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寒眼裏幽邃的光與毫不掩飾的深情早已將水月本就痛得幾欲麻木的心再一次顫抖。


    “我來救你出去,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月兒一定要救你出去。”她的臉上混和著淚,混和著血,眼中卻也柔和起來,嫣然笑道:“我不會讓你死的,你的父王也不會讓你死,阿骨朵想要的我都知道,我有辦法……”


    拓拔寒慘然一笑,唇角溢出一抹血色,他搖著頭,用盡所有的力氣抬起了右手。水月麵上一驚,她急忙握住他的手小心放在自己的臉頰上,淚卻越湧越多。


    “月兒,你一定要聽我說,”他的聲音顫抖起來,胸腔不斷起伏,像是在極力忍受著莫大的痛楚:“阿骨朵在我身體裏種下了一種屍蟲,這些蟲子無時無刻不在吞噬著我的身體,他們是想讓我受盡非人的痛苦而死。月兒,今日能見你一麵我願已了,那個叫黑衣的男子封了我周身大穴,如不是這樣我早就自斷經脈了。月兒若是真得對我還有一絲情意,就,就殺了我吧!再這樣下去,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持多久,這些屍蟲會吃掉我的大腦,讓我變成一個瘋狂而又危險的魔鬼。月兒,我不想變成那樣,我求你,殺了我吧!”


    他的唇角不受控製的扭曲著,雙目變得通紅,從唇邊、眼角、鼻孔、耳心流出血水,喉嚨裏出‘咕咕’的怪叫聲。水月用力的搖頭,見他如此痛苦又心如刀割,她用力摟著他,徒勞的想要減輕他的痛苦,哽咽道:“不,不,我,我做不到?天啊,你告訴我,我要怎麽做啊、、、”她握著他的手,隻覺得此刻就算讓她代替他承受這種痛,她也會毫不猶豫的去承受。.tw[]情急中,她失去了所有的思考,吃吃道:“我去求他們,我去求阿骨朵!隻要他能救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不!”他忽然惱怒起來,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抓住了她的手臂,眸中的藍色變成了怪異的暗紅,他瞪著她,嘶叫起來:“你怎麽會如此殘忍,這是沒有解藥的!你怎可忍心看我如此痛苦,你忍心讓這些惡心的屍蟲一點一點吃掉我也不給我一個痛快的死法?我真是看錯了你,也愛錯了你!快殺了我吧,這樣的痛楚我再也無法承受了。”他開始用頭撞擊身旁的木柱,水月驚恐的將他扯了迴來,茫然無助的失聲大哭:“拓拔寒,拓拔寒,我,我怎麽下得了手啊!讓我殺了你,我、、、我,我……”


    “月兒,我求你了!”他的聲音時斷時續,本已斷裂的腳忽得直了起來,渾身骨骼啪啪亂響,他怪叫著,那麽淒厲,身體往相反的方向擰成一團。水月呆呆的望著他,她撕扯著自己黑亮的烏,捂緊耳朵,似乎這樣就可聽不見。隻是,那種慘絕人寰的叫聲透過自己的眼,耳,刺得她全身一陣痙攣。


    “啊~~~~~~~”她尖聲叫了起來,突然衝到拓拔寒的身邊將他擁得緊緊的,心——不斷滴著血,她摟著他,雙目仿佛沒有焦距,隻在他耳邊喃喃道:“月兒本也活不了多久了,你要等著我,讓我做牛做馬來償還你的深情。”拓拔寒忽得停止下來,他臉上的痛苦之色越來越淡,本已暗紅的雙眸迴複了一絲清明,他似乎長長舒了口氣,埋在她的脖頸間滿足輕歎:“謝謝你,月兒!能在你的懷中死去,再、無、遺、憾了、、、”唇角淺淺彎起,他終是緩緩閉上了雙眸,水月隨著拓拔寒身體的倒下脫力跌坐在一旁,她右手握著那把拓拔寒給她的精美短刀,鮮紅奪目的血正順著刀尖滴落地上,她的眼中已沒有淚,隻是呆呆的望著再無氣息的拓拔寒,胸前的血色淺暈開來宛若妖冶的玫瑰,映襯出她眸中一片紅光。(..tw無彈窗廣告)


    帳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射入的光線讓她習慣性的半眯著眼,就有人衝到她麵前一把提起來狠聲大喊道:“你,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太子對你情深意重,你為何要殺了他?為什麽!”


