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身跳下馬車,紫萱隨意拍打一下落在衣服上的灰塵,朝富小寧眨眼道:“放了他,讓他們走。”


    富小寧低頭看一眼張清,再抬頭看一眼紫萱,憤然道:“不行!這廝上次在茶館詆毀你時我就想好好教訓他了,這一次怎能說放就放!”


    紫萱高深莫測地望一眼張清,又朝富小寧笑道:“教訓他等於白白浪費時間,咱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富小寧仍不鬆手,不悅道:“說要追的是你,說要放的也是你,花這麽長時間追上來,就這樣空手而歸麽!”


    “誰說是空手而歸?”紫萱莞爾一笑,繼而在富小寧滿眼不解的表情中解釋道:“這一趟收獲不小,我想咱們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來指控礦難一案的始作俑者,眼下最需要做的是快馬加鞭趕到張大人那裏商議對策,而不是將時間白白浪費在這個百無一用的書生身上。”


    富小寧這才嘟著嘴巴跟紫.萱上馬,紫萱勒緊馬韁,又勾起嘴角,意味深長地朝張清道:“筱淑妃真是病的不輕,麻煩你替她找個好大夫。”


    隨即在張清的橫眉冷對當中扭.頭朝車廂瞥一眼,默默地歎道,筱淑妃,雖然我還沒有打開信封,但是已經預感到信裏一定藏著某個驚天的秘密,就憑我轉身前你遞給我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還有你用唇語對我講的那聲“幫我”。


    胯下的馬匹突然發出的一聲.激烈嘶鳴將紫萱的思緒喚醒,反應過來的時候,馬前已經多出十幾號身穿夜行衣的大漢。


    十幾號大漢一人騎在一匹馬上,因此紫萱隻能通.過目測來估算來者的綜合實力,宏觀上他們的身形一個比一個魁梧,微觀上每一個大漢的身高都在一八零以上,單就體重這一項指標,即使挑他們當中最瘦的一個出來,也注定是紫萱和富小寧二人加起來也無法企及的。


    當然,那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臉上唿之欲出.的殺氣讓他們不用開口便詳細解釋了“來者不善”這個詞條,尤其是最中間那個刀疤臉的逼視,直接讓黑暗中的紫萱不自覺地渾身發抖。


    沒常識也有看電視,這幫人絕對不是通常意義.上的“此山由我開,此樹由我載,要想打這過,留下買路財”的菜鳥,要是哪個菜鳥願意守在這鳥不生蛋的荒山野嶺上,無論劫財還是劫色最終都難逃一死――要麽餓死,要麽憋死。


    身後的富小寧.也逐漸感受到胯下馬匹所傳遞的不安,拍著紫萱的後背催道:“還愣著幹什麽,趕緊跑路啊!”


    如果換做別的場合紫萱一定會糾正富小寧“跑路”一詞用法不當所造成的語病,然而這一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調轉馬頭,狠狠踹一腳馬腹。


    十幾號大漢見狀,紛紛將目光投向最中間的刀疤臉,隻要刀疤臉的號令一出,他們將利用胯下的愛馬幹幹淨淨地完成二皇子所交代的任務。


    然而刀疤臉似乎並不著急,眯眼笑道:“兩個小妞都挺幹淨,既然敢跑,那就陪著她們好好玩玩。”


    如果這時候有人從半空中取景,會發現十幾號人臉上不約而同地流lou出一副群貓逮住耗子卻並不急著處理,反而胸有成竹地玩起了欲擒故縱的遊戲。


    他們胯下的馬匹都是血統優良又久經訓練的好馬,所以他們有這份信心與紫萱玩這個遊戲,紫萱這邊的情形卻不容樂觀。


    畢竟是順手牽來的坐騎,胯下的馬匹並未與背上這兩個臨時的主人有過多麽浪漫的磨合,更無默契可言,驚慌之下成s型曲線一路狂奔,大約兩分鍾之後也不過將身後那十幾號人撇開了數百步的距離,這個距離意味著隻要那些大漢想追上她們,耗時絕對不會超過半分鍾。


    富小寧下意識地扭過頭去,並從刀疤臉的動作和表情中看出他們即將展開行動,情況刻不容緩,短暫的思考過後她立即拿定一個主意。[..tw超多好看小說]


    一聲悶響,紫萱毫無征兆地掉下馬來,確切地說是被富小寧推了下來,未及開口,富小寧便居高臨下地叫道:“愣著做什麽,快躲起來,天塌了也別出來!”


