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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裏,顧雁歌抽了個空兒,照舊的去謝老夫人那兒喝下午茶,這習慣還是顧雁歌帶過來的,原來顧雁歌是一個人喝的,可偶然地現謝老夫人比她還無聊。(..tw)便抱著一個人無聊,兩個人好歹還能說說話兒,而且顧雁歌也挺願意和謝老夫人嘮嘮。


    關於這個朝代的信息,關於原主兒生活圈之外的這個世道,林林種種,都虧得是謝老夫人興衝衝地拉著她說,她才不至於露了餡兒。


    臨走到門口了,都已經瞧見謝老夫人院裏的藤本月季迎著風兒,枝枝葉葉的招搖的時候,顧雁歌才想起來,江杏雨現在真在謝老夫人院裏學“規矩”呐,隻是不知道這“規矩”學得怎麽樣了。


    顧雁歌半搭著扶疏的手,淨竹上去叫了門兒,裏頭的守院兒丫頭探出腦袋來,一見是顧雁歌連忙行禮:“奴婢給郡主請安。”


    顧雁歌輕輕地睨了一眼,輕抬手慵慵地讓那丫頭起來:“老夫人這會兒清閑著吧!”


    丫頭啊了一聲,片刻之後才嚅嚅地迴道:“迴郡主,老夫人正在後頭院子裏,倒沒旁的事兒。”


    府裏的事兒,顧雁歌嫁進府來次日,謝老夫人就讓人準備好了,親自送到了她手上,現在謝府上下,最清閑的就是老夫人。顧雁歌這一問,隻是想因著江杏雨而已,但是丫頭可沒聽懂。


    顧雁歌遂是一笑,由扶疏搭著去了後院,老夫人正在月季花架下,一朵一朵剪下上好的月季花插在石桌上的青花瓷瓶裏。顧雁歌看著一笑,隨手在身邊折了幾枝青嫩生生的水竹,悄沒聲息地走到謝老夫人身後喊了聲:“娘……”


    謝老夫人連忙迴頭,見是顧雁歌笑得一臉喜歡:“是郡主來了,來來來,快些兒過來坐,我這正念叨著呢,你就來了,趕早不如趕巧,你來看看我這花擺弄得怎麽樣兒?”


    顧雁歌揪著手裏的水竹坐下,用青枝子半遮著自個兒的臉,露出明晃如珠玉一般的笑容,襯著水竹枝顯得那般清貴而雍雅:“娘現在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再過幾天我都不敢說自己會了。”


    謝老夫人笑笑,看著掩映在青嫩顏色後麵,愈灼燦地臉,搖搖頭道:“你這是揪了門口的水竹做什麽,葉子薄利的,仔細割破了手。”


    顧雁歌這才遞過水竹葉子去,隨手擺弄進了花瓶裏,白的粉的花兒,一點綴了幾根高高的綠枝子,立刻顯出別樣的嬌美來,正如方才襯在她的臉旁邊一樣:“娘,不是有句俗話嘛,紅花開縱豔,也需綠葉襯。你瞧,這一搭襯,花更嬌了,葉更碧了。”


    謝老夫人一看,還真是這麽迴事,但是顧雁歌刻意隨手地擺弄,並不特別是地方,謝老夫人又換了換位置,這才心意地抽手坐著看:“是更好看了,這就是你說的美形、美意、美器、美伴吧,我今兒才算明白了。”


    顧雁歌看著老夫人得意的笑臉,隱約看出幾分謝君瑞意氣風時的樣子來了:“這幾根枝葉,在娘的擺弄下更好看了,在這點兒上我可遜於娘了。”


    謝老夫人擺擺手,讓丫頭上來把花移到房裏去擺著,又吩咐道:“杏雨啊,你去把茶水、點心擺上來。”


    江杏雨把茶水、點心呈了上來,顧雁歌這才抬眼瞧了江杏雨,修長地手指輕掀開蓋碗,唇兒一啟微微啜了口,笑道:“娘,正巧看到杏雨了,這丫頭還在我那兒領著整理書房的差事呢!昨兒讓郡馬一攪,我都差點兒忘了。”


    謝老夫人可不知道有這出,側眼看了江杏雨,江杏雨衝老夫人微微點了點頭,老夫人遂笑道:“杏雨來我這學規矩的,怕誤了郡主的事兒,不如把老爺書房裏的大丫頭撥過去,替郡主整理書房。那丫頭是讀過幾年書的,經史子集,背了個順溜,比起杏雨來可不止強一星半點兒。”


    顧雁歌倒也不強求,遂笑道:“那敢情好呀,我那兒啊書多、事兒雜,也怕誤了這丫頭學規矩。”


    謝老夫人看了看顧雁歌,又看了看江杏雨,忽然想起了謝君瑞對這丫頭上心,不由得想敲敲邊鼓:“郡主啊,你覺得這丫頭怎麽樣兒?”


