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九身軀無力倒地,鮮血不斷溢出。


    那人影幻象抽出木劍,嘴角有了些許猙獰笑意,竟是繼續言語:“偏往死處走,又怪得了誰呢?”


    這宅邸本就不強留人,奈何你偏偏要往裏邊跑。


    隻是這幻想還沒笑完,陳九就罵罵咧咧爬了起來,像個沒事人一樣,看著人影幻象,罵道:“你笑個錘子!”


    人影幻象眼瞳微微睜大,似是感到不可思議,訝異道:“你是何方鬼物,為何要進我這領域!”


    幻象說完,不待陳九迴話,開始劇烈扭曲,身影如泡沫層層潰散。


    大地頓時顫抖,如那幻象一般崩潰,陳九穩住身形,還不待他思考,地麵猛然塌陷,沉入其下。


    眾多碎石在空中敲擊在一起,陳九身軀便如破爛棉絮,被眾多碎石磕碰,其中骨頭不斷碎裂的滋味,隻有他這個當事人才最明白。


    最終他重重砸入地麵,埋入石堆之中。


    片刻過後,陳九滿身鮮血的刨開碎石,吐了兩口帶土帶血的唾沫,像個沒事人一樣爬了起來,張望四周。


    他身處一個巨大洞窟之中,洞窟四周爬滿節節樹根,張牙舞爪,顯得有些駭人。


    洞窟深處有瑩瑩亮光,淡藍幽深,其最中央是一個巨大樹根,四周樹根全是從此處蔓延。


    那樹根底下懸掛著一個人影,散發出劇烈的幽藍光亮。


    道士三人就提劍立於之前,見到陳九滿是鮮血的爬出,其中年長道士皺了一下眉頭,無心管他,全神貫注應對眼前。


    陳九提著尖刀,看見三人,覺得這次應該不是幻象了,便小步屁顛屁顛的跑過來,好奇問道:“你們擱這看啥呢?”


    年長道士凝重道:“流螢鬼,山水誌異中喜好攝人魂魄的鬼怪,盤老樹為根,主要以幻術殺人,殺力雖不大,但也有足足五境修為。”


    年長道士沉默一會兒,提了提木劍,又道:“今日降妖,生死不知,小友就乘機離去,不用牽連於此,以後若有緣到了流雲道觀,與我們那師父說一聲弟子不肖、學藝不精即可。”


    陳九訝異:“真得死?”


    年長道人迴道:“多半必死一人!”


    陳九點了點頭,已然明了,拔腿就往後走,還揮了揮手,“那咱們江湖再見!”


    還未待他走遠,遠處樹根突然抬起,底下那處懸掛著的人影越發明亮,幽藍亮光逐漸轉向猩紅。


    眾多樹根分支圍攏,圈住四周。


    陳九愣了一下,又提著尖刀,趕忙跑到三人身旁,焦急問道:“道長,這也跑不掉呀!”


    年長道人沒有迴話,提著符籙木劍,身影突然朝著那道發光人影飛掠而去。


    年長道人一劍刺中,人影中有大量鮮血湧出。


    那流螢鬼嘶吼一聲,幾處樹根圍攏而來,向年長道人猛擊而去。


    道人身子一側,騰挪躲開,又是拿出幾道符籙,用木劍洞穿,插在木劍之上。


    其餘兩人趕忙跟上,三人結陣,向著周圍那些樹根迎擊而去。


    陳九躲在一邊,還在想著要不要去幫忙,一道樹根突然當頭拍下,好在他反應及時,用尖刀擋住。


    隻是尖刀也在這股巨力之下被猛然彈飛。


    陳九赤手空拳,想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一個打滾躲開樹根的又一次甩擊,頭也不迴朝著四處亂跑。


    那邊打得正歡,陳九這邊跑得也歡,反正就是不迴頭,就是往複雜地形邊上跑。


    憑他這體修一境的體魄,連續跑上幾個時辰,不算難事。


    隻是還未等他多跑會兒,一道身影突然飛墜而來,砸入碎石地麵。


    陳九定睛一看,是那年輕道士,遠處又有樹根急促甩來,陳九趕忙抱起地上年輕道士,一個打滾躲開,繼續開跑。


    年輕道士嘴角溢血,木劍都被打斷了,還在焦急道:“讓我去幫師兄!”


    陳九剛剛又翻滾躲開一處樹根甩擊,沒好氣道:“穩住別送,咱們能贏!”


    樹根窮追不舍,陳九縱使身姿矯健,可抱著個人的情況下,難免有不便,一次躲避不及,便被樹根狠狠甩中,直接抱著道士橫飛十數米,更是吐了道士滿身鮮血。


    年輕道士麵色擔憂至極。


    隻是陳九立馬又爬了起來,像個沒事人一樣抱著道士繼續在跑。


    遠處一直擔憂著這裏的年長道士二人,便有些訝異。


    挨了這樹根一擊,還能提氣狂奔,這人的體魄絕對不簡單,至少是體修三境起步!


    他們哪知道,陳九這是去鬼門關饒了一圈又迴來了。


    周圍樹根圍繞越來越多,道士兩人也開始漸漸力不從心,招架不住了。


    那年長道士一手使著木劍,單手掐訣,便是一道火法噴湧而出。


    可這樹根似乎不怕這火法,迎麵拍擊,一把將這道人擊飛,木劍墜落一旁,同時緊追不舍,繼續襲來。


    一旁冷冽道人頓時慌了神,急促趕來,用木劍為師兄擋住一下,隻是他自己便漏出了空檔,頓時著重,被樹根猛然擊中,倒飛在一旁。


    幾人岌岌可危!


    年長道人從地上迅速滾起,神色決然,從懷中掏出一張漆黑符籙,抹去禁忌,握於手中,就要朝流螢鬼樹根中心飛掠而去。


    這張符籙,便是他的殺手鐧,其中含有一枚火法,殺力極大,但需要人親啟,且必須吸人精血才能爆發出其威力。


    這便是一招有死無生的勝負手。


    冷冽道人淒然一句,“師兄!”


    年長道人就要飛掠而去。


    陳九突然抱著年輕道士跑到了他身邊,看著他手裏這道漆黑符籙,好奇問道:“玩啥呢,這玩意能辟邪不?”


    飛掠在半空的年長道人被這一問,有些分心,被那襲來的樹根一下拍飛。


    漆黑符籙飄蕩於空中。


    年長道人口吐鮮血,已無暇顧及自己,連忙道:“快抓住那道符籙!”


    陳九聞言,身子便騰挪兩下,躲開樹根追擊,然後躍起,單手抓住符籙,問道:“然後呢?”


    年長道人噴出一口鮮血,已無氣力,隻能急促道:“年輕人,快往那流螢鬼樹根正中去,這符籙殺力極大,是斬殺這流螢鬼的勝負手!”


    陳九聽聞,麵色也嚴肅起來,把年輕道人向那老道拋去,“幫我照顧一下。”


    然後他頭也不迴,迅速向著流螢鬼正中跑去。


    隻是他越跑越覺得不對勁,怎麽自己渾身氣力正在極快消逝,且這符籙正在極速變得巨燙,似乎立馬就要爆破開來。


    遠處那跪坐在地上的張姓道人抱著年輕道士,看著陳九漸行漸遠的身影,歎息道:“年輕人,對不住了。”


    “嘣!”


    一道劇烈火海爆開,卷起雲層,其中隱約傳來一句呐喊。


    “我草你大爺!”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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