手將朱棣的手指環在掌心,朱棣似仍保留著趨利避害的本能,手指微微向迴縮了縮,淸蝶便越發固執起來,更用力的將他握緊。


    送學徒走出屋門,那學徒一臉欽佩地望著淸蝶,不好意思地笑道:“平日裏這些雜活都是我們做的,要讓師父看見了又該挨罵了呢!”


    夜很涼,淸蝶禁不住打個寒顫,抱肩望向學徒的臉,不由地勾起嘴角笑了笑,還真是可愛的孩子呢。


    似被淸蝶的行為所感動,學徒主動提議道:“我再給姑娘煎一碗補藥,如果你家公子夜裏醒了,就喂給他喝,對他身子有好處呢!”


    淸蝶被一個“你家公子”激的俏臉飛紅,也不解釋,守著學徒煎好藥,小心翼翼地折迴朱棣的病房。


    畫麵一幅接一幅地閃過朱棣的腦海,似熟悉又陌生,似前世又如夢境,不安分的畫麵在他的腦袋裏不停地撞擊著,朱棣隻覺得頭痛欲裂。


    痛苦地掙紮一番,睫毛終於擺拖了下眼瞼的糾纏,詐屍一般地睜開了眼。


    接著“哐啷”一聲傳來,滾燙的藥湯灑了一地。


    一腳踏進門檻的淸蝶似乎還不太相信。遲遲不肯將另一隻腳挪進來,呆愣良久方又驚又喜地叫道:“朱棣,你醒過來了!”


    明知狗血,還是不由自主地叫出聲來,淸蝶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一時間有些束手無策,沉默半響才又跑去將早已入睡的學徒喚醒,替他把了脈,得知無礙之後終於放下心來。


    學徒走後彼此之間的氣場又莫名其妙地尷尬起來,淸蝶抬眼望向初醒的朱棣,見朱棣也正定定地望著自己,突然覺得這眼神和之前不太一樣,慌忙又低下頭去,望著門口的碎瓷片低聲道:“你看我多不小心,把藥打翻了,我再去找學徒要一碗。”


    說罷便要起身,衣襟卻被朱棣緊緊地抓住,語氣複雜地叫道:“淸蝶。”


    淸蝶心下一喜,迴身握住朱棣的手,柔聲道:“我真害怕,你永遠不會醒過來。”


    這是淸蝶第一次在朱棣麵前吐lou真實的心聲。朱棣卻並無多少反應,反而是被握住的手指有些僵硬,試探著想要迴縮。


    淸蝶不肯,任性地加了力道,勾起嘴角撒嬌道:“既然已經醒來,就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了!”


    朱棣沒有迴應,這種冷淡促使淸蝶一陣心酸,不由地祈禱道:朱棣,就讓你的囈語永遠留在夢裏吧,或許你的過去我無法擁有,但是你的未來,誰也別想從我這裏搶走。


    “你知道你沒有醒來的時候,我的心也跟著去了,不管你是誰,我都再也不會離開你。”


    朱棣仍然愣愣地望著淸蝶,讓淸蝶愈發覺得這種眼神和之前的每一個眼神都不一樣,目光中帶著幾絲痛苦,還帶著幾絲捉摸不透的複雜。


    這些都不重要,最讓淸蝶心寒的是朱棣的眼神打從醒來開始,就一直帶著疏離和迴避,這讓她既熟悉又陌生,更多的卻是恐懼。


    本以為隻要床上的男人一睜開眼,她就可以宣布對他的永久占有和使用權,宣布以後都要陪在他身邊,想嫌煩都不行了!


    可是現在,縈繞在淸蝶周圍的隻有恐懼,無邊無際的,對無法預知的未來,感到恐懼。


    心緒複雜地望向朱棣。朱棣仍然不置一言,淸蝶心下一慌,拉著他的手臂問道:“怎麽了?怎麽不說話,還覺得頭疼嗎?有沒有被大夫忽略的傷口……”


    囉囉嗦嗦問了一堆,淸蝶始終不肯觸及那個最敏感的問題:是不是在昏迷的時候想起了什麽?


    無論答案肯定與否,淸蝶都不願麵對,她不敢。經曆了這麽多,才發現自己說到底也不過是個想要穩定生活的庸俗女子,每日醒來聽心愛的男子道一聲早,每日睡前聽心愛的男子道一聲晚安。


    這樣就夠了。


    哪怕這個男子根本不愛她。


    朱棣輕咳兩聲,撐著想要坐起來,淸蝶慌忙拿了枕頭給他kao著,伸手要去替他蓋好被,卻聽他淡淡地阻止道:“我自己來。”


    我自己來,這是朱棣,這個守了很久盼了很久的男子,睜開雙眼之後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淸蝶不由地一愣,隨後幾乎討好地笑道:“反正在燕王府也伺候過,我都習慣了。”


    “淸蝶!”


