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街的人遠遠看著,倒是也不敢多停留,天子腳下的人,腦子都是好的,一看這場麵,一個帶著侍衛的陰沉男人,一個是話題頭子,另一個是雁郡主,是個明眼的都知道這熱鬧瞧不得。.tw[]不過,人八卦的天性是不會因為害怕而消失,反而會因為這熱鬧的當事人都是“大人物”而倍加好奇,於是遠遠地茶樓上,酒館裏,早已經是人滿為患。


    顧雁歌撫額看了眼,柳蔭深處酒旗招展,而酒旗之後是簇擁的黑壓壓的圍觀群眾。顧雁歌心說,這下好,從前天天看戲的人,如今要當戲被人看過了:“迴屹王,這裏是景朝,是京城,請您孤寂自己的體麵,不要把身份丟在這大街上。”


    迴屹王挑眉冷眼看著,沒反應,橫豎就是鐵了心要顧雁歌同他一道“走走”,不達目的是絕對不會罷休的:“隨我走!”


    顧雁歌壓著胸口的怒火,看了哭聲響徹天地的江杏雨一眼,重重的道:“閉嘴,把哭的精神頭好好留著,上別地嚎去!”


    顧雁歌現在真的是想把迴屹王的腦袋剖開,看看裏頭究竟裝了些什麽東西,要說為愛癡狂,而置全族的生死存亡於不顧,好歹也算有個由頭不是,這人卻是為了個莫名其妙的理由。


    恨被自己害死的人,恨到要娶人的女兒來虐待,消心頭之恨。以愛為名,好歹光明正大,以恨為名,顧雁歌心說你當初活該輸給恪親王,隻看這一點,就不是個真正的男兒。


    可眼下是該好好想想,怎麽把眼前這個坎邁過去,顧雁歌搖搖頭道:“迴屹王,這是景朝,不是你家門口的連山草場,你不顧王者的身份,我卻還要全景朝的體麵。重安,開路,我們走,若有敢阻攔者,生死不論。”


    重安也是恪親王派來的侍從,一見迴屹王那是太臉熟了,迴屹王見了重安也照樣是一愣,重安約莫就是蕭永夜的年紀,以前沒少跟著恪親王上陣殺敵。迴屹王愣了愣神,重安欺身而上,貼著迴屹王把迴屹王的隨從攔開:“郡主請!”


    迴屹王皺眉,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麵前這麽放肆,但是恪親王在他的心裏頭,確實是個不可逾越的鴻溝。迴屹王忽然一想,人都死了還擔心個什麽,於是又伸手攔了:“要麽隨本王走,要麽咱們也無妨在這大街上耗著!”


    重安可不管什麽景朝體麵,更不管什麽兩國相處論衡,眼看著就要動起手來,顧雁歌知道不能打起來,剛想叫住手,就聽得不遠處一聲重喝:“住手!”


    顧雁歌眼一亮,心說救駕的來了,太子和蕭永夜後頭還搭著一個顧次莊,一個代表皇室,一個常年打照麵,另一個是油頭子,這三人一塊兒來了,定能把事情好好周全了:“太子哥,您可來了,迴屹王對這京城實在不熟,想找個人一道走走,看看京城的風物,不如太子哥親自陪同吧!”


    太子沒聽懂顧雁歌話裏的意思,但蕭永夜聽懂了,而顧次莊在察言觀色後也瞧出味兒來了。太子先是一愣,然後笑道:“這倒是疏忽了,使館的人怎麽也不通報,要是知道迴屹王想體會一番京城的人情風物,本太子是必定要前來相陪的。”


    迴屹王再不把景朝放在眼裏,當著這三個人的麵兒,表麵功夫還是要做足:“本王若知太子殿下如此好客,必定請人進宮通傳。”


    顧次莊這丫忽然一個大禮,拜在迴屹王身前,表情無比誠懇,神色無比仰慕,熱切萬分的道:“迴屹王,今兒我可算是開眼了,總算見到邊關久久傳聞的異族神將,據說您是馬上如飛,排軍布陣如神,這天下也隻有我那伯父能比的。可惜我伯父去的早,我沒能領略到當年將軍王的風采,如今見了迴屹王也是一樣。如此風采,如此英偉,想當年您二人一道出現在戰場上,那必定是英雄見英雄,英雄惜英雄。唉……恨不早生十年,一見迴屹王與我伯父對陣的場景,那必然是振奮人心的場麵啊!”


