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扇男子家父身為天光州第七,身上法寶自然眾多,區區一枚喚蛟玉佩,碎了也就碎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隻是陳九這人讓他有些皺眉,當下伸手揉了揉額頭,頗為煩躁。


    從來都是他將別人掌控在手中,隨意揉捏其情緒,玩膩了,便隨手丟掉。


    可現如今,這穿著棉襖的土狗竟然敢戲弄他,明明身具如此天賦,偏偏來此守門,豈不是逗著他好玩?


    持扇男子揉著自己額頭的力度大了些。


    煩,煩躁。


    他深深吐了一口氣,又恢複了微笑。


    這土狗,就算給他得逞了又如何,他敢對自己動手嗎?


    別說他,就算是學宮大儒也不敢!


    武運天賦駭人又能如何,天賦隻是天賦,真要與天光州第七相比,半點不值錢!


    男子拿著折扇,敲了敲自己額頭,對著陳九笑道:“我就站在這,你敢打嗎?你可知打了我的後果,我家父……”


    一道金光人影攜著磅礴武運,一拳悍在其頭顱,打得男子倒射千米,撞碎一處學堂,掩埋在廢墟之中。


    周遭圍觀修士麵色驚駭,這體沒想到修這般強悍,其中武運更是濃厚到難以想象,是他們生平僅見!


    這般體修,再怎麽落魄,也不該淪為一個看門人!


    陳九朝著山巔緩步走去。


    這金光珠子,他打丹鳳眼書生的時候也未曾凝聚,如今凝出了,便是下了決心,要把這持扇男子打個半死。


    他不緊不慢,緩緩登梯,每走一步,身上拳意便會多出一分,揉雜於金光之中,便是武運生拳意,拳意漲武運,生生不息。


    那處廢墟顫抖一下,持扇男子從裏鑽了出來,麵色鐵青,捏著扇子,冷聲道:“好,很好,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男子甩開折扇,其上山嶽凝出神光,先護住自身,然後拔掉束發的金玉簪子,向山下一甩。


    金玉簪子於半空中顫鳴,劍氣縱橫,竟然是化為一把飛劍,朝著陳九所在驟然刺來。


    這柄飛劍乃是金精所屬,極為難得,拿去當一般元嬰劍修的本命飛劍都是綽綽有餘。


    如今殺這土狗,倒是讓他死得舒服了些。


    持扇男子瞳孔猛然一縮。


    那把飛劍懸停在金光人影身前,不斷顫鳴,難以再進。


    陳九伸手,裹挾金光武運,輕輕敲了敲劍尖。


    飛劍似悲鳴一聲,被紫金葫蘆收入其中。


    紫金葫蘆,本就是壓勝天下飛劍之物,況且這飛劍雖好,可用他的人卻不是元嬰劍修,如此一來,殺力與靈性都要減半。


    陳九抬頭,看向山巔持扇男子,問道:“就這?”


    如果僅僅隻有這樣的話,他就不打算浪費時間了。


    持扇男子冷哼一聲,麵色陰冷,一彈指,身前雪地冒出一條火蛇,猛然卷大,纏繞在他的身旁。


    火蛇漸漸幽黑,灼燒周圍虛空。


    金木水火土,這便是男子的五行本命物,皆是先天至寶,如果男子到達元嬰,僅憑這五件至寶,便能和一般天人修士纏鬥,雖不能贏,但保命絕對有餘。


    除了這五件本命物,他身上法寶更是數不勝數,這土狗想要對他動手,哪來的膽子?!


    男子臉色憤怒到扭曲,看向陳九的眼神中,全是怨恨。


    心眼小的人恨起人來,便是這般全然不講理!


    有學宮弟子聞訊前來看熱鬧,瞧著金光人影,麵色古怪,嘟囔幾聲。


    “是戰爭之王啊,他咋個又打架?”


    學宮弟子納悶,又朝一旁修士問道:“山巔那二傻子是誰啊?和戰爭之王打架,不要命呢?”