    朱棣的語氣裏終於帶上了一些感情,卻冰冷的讓淸蝶趕到惶恐。隻見他定定地望著淸蝶,麵無表情地道:“不管之前發生過什麽,我都不能跟你在一起。”


    “為什麽!”


    終於無法控製眼眶裏的淚水,決堤一般的洶湧而出。淸蝶幾乎怨毒地瞪著朱棣。為什麽這個男人一醒來,她的世界完全變了?之前不是還拉著她的手請她陪著走以後的路?為什麽一醒來就變卦了呢?男人比女人還善變麽!


    朱棣別過臉去,沉聲道:“我們之間不可能的,你心裏知道,你從來都是我妹妹。”


    “你騙人,你之前不是這麽說的!”


    淸蝶一邊流淚一邊狠命搖晃朱棣的手臂,“你說過要我代替紫萱陪你,朱棣,我願意,我願意的!我不管你的過去藏有多少故事,我隻陪你走完未來的路途。隻要你開口要求我,我不會拒絕的!”


    朱棣,你是害怕被我拒絕才先拒絕我的對嗎?傻瓜,你說呀,無論你提出多麽過分的要求,我都不會拒絕你了!


    不動聲色地撥開淸蝶的手,朱棣冷冷地道:“跟拒不拒絕沒有關係,在我身上,背負了太多的責任。”


    好痛,血液衝破了血管,從心髒裏慢慢滲透出來。淸蝶艱難地捂著胸口,為什麽?為什麽這個男人一醒來,整個世界都變了?如果事實真像之前想到的那樣,老天又為什麽如此殘忍,給了他嶄新的生活,卻仍留下以往的記憶呢!


    機械地起身衝到門口,手指剛一碰到門閂,鮮血“哇”的一聲吐了出來。起夜的學徒剛好路過,立時被眼前的情景嚇的目瞪口呆,慌忙跑過來扶道:“姑娘這是怎麽了?是不是累壞了!”


    越過淸蝶的肩膀望向屋內,朱棣雖然睜開了眼睛,身子卻如木頭人一樣定在那裏。直看的學徒心生憤慨,難為這姑娘如此悉心照顧你才能醒過來,眼下她口吐鮮血,你卻無動於衷,真是所有男人的恥辱!


    淸蝶趁學徒愣神的空擋一把將他推開,頭也不迴地衝出了大夫家的後院,任由學徒一遍一遍地叫著“姑娘”,皆是充耳不聞。


    天色已經泛白,紫萱扭頭朝身旁的朱允文瞥一眼,不由地勾起嘴角,欣慰道:“麵上裝的跟個小大人似的,果然對男女之間xxoo的事情一竅不通!”


    初/夜保住了,紫萱渾身上下異常輕鬆,百無聊賴之下幹脆拖著下巴仔細研究起了朱允文。


    紫萱發現其實朱允文的睫毛很好看,長而微卷,最重要的純天然產品。比那些喜歡自作聰明的現代人所發明出的睫毛膏效果好多了。


    嗯,古代沒什麽工業汙染,這孩子養尊處優的很少出門,出門也是運交華蓋,導致皮膚相當不錯,要讓那些沒命往自己臉上塗抹護膚品的女孩子們看見了,肯定氣的當場吐血!


    嘖嘖,怎麽現在才發現,還是一個品種優良的小正太呢!紫萱骨子裏的腐女元素又不安分地冒出頭來,對著朱允文險些流出口水。


    正要更進一步地想入非非,朱允文卻冷不防地睜開了眼睛,見紫萱正以一副格外複雜的表情望著自己,不由地稍作一愣,緊接著懶洋洋地舒展著身子問道:“神仙姐姐醒這麽早啊?”


    “嘿嘿!”紫萱詭笑兩聲算是答應,捏著朱允文的鼻梁狡黠道:“感覺怎樣啊,累不累?”


    唔,朱允文一頭霧水地望著紫萱,點頭道:“有一點。”


    光是敬酒就跑了一大圈,能不累麽?這是實話。紫萱聽了大喜,打個響指道:“這就對了,待會兒皇爺爺要是問你,你也這樣迴答,知道了嗎?!”


    “呃……”朱允文不明所以地盯著紫萱,“皇爺爺為什麽要這樣問我?他自己看不出我累不累麽?”


    真是個小傻蛋,不知道朱元璋正美滋滋地做著曾孫夢麽?紫萱充滿憐憫地望著朱允文,剛要解釋,卻聽外麵傳來劈裏啪啦一陣響聲。


    二人不約而同地擰起眉頭,隱約聽院裏的侍衛阻攔道:“長孫和郡主尚在休息,請燕王殿下前廳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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