    顧次莊這一出,讓在場所有人全愣了,顧雁歌忽然垂頭一笑。原來對付迴屹王要用這招,顧次莊還真是個人精裏的大妖怪。顧雁歌抬頭一看,見蕭永夜嘴角也有笑,不由得安下心來,他們來了就好了,要真讓她一個人對付著迴屹王,她還真是沒轍可想。


    蕭永夜比太子和顧次莊都要更了解迴屹王,知道今天的事不可能就這麽完結,於是笑道:“太子殿下,既然咱們要去喝酒,不如請迴屹王為座上賓,道是相請不如偶遇,微臣自年幼以來,就盼著能有一天,和迴屹王同坐一桌,煮酒論英雄。”


    太子心說是啊,朝堂上解決不了的事兒,說不定酒桌上就解決了,男人嘛,一起打過仗,一起喝過酒,一起x過x,那就有交情了。迴屹王就算年齡長點兒,那也還是個男人:“靖國公說的在理,望迴屹王切莫推辭,難得有這機會,既然迴屹王到了我景朝,便來者是客,父皇的宴請自是代表景朝的,我們的邀約卻隻為一仰迴屹王的風采。”


    大帽子一頂頂的扣下來,再加上太子不好拒絕,畢竟迴屹王和皇帝之間還有這某些不可告人的盟約,當然還是要賣個麵子給太子的,於是示意隨從鬆開手,這邊向太子道:“太子殿下盛情邀約,本王自是不能辭,那便同去謀個一醉方休。”


    顧雁歌心說現在該沒她什麽事兒了吧,可沒想到迴屹王話鋒一轉,又捎帶上了她,幸好顧次莊油頭滑腦的說,大男人喝酒有姑娘家在不方便,太子爺深以為然,這才沒把她捎上。顧雁歌看著他們走遠了,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看著這亂糟糟的場麵,搖頭轉身就要走。


    可這裏還有二位呢,怎麽會輕易的放她走呢。江杏雨還在那頭哭哭啼啼的,謝君瑞又在那兒用“仰慕”的眼神,殷切的看過了。顧雁歌渾身一抖,加緊了腳步,江杏雨卻忽然停下嚎,叫嚷道:“郡主,您不能這麽對公子啊!”


    顧雁歌啐了一口,心說當初怎麽對原主的,把原主活活氣死了,現在說不能這麽對公子,那不是笑話嘛。顧雁歌聽了更是頭也不迴的趕緊走了,留下謝君瑞在原地“殷殷的望”。


    謝君瑞心裏的小火苗燒啊燒啊,就燒成了火焰堆子,剛才顧雁歌的行為,被他很“聰明”的理解成為,顧雁歌還在關照他,還對他無法忘懷。再看向江杏雨那哭號的樣子,就更覺得遠去的顧雁歌,衣裳整齊,高貴的像七彩雲霞裏走出來的仙女兒,而且這仙女兒身份還高,能讓他平步青雲,毫不費力的直上雲端。


    顧雁歌火急火燎的迴了府裏,再也不敢在街上過頭停留,今天的事讓她徹底明白了,這京城哪兒都不安生,就恪親王府裏還算清靜。


    自打迴來以後,顧承憶就沉默的多了,雖然她已經知道顧承憶可能是皇帝的兒子了,可卻還是樂意拿他當弟弟,畢竟她身邊也就這麽一個可以說說話的親近人了。


    和顧承憶說了會兒話,備了午飯用過之後,顧雁歌驚魂未定的睡下來,等午後醒來,扶疏說靖國公來了,正在前廳候著。顧雁歌連忙起身梳洗了,上前廳一看,蕭永夜正在和顧承憶聊著,顧承憶一見顧雁歌出來了,連忙笑著起身,找了個借口走了。


    顧雁歌免不得白了顧承憶一眼,顧承憶隻當沒看見,笑眯眯的出去了:“永夜,那人安頓好了吧。”


    蕭永夜點頭道:“太子著人把迴屹王送迴使館去了,我醒了酒就過來了,怕你擔心。”


    “唉,今天的事兒還真是驚著我了,要是你們不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顧雁歌拍了拍胸口,心道自己最近真是不敢上街溜達了。


    蕭永夜遞了茶給顧雁歌,笑道:“雁兒,太子還不知道迴屹王的事,看來皇上是私下和迴屹王有什麽約定。我稍稍問了問太子的意思,直說迴屹王若是要來尚宗公主,該當如何處理,太子當時就怒了,說一個宗室女嫁過去已經受盡了屈辱,還敢來尚公主,別說是公主,這迴就算是宗室女都別想帶走。”


    顧雁歌倒是料到太子會這麽說,太子畢竟不是皇帝,帝王的視角和太子的視角倒是完全不同的:“太子哥到底還是年輕些,再說這事兒太子說了也是不算的,唉……怎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呢,就沒個安閑的時候!”


    顧雁歌話才說完,又想起來一件事兒,便又接著道:“對了,我聽說津洲侯又迴京述職了,這迴不知道迴來述什麽職,上次迴京述職才過了多久,這迴恐怕沒這麽簡單吧!”


    蕭永夜一笑道:“迴屹王來了京城,津洲侯在津渡七洲怎麽還呆的下去,明天的朝堂上肯定要鬧起來,津洲侯是主站不主和的,可皇上是明裏主和,暗裏做打算的。”


    顧雁歌長歎一聲道:“這些人還真是酒足飯飽精神好,非得整出點事來消磨不可。”


    蕭永夜聞言眉眼全舒展開了,略帶幾分高興的道:“你不用擔心,明天我準得被召,到時候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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