    “小寧妹……”


    第二個“妹”字尚未發全,富小寧已經勒馬奔出了數十步的距離,身後大漢毫無懸念地勒馬。


    紫萱就那麽聽話地蹲在樹後,扒著樹幹目睹那十幾號大漢的愛馬一匹一匹地從眼前一閃而過,未消多長時間,前方便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叫喊,剛開始還很強硬,後來被一波一波的淫笑壓下去,漸漸地變成了求饒。若能聽的再仔細些,會有布條的撕扯聲隱約傳來。


    紫萱當然知道那些撕心裂肺的叫喊出自誰的口中,當然知道哪些布條撕扯的聲音出自誰的身上,即使前方一片黑暗,也能憑著惟妙惟肖的配音yy出他們對富小寧做了什麽。


    感情上,見死不救不是小仙女的風格,理智上,這時候站出去的結果無非是多一個受害者。紫萱從沒有如此恨過自己,她恨自己身為仙女卻沒有仙法,自詡天下無敵卻不敢挺身而出。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也不知到底是感情戰勝了理智還是理智戰勝了感情,山林在淚水的侵蝕中開始變的模糊,聲音在刻意的抵觸裏也漸漸消逝,唯一幸存在紫萱腦中的念頭驅使著她哆哆嗦嗦地站起身來,踉踉蹌蹌地往山下跑去。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蒼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不應有恨,何事偏向別時圓……”


    這是紫萱曾念給楚雲聽的一首宋詞,此刻的楚雲坐在小院的石桌旁,雖然天氣逐漸變暖,石凳上的涼氣仍能鍥而不舍地傳入身體。


    下玄月散發出的微弱光芒讓楚雲有些不忍心把酒問天,隻好端著酒杯念起紫萱念給他的另外兩句詩:“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雖然月光不夠姣好,氣氛卻相當煽情,楚雲甚至在迷離中感受到了紫萱就在眼前。嗬,幻覺,一定是幻覺!


    楚雲下意識地揉一揉雙眼,下午才剛告別,你能指望她用靈光一現的速度理順自己的心結嗎?許是太思念她了,想到眼花。


    “可惡,我可不想把幻覺當成自己的精神支柱!”楚雲十分不爽地撂下酒杯,拍著石桌嘀咕道。


    然而紫萱並未因此消失,反而越來越清晰地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裏,並且在她走進的時候楚雲看到她臉上掛著兩行無助的淚水,他從未見紫萱如此無助過


    那一瞬間,楚雲才後知後覺地明白了什麽。


    那不是幻覺,是一個真真實實的紫萱,一個無助到可以用狼狽來形容的紫萱……


    “楚雲――”紫萱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衝到楚雲懷裏,哭著開口,又被淚水噎迴去,隻剩下一陣哇哇大哭。


    楚雲先用掌心輕輕撫摸紫萱那一頭亂掉的頭發,接著用手指劃過紫萱那一張哭花的臉,試圖以此來傳給紫萱一些微不足道的安慰,同時直視紫萱,堅定地勸道:“別哭,告訴我發生什麽事情。”


    從楚雲的懷抱中汲取的安全感似乎並不足以抑製身體的顫抖,紫萱將整張臉埋在楚雲的懷裏,哆哆嗦嗦地搖頭道:“楚雲,我好害怕,你幫我……”


    總算將紫萱口中的隻言片語串聯成一條完整的線索,楚雲帶人趕到事發地點的時候紫萱敘述裏的十幾號大漢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那隻是紫萱為了朝楚雲撒嬌而杜撰的一條謊言。


    事實上紫萱多麽希望那是一條杜撰出來的謊言,然而眼前的富小寧卻毫不客氣地打碎了她的希望。


    頭發淩亂,衣衫已經不整到可以用破碎來形容,最關鍵的是富小寧被發現的時候下半身在不停地顫抖,接著微弱的月光,斑駁在富小寧身下的血跡張牙舞爪地猙獰在旁觀者的眼前,那裏麵蘊藏了旁觀者注定無法參透的寓意。


    富小寧將整個腦袋埋在雙腿之間,任由紫萱如何搖晃如何追問也不肯抬頭,更不肯開口。


    楚崢雙拳緊握,一步一步地走到富小寧身旁,矮身,拖下外套給富小寧披上,不斷蠕動的雙唇帶動額上的青筋一起不停地蠕動,掙紮了好一陣子才短短地吐出三個字來:“沒事了。”


    醫館外,楚雲,紫萱和楚崢肩並肩地坐成一排,此刻的紫萱對沉默的恐懼遠遠超過了自身的承受能力,隻得別過臉去,朝楚崢顫聲道:“如果你心裏不舒服,可以打我,我不會讓楚雲攔你,更不會還手。”


    “其實不能全怪你,那種時候你如果站出去,隻會……”


    楚雲剛剛試著替紫萱辯白幾句,楚崢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站起身來,接著以楚雲注定無法反應過來的速度甩給紫萱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不疼。或許是楚崢看在彼此之間的情分上舍不得下狠手,或許是受力物體本身已經麻木,二者相較之下紫萱更希望是後者,如果楚崢真的手下留情,她會更加內疚。


    本來還按著楚雲怕她還手,事實上直到楚崢甩完一巴掌離開之後楚雲的身子也依然紋絲不動地保持在原來的位置上,紫萱為自己的自作多情報一聲苦笑,扭頭道:“你也覺得我該打吧?”


    楚雲並未正麵迴答這個問題,隻是伸臂將紫萱攬在懷裏,柔聲道:“或許這麽說有些自私,可我現在真正的心情是慶幸和自豪,慶幸出事的不是你,自豪你在遭遇危險的時候第一個想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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