    顧雁歌聞言不由得冷笑,謝老夫人可從來沒單為個丫頭問過類似的話,果真是母子連心,媳婦做得再好再貼心,做娘的也是向著兒子。顧雁歌不露聲色地又打量了杏雨一番,抿著嘴笑道:“挺好,模樣小小的,倒挺可人,隻是性子溫軟了些。”


    謝老夫人聽了顧雁歌的話,心下稍安,看來顧雁歌並不知道什麽,而且對江杏雨印象還過得去:“一個丫頭,要那麽出挑的性子做什麽,溫順軟和不就是丫頭該有的性子麽,到底了也是個伺候主子的,總不能脾氣比主子還大吧。”


    顧雁歌眯眯笑著,眼波一掃,餘光恰看到江杏雨微垂的眼裏閃過不甘與憤然,於是笑得愈燦爛明豔:“娘,你這倒是在說我的丫頭,淨竹這丫頭就脾氣大,我平時要是疏失了什麽,她都能叨叨上好半天呢。”


    淨竹在旁邊沒好氣兒地看了顧雁歌一眼,謝老夫人看了不由得失聲而笑,道:“淨竹姑娘可不同,淨竹姑娘在太後身邊侍候過那麽些年,在宮裏都是有文書的女官,府裏的丫頭哪個比得上。”


    顧雁歌和謝老夫人說說笑笑,丫頭們圍在旁邊侍候著,場麵好不熱鬧。獨獨江杏雨,帶著些兒不甘在一邊柔柔弱弱地站立著,風一吹來,盈盈楚楚地模樣分外惹人憐惜,隻是這副模樣兒,在場的沒誰去捧場而已。


    顧雁歌前腳剛走,謝老夫人就睡眼惺忪地午睡去了,除了守值的丫頭侍候著,院裏的丫頭們也得了閑,要麽午睡,要麽做自己的針線活兒。


    江杏雨見沒人注意她,從側門出去,沿著牆根兒去向謝君瑞的院子。看院兒的丫頭見是江杏雨,很爽快地開了門,江杏雨直直地向書房去,這時候謝君瑞應該正在書房喝茶,再過會兒也得去歇午覺。


    正在江杏雨要去推門的時候,卻聽到了從屋裏頭傳出一陣嬌軟的女子聲音,正柔軟如波地說:“爺,您請用茶。”


    江杏雨頓時停在門邊,愣愣地迴不過神來,又聽得謝君瑞笑著道:“青砂的茶果真沏得好,今天的茶又別有一番滋味。”


    “爺,您喜歡就好,今天沏茶的水是用荷葉上的露珠兒,奴婢一早起來收了來,靜置了一上午,這才沏了府裏新呈來的茶葉。奴婢還擔心爺喝不慣這味兒,現在爺喜歡,奴婢就安心了。”青砂的聲音像茶水一樣,氤氳中讓人感覺帶著些香氣。


    江杏雨立於門外,胸口湧出一些要失去的落寞感,不自覺地推開了門,滿臉失神地望著謝君瑞,眼中早已布滿了淚水。


    謝君瑞正品著茶,青砂正說著話,江杏雨這一開門,把兩人都嚇了一跳。青砂不滿地看著江杏雨,卻見江杏雨用直勾勾地眼神看著謝君瑞,不免更加忿憤。


    謝君瑞卻喜出望外地看向江杏雨,隻是眼裏的淚水卻讓他皺眉,跟著一道難受了起來。連忙起身,走到江杏雨身邊,拉了江杏雨進書房:“杏雨,我的杏雨,你這是怎麽了,誰欺負你了,我去找他。”


    江杏雨聽了話,淚一滴滴地往下滾落,光流淚不說話的模樣更讓謝君瑞急了:“杏雨,你說話啊,到底是哪個混蛋欺負你了,你告訴我啊!你光流淚不說話,我心裏好著急、好難受、好心疼……”


    這話一出,青砂立馬呆在當場,沒了反應。江杏雨卻拿如杏花帶雨一般的眼,似有無盡委屈似的看著謝君瑞:“君瑞……”


    謝君瑞見江杏雨這欲言又止的樣子,這才想起來書房裏還有個人,連忙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青砂,你出去,把門關上。”


    青砂咬了咬唇,憤憤地看了江杏雨一眼,這才走出去把門關上了。


    謝君瑞見屋裏沒了人,連忙一把抱住江杏雨,萬般憐惜的道:“現在沒人了,你說話吧,杏雨,快告訴我怎麽了?”


    “君瑞,我比不上郡主、比不上你身邊的任何一個丫頭,郡主可以光明正大的zhan有你,有可以與你相匹配的身份地位,而你身邊的丫頭,可以給你端茶倒水、聊天解悶、鋪床疊被,可我什麽都做不了,甚至來看你一眼,都這麽不容易。”江杏雨依舊是委委屈屈地掉著淚,卻不說青砂的事。


    謝君瑞疼惜地摟著,用手輕輕地擦去江杏雨眼角的淚珠,柔柔地道:“郡主在我眼裏怎麽樣,你還不清楚麽,你又怎麽能拿自己跟丫頭比,丫頭們隻能給我端茶倒水、聊天解悶、鋪床疊被,可是她們不能解我心、知我意。杏雨,解我心意的隻有你,在我心裏誰也比不上你。”


    江杏雨聞言感動不已,但迅地又耷下臉來,用力地搖頭道:“不,你不懂,我羨慕郡主、我羨慕陪你出門的小廝、我羨慕給你做飯的廚娘,我甚至羨慕剛才給你沏茶的那位姑娘……她可以陪你說話、看你笑、聽你的聲音,可我連見你一麵,都提驚受怕,生怕被人看見!”


    謝君瑞一聽,連忙道:“你不用羨慕他們,以後我少出門,我天天換廚娘,我不再喝青砂沏的茶、我也不再跟她說話,不對她笑。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杏雨,隻有你,我隻有你……”


    “君瑞……”


    “杏雨……”


    兩人緊緊相擁,整個世界在他們眼裏全部消失,他們隻容得下彼此。自然全沒注意到門外一雙妒恨的眼,正雙目帶火地看著屋內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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