    這個人說了些什麽,水月已聽不見,她隻是茫然癡望著那個鐵塔般的漢子,眼裏像是深不見底的黑潭,她看著他,吃吃笑道:“對,是我殺了他,是我。”


    衝進來的正是托答兒,他原本一直盯著阿骨朵,卻在剛才見一士卒慌張跑來在阿骨朵耳邊一陣耳語,而後阿骨朵便對他怪笑道:“真不知你們的太子妃到底是幫誰,將士還是去看看吧,遲了怕是、、、嘿嘿,哈、、哈、、、”托答兒一陣心慌意亂,情急中跑去,卻不想看到這副景像。他本對水月充滿敬慕,早就把她當成未來的王後,卻不想變成今日的局麵,任他鐵打的漢子,也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猛得抽出隨身長刀就要往水月胸口刺去。


    水月沒有一絲一毫的躲避,他看著越來越近的長刀,眼眸中竟有一絲歡喜與解脫。她閉著眼,隻等那長刀落下,她便真得無愛無懼無悲了。


    “等一下!”隻聽‘噹’的一聲大響,托答兒手中長刀應聲落地,黑衣鬼魅般從他手中將水月奪了過去,冷冷道:“這裏是蒙族大營,豈是你胡來的地方?如今太子已死,我勸你們還是快些迴去告訴拓拔顏,月氐的敵人可不是蒙族,害死太子的是軒轅子堯和水月!”


    水月呆滯的目光忽得動了動,她揚起臉若有所思的看著黑衣,剛想開口卻被黑衣點了穴道動彈不得。


    托答兒悲愴的望著水月,哽聲道:“這女人是我月氐的罪人,請將她交給我,我要帶她迴月氐交由國王陛下處置。”


    黑衣隱在黑袍中的眸子閃了閃,淡淡說道:“太子你可以帶迴去,這女子卻是要留下的。”托答兒心中一緊,剛想作就見阿骨朵閃身進入,故做驚訝道:“啊,剛才拓拔太子還好好的,怎一會兒工夫便死了?唉,我阿骨朵也不是沒有人情味的人,就讓你帶著太子迴去好好安葬吧。隻不過這女子本將軍要留下,誰也不許帶走。”他話說間還有意無意斜睨了眼身側的黑衣,寒著臉哼了一聲。


    托答兒心中早被悲憤填滿,雖然不甘心就這樣放過仇人,可眼下也是毫無辦法。他默默走到拓拔寒身前跪下,解下身上披肩將他殘不忍睹的身體遮了起來小心托起,目光中淚水閃爍,輕聲說道:“太子殿下,奴才這就帶你迴家!”他走過水月身邊時緩了緩,蠕動著嘴唇想要說些什麽,隻是見她神色茫然呆滯,終是沒有說出話來,咬牙離開。


    等托答兒一行人走得遠了,黑衣這才將目光重落迴水月身上不以為然的淡淡笑道:“冰雪聰明如你,也會有這樣一天,真是讓人興奮呢。”得意的眼眸在她身上流轉,他緩緩坐在一旁玩味的看她。


    阿骨朵早就按耐不住,他伸出粗糙大手撫弄著她滑膩細嫩的絕色臉龐,陶醉的吸了口氣,淫.邪笑道:“本將軍閱女無數,還沒見過如此尤物,真是美得驚心動魄,美得不似人間凡物。你這樣的女人,天生就是媚惑男人的妖精,也不怪拓拔寒為你丟了性命。嘖嘖、、、這麽細嫩的如玉肌膚,這麽香,本將軍恨不得現在就將你騎在身下,讓我也嚐嚐中原美人的滋味。”他的大手貪婪沿著她纖細優美的頸骨往下移去,眼中漸漸染上了情.欲的淫.穢。


    “你還碰她不得。”阿骨朵兀自還在陶醉著,卻被黑衣猛得扯開,他明顯愣了半晌,臉色大變,右手按在刀柄處瘋狂咆哮道:“黑衣,你不要以為你是那個人的奴才本將軍就不敢動你!你當真以為我就非要靠你不成?想我蒙族幾十萬鐵騎,若非是你、、、”


    “將軍!你的話太多了吧!”黑衣豁然打斷阿骨朵的話頭,渾身湧動著讓人心驚肉跳的殺氣,他陰鬱的站在阿骨朵麵前,壓抑著瘋風暴雨般的乖舛和怒火,隱忍道:“這女人遲早都是你的,何必要在現在這種關鍵時刻?成大事要懂得放失有度!”


    阿骨朵眼中兇光連閃,瞪著黑衣獰笑道:“這可是你說的,到時我要的最好都能有,否則,別怪我翻臉不認人!”咬牙說完,阿骨朵狠狠甩手離去。


    “哼,果然是荒蠻野人,難成氣候!”鄙夷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宵,黑衣冷哼一聲迴轉身來。他看著癱軟在地上臉色蒼白的水月,無限溫柔的撫摸著那散亂胸前的幽幽道:“阿骨朵有一句話倒是沒說錯,你的確是一個禍害,紅顏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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