    被詢問的那位修士麵色古怪,這“二傻子”是天光州第七人摘星天君的二子,這般人物和那金光人影打架,竟然被說成不要命了。


    也不知是這學宮弟子太孤陋寡聞,還是這金光人影太過強悍。


    反正接下來很快就會見著分曉。


    金光人影直接拔地而起,沿著石梯直衝而上,向著那處火蛇撞去!


    持扇男子眼神怨毒,一招手,火蛇猛然擴大,含下天地靈氣,灼燒沸騰周圍虛空,朝著金光人影迎去。


    周遭虛空隨著火蛇衝撞,沸騰起白霧,這種溫度,拿去煮江都是綽綽有餘!


    金光人影衝進火蛇口中。


    沉寂片刻。


    隆冬飛雪的天裏,突然出現了烈陽,晃得人眼花。


    幽黑火蛇不動了,它本是火焰,身軀卻如石塊一般,寸寸崩裂,直到露出裏麵那道金光人影。


    世間蛟龍,有腹藏龍珠的說法。


    火蛇是鱗蟲所屬,自然也有這龍珠之說,它含入陳九,就有如含入一顆龍珠,隻是陳九武運太盛,它受不住。


    是天地氣運殺了它。


    陳九身上棉襖毀爛,身上有些燒傷痕跡。


    他人影一晃,出現在持扇男子麵前,裹挾濃鬱武運的一指,向其頭顱點去。


    這一指上,滿是殺意,陳九眼中的金芒已經向往溢出,在空氣外拉出一抹長長金芒。


    持扇男子身子忍不住向後一退,猛然大喝一聲,“崔劍仙救我!”


    天際有一人,閃爍一下,瞬息出現在陳九身前,那把細長薄劍,向著陳九咽喉切割而去。


    這是極快的一劍。


    快得天地寂靜。


    清臒老人招手,兵家學堂有一劍落於其手,瞬息斬去。


    引劍、握劍、揮劍,都是極快的一個過程,比那斬向陳九的一劍更快。


    所以那一劍理所當然的崩碎。


    那位劍仙口吐鮮血,橫飛千裏。


    陳九麵色略微扭曲,換指為掌,在持扇男子驚駭麵容中,抓住其頭顱,向山下猛然擲去。


    陳九身子晃動,單腳踩在其頭顱上,往著學宮石梯上用力一踏,男子身軀沿著石梯崩潰而去,直達山腳!


    整座石梯,徹底崩碎。


    持扇男子滿頭鮮血。


    陳九單腳踩著他,麵無表情。


    清臒老人驀然抬頭,持劍去往天幕高處,要斬落星辰!


    天幕高處有星辰崩碎。


    最終那位摘星天君礙於學宮麵子,況且也不一定廝殺得過這兵家老祖,隻得揮手挪移走躺在地上的持扇男子,再冷哼一聲,於星辰中不見。


    清臒老人嗤笑一聲,“來時不敢見人,跑了也不敢露麵,老鼠一樣,好笑。”


    他鬆手將飛劍一遞,從天幕迴到兵家學堂。


    陶李站在道觀之巔,拔劍半寸,自那崔姓劍仙現身時,他就已拔劍半寸。.Ъimiξou


    現在還未收劍。


    陳九站在那學宮山腳,身上金光慢慢消逝,沒有動靜,沉默站著。


    身後石梯猶如一道被強行犁開的溝壑。


    清冽姑娘急匆匆跑來,看見了那道人影,她俏臉上滿是焦急,腳尖輕點,從崩碎石梯上踉蹌跑來,好幾次還差點跌倒。


    姑娘從陳九後邊將他一把抱住,看著那些燒傷痕跡,已是哭腔,哀求道。


    “不要打架了好不好?”


    陳九緩緩轉頭,看到姑娘哭泣樣子時,他神情一怔,眼中殘留金芒逐漸消散。


    年輕人轉身,輕輕摸了摸姑娘腦袋,擦了她眼角淚痕。


    卻什麽話也沒說。


    武運消散,千米之內,又有風雪。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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